第62章 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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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一頓飯下來, 孟陵都在權衡, 到底是把宋桃是個姑娘的身份抖給皇上,還是兩頭勸一勸, 這邊宋桃不理公主, 那邊公主出不了宮比較好。網值得您收藏

    然而鑒於宋桃一直悶悶不樂的心情, 孟陵思慮良久, 終於決定還是先瞞下這回事。

    畢竟公主不出宮這種事情比較好辦,但狀元爺是個女的這事兒一旦被捅破, 鬼才知道該怎麽收場。

    曆來還沒有說發出去的狀元又收回來的先例。

    負責保護公主安全的哥們兒倒是很快就傳來了好消息, 皇後生辰將至, 公主會有好一陣子沒空溜出來。

    孟陵也算稍稍鬆了一口氣。

    私學的名聲越來越大。

    宋桃忙得腳不沾地,接連雇了好幾個傭工忙活雜事,最開始還會問一問江小公子怎麽還不來,越臨近考試, 問的次數也就越來越少。

    然而宋桃並沒有等到科考那一天。

    就在一個特別風平浪靜的早晨,孟陵被宋桃喊去西街搬定製好的筆墨, 所有人都聚集在戲台前晨讀的檔口, 突然衝進來十幾個官差, 不問緣由,拎上宋桃, 揚長而去。

    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宋桃的屋子就已經被搬得幹幹淨淨,床單被褥全都拆下來打包卷走,再然後, 這一夥人馬就撤了個利利索索。

    知道的是說官差辦案風風火火,不知道的還以為天子腳下竟然還有人敢光天化日公然搶劫。

    孟陵和筆墨齋的小夥計趕著馬車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群還沒反應過來的,在風中淩亂不知所措的舉子。

    “出了什麽事了?”

    孟陵先打發小夥計把馬車趕去後院,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主心骨的舉子們,哄的一下,就那麽炸開了鍋。

    “不好了孟先生,宋先生被官府抓走了!”

    孟陵生平第一次被人叫夫子,隻感覺特別詭異。

    “什麽官府?有什麽名目?”

    一般來說如果涉及不同的事由,大理寺和京畿衙門的分工是不同的,差役來得太快,舉子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宋桃就被架走了,這會兒猛然被孟陵問了一嗓子,才有人陸陸續續反應過來。

    “大理寺,穿的不是衙門的衣服,是大理寺的官差直接把人提走的。”

    孟陵微微皺了皺眉頭。

    “我跟過去看看,你們待在這裏不要走。”

    麵麵相覷的舉子們鵪鶉狀點頭不迭。

    如果真要有事牽連下來,他們走哪兒都得被揪出來,都是在戶部交過藉簿的人,朝廷想找他們容易得很。

    再者說了,他們和宋桃的關係也非常簡單,真要論起來,不過是在這裏借了個地方讀書而已,能有多大的罪責?

    想明白了的舉子們,對於孟陵的提議,並沒有提出什麽異議。

    孟陵直接回了暗所。

    陸豐言大概是借著江平的由頭,狠狠擺了沈長生一道,暗所裏彎彎繞繞暫時消停不少,孟陵這次回來,毫不意外的發現,暗衛們對他的態度,比之先前好了太多。

    “你是為了宋狀元的事兒回來的?”

    守在易北宮門口的直接就是陸豐言本人,見了孟陵連通稟都省了,直接給他推開門。

    “皇上就等著你回來呢,進去吧。”

    跟著宋桃的隻有孟陵一個人,也不是什麽重要人物,又沒幹出什麽特別危險的事兒,不至於派好幾個暗衛跟著。

    現在出了事兒,易北再想查,最直接的就是問孟陵。

    孟陵很是隨意的嗯了一聲,繞過陸豐言就往裏走,走了兩步才覺得有點不太對,又折回來給陸豐言行禮。

    “拜見統領大人。”

    陸豐言滿腦袋黑線的揮揮手。

    “免了免了,以後這禮就都免了,趕緊進去。”

    如果說之前還是有所懷疑,那麽天子的態度就直接證明了孟陵的身份。

    當年孟陵的屍骨是他親手斂葬的,都被砍成一塊一塊的了,斷然沒有假死出宮的可能。

    而暗衛的身份擺在這裏,也不可能跑去江湖上給自己留個什麽傳人後路。

    更何況若真是鐵了心的想要假死,就絕不可能在這麽些年之後,又讓一個不相幹的人跑回來和天子傳話他還活著。

    幾種不可能的可能性被完全否決之後,剩下最讓人難以置信的迷信,反而成了最有說服力的緣由。

    這種事情怪力亂神,還真隻能麵見天子來定奪,其餘誰都不能說。

    陸豐言看著孟陵,隻感覺這個世界簡直忒神奇。

    左不過天子已經默許了孟陵的身份,又不可能大張旗鼓的點破,隻要孟陵還頂著江平的身份一天,就表示他絕對沒有和自己爭權的心思,又能報恩又能保位,同時還能借著機會討天子的好,這種事情,陸豐言傻了才會去給孟陵下絆子。

