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定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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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國大人,你這是在指責我了?”將軍市被緊盯著相國子之,他的臉脹的通紅,臉上的刀疤也顯得異常的醒目。

    燕王見朝堂上的氣氛有些緊張,他低聲哼了一聲,說道:“好了,你們就不要爭了。”燕王站起來,聲音變得冷冰冰的。

    爭吵的大臣們立即安靜下來。

    這個時候,一個一直眯眼假寐的華衣老者向前一步,說道:“王上,微臣也覺得秦大夫之言有理。”老者此言一出,整個朝堂上都安靜下來,因為說話的人地位實在是太超然了。

    說話的老者是燕國的國丈,燕國第一外戚禦史候賢,同時也是秦尚的嶽父。

    候賢雖然手中實權不大,但他作為兩朝元老,從燕易王時代就已經進入朝廷中樞,話語權不可小覷。

    市被眼角微微一抽,冷笑道:“禦史大人可要想清楚了,莫要幫親不幫理啊!”市被沒什麽城府,心中怎麽想,嘴裏便怎麽說,也不顧忌其他的。

    就在這時,一直站在大臣前列的一個錦衣青年說道:“將軍,切勿說那激憤之言。”青年大概三十歲左右,臉有些白,頭帶玉冠,身著蟒服,正是燕國太子姬平。

    將軍市被見太子說話,便不再說。

    太子看了一眼眾人,向燕王說道:“父王,兒臣也覺得秦大夫說的有道理,如今中原諸國戰亂不休,秦齊趙等國實力大張,頗有吞滅他國之誌,父王勵誌改革已經數年,頗有成效,兵強馬壯,莫不如向北開拓,先平北疆之禍,在謀中原。”太子平在燕國國內素有賢名,他的一席話其實頗有代表性,許多大臣都暗暗點頭。

    “父王,兒臣請纓,願為主帥,替我燕國攻取軍都徑。”不過,當太子姬平說出要親自領兵的時候,朝堂上大約有三分之一多的大臣立即跪下,紛紛勸阻起來。

    就連相國子之都說道:“太子殿下乃國之儲君,豈可輕易離京。再者,兵事,凶器也,太子觸兵,不祥。”

    “相國大人,你這話恐怕有些過了,太子掌兵,無可厚非,何來不祥?”市被見子之阻礙太子出征,忙說道。

    子之說道:“太子承國柄,要幫助王上處理國家大事,豈能以身犯險,深入敵陣,逞匹夫之勇,這要是讓諸國知曉,豈不笑我燕國無人。”

    太子站在一側,冷眼看著子之,他涵養極深,但在此時也覺得血氣上湧,有拔劍殺了這老頭的衝動。這老家夥,現在已經攫取了燕國絕大部分的權力,就連燕王宮的兵權都落入他的手中,讓太子如何不忌憚。

    太子若不是娶了將軍市被的女兒為側妃,恐怕到現在都無兵權在手。

    “相國大人,你的擔心恐怕多餘了吧,各國都有諸公子領兵征戰的先例,吾又有何不可?”太子平有些生氣,他氣衝衝的說道。

    子之說道:“太子殿下,老臣也是為燕國著想,為王上著想,為這江山社稷著想啊,請王上明察!”子之說話斷斷續續的,感覺多說一句話,都會斷了氣似的。

    燕王忙從台階上下來,扶住相國子之,說道:“相國不要著急,你的忠心寡人知道。”燕王轉過臉來,對太子平說道:“相國說的很有道理,你一個太子哪有上陣殺敵的道理,連你都親赴戰場了,那我養那些將軍何用?”

    “微臣該死!”眾人見燕王發怒,紛紛跪下來請罪。

    燕王說道:“秦尚,你先給寡人說說,和東胡那邊的談判怎麽樣了,他們是否同意聯盟共擊匈奴?”

    輪椅上的秦尚抬起頭,他沒辦法下跪,但也低下頭,以示對燕王的尊重。

    “王上,前番我派堂弟秦嚴去饒樂水去見了東胡大單於,他們同意與我們一起進兵,牽製匈奴上穀王部。”秦尚說道,他想到其中的凶險,心中就不禁有些黯然,自己的女兒親身犯險,以自己為誘餌,方才為秦嚴拚出來一條安全的談判通道。

    這次機會,來之不易啊。

    “好,你沒有辜負我的信任。按你所言,若能借助東胡人的實力,奪取軍都徑,是一場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

    “是的,王上。軍都徑鉗於燕山和太行山之間,若能奪取軍都徑,也就打通了上穀盆地的通道。對日後我燕國向西北拓展意義極大。”

