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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爹,為何瑤瑤不是公主卻勝似公主呢?”瑤瑤不懂,連聲追問。
肖漢成和成均都笑起來,寵溺地看著這個小丫頭。
不一會兒,侍女便帶著雅雅過來,如今在相府,她脫去煙花女子的外衣,如同尋常女子裝扮,鵝黃色小衣,嫩粉色羅紗長裙,襯得她曼妙的身材更是婀娜,款步走來,腰間環佩叮當,一路清脆。
“小女雅雅拜見相爺,將軍。”她盈盈拜禮,瑤瑤歡呼一聲,撲入她懷中,脆脆地叫了一聲‘雅雅姐姐’,雅雅大驚,在丞相和將軍麵前萬萬不敢造次,連忙跪下來,惶恐道:“小姐萬萬不可,奴婢隻是一介賤婢,身份低微,而小姐是金枝玉葉,奴婢……。”
“奴婢奴婢!瑤瑤從來沒有把雅雅姐姐當奴婢過,你要再說自己是奴婢,瑤瑤以後都不理你了!”瑤瑤嘟起嘴,一臉不滿。
雅雅誠惶誠恐跪在地上,等候丞相和將軍發落。
肖漢成看著自己的愛女,笑道:“既然瑤瑤把你當姐姐,本相就收你為義女,從今往後你也是相府的小姐,不必多禮了。”
“爹真好!”瑤瑤笑嘻嘻跑上去,勾住父親的脖子,吧嗒一聲,大大在父親臉上親了一口。
“哈哈!”顧相爺心情大好,“你這個小丫頭!”
肖齊笑著搖搖頭,這個丫頭永遠都長不大。看向雅雅:“還不快拜見父親和兄長。”
雅雅俏臉一紅,連忙拜下:“雅雅拜見父親大人,拜見兄長大人。”
肖漢成道:“既然是我相府小姐,自然也要跟著相府姓,以後你的名字就叫雅雅。”
“多謝父親賜名。”雅雅繼續拜,頭磕下去的時候,她嘴角邊輕輕漾起笑容。
前一日,她還是遭人踐踏毫無尊嚴的青樓女子,這一刻,她卻成了大周國最大權臣的女兒,命運,在這一刻改變了。
肖家掌控朝政多年,在大周國,皇位上坐著的是皇帝,可是真正大權在握的,卻是丞相肖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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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黑衣人緩緩從圍牆後轉出來,朝巷子裏慢慢走著。
“皇上,真的不去把皇後娘娘帶走嗎?”後麵那個黑衣人抬起頭,露出一張精明的臉,正是高正海,他回頭看了一眼端木府的大門,剛才那一幕,真是讓他也覺得揪心。
那個丫頭,是謝府的小郡主,是海港皇朝的皇後娘娘啊!
居然,被打成那樣……
走在前麵的黑衣人冷冷道:“朕放她離開,不就是為了讓她找到好歸宿嗎?”
“可是那個端木玉……。”高正海想起剛才端木玉出手時冷厲的表情,真為肖瑤瑤擔心,“皇上,她到底也是皇後啊。”
“皇後不是在宮裏嗎?”
高正海一怔,那個用來冒名頂替的皇後不過是伺候肖瑤瑤的一個丫鬟而已,自從肖瑤瑤悄悄離開皇宮,皇上便讓那個丫頭假扮皇後,在鳳翔宮‘齋戒’。外麵的人都不知道皇後已經失蹤,就連太後都被瞞著。
真正的皇後卻已經萬水千山來到了運城,而且,竟然成了端木府的丫鬟,還在吃那樣的苦。
端木齊停下腳步,微微抬起頭,看著頭頂上碧藍的天空:“高先生,這個天下不太平了,我……不能再負她了。”
“皇後娘娘必定願意和皇上一起承受的,您剛才也看見了,皇後娘娘長大了。”
端木齊露出回憶的表情,小時候,受了委屈的瑤瑤一定會哭著鼻子去搬救兵,長大之後的瑤瑤養成不服輸的性格,天不怕地不怕,闖禍更不怕,無論如何,總有人給她收拾爛攤子。
肖烈疼愛這個唯一的妹妹,半點兒委屈都不忍心讓她受,因此在貴族之中,沒人敢欺負她,讓她一天天驕縱蠻橫起來。
可是瑤瑤心地善良,雖然任性,但是卻從來不會讓人討厭。
那是天性使然,端木齊也從未討厭過她。
但不討厭她,不代表就愛她。
他從小就把她當妹妹看,從未想過讓她成為自己的妻子。
“高先生,朕放走她,是想讓她幸福。”
高正海恍然,皇上確實是真心對待瑤瑤郡主的,否則,千裏迢迢趕來運城,怎麽會第一時間,就來看她呢?
