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空口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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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氣的直瞪他,他要是早跟我說,我不就省的在東島上折騰那麽一圈。
他抓住我的手,笑著說:“別生氣,我當時自己想起來後都有些接受不了,真是不知道該是如何跟你開口。”
我深吸口氣,在心裏跟自己說了好幾次,這是我男人,不能打。
好半天,我冷靜下來,道:“水地到底是怎麽回事?”
現在想起來還是有些驚訝,鬱灝竟然是水地的主人。
“你在外麵應該聽說過,一般的道士來這裏都是受罪。”他說。
我點頭,“對,但是我看著在東島才是受罪,西島跟那裏比起來簡直就是天堂。”
“不是。”他說:“西島比東島還要可怕,這裏可怕的不是環境,而是西島上麵的人,在西島隻有兩種人,主人和奴才。”
我有些驚訝,這不是老社會的那一套叫法?
看出我的疑惑,鬱灝解釋說:“西島自從古時就存在,如今這上麵的人員結構還是老一套,而且這島上的主人不一定是人,但奴才一定是活人。”
聽到這話,我心裏咯噔一下,問:“那死人呢?”
他說:“死人會被投入海裏,你剛才不是也看見海水裏的冤魂了?那就是在這西島上死去的人。”
我扭頭看向海麵,上麵還時不時地飄起來一點鬼火,看著格外瘮人。
他歎息一聲,攬著我進屋,說:“你先休息會。”
“那你在這島上,到底是什麽身份?”我撥開他的手,突然意識過來他在逃避話題。
引著我說了那麽多別的話,卻沒回答我的問題,他到底是什麽人。
他雙手背到身後,好半天才說:“我是個鬼。”
“我知道。”我推了他一下,“你倒是說正經事。”
他捉住我的手,說:“我是鎮守著這座島的鬼,這些年之所以有水地的人出去,就是因為我不在,如果我在的話,水地和外麵無法相連。”
他仰頭,透過窗戶看著月亮,說:“我不知自己何時存在,在我有記憶以後就已經在這裏。”
“那你是怎麽出去的?”我問。
“不知道。”他說:“我隻記得當初在這裏的無窮歲月,似乎有人問我是否願意出去看看,我當時同意。”
我心中詫異。
他接著說:“等我再有意識的時候,已經變成了正常人,擁有了人的身體,我開始尋找自己出去的原因,最後找上了蔣家的七相。”
我擰眉,他找上了蔣家的七相,難道……
他淡淡道:“我就是搶走蔣家的七相,把他們逼入深山老林的人,七難河的船棺起初便是我的墳墓。”
我吃了一驚,竟然是這樣。
他看向我,說:“往後你的事情,你應該知道了。”
“那多抬著你棺材的人馬,他們是怎麽回事?”我又問。
鬱灝解釋說:“他們是水地的人,水地不能無主,他們找到我的屍體,卻找不到我的魂魄,隻好抬著我到處遊蕩,後來在蔣家地坑村的時候他們找到了我,從那以後就一直跟著我,直到在將軍塚,他們才有機會接觸我。“
我以前一直在找那隊人,合著他們就在暗中跟著我。
我腦子裏亂糟糟的一團,也分不清事情合不合理。
他重新帶著我往屋裏走,說:“你先休息會,等你緩過來再說。”
“可是,我心裏總是發慌。”我說。
他低頭在我眉毛上親一下,笑道:“慌什麽,有我在。”
進門一看,我腳步一頓,這屋裏的布置竟然給我們結婚那天他帶我去的房子一模一樣。
他扶著我躺在床上,坐在床邊看著我說:“快睡,雙眼通紅的。”
我點頭,閉上了眼睛。
從我上了島就沒睡好過,現在有他守著沒一會就睡了過去。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鬱灝?”我叫了他一聲,半天沒聽見人答應。
我穿鞋下地,往外走,剛到門口就看見一道人影閃過,為仔細一看竟然說範柔。
我連忙追上去。
走到島嶼中部的一片林子旁,我看見範柔站在林子外,像是在等人。
想了想,我走過去,說:“你在等我?”
