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修行人鬥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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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這漢子說的四九道派有哪些?正一觀算不算”

    陸安平看著場上,想起符離郡城中正一道人撒豆成兵的表演來。不過修行人真真切切地鬥法,今日還是頭一回見。

    秦衝口中念誦的咒語,他自然沒法聽到,甚至連秦衝腳下變幻的步法也看不真切,但那件黑色大氅鼓蕩起的獵獵風聲,卻清晰地傳到他耳中。

    他打出的那三道符籙,出手時並不想自己那樣徑直甩出,而是略帶幅度,看似輕飄,速度卻一點不慢,空中激起好大聲勢,尤其為首兩道,一道呈赤紅、一道呈淡紫,還有一道黃符緊隨其後。

    餘霜則氣勢更盛,她的身上起了淡淡的緋紅光暈,配上頭頂紫釵、身上白裘,頗有些出世之意。青蔥般的玉指上下翻飛,倚蘭劍吞吐著青色劍芒,向那黃衣大漢刺去。

    “嘶嘶…”

    手臂上的獨角火蛇嘶叫了聲,透著股興奮。

    隻見那黃衣大漢左足猛踩,原本高大的身形暴漲半尺,將黃衣撐破,露出一身銅筋鐵骨,透著金色光芒。

    “丁甲神術!”秦衝暗歎道。

    這丁甲神術是一門煉體之術,據說修行至高深時,能刀槍不入、水火難侵,是難得的肉身爐鼎修煉之法。他也是在典籍中讀到,沒想到這大漢竟然懂得此術。

    餘霜顧不上驚疑,十指穿梭,專心馭使著倚蘭劍。

    雖說她已過琴心三疊、邁入琴心上境,又蒙父親傳下劍訣,要駕馭倚蘭劍這般法寶,未免有些吃力。

    好在倚蘭劍傳承千年,均是以桃花教《赤霞玉章》所載道法祭煉,加上途中她祭煉十幾日,勉強能運轉流暢。

    隻是駕馭此劍,所需靈力驚人,以自己琴心上境的修為,全力施為,怕是最多支持一炷香時間。

    念及此,餘霜輕叱一聲,倚蘭劍青色劍芒再漲尺許,衝黃衣大漢眉心而去。

    隻聽咣得一聲,震得陸安平耳膜發疼。

    原來那黃衣大漢摸出一根兩尺許、小臂粗細的镔鐵棍,右手持棍一檔,便將倚蘭劍隔開。

    “那大漢的鐵棍好生厲害!”陸安平心裏暗歎。

    餘霜與倚蘭劍心念合一,被那镔鐵棍撞得心神動搖,險些控製不住飛劍,直衝石屏山而去,劍氣縱橫間,將岩縫中鬆樹斬斷數根。

    餘霜忙安定心神,玉手一指,那倚蘭劍舞了個劍花,勉強調整過來。與此同時,那三枚符籙也堪堪至大漢身前。

    秦衝變換了步法,口中誦念道

    “洪荒太虛,浩劫之處。三清道尊,按筆乃書。以演洞章,次書靈符。昭昭其有,冥冥其無!”

    正是道門的玄蘊咒。

    伴隨著秦衝誦咒聲,最前端那道淡紫符籙閃過一絲電光,符籙上靈引被勾動,符頭“敕雷”真文、下首雷紋迸出紫光,正是一道引雷符。

    引雷符甫一發動,空中便傳來一聲悶響,一道三指粗細的紫色雷霆從天而降,劈向黃衣大漢頭頂。

    瞬息之間,秦衝的第二道符籙也至,那是一道赤焰符,靈引發動,隨即變為一團栲栳大小的赤色火球,向那黃衣大漢臉部而去。

    “這可比我那符籙聲勢強了太多……”

    陸安平遠遠地看著,心裏歎道,回首瞥見那姚化龍還未退去,不知道在做些什麽。

    “雕蟲小技!”

    那黃衣大漢笑道,隨即頭頂出現一團淡黃色土元,將那道雷光擋掉。

    同一時間,那獨角火蛇從大漢手臂躥出,張開蛇口,如長鯨吸水般,將赤焰符激起的那團火球盡數吸入口中,隻留下一陣青煙。

    秦衝麵色微動,倒不意外。

    這黃衣大漢修為或至騰雲境,遠非他這個竅穴未盡開的鳳初境所能敵,因此他一出手毫無保留。

    玄蘊咒加持,以引雷符、赤焰符為引,真正的殺招卻是那道看似平平無奇的破凶符。隻是一時忘記那獨角火蛇,白白將赤焰符內的火性靈力給它做了補。

    秦衝大喝一聲,腳下步伐又快了幾步,氤氳的天地靈氣中,那道破凶符靈引發動,最終射出一道白光,指向黃衣大漢肋下。

    這道白光來得突然,速度更甚於剛才那倚蘭劍,連那黃衣大漢鬥沒料到。饒是他周身金光大作,那破凶符所化白光已刺了進去。

    “叮……”