“周國公主到——。”隨著一聲長喝,鼓樂聲起,長長的音律拖著尾音逛蕩在蒼藍色的天空上,隨著白雲遠逝。
鳳儀宮屹立在藍天白雲的薰然微風下,雄偉的建築彰顯著這個富足強大的帝國——大周!城牆上站滿執旗的佩劍士兵,旌旗獵獵作響,強力有力一如風裏的兵器,把這個帝國的威嚴強盛綻放在人人目光所能及的地方。
周國公主的車馬緩緩開近,馬車上係著的鈴鐺在搖晃中發出悅耳的聲音,叮鈴叮鈴,一如美女的淺笑低吟。
今日周國,北齊,若國皆有禮送於周,豐厚之禮,金銀珠寶,美女香車,隻為讓一人高興,而停止血腥和殺戮,讓他們有喘息的機會和求救的希望。
天下終會大統,大勢所趨,仍自迷茫和看不破的,隻是還未做完美夢的君主和貴族。
三國之禮同時送至,卻隻有周國有特殊待遇,鳳儀宮大門大開相迎,甚至於周王端木玉,也站在城樓之上,親自迎接那位來自周國的公主——傳說貌可傾城的若雅公主。
而北齊若國的使者,隻能從西門而入。
城樓上迎風而動的玄色披風,像張開的兩翼擁抱著一具修長的身影,站得太高太遠,他可以俯視整個城池,卻沒人可以看清他的容顏。
隻有,黑色的發……
“看來,周王不像傳言中那麽可怕,頭發挺黑的喲。”
鳳儀宮的西門外,正要進入城門的馬車忽然被掀開車簾,一個腦袋探出來,大大方方看著城樓上迎風站立,被侍衛簇擁著的男子,大眼睛咕嚕嚕地轉著,仿佛流轉著一千個鬼主意,她笑的甜蜜蜜的。
“頭發黑就不可怕嗎?鷹隼也有黑色的毛啊,多可怕。”馬車裏另外一個女孩嬌脆的聲音響起。
把腦袋探出來的少女眨眨眼睛,一抹笑容就浮在臉上:“小紅,要是今晚周王就死了,那會怎麽樣啊?”
她的話一說完,就被一雙手用力地拖進馬車裏,然後嘴巴被捂住,坐在馬車裏的小紅警惕地掀開車簾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把剛才的話當一回事之後,才鬆了一口氣:“公主,你能不能小心一點兒?難道非要讓周國的人知道咱們來者不善嗎?”
“難道他們不知道?”女孩扳開小紅的手,笑嘻嘻地說,“來者不善嘛,這個人人都知道,難道若國公主就是善類嗎?”
