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維斯特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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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無止燼!
那是一抹撞擊的清脆響聲。
是槍落到地麵上的響聲。
奎雷施看著就那樣赤裸裸的,躺在自己麵前的那把槍,聽到站在孩子身邊,著一身慘白襯衫的人說道
“一人一顆子彈。”
原來這就是絕望嗬,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複雜情緒,在胸腔裏被壓縮,再壓縮,最後瀕臨炸開。
這是一種救贖嗎?
當然不是。
李陣鬱絕對不會對這種渣滓安如此好心。
他帶他們親身經曆完這一切,看完自己所有的罪孽。最後給他們一把槍,不是要喚醒他們最後的一線良知,不是要給他們一個機會,讓他們自我了結。
他知道這些人已經沒有良知了,所以他才會選擇這麽做。
他要的,正是那種絕望,是那種鞭撻人心的,將人陷於無盡折磨中的情緒。
簡簡單單的一槍殺掉他們,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太便宜了。也正如奎雷施所說,這麽做毫無意義。
他要的,是在他們將一切都感受完以後,在自我否定,在自我困頓,自我折磨中,痛苦的死去。
隻有這樣的死亡,才是真正有價值的死亡。
這五具屍體,等會要送去一個地方。
他要他們的臉上,有死之前,凝固的所有表情。
這種表情,將是生者,最大的寬慰。
黑色冰冷的槍,就那樣安靜的躺在地上麵。
每個人的瞳孔裏,又都混雜進了一抹掙紮的情緒。
奎雷施看了那把槍一眼,隨即將看起來異常平靜的視線,轉到那個孩子身上。他望著他,右手食指,以微不可察的幅度,跳動過兩個來回。
至於離那把槍最近的安德森,他低著頭,被打濕的棕色頭發蓋著眼簾,沒人能看得到他的眼,隻知道他的雙肩,在不停的顫抖。
緊接著的下一個瞬間。
一聲槍響,乍現而出。一時間驚醒了整座城市的塵埃,在大街小巷裏形成枉然的回響。
從槍口冒出的火光,以及寥寥的青煙,於眨眼之間隨風而散。
開槍的——並不是安德森。
盡管他確確實實的將那把伯萊塔握在了手裏,但他沒有選擇自我了結,而是選擇了將槍口,對準不過步開外的那名士兵。
生活在一個槍支管製異常鬆散的國家,安德森對於槍械,必然不陌生。包括幾款自動步槍在內,他都曾經很好的上過手。甚至在印度分部他的辦公室裏,就放有好幾把手槍。
所以,在死亡逼近的最後關頭,在恐懼和絕望的壓迫下,雙目赤紅的安德森,撲倒在地上,以一種要抓住救命稻草的瘋狂姿態,握住了那把槍。
他的手掌被碎石刮破,卻不曾帶來半點停頓。血染在槍柄上,亦無法有半點浸透。
不得不承認,這個賭徒,撿槍的速度,快的隻在一晃之間。他應該是早就打定了注意,要搏這一把。握住槍之後的槍口移動,幾乎是在下一秒,便將那名士兵套入準星。
在那個慢鏡頭裏,他看見那名士兵像是沒有反應過來一般的一動不動。他以為自己就要得手,原本癲狂猙獰的扭曲麵孔上,無法遏製的溢出了一抹狂喜。
他想要活。
哪怕殺了那麽多的人,哪怕見完了自己所有的罪孽,哪怕直麵了那個孩子陰翳的眼睛。
他還是想要活。
食指已經正在將扳機緩緩的下壓,隻要再過1秒……不!不用一秒,隻要05秒就夠了。
隻要再給他05秒,他就可以將自己眼裏的這兩個瘋子,全都給殺掉!
盡管子彈尚未出膛,但他已經在大腦中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他在想,這兩個瘋子到底以為自己是誰?
法律都不能要我的命,你們又算什麽。
不過是一些低賤的人,死了也就死了,又能怎麽樣。
現在居然丟一把槍到我麵前,就要我自盡?