    燕王點點頭,說道:“既然你那麽說了,那就打吧。寡人數年秣兵曆馬,休養生息,也該看一看這把刀是不是磨鋒利了。傳詔,以公子職為帥,令支邑上大夫秦尚、孤竹邑上大夫姬樾、無終邑上大夫姬儼為副帥,督兵六萬擊匈奴。”燕王乾剛獨斷,也不理會朝堂上的爭吵了。

    他已經厭倦了每次拿出一件事,相國和太子雙方爭的頭破血流的場景。

    他要正式的將公子職推上來,推到前台,告訴太子一派,告訴相國一派,告訴天下人,燕王還是燕國的王。

    “喏。”眾人齊聲說道。

    燕王轉過身,回到王座上,說道:“都平身吧。”

    大臣們都站起身來,燕王問道:“職兒離開齊國了沒有?”公子職這兩年一直在齊國為質,今年秋天按照兩國的約定,公子職要回到燕國,燕國另派公子為質於齊。

    大臣裏負責管理和各國事務的大臣說道:“回王上,公子已經於五天前離開了齊國,今日早晨得到的消息,公子已經抵達了易水之畔的臨易城。”

    燕王說道:“嗯,傳令下去,令臨易守將即刻互送公子回京,不得耽誤。”

    “喏,微臣這就去辦。”

    燕王又看向相國和太子以及將軍市被,說道:“你們還有什麽要說的?”

    太子臉色極為難看,不過他也不敢反駁,而是冷著張臉不說話。

    至於將軍市被則更加憤憤不平。他說道:“王上,公子多年為質他國,不知兵事,若是戰敗,恐怕會有損我國兵威。”

    “將軍!”秦尚忽然大怒,他按住輪椅,盯著市被罵道,“將軍乃國家柱石,怎麽敢說出這等無知之言。公子雖然並未上過戰場,難道我也未上過戰場不成?或者說駐守無終邑和孤竹邑的兩位大夫也未上過戰場不成?”秦尚是百戰老將,雖然地位不及市被,但怎麽說都是上大夫,有自己的尊嚴,也不買市被的帳。

    “秦大夫這話說的在理,我也覺得公子是此次出征的不二人選。”一旁的相國子之插言道,子之揣摩著秦尚能和東胡人往來,暗中必然有燕王的支持,不然豈會這麽輕鬆。既然燕王選定了公子職,那自己就是支持一下又何妨?

    反正已經是定了的事情,自己出言幫忙,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太子皺著眉頭,既然已經失去了領兵的大權,那他也就不再爭了。

    和父親爭東西,怎麽看都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父王,吾也覺得讓職弟擔任領兵的職務,是一個好選擇。吾聽說職弟在齊國的時候,在齊國稷下學宮聽學,深得老師讚譽,就連齊國名將匡章都頗有讚譽,相信職弟這次必不辱王命。”太子先誇了誇燕王,然後繼續說道:“職弟回國在即,我這就著人去安排職弟的府邸,讓職弟沒有後顧之憂。”

    燕王突然笑了笑,道:“好,你們兄弟和睦就好。寡人也很高興。”

    “謝父王。”太子聽到父親的話,心裏高興。隻是當他再要說話的時候,相國子之忽然說道:“王上,既然太子和秦大夫都為國出力了,老臣衰朽殘年,也想為國家出力。微臣願意親自為公子職督運糧草,保證戰爭一擊必勝。”子之的臉微微紅潤,不過一旁的太子臉上卻再次變成了豬肝色。

    他剛才本來就想退而求其次,雖然拿不到領兵之權,但至少能握住糧草大權,沒想到居然連這個都被相國搶了先,讓他既生氣又感到無力。他和將軍市被兩個人今天在朝堂上可以說是一無所獲,除了得到了燕王一句不鹹不淡的讚譽之外,沒有得到什麽實質性的回報。

    這和他的初衷太遠。

    他不由得多看了相國子之和秦尚一眼,這兩個人今天在朝堂上一唱一和,配合默契,簡直如雙簧一般,莫非這兩個人走到了一起。

    太子暗暗猜測,不過看這兩人的神情,又不太像。於是說道:“相國大人說的好,吾正好也想跟著相國學一學治世馭民之術,我就自薦助相國一臂之力了。”他腦筋轉的也快,既然已經失去了先手,怎麽著也不能被排除在中心之外。

    相國還沒有說話,燕王已經鼓了鼓掌,說道:“好,好,好,寡人能看到你們君臣和諧,寡人心裏開心的很啊,那就這麽定了。你二人戮力同心,一同將這件事情辦好。”

    相國和太子忙說道:“喏。”

    燕王又一次將目光對著眾大臣,說道:“此戰是寡人繼位以來的第一戰,必須全勝而歸,眾臣各安其事,各司其職,一定要保證不戰則已,戰則必勝!”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