小紅無奈地搖搖頭:“可若國公主不會自己承認啊。”
“本公主又不是若國公主,當然和她不一樣!”她有些驕縱任性,頭一揚,露著尖尖的下顎。
“你記住了!你是北齊的瑤瑤公主!是北齊王送給親王的禮物!你不可以任性!”小紅抓住她的肩膀使勁兒搖晃,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肖瑤瑤嘻嘻笑了兩聲,眸光流轉,一點清瑩,比藍天還要澄澈:“知道了,我隻是一個禮物嘛。”她倒滿不在乎,一臉淡然,重新把腦袋伸出窗外。
這個時代的女子,命運顛簸,不是在這個男人手上,就是在另一個男人手上,由不得自己選擇。
周王從城樓上走下來,從容不迫的步伐帶起輕風浮動,宛如聳入天地的一座冰峰,隱隱透著凜然不可侵犯的帝王氣度,四麵闐靜無聲。
周國公主緩緩地走下馬車,身姿窈窕,猶如吹開的一片繁花,不負傾城的美名。她抬起頭忽然撞見周王星辰一般沉寂深晦的目光,她如花的容顏立刻浮上一片紅暈,羞澀地低下頭去,心如鹿撞。
周王在離她三四步的距離時停下來,站在那裏,黑色的衣袍張揚如翼,揚在風裏,仿佛可以撐起天地。他看著她,嘴角邊慢慢揚起一道淺淺的弧度。
人人都看得出,周王笑得很溫柔,連那漆黑的眼睛裏,也是濃濃的恍若春水的瀲灩柔光。那慣於犀利冷眼相看的眸,忽然溫柔起來,有些讓人心痛的感覺。
兩個人之間隔著一陣輕柔的風……若雅看著那雙眸子怔住了,一時之間,天地之間隻剩下他的深情和微笑,宛如一把鋒利的匕首在狠狠剜著自己的心髒,疼得無以複加,所以一生一世都會銘記。
“我在路上已經聽說,周王會對若雅公主特殊相待,甚至親自迎接,是因為周王在周國做人質的時候,被若雅公主救過。”小紅的聲音緩緩從馬車裏溢出來,車隊進入城門,穎川也坐進去,津津有味地聽著小紅的故事。
“渺兒姐好幸福。”她眼睛一亮,然後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如果,如果哥哥還活著,他們也會有一段劫後重逢的故事……
周王伸出手去,牽著含羞垂眸的若雅公主一同進入鳳儀宮。巍峨的宮殿,氣勢如虹,高聳的宮牆在兩個人身後如同架在天邊的橋梁,沉重莊嚴地鋪開去。
若雅芳心亂跳,她連抬頭看一眼這位殺伐決斷的帝王的勇氣都沒有,可是她的這種嬌態,在年輕的周王眼中,是多麽彌足珍貴。
原來她長大之後會變得這麽溫柔,完全不似孩童時代的瘋瘋癲癲。
不管現在的她是什麽樣子,他都一樣珍愛無比。為了盼望和她這一刻的相見,他已經等待了十年。
端木玉不由地握緊了她細白的柔荑。
“陛下……。”若雅從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臉上霞光瀲灩,燦爛地恍若夏花。
這裏人這樣多,周王實在不該這樣拉著她的手,會有很多傳言,說她是以色侍君的女人。
端木玉微微一笑,是他心急了,都忘記了她已經長這麽大,不再是當年的小丫頭了。
“朕知道你初到奧城不習慣,今晚準備了周國歌舞為你洗塵,你看可好?”他低沉的嗓音吐出的每一個字句都富有磁性,黑色的朝服讓他看起來更富帝王的威嚴。
朝服…..若雅臉上嫣紅越發嬌豔,他穿著朝服便出來,連衣服都不及換一件,為何?
“謝皇上厚愛。”若雅屈膝行禮,人人都說周王喜怒無常,是十分難琢磨的人,他身邊又有高正海和嶽驁這些人,所以諸國都懼怕三分。
可她看到的周王卻是非常溫柔的人。
端木玉扶她起來:“不必多禮。”頓了頓,他忽然柔聲道:“渺兒。”
若雅受寵若驚地抬起頭,一瞬間心中又驚又喜,她萬萬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周王幼年在周國為質,受過很多苦,父王決意送她來周國的時候,就告訴過她,或許周王會因為少年的遭遇而遷怒於她,或許會受很多苦也說不定。
可是周王非但沒有任何不愉,還對她這麽好。
若雅熱淚盈眶,忍不住別開臉細聲說:“皇上,我是周國人…….。”生怕他弄錯了,若雅重申自己的國籍。
“朕知道,”端木玉憐惜地握住她的手,眼中泛出漣漣的柔光“早就知道了。”
若雅怔忪地望著他。
“哎喲!”
兩個人相望無語的時候,三步之外一棵樹上忽然一聲慘叫驚飛了樹上棲息的鳥,撲棱棱一陣翅膀的拍打聲。
端木玉凝眉望去,隻見一片青衣恍若秋雲流轉,芙蓉盛開,青色的花瓣,徐徐展開,托著一張女子精致得難辨虛幻的臉。
砰!