範柔扭頭,看見我,說:“袁從從,你還真敢來。“
我扯扯嘴角,“有什麽不敢的?”
“你知道六爺一直以來都是在利用你麽?“她說。
“知道。”我說。
她朝我走近兩步,臉色沉了下來,道:“知道你還敢往島上走?他說是讓你上島來找我們範家人,實際上他就是想要來找水地龍宮。”
“什麽?”我吃驚道。
她冷笑一聲,說:“你從頭到尾都被他騙了,也被徐楠騙了,徐楠就是他的人。”
我腦子有點亂,六爺早就知道水地的存在,也知道上麵的情況,他的目的不是範家人,而是這水地上的龍宮?
這麽一想,我心中一凜,還真有可能。
隻要有人能活著從東島出去,六爺就肯定有辦法讓那人開口說出島上的情況。
隻是……
“龍宮是怎麽回事?”我納悶的問。
範柔沉著臉說:“我也不知道水地的龍宮到底是什麽,因為這整座島隻有你男人能進去,我們範家的確是背叛了六爺,那也是我爺爺不願意跟著他做壞事。”
說完,她靠近我,小聲說:“你知道蘭雪是誰的人麽?”
我抿唇,總不會是六爺的人吧?
下一刻,範柔道:“六爺的人。”
我有些慌亂,感覺要有大事發生。
她接著說:“在找無麵麵具的時候,你們曾經到過一出宮殿,那時候蘭雪不是跟著一個人找了過去麽?那捂得嚴嚴實實的人就是六爺。”
我看著範柔,心逐漸往下沉,發現她的命宮沒有絲毫命氣。
她苦笑著說:“別看了,我知道你能看出命氣,我已經死去多日,就是被徐楠殺死,之前也是迫不得已才留在徐楠的身上,本想著把你嚇走,誰知道竟然機緣巧合讓你進來了。”
我著急的問:“那你爺爺呢?他不管你嗎?”
她說:“我爺爺還有大事要做,不能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你記住,一定要盡快把蘭雪解決,不能讓六爺上來。”
說著,說著她抓住我的手腕,道:“六爺不求情愛子女,更不求長生財富,他求的是入龍宮,成正果。”
說完這些話,範柔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最後消失。
我怔怔的看著她消失的方向,半天回不過神來,怎麽會這樣?
就這麽幾句話,就將所有的事情都顛覆了。
這時,蘭雪從林子裏走出來。
她譏誚道:“想不明白?”
“不明白。”我說、
她冷笑著說:“這水地原本與世隔絕,我在水地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終於坐化成不大不小的地仙,每日最開心的也不過是見一見鬱灝。”
我不動聲色的從兜裏摸出符紙,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可是有一天所有事情都變了,鬱灝離奇消失,一群道士闖了進來,我們這些活了上千年的厲鬼竟不是他們的對手。”她指著島上,說:“其實你之前聽見的一切都是假的,這島上什麽都沒有,沒有人沒有鬼,連東島都不如,因為所有在這道上的人和鬼都在當時被那群道士給殺死了。”
我愕然,往離我最近的屋子裏看,裏麵確實什麽都沒有,連一絲鬼氣都沒有。
我深吸口氣,在掌心狠狠的掐了下,這幾天在東島聽得多了,讓我先入為主,覺得這裏更加恐怖,上來之後島上的安靜反而更讓我堅信這裏有問題。
蘭雪朝我走來,說:“當年那群道士闖進了龍宮,最後隻有六爺一人從裏麵出來,從此他不人不鬼,永遠是個老頭子的模樣,想死都死不了。”
她揚鞭朝我打過來,怒道:“我留在他身邊,布置了隆福寺、將軍塚,做了那麽多的機關,就是想要拖延時間,好找到鬱灝,隻要鬱灝能回來主持大局,這水地就由不得仲六猖狂,可是你呢!”
她恨恨道:“我給你那麽多提示,讓你別插手,你就是不聽,非要橫插一腳,破壞了我所有的計劃,現在雖說鬱灝回來了,可他為了幫你封魂損了功力,如今根本不是仲六的對手。”
話落,她揚鞭打過來。
我上前抓住她的鞭子,“你說什麽,是你給我的提示?”
