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散落機緣群修至,正魔之戰開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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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排了數個時辰的隊,他們終於踏上了灞橋那一側柳條編織的門戶。
    金色的柳枝不時穿梭虛空,從門戶中拽出一個個修士,讓他們扔到灞河裏。
    薑尚看到那純金的柳枝,隨便一劃便破開虛空,似飛劍一般穿梭,玄妙無比。
    他自村子裏出來闖蕩後,亦是勤學苦練,每日捧著甄道人的道書,將一柄左道地煞龍蛇劍煉得大小如意,穿梭自如。
    如此,才會被上品金丹的晏采師姐看中,結交。
    但與那柳枝演示的劍術相比,他的劍法就如孩童一般稚拙!
    申豹卻隻看著那些被拽出來的修士,歎道:“他們為何被甩出來?”
    前麵的一個青年修士看了他們兩人一眼,見到他們很是年輕,修為也頗為不凡,便半是嘲笑,半是嫉妒道:“為什麽?賺翻了唄!”
    “樓觀道的前輩仙人開放福地,可不是養蝗蟲的。”
    “一旦濫采靈藥,超過了界限,便會被這神柳從福地中拉出……即便如此,他們每人莫約也賺了上千貫了!”
    “這福地機緣就是麻袋裏數錢。”
    “雖然傳說裏麵頗有一些仇殺劫掠,乃至那口幻月平湖更加凶險無比,但隻要小心謹慎,收斂貪心,去一次可就發大了啊!”
    申豹一臉神往。
    旁邊的長安修士神往道:“這些天長安左近,陸陸續續有上百人結丹,便是丹成上品者,亦有數人!”
    “往日你哪裏能見到這麽多修士?”
    “便是那些剛剛築基,甚至還沒築基的人都想混進去……隻要他們不貪心,服用一兩株靈藥,築基的可能還是有的。”
    “洞天之內雖有殺戮,但到底還不劇烈,但洞天之外,已經有數十人被截殺,就是為了搶他們帶出來的靈藥。”
    一位老修士往灞河上一指。
    果然那些被黃金神柳拉出來,跌入河中的修士匆匆茫茫爬起,欲遁走的時候,周圍總會有幾個麵帶凶氣的人隨之消失!
    “如今許多修士都不敢采多的靈藥,生怕被趕出來。”
    “他們隻淺淺采了一些黃精靈芝這些好煉化的靈藥,便追逐雲文而去……”
    那老修士教訓道:“所謂雲文便是福地之中,樓觀道仙人修行的道氣外感顯化,道本虛無,因恍惚而有物,氣元衝始,乘運化而分形,是故冥寂感而通焉,故得瓊簡紫文,方傳代學;琅函丹訣,下濟浮生!”
    “你們這些小修士,與其匆匆采了靈藥被柳神送回,不如少少采一些,然後探訪各處奇景,見那朝雲晚霞,參悟上麵的符籙大道。”
    “如此服食靈藥而就地修行,便是異日被趕走,一身修為也是奪不去的!”
    旁邊聽著的修士都紛紛點頭,讚歎道:“老丈說的是極!”
    老修士歎息一聲:“老夫就不行了……舍不得兒孫出來冒險,這個年紀了在參悟什麽妙法道決也是虛妄,此丹靈應妙訣難落紙筆,子孫得之,怕還不如在市麵上買一本通俗的經傳。”
    “隻能拚一把,尋一些好藥!”
    “如是能帶一些靈藥出來,也算為子孫留一份遺澤了!”
    “旁邊就是長安城,為何不出來後直入長安?”
    “羽獵曹郎和龍牧曹郎早就知道你會這麽想,如今正在征收‘入城稅’,他們請了數十個善於望氣,精修法眼的修士在城門口看,入城就要收一半的稅!”
    “鷹爪子!”
    “狗腿子!”
    “特麽樓觀道前輩仙人遺澤後人的東西,他們這般掠奪,真是臉都不要了!”
    “我這下可算知道為什麽這麽多人被劫,與其被他們,還不如和盜匪們拚一把呢!”
    “打劫其實也不容易,出來之後許多人修為突飛猛進,猝不及防之下,劫匪也死傷不少!”
    一散修由衷感歎道。
    旁人眼神怪異,看了他一眼,卻見他大大方方道:“沒錯,先前劫道的,便有我的一份,奈何夥伴沒眼力,選到了一位在裏麵結了丹的修士,一行數人,隻活下來我一個。這不也來碰碰運氣?”