一聲悶響,伴隨著一聲痛苦的哀叫。
所幸,樹下是一片綠茵茵的草地,沒有把她摔傷。草地上間或點綴了幾朵花,嬌柔的花展開妍麗的容顏,重重花瓣層疊舒展,還沾著幾滴晶瑩的露水,陽光一照,流光溢彩。
青衣女子狼狽地抬起頭來,一時間有種讓花容失色的淡光旋轉出來,她黑色的眼珠清澈剔透,宛如浸在瓊漿之中的黑色寶石:“嗬嗬,那個,樹好高啊……。”
周王身邊的侍衛拔劍出來,把她團團圍住,可是猶豫著不敢上前,怕手中的劍傷了眼前的女子,也在等待周王的一聲令下。
端木玉眉峰一斂:“什麽人?”
青衣雪膚的女子,那眉眼很是漂亮,遠山黛羅,明眸如水,靈動清澈。那種白得幾乎透明的膚色讓人動容,瑩白,雪白,甚至是蒼白。就連嘴唇,也不像尋常嬌紅,在蒼白皮膚之下,隻是隱隱的淡淡的一點紅。
她像是大病初愈的人,弱柳扶風,不堪一擊。可是她笑起來,卻很靈動,流風回雪朝霞升,嬋娟明月也失色,是綠波升芙蕖。
“我是那個……。”她咬著下嘴唇,轉動著眼睛想措辭,這種時候要不要說明自己是北齊公主?可是和周王這樣子的初次見麵很丟臉,萬一傳到北齊去……
這時,從樹上又跳下另外一名綠衣女子,看裝束,是北齊人,她慌忙跪在地上道:“奴婢隨同公主今日初到奧城,不懂規矩,冒犯了皇上和周國公主,請皇上恕罪。”
端木玉的眼光從她身上轉到趴在地上笑得很傻氣的瑤瑤公主身上:“北齊公主。”他並不生氣,甚至於初見到肖瑤瑤那種驚詫也漸漸平靜了,北齊對他來說隻是一個象征罷了,他隻關心自己在乎的人,其餘的一切,於他,隻是虛幻。
“那個……我是北齊潁……。”肖瑤瑤連忙做自我介紹,以博取周王初次見麵的好印象,她總不能讓周王留下偷窺的印象吧?
“起來吧。”哪知周王就扔下這麽一句話,便轉身走了。
肖瑤瑤的半句話恰在喉嚨裏,很不舒服地咳嗽兩聲。
本該隨周王一同離開的若雅此刻卻突然走上前,柔美的臉上盡是溫柔,她對肖瑤瑤伸出手去:“肖瑤瑤。”她笑容明豔溫暖,讓肖瑤瑤一時之間如鯁在喉。
“公主。”小紅小聲在她耳邊提點,肖瑤瑤才抬手,讓若雅拉著站起來:“謝謝。”
肖瑤瑤的聲音在顫抖,若雅知道自己的出現給她帶來什麽,所以拍拍她的手:“肖瑤瑤,這麽多年…….。”
“肖瑤瑤告退了。”肖瑤瑤卻沒等她說完,轉身便走。
“我家公主今日身體不適,請公主見諒。”小紅忙跪下請罪,若雅扶起她,柔聲道:“快去追她。”
端木玉一直在旁看著,見若雅還望著瑤瑤公主離開的方向,遲遲不肯回頭,便說:“渺兒?”
若雅這才意識到自己失禮了,歉意地就要下跪賠禮:“瑤瑤公主的母親,是我父王的親妹,所以我和肖瑤瑤……。”
端木玉道:“你不必對朕解釋,朕明白。”
若雅抬起頭,他究竟明不明白呢?
“公主,公主!”小紅在掖庭宮終於追上肖瑤瑤,拉住她,累得直喘氣,“你幹嘛跑?見到若雅公主不是你所希望的嗎?”
肖瑤瑤望著天大口大口喘氣,“我怎麽知道會突然想起那些?原以為見到渺兒姐,我肯定會抱著她哭的。”
小紅生氣地站到她麵前:“你就是這樣!若雅公主會難過的!”
肖瑤瑤說:“小紅,你看到了周王了嗎?”
“看到了,”小紅有些搞不清柔然她突然轉換的話題,“怎麽了?”
