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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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安平麽……”
田彥和一臉疑惑,扶正頭頂玄冠,略思忖會,道“山南、河南兩道正式受度牒的正一觀中沒有此人……”
而後他瞥了眼眾人,道“陸安平是誰?”
隱先生眉頭緊皺,沉吟道“方才黑雲蔽月,玄冥宗主喬玄擄走一少年,便是陸安平……”
言畢,他將目光轉向一旁的餘霜,眼神微微示意。
“陸安平是曆山城中孤兒,雖然不懂修行,”餘霜抬起頭,瞥了眼餘長青及陶崇晝麵色,接著道,“但持有正一觀的辟邪符籙……”
“原來如此!”田彥和輕歎了聲,“說來慚愧,符離郡正一觀有兩位初習符籙的道士,未經許可,偷偷畫符變賣,以至於清淨、護身、辟邪三道符籙流散,甚至是《五芽真文》……想來你說的與這有關。
“我也是經過符離,才知此事。”
田彥和不想過多展開,旋即輕歎,麵容閃過一絲悲戚,道“魔教中人行事狠厲,不似我玄門正宗;更兼魔教功法有違天道,歹毒殘忍,譬如玄冥宗這一脈的《黑水真法》……”
他略停頓下,喟然歎道“這少年怕是凶多吉少……”
辟邪符籙相對基礎,偶爾流散倒也正常;這太乙真雷卻是正一派秘傳,難道尹奇看錯了?可惜自己對雷法了解不多……餘霜暗自驚疑,低下頭,避開隱先生深邃的目光。
陶崇晝輕捋白須,與頭插烏木簪子的餘長青對視一眼,歎息道“誠如田道友所說,魔教殘忍凶厲,陸安平怕是凶多吉少……”
心中那一絲惋惜轉瞬即逝,寧浮生握著墨玉如意,有些誌得意滿。
見識到中古赫赫有名的仙器蓮鶴方壺,收取幾件法寶法器,哪裏顧得上被魔教攝走的少年?隻是魔教再現,奪取蓮鶴方壺,又要起一番風浪了……
寧浮生暗歎了聲,望著那位若有所思的隱先生。
“諸位道友,寧封仙府已空,此間事了……
“貧道要返回龍虎山,稟告天師;不久,魔教再現的消息便狀告天下……”
“告辭!”
田彥和略一拱手,旋即放出青霜劍,在眾人道別聲中,化為一道青光,旋即消失了蹤影。
片刻後,估摸著離開曆山地界,田彥和顫巍巍落地,重重吐了口血。
“《黑水真法》果然狠毒……”
田彥和歎了聲,望著夜空那一輪明月,苦笑道“看來紙鶴卻比我先到龍虎山了!”
……
……
“沒想到正一派的劍遁也如此厲害……”
寧浮生望著夜空,暗自感歎,而後轉過身,開口道
“這次寧封仙府出世,我師兄弟二人也得了幾件法寶,與紫陽觀、桃花教兩位前輩雖有些齟齬,最終也是各有機緣,各有所得……”
“皆大歡喜總是最好!”陶崇州捋著胡須,望了眼寧浮生手中墨玉如意,笑道。
顏崇輕哼了聲,對麵泛笑意的陶崇晝表示不屑。
“隱先生,”寧浮生清清嗓子,“今日曆山得見先生,晚輩實在佩服景仰,盼後會有期!”
“不值一提!”隱先生轉身望了眼兩位滄溟弟子,低聲道。
“那麽……就此別過!”
淺藍道袍輕舞,寧浮生運起《五行歸元訣》,身後那柄古樸長劍輕吟著飛出,旋即兩人淩空往西而去。
“先生是掛念那陸安平,還是擔心魔教?”陶崇晝見滄溟弟子走遠,走上前,輕聲問道。
“或許都有些……”隱先生搖著羽扇,有些心不在焉。
“陸安平怕是凶多吉少了,可惜一身不錯的資質及心性!”陶崇晝喃喃說道,旋即麵色陰沉,語氣也黯淡幾分,“魔教重出,中土修行界不知要興起多少風雨……”
“看來這世道,真要變了!”
隱先生長歎了聲,向眾人略施一禮,旋即轉過身,搖著羽扇,向穀外一步步走去。
夜風輕拂,隱先生感到久違的寒意,他摩挲著袖中那截斷劍,感到些許安慰。
……
……
月色皎潔,萬籟俱寂,初陽穀中隻剩下四道身影。
餘長青望著餘霜,一臉嚴肅道“那短矛中,真是太乙真雷?”
餘霜有些不確定,望了眼秦衝,道“是遁甲宗尹奇所說,我雖不懂雷法,那道雷卻比尋常五雷法強橫得多。”
“道兄,你怎麽看?”