    “你聽說了嗎?前日湖中一朵金蓮綻放,九顆蓮子皆可化為一蓮台,乃是天生佛寶,無比玄妙,隻在蓮台上一坐,便可成佛得道!”
    一位僧人端是無半點出家清淨,極為市儈道。
    但長安本地人消息更加靈通:“最厲害的還是那李家二郎,據說他找了一群夥伴,在福地裏橫行無忌。”
    “連連打傷,鎮壓了許多人!”
    “很多世家子弟都說他翻臉不認人,下手極為狠辣,每當有人守護的蓮花盛開,他便不顧規矩上去搶,已經連敗數十人,奪了許多靈物。儼然惹了眾怒!如今福地之中許多世家子弟已經聯手,放出話來要鎮壓他。”
    “滎陽鄭家的鄭愔,丹成一品,都被他暗算鎮壓!”
    另一位消息靈通人士道:“還是鄭家又有一位子弟攜著法寶進去,這才設法救出,如今領頭找李二郎麻煩的就是他!”
    “一品金丹都被鎮壓?”
    “據說李二郎身邊的同伴亦有一位一品金丹的和尚,和鄭愔交手不分上下。”
    “如今兩方都在積蓄大勢,欲爭奪湖中心的一朵紅蓮!”
    魔識宗的弟子積極的擠在人群中,散播消息,每一句話都攜帶陰魔,隻要聽得人心神動搖,陰魔便會潛入其中化為種種魔念。
    “那朵紅蓮被數位修了法眼、天眼的修士看過,俱都說是此福地的精華匯聚。”
    “紅蓮宛若小山,猶如火焰燃燒!裴家那位二郎,憑著天星法眼,觀風水形勢,看到了九條靈脈從蓮花山脈之中,匯入平湖,供養那一朵蓮花。”
    “僅是如此,這紅蓮孕育的靈物也將足夠逆天了……但還有日月之華,五行之精孕化。”
    “若非生在了福地,元神真仙不能入,隻怕早已引來了元神大戰,即便如此,等到紅蓮綻放,不少元神都會遣門下弟子攜鎮派之寶而來。”
    “別看如今許多人頗有聲勢,但這才是真正的考驗!”
    魔識宗弟子搖唇鼓舌,撥撩人心。
    卻聽見一聲厲喝,攜著無匹的威壓而來,淩駕眾人頭頂。
    卻見一道袍青年大袖翻飛,站在人群的頭上道:“哪裏來的魔頭蠱惑人心,肆意放魔?”
    他伸手一指,一枚法印落下,卻見數十道黑影魔頭顯化,被金色的法印一蓋,便泯滅無形。
    那枚法印去勢不減,就要落在混在人群中的魔識宗弟子的頭頂。
    卻見他身形分化,數十個影子,站在柳條門戶前嘿然一笑,道:“崆峒派也來人了!”
    “嘿嘿,你們這一派修煉法印,但這般厲害的法術絕非出自你手,多半也帶來了前人遺留的法印吧!”
    “攜帶前人之寶來爭奪靈物,說的就是你們這種人!”
    “但樓觀道既然不禁法寶和前人遺物,裏麵多半有東西製你們!”
    “前日河南褚氏帶了一副字跡,想要鎮壓別人,卻被一個小妖怪給搶走了……”
    “中山劉氏請出來的祖傳法寶,打不過那隻白鹿,也被搶走了!”
    “希望你崆峒法印也不例外……”
    餘音渺渺,那魔頭轉入門戶之中消失不見。
    隻留下崆峒派的真傳皺眉道:“好過你們魔道,福地之中哪隻白鹿都不待見,無有雲氣賜下,渡過平湖都難!”
    “嘿嘿……那可不一定!”
    福地裏最後一縷傳音飄來。
    卻讓崆峒的真傳搖頭歎息:“樓觀前輩祖師太過豁達,竟允許這些魔頭也能入內。”
    “雖亦是無為之道,但這些魔頭得利,不就是天下百姓受苦嗎?”
    薑尚和申豹對視一眼,均感覺福地之中水越來越渾了!