“很奇怪,”肖瑤瑤突然笑起來,眼睛彎彎的,“看到他我就莫名其妙想起周國了。”那雙黑眸,那種在藍天流光之下疏離又倨傲的尊貴,為什麽讓她覺得很難受?
就像久遠之前的一個人,忽然從天而降,出現在她麵前。
可那人……是誰?
“公主……”小紅心裏忽然一軟,繼而又假裝生氣地大聲道:“你可不可以正經一點兒!”
“我一直很正經的。”肖瑤瑤認真地說,“你不覺得嗎?”
“好啦,剛才掖庭丞就讓我們進去等候了,你偏要去偷看周王和若雅公主,還出了醜,真是,都沒臉見人了。”
“沒臉了就不要見人啦,小紅一直都沒臉的。”肖瑤瑤掙脫小紅的手,大笑著跑了出去。小紅怒叫著追上去。
一路笑聲,宛如撞碎了滿天星辰……
“你放開我!”
肖瑤瑤被端木玉抱回他房裏,便開始掙紮,扯動了小腹,疼得她猛地倒吸一口涼氣,額頭上又開始冒汗水。
端木玉把她放在床上,轉身取來一個綠色的小瓷瓶,不由分說。
肖瑤瑤一驚,一個打耳光甩過去,卻被端木玉閃開,她怒道:“你幹什麽!?”
“上藥。”端木玉簡短地回答,拉開她死命抓著衣服的手,“你若再惹我不高興,我便讓你知道‘後悔’兩個字怎麽寫!”
肖瑤瑤本來想冷笑,但是忽然看到端木玉眸中冰冷的暗芒,心裏一縮,她原本就知道端木玉不是善類,而且外界有著‘冷麵閻羅’的稱號,他一向都是有些陰騖的,但是從沒有見過這樣令人膽寒的眼神,她不禁有些害怕了。
端木玉在她怔愣的幾秒鍾裏,。
“我自己上藥就可以!”肖瑤瑤要搶他手裏的綠瓶子,這算什麽?打她一巴掌,再給她一顆糖?
端木玉抬了抬手,讓她抓了一個空,低聲歎道:“好漂亮的皮膚。”
她向後退卻,想躲開他的手,他卻惡意地在被他用劍柄撞得紅彤彤的地方用力按了一下,疼得她大叫一聲,眼角掛著淚花:“好疼!”
端木玉滿意地一笑:“知道疼就好,知道疼你才記得住教訓。”
肖瑤瑤嘟著嘴:“你這個——”
端木玉忽然抬起頭來,眼神陰寒:“我如何?”
她眨眨眼,呆怔住,今天的端木玉,真的好可怕……
端木玉捏住她的臉頰,迫得她抬頭和他對視:“你這張嘴裏,我不想再聽到你罵我,明白了嗎?”
肖瑤瑤點點頭,端木玉微微一笑,低下頭,
“瑤瑤……。”他低喃,“瑤瑤……。”
肖瑤瑤驚得呆住,好久都沒有人這樣叫過她了。
瑤瑤,就像以前被萬千人寵愛一樣。
她有些恍惚,就連端木玉如何幫她小腹上了藥都不知道,等回過神時,低下頭看著她:“我忽然覺得,如果把你娶進門,就可以對你做更過分的事情,那樣會更好。”
肖瑤瑤想笑,有些譏諷。
把她娶進門?
端木玉會不會太癡心妄想了?她可是嫁過人了,哦,她嫁的人可是皇帝!
不過等等!什麽叫‘?肖瑤瑤忽然想起她嫁給端木齊之前,宮裏的嬤嬤曾經教過她的某笨蛋!為什麽會突然想起這個來!
肖瑤瑤紅著臉把他推開,端木玉大笑著在她紅彤彤的小臉上了一口:“我很期待!”
“期待什麽?誰會嫁給你?”肖瑤瑤嘟著嘴反駁,真是天大的笑話!端木玉要是知道她的身份,還敢娶她?她有些得意,想笑起來,可是牽扯著小腹,疼得她齜牙咧嘴。
“瑤瑤,別再惹我生氣了,我不想傷害你。”端木玉在床邊坐下,看著她。
“哼!”肖瑤瑤哼了一聲,把被子拉過來,蓋住自己的腦袋,“你出去!我要睡覺!”