她冷哼一聲,從懷裏掏出來一堆空白的石牌子扔到我腳下,“不然呢?你以為這些石牌是誰給你的?”
竟然是她,一直給我石牌子,讓我不要摻和這些事情的人竟然是蘭雪。
她咬牙說:“若不是怕鬱灝傷心,我當初真應該一鞭子抽死你。”
我腦袋裏嗡嗡響。
若是按照蘭雪的說法,六爺早就在很久之前就來過這裏,進過那所謂的龍宮,而且當時恰逢鬱灝不在,所以他聯合其他的道士將島上的人和鬼都給滅了,這些年也是他在控製水地。
而蘭雪當天逃過一劫,為了找到鬱灝,這才假裝留在六爺身邊。
如果真是這樣,六爺這次派我上島,目的就應該是鬱灝。
他用的還是老手段,用我逼出鬱灝!
我正想問蘭雪知不知道鬱灝在什麽地方,就聽見海岸邊幾聲慘叫,往過一看,就見幾艘船已經靠了岸,六爺正在往船下走,而原先從東島過來的人都被他的人丟到了海裏。
不對,還有一個人活著,是徐楠。
蘭雪推了我一把,“愣著幹什麽,快去龍宮找鬱灝。”
說著,她塞給我一張圖,自己拿著鞭子往海邊走。
我打開圖一看,圖上畫的是這座島,龍宮就在島的西南頭。
我把圖揣兜裏,看著蘭雪跟六爺打在一起,深吸口氣,往西南頭跑。
可跑到一半,我猛地停住。
不對,不管是蘭雪還是範柔,他們都是空口白話,沒有任何證據。
以前所有的事情可能是蘭雪設計,但也可能是六爺自導自演。
我心一橫,拐了彎,去了島嶼西邊的海岸,手裏攥著符紙,直接進了海,躲在礁石後麵。
不知道為什麽,我入水後,海麵上的鬼火並沒有圍上來。
過了十來分鍾,六爺果然帶人追了過來,而蘭雪完好的跟在他身邊。
剛才蘭雪果然在騙我。
看來是範柔說得對。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六爺從椅子上站起來,他背手站著,說:“人呢?”
蘭雪往前走了幾步,說:“看著腳印是跳到海裏了,剛才我已經把圖紙給她了,按理來說,她應該按照圖紙上的話,去龍宮才對。”
徐楠說:“有沒有可能圖紙是假的,這裏才是真正的入口,畢竟她已經見過鬱灝,鬱灝會告訴她真正的入口。”
“不可能。”蘭雪肯定的說:“這座島上有幾棵樹我都知道,這裏根本不是入口。”
六爺擰眉,沉思半晌說,“不管她,我們按照原路去龍宮。”
說完,他們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離開。
我鬆了口氣,剛要往岸邊遊,腳上突然一涼,緊接著腰上纏上一道鐵鞭,直接把給甩到岩石上,蘭雪居高臨下,冷笑著說:“幾日不見,你居然變聰明了。”
我疼得呲牙咧嘴,掙紮著站起來,先是一張符紙扔過去,趁著這功夫直接撞過去,拉著她一同掉進了水裏。
蘭雪一入水,四麵的鬼火立即圍上來,我順勢踢掉她手上的鞭子,憋著一口氣往水裏摁著她。
周圍的水逐漸變得血紅,我眼前也一陣陣發黑。
這是我的血?
我低頭往身上看,發現腰上一圈已經血肉模糊,應該是剛才被蘭雪的鞭子傷的。
蘭雪不甘又憤恨的看著我,身體逐漸被鬼火吞噬。
我從海水裏爬出來,脫力般的躺在岸上,感覺腰往下都沒了知覺。
“從從……”
我突然聽見我爸的聲音。
我歪頭看去,就見海水中的鬼火逐漸聚起來,漸漸成了人形。
“爸?”我虛弱的叫了聲。
他走到我身邊,歎息一聲,“你同你母親一樣,都不知道愛惜自己。”
說著,他伸手覆在我的腰上,星星點點的鬼火滲進我的皮膚裏。
等到鬼火完全散去,我爸也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