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蜀山伉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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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派?
還是掌教李長庚弟子?
開什麽玩笑?
陸安平可是見識過,商無缺執白虹劍一路窮追猛打,此聽聞蜀山來人,更是一溜煙拋開。
“莫慌——”
他衝身後示意,若是三元觀還有些麻煩,蜀山派好歹善惡分明,起碼不會波及徐龍象。
接著,震澤劍嗡鳴了聲,迅速將雲霧拋在身後;可惜那一紫一青兩道飛劍迅疾無比,靠了上來。
“師傅……”
徐龍象哪裏經過這麽大陣仗,眼見下方洞庭漆黑一片,身後劍意衝天,不禁扯住他的衣角。
“去——”
危急關頭,陸安平揚手一甩,頓時兩隻黃泥人偶破空而出,化為真人大小,嗖嗖往兩側飛遁。
攢沉精土成形、以無根水澆灌,再以積石瓊泉為引,開辟周身竅穴…以心血祭煉泥人偶,乃是遁甲宗秘傳,可用臨敵鬥法迷惑身形。
他已有騰雲中境修為,法術越發純熟,隻是震澤劍上還有徐龍象,他也沒有把握。
“你就說受我挾持……”
話音未落,兩道劍光拖著長尾,隻十餘丈遠,聲音斷斷續續,清晰地落入耳中
“小魔頭站住!蜀山弟子在此——”
“師兄!你莫要嚇著他,先別搬出蜀山名號……”
“師妹說的是,這紫青雙劍…劍光收一收!不對,小魔頭快站住!”
聽到這話,徐龍象撲哧笑了聲,陸安平也覺納悶——這對蜀山弟子倒很有意思,
然而馭劍卻不敢放鬆。
可惜沒過多久,紫青劍光依次閃過,兩道身影驟然攔在跟前,盡力柔聲道“小魔頭別怕,跟我們回峨眉山!”
別怕?
見逃不開,陸安平微微搖頭,好奇地望著兩人。
沈淩風年近五旬,穿著件紫色緞袍,油光滿麵的,看著像個商人;然而眼中偶爾放出精光,加上背上飛劍,仍透著蜀山劍俠的神采。
右側的韓青衣人如其名,著青色細氅,正收著那柄偏窄的青劍。她略微塗了些粉黛,以遮住眼角細紋,看得出年輕時也是位美人。
“兩人為何追我?”陸安平臉上波瀾不驚。
“好小子,要是小師叔的脾氣,早就一劍沒了性命!”沈淩風插著腰,穿著粗氣道“剛才君山島那把太陽真火,可瞞不過我——”
說話間,他上下打量著陸安平,暗歎傳說中的魔君原來是這番模樣?平平無奇……
“師兄,正事要緊!”
韓青衣湊近捏了他一把,眼神同樣沒離開陸安平,柔聲道“莫怕!師伯鹿神子,也請你往蜀山一敘……放心,絕不會傷你!”
“沒錯!師伯他神通廣大,半隻腳已入真仙行列——”沈淩風跟著附和,卻遭袁青衣白了眼,隻好悻悻停下。
這兩人是對伉儷,一身修為,倒像世俗中吵架拌嘴的夫妻……陸安平暗暗地想,眉頭隨即皺起。
鹿神子請自己往蜀山一敘?
蜀山七子之首,袁丹期曾經的大師兄,竟冒大不韙請魔君前往蜀山?是為了長眉祖師借白虹仙劍傳的話,還是那位真仙韓稚?又或者雲中君?
“鹿神子前輩找我,到底是為什麽?”
他心中嘀咕了會,實在想不出所以然來。
“這……這個嘛!”
沈淩風眉頭抽動了下,小心地向韓青衣望去,“你去了就知道——”
“說些也無妨,”韓青衣使勁白了眼,魚尾紋隨即漾開,“關係到一樁大的災劫,見了師伯才能細說!”
“災劫?”
陸安平輕疑了聲,袁丹期倒是提過,或許有一場波及天上人間的神秘災劫;而玄冥宗主喬玄、正一天師張伯符所為,似乎印證了這一點。
“我不願去怎麽辦?”
長安城水陸法會召開在即,他不願去勞什子峨眉山,故而試探道。
“以我夫妻倆修為,還不能把你綁回峨眉山?”
沈淩風搓了搓手,反問道,此刻終於注意到他身後,“這人……不對,這孩子又是誰?”
“我叫徐龍象!”陸安平正準備說,徐龍象便脫口而出。
“天賦不錯。”
沈淩風嘖嘖道,隨即像發現了什麽似的,轉向韓青衣“你看,這孩子有些像褚重嶽師伯!”
“是有些——”
韓青衣打量了眼,餘光瞥見腳下震澤劍,便挪不開目光,疑道“這劍,紋路有幾分蜀山飛劍的影子!”
“咦?”
沈淩風跟著瞅幾眼,臉上越發興奮,焦急道“小魔頭,你可認識袁師伯,袁丹期——”
見陸安平沒有否認,他馬上大笑“太好了師妹,連袁師伯下落一並找到了!”
“先聽聽他怎麽說!”韓青衣麵色凝重,冷靜道。
蜀山七子中,齊無物殞身蒼莽山,袁丹期放逐世間百餘年,他二人一直在峨眉山清修,從沒見過。
“鑄劍的法子,確實問過袁真人;至於他的下落,一個多月前準備返回峨眉,此刻怕還沒入蜀中!”