真是可笑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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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德森抬槍的那個瞬間裏,李陣鬱除了有稍轉過目光以外,同樣不曾有半點多餘的反應。望著將一切光都吞入的幽深槍口,他亦不曾有半點擔心。
盡管不會讀心術,但從安德森此刻卑劣的麵目之中,李陣鬱還是猜到了他大致的想法。
對於他的輕蔑,他的嗤笑,他隻是有些想歎一口氣。隻不過,那個慢鏡頭已瀕臨尾聲,不等他的呼吸徹底落定,槍聲便已響起。
開槍的,是那位士兵。
安德森扣住扳機時的竊喜,伴隨眉心的巨大空洞,一同凝固,隨之定格的,還有他那所有的醜陋麵目。
癲狂,猙獰,絕望,惶恐,不甘……
無一缺席。
他沒有選擇李陣鬱安排給他的那個死亡方式,不過好在,他最後公諸世人的樣子,仍能達到它應該達到的目的。
一種,過於鮮明。
那麽剩下的,就最好充滿悔意。
除開李陣鬱以外,剩下的四人裏,沒有任何一個能夠靠自己的目力,完整的捕捉到剛剛發生的事情。
他們隻知道安德森沒有把槍對準自己,然後於一片恍惚的風中,聽到屍體墜地的聲音。
那名士兵,隻剩下一個收手的動作。
血還在一旁緩緩的漫。
事實上,在安德森將槍口抬起的時候,他隻做了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
槍在大腿右側,距離垂著的指尖16公分。
他探手,握住槍柄,抽出,屈肘前伸,半邊身體的肌肉連同肩部背部肌肉群緊繃,直臂甩出的過程中保險解脫,扳機下壓。
準星抵達目的,槍響!收槍!
眉目姿態,皆歸於平靜。
所有的細節,都在一個瞬間裏連綿不斷,渾然達成。
那是最頂尖的拔槍術,並不是起源於西部決鬥中所謂的拔槍術,而是被重新歸納後,被係統化數據化以及經過日以繼夜的訓練之後,達成的一種最高效率的戰場技巧。
沒有人看清了他的動作,隻在最後散發著細微餘熱的槍身落入槍套時,才有一絲端倪,得以窺見。
從一開始,到安德森抬槍之前,他們都以為那不過是一名普通的士兵,或者可能是對方私人武裝裏,可以媲美特種士兵的角色。但那一幕告訴他們,絕非如此。同時,也斷絕了他們心中可能存在的陰暗念想。
那名士兵,確實並非是一名普通的士兵。能讓李陣鬱帶在身邊的,又怎麽可能是常人。他來自於完全獨立於jk內部武裝以外,甚至和傑森都沒有絲毫關聯的一隻隊伍。
隊伍代號維斯特洛
負責帶領他們的,是十七。
隊伍人數,是同樣的十七人,實行已不能用殘酷,而應該用慘烈來形容的淘汰製度。隻有極端精銳,並且在個別領域具有完全突出能力的才能夠加入。
當初組建這個隊伍的時候,提出這個代號名稱的是十七自己。他那時受了槍傷,李陣鬱跟他說完這個計劃,躺在病床上的他瞥了眼放在一邊的那套《冰與火之歌》,隨即決定啟用維斯特洛這個代號。
在《冰與火之歌》裏,維斯特洛的北疆,就是絕境長城。
長城那邊,是形同枯槁,皮膚蒼白,瞳孔如冰的冬鬼。
他說,我們現在的所作所為,正如“守夜人”。
至於為何說隊伍淘汰製度慘烈,原因便在於,維斯特洛從創建至今,總計換編12次,死亡171人。
這個世界上其實沒有絕對的精銳,就好像當下那名士兵一樣,他那一槍,沒有李陣鬱的“越空”能力加持,所有異於常人的凜冽技巧,不過是基於非人的訓練。
跟李陣鬱相比,他們依舊隻是普通人。正是這些普通人,他們活躍在全球所有的高危地帶,人數一直維持在17這個基準上麵。為了某些很難講明的東西,犧牲一切。死亡,即代表著退出。加入,即代表著死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