“啊——”她這才意識到真的是睡在他床上,要是現在這個樣子也被人看到的話,她的清譽就真的被毀了!況且說不定端木齊現在在運城呢?這些事情傳出去,他會不要她的!
她想爬起來,卻被端木玉按住手腕,他低頭含笑看著她:“我的地方,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
“誰想來了?是你把我抱來的!”她理直氣壯地反駁,她可是從來都沒有想過!!!
“哦?”端木玉含笑,“那也等我下來才行,否則就不準走。”他看著她,低下頭。
肖瑤瑤偏過頭,讓她的臉從耳根起一直燒紅過來,窘迫地想打地洞把腦袋埋起來。
“大少爺,夫人請您過去呢。”喬喬進來傳端木夫人的話,正好看見床上那一幕,不禁掩著嘴巴笑起來,看來夫人完全是白擔心呢,大少爺和瑤瑤姑娘這不是好好的嗎!
肖瑤瑤趕緊把臉埋進端木玉胸膛裏,希望喬喬沒有看到她的臉。
端木玉卻故意說:“瑤瑤,看你,不聽話,讓娘擔心了。”
喬喬趕緊說:“沒有沒有!夫人說大少爺沒空就不用過去了!”
肖瑤瑤把端木玉推開,悶著聲說:“他有空有空!”然後捂著用力過猛牽動的小腹哀叫。
端木玉歎息一聲,這個時候才有些心疼的感覺。
他剛才定是被憤怒燒的失去理智了,竟然下手這樣重……可是,想起她那個眼神,心中還是掠過一絲輕微的痛楚,他皺起眉,看著床上小臉緊緊皺著的丫頭,隻要她不惹怒他,他也不想對她下這樣的重手,她口氣強硬,可也隻是口氣而已,雖然讓他惱怒,但是他從未想過傷害她……
端木玉看著他出神,肖瑤瑤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喂!”端木玉回神,竟然看著他微微一笑,拉過她的手輕輕了一下:“乖乖睡覺。”
“哎?”肖瑤瑤抬著手,看向端木玉,可是他已經站起來出去了,隻有被驚嚇得一臉呆滯的喬喬還站在原地,瞠目結舌地看著肖瑤瑤。
大少爺剛才那個笑容……簡直就是……勾魂攝魄啊……居然那麽柔情,充滿愛意地瑤瑤的手,那個眼神,一看就知道蘊含著眷寵。
她要趕快回去向夫人說!夫人一定會高興的!
大周二十八年春,大周皇帝下令,丞相之女瑤瑤才德皆備,冰雪聰明,特準入弘文館,同皇子公主讀書。
此令一下,無人敢出一言。
第二天,瑤瑤就坐著轎子高高興興進宮去了。
她沒來長安之前,就聽人說皇宮如何如何好,簡直就是人間天堂,凡人連看一眼的機會都沒有,長安人也隻能遠遠站在宮門外看一眼,要進去幾乎是不可能的。
在小瑤瑤心裏,對皇宮自然也充滿了期待。
她隻帶了一個小書童孫久,幫她拿著書本和喜歡的點心,到了弘文館,隻見館內許多高大粗壯的槐樹,枝繁葉茂。課程還沒有開始,眾多皇子公主們都在院中的槐樹下,或說笑,或嬉鬧。
瑤瑤踏進院中,所有人都好奇地轉過頭來看著她,人人都眼前一亮: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是誰?
年長的幾位皇子如大皇子二皇子還有太子皆不在,四皇子天性愛玩,頭一個跑過來,對著瑤瑤猛打量,打量完了之後便說:“你是仙女嗎?”
瑤瑤搖搖頭,粉嫩嫩的小臉上浮起可愛的笑靨:“我不是仙女,我叫肖瑤瑤,你呢?”