    和孟陵上輩子相比,天子宮殿的格局並沒有太多改變,甚至連桌子都還是先帝用時那一張,隻不過刷了一層新漆。

    物是人非,朝代更迭。

    孟陵穿過兩層雕花門廊,縱使神經再大條,一時之間也感覺有些悵然。

    “屬下參見陛下。”

    易北指了指椅子。

    “坐吧。”

    孟陵沒動。

    易北自奏折堆裏抬起頭來。

    “你不來,朕也得召你了,宋狀元到底怎麽回事,要求嚴懲的折子從來沒有上得這麽齊心過。”

    孟陵感覺有些奇怪。

    “最近除了屬下回暗所的時間,其餘時間狀元並無異常,除開出門才買科考必備的東西之外,就都是留在書齋中監督舉子讀書,至於屬下回暗所的這段時間……”

    頓了頓,孟陵還是覺得有些尷尬。

    “其實屬下並不知道,和狀元待在一塊兒的那位公主,到底是哪一位。”

    易北擺了擺手。

    “你說昌裕啊,我問過了,巧合而已,這一塊沒問題。”

    孟陵頭垂得低低的,看不出臉上表情。

    “屬下鬥膽,可否問一聲皇上,狀元到底所犯何事?”

    易北眯了眯眼睛。

    “你的意思是說,你什麽都不知道?”

    孟陵非常誠實的搖頭。

    “屬下的確不知狀元到底所犯何事,書齋的舉子們都說,進來拿人的大理寺官差,什麽都沒說,把人抓了就走,彼時屬下並不在場,所以無從查問。”

    易北側頭,翻了翻手邊上一堆折子。

    “你看著宋桃,最近他沒有見什麽別的人?”

    孟陵回答得特別篤定。

    “書齋中人來人往,若想要偷偷會見他人,難保不會被人撞見,這一點,大理寺隨便問一問書齋中的舉子就知道了,至於別的,除了舉子,就是昌裕公主送給狀元的那位先生,似乎挺有名的。”

    易北嗯了一聲,點點頭。

    “是挺有名,朕親自給昌裕選的,她的開蒙先生。”

    孟陵有些汗顏。

    “那位先生已經許久不在宮中供奉了,歸隱許久,也不可能是他。”

    易北若有所思,又看了一眼案頭的折子。

    “依你所見,狀元的確不可能犯事?”

    孟陵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問一問。

    “那得看犯什麽事,反正殺人放火偷雞摸狗這種事情,狀元一介書生,也的確很為難他。”

    易北拿手指輕輕扣了扣桌子。

    “你再好好想想,你在的時候,宋桃到底見過什麽人,都說過什麽話。”

    孟陵表示自己真的很為難。

    “從前狀元曾說過他與薛大人柳大人關係都不錯,但此次進京,為了避嫌,狀元一個都沒去找,連名帖都沒遞過,屬下也的確沒有見過這幾位大人,至於其他人,屬下不曾見過,也不曾聽狀元提起過,大理寺似乎已經將狀元的行李盡數搬走,想來是能發現些什麽東西,至於其他的,請皇上恕屬下無能。”

    以宋桃那點小心機和行動力,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藏東西的可能性基本為零,更何況若宋桃沒有說謊,她這不過是第二次來京城,原來一幹人脈幾乎都被她自己長久以來的遠遁而消磨殆盡,要人人沒有,要武功武功不行,不過一個讀書人,還能幹出些啥通天大事不成?

    易北皺了皺眉頭,示意孟陵起來回話。

    連自己靈魂易主這種事情都能大大方方的承認,他的確沒有理由相信孟陵會在宋桃的事情上隱藏包庇,

    倆人再大的交情也不過是一年多的時間,沒有換過命,又不是什麽興味相投,暗衛交朋友也是很挑剔的。

    “如果說,現在有人告狀元私偷考題泄密,你覺得可能麽?”

    孟陵一臉你特麽在逗我的表情,異常震驚的抬頭看了易北一眼。

    “皇上,莫說考題絕密,京試考題出完之後就封存在禮部,由專人看守,暗所也會派出人盯著出題的幾位大人的動向,以防他們泄密,至於最後殿選,若非皇上秘授人來出題,就是皇上親自出題,考題封存在……”

    頓了頓,孟陵瞄了一眼易北身後用黃紙封條貼得死死的錦盒。

    “就封存在皇上書房,宋狀元一不知道到底是誰出題,二來也沒去見過任何一位朝中大臣,宮中守備森嚴,狀元一介書生,更不可能來去自如,莫非皇上是疑心狀元指使屬下來偷了題去泄密?”

    易北眉頭皺得死緊,這可真是越說越沒邊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