    但他們也無從選擇,中土雖大,物產豐饒但處處皆是有主之地,相比之下,這處福地倒真是一個大機緣。
    當即兩人一齊邁出,步入了福地。
    入眼依舊是青山如翠,濃鬱的靈氣撲麵而來,但原本處處奇花異草,靈芝寶藥散落於鬆下的場麵已經蕩然無存。
    左近千裏,猶如蝗蟲啃過一般,處處都是采藥後留下的坑洞。
    便是那些合抱粗細的靈鬆都有人采脂……
    薑尚看著這一幕,不由道:“難怪那神柳要往外麵丟人,這些修士果然是掘地三尺,不放過任何一點好東西。”
    申豹不以為然:“這已經算好的了!若非還有采伐數量的限製,我懷疑這些大鬆都要被人砍了,拿去燒墨……”
    旁邊一位采鬆脂的散修聞言頓時咧嘴一笑:“小哥倒是伶俐,不是沒有人砍樹,而是這樹占用的名額頗大,往往砍伐一兩顆就被趕出去了!”
    “我看這裏山林頗為廣大,道友為何隻留在這裏采鬆脂呢?”
    薑尚上前輕笑道。
    那人將割刀一收道:“我就是燒墨的,這裏的鬆脂乃是上品,品質唯有黃山靈鬆可比,與其冒險深入福地,不如就賺看得到的錢。”
    “這裏千萬株靈鬆,我采了好幾筐了都沒被趕走,應該是那柳神也看不上鬆脂,任由我等采集了!”
    申豹神情一動,與薑尚對視一眼,似乎摸到了這樓觀道福地的某些規則。
    “取之有道嗎?”
    申公豹點了點頭:“雖然安全,但賺不了大錢啊!我們兄弟那是要丹成一品的,以我等的根基,非得有大機緣不可!”
    薑尚深以為然,他攀上了旁邊的一座小山,取出一瓶靈藥塗抹在眼睛上,然後眯起了眼,用旁光模模糊糊的去看。
    果然隱隱約約看見許多彩氣衝天而起,各成異相。
    那都是外界可遇不可求的靈藥,在這裏,卻是每一個山頭,或多或少都有靈氣衝天而起!
    “嘶嘶嘶!”
    薑尚倒吸一口涼氣,申豹在旁邊緊張問道:“怎麽了?可是好東西都被前麵的人摘完了!”
    他麵色一沉,摸著袖子中的法器沉思道:“若是如此,我們兄弟兩個就隻能做一回無本買賣了!
    薑尚卻搖頭道:“是太多了!根本采不完!”
    “小豹子,往常在九真大澤廝混的經驗隻怕是用不上了!”
    他微微抬頭,看向那群山簇擁之間的平湖,感歎道:“若是依照以前那般的參照去尋找,隻怕這輩子我們都尋不到真正的好東西。”
    申豹看著那幻月湖無奈道:“我之前就打探過,幻月湖中的靈藥靈物品質的確極高,但都隱藏在重重幻境之中,如今已有不少人沉在了裏麵,幻境越發可怕。如今福地之中失蹤的人等,十有八九都是因為貪心沉了湖!”
    “我倒是覺得,還是打劫這種事情來的快,依靠你煉製的毒丹,我的心思細膩,幹個七八票不成問題。”
    薑尚一臉無奈,他和小豹子出了九真郡後,各有際遇。
    他靠著天生的好相貌,還能在世家之間周轉混一混,小豹子估計已經入了歧途,幹過幾票買賣了!
    薑尚還察覺到,申豹暗中修煉了魔道法術。
    但這等事情,不是兩人關係好就能勸說的。
    薑尚自己依靠一手煉丹術和機緣所得的幾樁法訣,不也沒告訴小豹子嗎?
    “先去尋白鹿!”薑尚果斷道:“平湖福地之中,那幾隻白鹿最為重要,人人都說,若無它們腳下的雲氣,渡不得幻月湖……”
    兩人在腳上綁了甲馬急奔,用了數個時辰才來到平湖旁邊的一片青崖之下。
    那崖身通體清脆,猶如上好的玉石,臨湖的一麵垂直平整如鏡,凝練的幾乎一體的玉石堅硬無比,便是用劍氣雷音的劍丸去刺擊,也破不開一個白點。
    這青崖之中倒映著一位道人的影子,乃是樓觀道前輩仙人的遺跡。
    每一日清晨,陽光最開始灑落在石壁上的時候,就能看見仙人舞劍,其劍法之玄妙,偶得一招半式,都能讓劍法大進。
    其餘時間,若是有人以自身劍意相引,那仙人膝上的劍匣便會自鳴。
    白鹿降下山來,賜下一縷雲氣……
    此時正是晚間,大片的金霞被收入青崖之間。
    那雲霞扭曲,顯露出玄妙莫測的許多痕跡……
    薑尚一看便癡了!