    一陣恍若金針刺入銅盤的聲音傳來,那白光洞穿黃衫,卻隻在那大漢身上刺了個白點,那道破凶符跟著失了靈性,顫巍巍落下。

    黃衣大漢痛叫了聲,將手一指,那獨角火蛇從手臂上躥出,向秦衝而去。

    “若是可以布些陣法便好了!”秦衝歎道。他已盡全力,卻還是無法傷及那黃衣大漢,隻得寄希望於師妹的倚蘭劍了。

    眼見那獨角火蛇撲來,秦衝顧不得多想,誦念道

    “天地玄宗,萬氣本根;三界內外,惟道獨尊;視之不見,聽之不聞;金光速現,覆護吾身。”

    這是道門修行人常修持的金光咒。

    一般咒語常搭配符籙施用,而這金光咒卻屬於道法修行的一門神通,將體內修持靈力,轉為為金光護體,隻是比那丁甲神術差了一籌。

    接著他大喝一聲,身泛金光,衝向那獨角火蛇。

    與此同時,餘霜體內靈液奔湧,《赤霞玉章》中道法一齊發動,馭使著倚蘭劍,複向那黃衣大漢刺去。

    ……

    ……

    陸安平哪裏見過如此精彩的鬥法,一時心神搖晃,連偷偷溜走的心思也減了大半。

    不過片刻功夫,雙方便使出如此多神通、符籙、法術、飛劍,實在令他大開眼界。

    隻見餘霜周身紅霞大作,十指如飛,這次倚蘭劍劍走輕靈,不再如方才般直來直去,小心地避開镔鐵棍,專向那大漢周身要害出刺去。

    那黃衣大漢手舞镔鐵棍,密不透風,將劍芒擋住,隻是那倚蘭劍如蝴蝶般靈動,一時也無法奈何。

    幾番下來,餘霜感應出這黃衣大漢雖然靈力深厚、神通獨特,但道法修行的境界似乎不比她高多少,而且不懂禦器之道。於是,她指上動作加快,盡量在靈力耗盡前擊敗此人!

    秦衝見師妹隱隱占了上風,頗受鼓舞。

    他大袖一卷,金光閃過,登時躲開獨角火蛇噴來的一口炎火。隻是苦於一時沒有趁手法器,也無從施展符籙,無法擺脫獨角火蛇的糾纏。

    “糟糕!這黃衣大漢會土遁法門,镔鐵棍使得出神入化,若是他遁地過來,一旦近身,不知道餘霜如何應對?”

    陸安平暗想著,看著餘霜似乎使出某種密法,那張原本嬌俏的紅暈麵孔,瞬間變得如三月桃花般鮮豔欲滴。

    下一刻,那倚蘭劍覷見空子,避開那镔鐵棍,向黃衣大漢俯刺來!

    而那黃衣大漢身形一動,瞬間消失在雪泥裏。

    “不好!”

    餘霜調轉倚蘭劍,青色劍芒吞吐,隻聽得”咄咄“幾聲破地聲,漫天雪泥飛濺。

    幾息後,餘霜立身的緩坡上,地麵忽然隆起,那黃衣大漢從雪泥裏鑽出,直衝餘霜而去。

    “師妹小心!”秦衝瞥見,大喊道。

    那柄倚蘭劍滴溜溜轉回手中,餘霜不得不舞著劍,迎向那黃衣大漢。

    修道欲得長生,無不以道法為本。

    多年來,餘霜謹遵父親教誨,一意修煉那《赤霞玉章》,連符籙之道都幾無涉獵。便是那禦使飛劍的器用之道,也是臨行前父親親傳,用以祭煉倚蘭劍。

    如今近身相鬥,禦劍術無法使用,隻得提劍與那黃衣大漢相鬥在一起。她先前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如世俗習武之人般爭鬥。

    饒是如此,餘霜畢竟修行多年,身形輕靈,那黃衣大漢將镔鐵棍使得虎虎生風,攪動丈許方圓靈氣打亂,仍被她躲過;隻是自身靈力不足,如此下去,遲早招架不住。

    眼見師妹落入下風,秦衝顧不得那火蛇,縱身向黃衣大漢撲去。他家中本是丹陽富商,拜入桃花教前倒學過些世俗武藝。

    誰料那黃衣大漢早有準備,避開倚蘭劍一刺後,將镔鐵棍一甩,反向秦衝打來。

    瞬間一股淩厲的氣勁襲來,裹挾著靈氣,秦衝扭曲身形,勉強避開此棍,卻被那氣勁結結實實地擊中,將金光咒破去。

    秦衝噴了口血,金冠也被打歪,頭發淩亂,重重地倒在雪地上。

    那獨角火蛇發出了聲急嘶,吐著信子,淩空向他撲去。

    “這番糟了……若是他二人落敗,隻怕黃衣漢子便要向自己動手了”

    陸安平遠遠地望著,滿心擔憂。回頭瞥向那姚化龍,卻不知何時沒了蹤影!

    忽然,餘霜手中倚蘭劍微顫了下,緊接著吐出一道青色劍芒,將獨角火蛇逼退。

    下一瞬,倚蘭劍從餘霜手中脫出,化為一道淺淡的虹影,向黃衣大漢刺去。

    那黃衣大漢驚疑了一聲,忙持镔鐵棍去擋,瞬間短兵相接,火星四濺。一聲脆響後,那镔鐵棍豁開一角,而那柄倚蘭劍仍滴溜溜轉個不停。

    ”奇怪怎麽一下如此生猛?“

    陸安平滿心疑惑,看著餘霜麵色泛紅,扶起秦衝,仰頭望了眼,略委屈地道

    “爹爹他們,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