陸安平笑道,愈發堅定自家猜測——鹿神子興許得到什麽啟發,才想尋回袁丹期,甚至不惜邀魔教上蜀山……
“當真?”
沈淩風與韓青衣相視一眼,難得地異口同聲。
“絕無虛言!”
陸安平正色道,隨即將翠微書院之事簡要說了一通;當然,他沒有提無名劍訣、正一派、金須奴、以及張伯符那場大戰。
“聽說袁師伯曾是書生——”
韓青衣頓了頓,衝沈淩風點頭道,“也不意外,隻是到蜀中數千裏路,他老人家又失了修為……”
“喂!”
她沒有問陸安平的名字,“你先隨我找袁師伯,再一並回峨眉山,這孩子也可帶上!”
峨眉山倒有各弟子畫像,隻是一百三十年歲月,她二人本就沒見過師伯,更不知變成什麽容貌?
“不,我要往長安去!”
陸安平遲疑了瞬,搖頭道。
“水陸法會?長安可是一處險地——”沈淩風摸了摸肚子,倒吸口冷氣,“連小師叔也沒討得好……”
“多嘴!”
這回韓青衣使勁掐了一記,隨後指了指後方,饒有興致道“你自己選!”
順著她指的方向,陸安平望見三道劍光,正破開夜幕,流星一般地湧來。
那是三元觀的劍光。
……
……
這兩口子嘻嘻哈哈、心直口快的,可並不愚蠢,三元觀來人隻怕早就知道了!
陸安平凝起眉,韓青衣的意思很明顯——要麽隨她兩人先尋袁丹期、後會峨眉山,要麽就要麵對三元觀……
“先幫我擋住三元觀!”
眼見劍光越發靠近,陸安平護著徐龍象,朗聲道。
“乖乖與我們回峨眉——”
韓青衣還沒說完,臉色轉為凝重,旋即一青一紫兩道劍光蹭蹭飛出,迎了上去。
顯然來人修為高深,連執掌紫青雙劍的兩人也不得不小心。
紫郢劍、青索劍,乃是成名已久的法寶,長眉祖師成道前所煉製,雖比不上白虹劍、知秋劍、三陽破山劍、春雷琴、靈翠峰這蜀山派五件仙兵,卻是超一流法寶,雙劍合璧,威力驚人。
然而這般飛劍齊出,隻聽遠處一陣金鐵相擊聲,沈淩風與韓青衣再度異口同聲道
“盈水劍!是哪一位前輩?”
盈水劍是中土道門十二件仙劍之一,與通碧劍並列三元觀鎮派之寶,俱是祖師丁鴻所留仙兵。比蜀山派白虹劍、知秋劍、三陽破山劍,也在伯仲之間。
不知這兩人能否支持住?
陸安平聽得一驚,忙暗自調息,將喬玄留下的那道北冥玄水符扣在手中。
“紫青雙劍——”
來人也有些驚詫,旋即氣勢洶洶道“貧道盧鈞,哼,蜀山派百餘年前便勾結魔教,此刻也要包庇這邪魔嗎?”
“原來是盧長老,久仰久仰——”
沈淩風抱了抱拳,擠出一幅笑容,卻沒有正麵回應。
“我二人乃是奉家師之命,押此魔頭回峨眉山,盧長老難道要橫插一手嗎?”
韓青衣扯了扯沈淩風衣袖,理直氣壯道。
轉瞬功夫,三道身影出現在夜空,陸安平認出左側那人就是宗策,右側同樣著灰道袍、腳踩十方鞋應該是三元。
正中的長老盧鈞,著玄色道袍、麵皮微黑、蓄著半尺長短的青須,一柄綠油油、恍如漣漪遊動的寶劍抱在懷中,應該是盈水仙劍了。
有張天師留下的修羅麵具遮掩,陸安平倒不擔心對方認出,隻是擔心接下來的場景。
“他本就是魔頭,又殺了我師兄,還不該當死嗎?”
宗策湊上前,不忿地道,手中按著破鯢劍,仿佛頃刻要施展劍訣。
“休要借口——”
盧鈞義正辭嚴,“你蜀山派固然勢大,可也不能與天下正道為敵,當年蒼莽山滅魔,便是因蜀山派邪魔……如今膽敢妄為!”
袁真人哪裏有意泄密,看來真相早就被謠言湮沒……陸安平微不可見地歎了聲,摩挲著北冥玄水符。
沈淩風、韓青衣聽得一怔,當年蒼莽山滅魔,確實是蜀山派汙點;不然何至於鹿神子代師收下商無缺,行走天下,以重振蜀山聲名。
“若是……定要帶這魔頭回峨眉山呢?”
畢竟是掌教弟子,此刻也不能弱了名頭,沈淩風向前一步,幾乎是一字一句道。
“那要看哪一家劍訣更厲害?”
盧鈞瞥了眼黑暗中的陸安平,緩緩道。
“恕我直言——”韓青衣鄙夷了聲,“太白劍宗劍訣或與與蜀山在伯仲之間,至於三元觀,明顯差了一籌——”
“你那鹿神子、褚重嶽固然堪堪成仙,也未免欺人太甚!”
盧鈞長須一甩,不由分說便將盈水劍放出,頓時漫天碧影,仿佛洞庭漣漪映在天幕。
“師哥!”
韓青衣喊了聲,沈淩空便從袖中摸出一方小巧峰巒,通體青瑩,夾雜著幾點火金,質感卻如金石,一股澎湃威壓頓時湧出。
“靈翠峰!”
陸安平驚呼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