    他尋了一處地方坐下,參悟起那些文字,因為那些金霞的紋路浮動,極像他煉製靈丹之時,發揮最好的時候,那些丹氣的氤氳。
    …………
    湖中心業火紅蓮之外,再無半點輕視之色的鄭愔乘著金龍。
    背後是幾位同樣氣勢不凡的世家子弟。
    他們與李休纂對峙,雙方氣勢摩擦,小有衝突。
    裴二柯手中托著一枚羅盤,隻凝神觀察那浮針的顫動,良久才歎息一聲:“此地無有星辰映照,我天星法眼最大的優勢發揮不出,而巒頭派善觀形勢,尋龍、砂、水……”
    “但此地形勢分明,群山猶如蓮花簇擁一湖,縱有龍繞砂成水,亦是投射在這幾株蓮花之上。”
    “紅蓮盡得福地靈氣,必將孕育至寶!”
    “但如何觀看寶色,尋察氣韻,並非我之所長。”
    鄭愔神色不變:“說人話!”
    “我太乙宗的尋龍地脈是巒頭派的,講究喝形斷意,而樓觀道是理氣派的領袖,專攻望氣!”
    裴二柯無奈攤手道:“大家道統不同,很難的啦!”
    “我們已經等了一個月了!這朵蓮花一點盛開的意思都沒有……”
    鄭愔道:“樓觀福地的消息傳的越來越廣,攜帶重寶而來的人也會越來越多,盯著這朵業火紅蓮的人不少,若是再等下去,隻恐壓不住那些過江強龍。”
    裴二柯撇了撇嘴:“若無我,你恐怕連李二郎這群人都壓不下去!”
    李休纂也小聲問崔啖道:“這幾日數次對峙,圍觀者越來越多,你到底找到打開紅蓮的線索沒有?”
    “莫非也要像知晦那樣頓悟,蓮花在自己心中嗎?”
    崔啖反複望氣觀色,搖頭道:“赤氣橫空三千丈,倒掛天穹蓋五彩,這朵紅蓮一定孕育了很了不得的東西!”
    “但無論我如何推算,都是時機未到……”
    “我大概知道要等什麽時機!”
    李休纂回頭驚喜道:“十九哥……不……重叔爺!”
    李重騎著白鹿跨刀帶弓而來,李休纂羨慕的看了一眼李重所帶的弓刀。
    人家這是什麽裝備,自己是什麽裝備啊?
    秋水泓刀。
    不過是一柄不錯的名刀,由薛家名匠模仿昔年季漢的那一批蒲元神刀打造。
    震膽槍,亦不過是一杆神兵長槍,由李家的西涼國昔年留下的武庫所藏。
    神雀金胎弓倒是很不錯,和李重的弓是同一批,曹氏傾盡全力打造的一批收藏於金虎台的武備!
    黃驃馬,雖然也是龍種名馬,但隻怕還不如自家老爹拉車的那四匹。
    而李重帶的是神雀金胎弓,跨的是大夏龍雀刀。
    手中的銅雀槍乃是法寶顯化的神兵,胯下的白鹿雖是水精瑞獸,但是魔氣森森,殺伐驚人。
    隻聽李重挽著白鹿淡淡道:“我讓白鹿帶著我繞著平湖轉了一圈,有幾個地方很是奇異,尤其是一片染血的亂石灘,那裏的刀痕很是奇異,亂石上的紅痕宛如血跡,就連那一片平湖亦發紅!”
    說著,李重微微閉目,手中斷刀突然拔出。
    刀光翻卷帶著一縷赤色,正正劈在了紅蓮之上!
    卻見蓮花微微一動,似在垂首,久無動靜的花苞忽然綻放了一點。
    引得四方紛動。
    李重這才收刀,道:“這蓮花想要盛開,需得牽引魔性,由它鎮壓了足夠的魔性,才會綻放!”
    李休纂忽而醒悟:“我們要喂魔頭給他?”
    “樓觀道的前輩仙人殺氣太重了吧!要用魔道祭蓮,才能開放?”
    李重解釋道:“這朵業火紅蓮多半是昔年樓觀道前輩煉魔之物,其中孕育的東西,隻是煉化魔頭順手而為。福地久閉,再無魔性供蓮花煉化,故而才遲遲不開!”
    這些話並未瞞著遠方的鄭愔,他們對視一眼,確定自己並未理解失誤。
    鄭愔隻緩緩開口,道了四個字。
    “正魔大戰!”
    這就是要讓福地之中,掀起一場正魔之間的廝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