餘長青眉頭凝重,轉向陶崇晝,開口道。
“不管怎麽說,這陸安平有些蹊蹺,或許真是太乙真雷,與正一派有某些隱秘的關係……”陶崇晝捋著白須,緩緩踱步道,“或許……與魔頭喬玄有些幹係……”
“對了!”餘霜靈機一動,道,“曆山仙府尋找丹藥,是有人指點陸安平來的……”
“難道陸安平真與魔頭有關?或是正一派某位不世出的長老?”陶崇晝驚疑著,險些掐斷幾莖白須。
“猜不出所以然……”餘長青搖搖頭,話鋒一轉,“道兄,不如將今日所得法寶法器分一分。”
“是是是……”陶崇晝轉過身,沉吟道,“此次,我二人聯手收服四件法寶,正陽鼎、天心紫玉環、影青玉淨瓶、幽玄旗,另有三件上品法器。
“影青玉淨瓶也是內有洞天的法寶,與我這紅皮葫蘆類似,故而此件便歸於桃花教……
“天心紫玉環與我茅山派清靜無為的道法契合,正陽鼎是煉製丹藥的法寶,我便取這兩件……
“幽玄旗,連同三件上品法器,也歸於桃花教,長青子以為如何?”
餘長青笑了笑,道“道兄甚是公道!”
“可惜那枚石卵……想必也被那魔頭所得!”餘長青從陶崇晝手上接過那三件法器,歎息道,“還要那瓶駐顏丹!”
“大道修行,還是以道法修為為本……”陶崇晝甩甩拂塵,“看賢侄女收服那柄飛劍,修為破境指日可待,比我那幫徒子徒孫強了一籌……”
“道兄客氣!”餘長青正色道。
“這些大派弟子,果然修為高深,還有那神秘的隱先生,更遑論那些成名已久,堪堪羽化登仙的前輩”陶崇晝麵色陰沉,接著道,“我兩派同病相憐,又是近鄰,往後要多互相扶持!”
“道兄說得有理!”餘長青望了眼夜空,點頭稱是。
“走吧!”
陶崇晝解下腰間紅皮葫蘆,迎風漲至丈許,而後拉起秦衝,跳上葫蘆。
倚蘭劍一聲輕吟,也跟著飛入半空。
餘霜側過身,望著早已消失不見的黑雲,又想起陸安平頭戴鬥笠、手提葫蘆,在雪地上踽踽獨行的身影。
……
……
陸安平置身黑雲中,聽著耳畔呼嘯而過的烈風,感到有些寒冷。
“我知道是你!”
陸安平望著身畔的大叔,吃力地喊道,旋即冷風入口,禁不住咳嗽幾聲。
那方蓮鶴方壺已經縮小,懸在大叔胸前,但是清光仍舊散出,仿佛一隻立著小巧仙鶴的燈籠。
黑雲中,大叔仍舊瞽目跛腳,但是破羊皮襖卻被一襲黑袍替代,透著陰寒神秘的味道;亂哄哄的頭發打理得齊整,連淩亂的蒼灰色長須也被剪掉,隻剩唇上兩撇小須,看起來顯得年輕許多。
“站穩了!”喬大叔麵色凝重,低頭說道。
陸安平眼神示意下,旋即側過身,那輪明月仿佛離得不遠,腳下一片灰蒙蒙,恍若身處夢中。
他曾見過修行人騰雲駕霧的手段,隱先生更是帶他飛躍九宮卦陣,落在石屏山,可那不過百丈許;此刻卻不知離地幾千萬丈,盡管身形被淩冽寒風吹得顫巍巍,但那股興奮揮散不去。
當然,還有疑惑。
喬大叔的身份究竟是什麽……他的修為究竟到什麽境界,莫非得道成仙……還有瞬息包裹自己的黑光是什麽神通……陸安平望著朝夕相處九年的大叔,心中泛起無數疑問。
他小心地摸出懷中白瓷瓶,神情有些低落,吃力地道“隻有一瓶駐顏丹,沒法修複爐鼎!”
冷風灌入口中,陸安平不由得咳嗽幾聲,麵頰通紅。
“我也沒想到。”喬大叔回過頭,僅存的右眼眨動下,旋即摸出那枚卵形石頭,道,“拿著!”
“這是什麽?”陸安平艱難地道。
“一件難得的寶貝……”喬大叔低沉的聲音傳入耳中。
說了等於沒說……陸安平腹誹道,旋即聽到前方一聲淒厲鶴鳴,蓮鶴方壺所散清光也亮了些。
一瞬間,陸安平如遭重擊,體內氣血瘋狂湧動,幾乎立即昏厥,手中那枚卵形石頭脫手而出。
“不要直視這尊方壺……”喬大叔回過身,輕點他眉心。
陸安平頓覺一股微涼的氣流湧入眉心,旋即起了某種玄妙的反應,湧動的氣血漸漸平複,周遭的寒風也不以為冷,甚至感覺如夏日午後在尋真觀簷下曬太陽那般愜意。
喬大叔將石頭重塞入陸安平手中,旋即轉身,兩臂揮舞間,絲絲黑霧凝聚,漸漸湧向那尊蓮鶴方壺。
片刻後,喬大叔轉過身,麵色憔悴,右眼泛著點點幽光。
瞥了眼蓮鶴方壺略顯黯淡的清輝,陸安平抬起頭,囁嚅道
“我們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