四皇子一看這像仙女的一樣的小娃娃對著自己笑,英俊的臉上立刻染上兩片紅暈:“我叫白陸安陽,是四皇子。”
“原來是四皇子,瑤瑤有禮了。”瑤瑤立刻行禮,雖然爹和哥哥都沒有教過,不過她在戲文上見過,看見皇子公主是應該行禮的。
“不必多禮。”白陸安陽立刻扶起她,心裏暗暗高興,以後可以和這麽漂亮的女娃娃一起念書,肯定不會無聊了。
其餘皇子公主都圍過來,肖丞相的女兒要一同入學的事情早先就聽自己的母親說過了,各個宮中妃嬪都特意囑咐自己的子女不得對肖丞相之女無禮,見了她一定要像親姐妹一樣友好,這下子看見是這麽可人的人兒,都趕著來和她說話。
不用片刻,瑤瑤和十幾位皇子公主搞好了關係,圍在大槐樹下說說笑笑,這時,陸安陽忽然大聲道:“六弟,你怎麽現在才來?快來快來,我們來了一個仙女一樣的同學。”
瑤瑤從說笑中抬起頭,看見陸安陽拉著一個秀氣卻表情冷酷的少年進來,她一眼就看出是那天在畫舫上用劍指著她的人。
端木玉顯然也一眼就認出了她,初次見的時候她滿身髒兮兮的,蓬頭垢麵,但是那雙清亮如星的眼眸已經在他夢裏縈繞了好幾天,他怎麽可能忘記?
此刻一見瑤瑤,清靈可愛,連日以來的惱人夢境便立刻浮現在腦子裏,他老是夢見自己呆呆傻傻站在某個地方看著她,她在花間嬉戲,笑聲盈天,用那雙清澈得不染塵埃的眼睛望著他。
就在昨晚,他夢見她如初見一樣淚眼汪汪,他心疼,摟著她,然後……醒來的時候,。他有些懵懂,看見侍女羞紅了臉,跑著去告訴皇後,皇後急忙忙趕來,一見他便摟著說:“端木玉終於長大了。”
母親慈祥美麗的笑容,卻讓他少年的心中生出一絲絲羞恥的感覺。
因為他隱約明白那代表的含義。
他長大了。
因為見了一個小女娃一麵,而突然長大了。
因為那雙清澈的,帶著些倔強的眼眸,一瞬間,讓他感覺匆匆時光奔流過眼前,一眨眼,他已長成一個男人。
端木玉和喬喬都離開以後,肖瑤瑤慢慢平靜下來,躺在床上,卻看著剛才被端木玉的手。
為什麽?剛才他不是還很可怕的教訓了她一頓的嗎?為什麽這麽快就變得很溫柔了呢?她,對她做這種無禮的事情,怎麽可以……
可她卻不像第一次那麽排斥了,他剛才了她的手的時候,她看到他溫柔的眼神,有些……心跳的感覺。
“嘶……。”小腹上傳來一陣疼痛,她皺著眉倒抽一口氣,不行!絕對不能讓端木玉蠱惑了,她應當牢牢記住他是個卑鄙的人!他恐嚇她,不放她走,甚至打她……他不是好人!不是!
肖瑤瑤在心裏重新把端木玉的形象扭轉為壞人,才讓自己舒服一些,若是她心裏稍微對他有了些許好感,便覺得自己是不能被原諒的!
端木玉怎麽可能是好人?哼!笑話!
困意慢慢侵襲上來的時候,肖瑤瑤也慢慢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房間裏已經點起燈,可是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肖瑤瑤坐起來,小腹一陣酸痛,她吸了一口氣,打算起床去喝水,可是就在她把腿伸下床的時候,忽然感覺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是她這麽多天以來不曾遇到的,不禁提高了警惕,退回床上。
“誰!?”她四處看著,搜尋那種奇怪氣息的來源。
一個黑色的身影慢慢從簾幔後麵走出來,黑色的鬥篷遮住全身,根本無法看清楚他的樣子。
肖瑤瑤疑惑地盯著他,大著膽子問:“你是誰?”端木府防守這麽嚴密,到處都是藏在暗處的侍衛,這個人能不引起動靜闖進來,確實很厲害!
那人慢慢抬起手,肖瑤瑤以為他要拿武器,忙把手放在枕頭上,真該死!她的劍被端木玉放在桌子上了,現在沒有武器,如果這個人想對她不利,那她就吃大虧了!
一惱怒,把所有的錯都歸結在雲間身上!
可是那個人隻是慢慢落下遮住了臉的鬥篷,笑容從嘴角邊慢慢浮現,他低沉的聲音慢慢地說:“瑤瑤……。”
肖瑤瑤渾身一震,一時間忘記了所有,滿臉驚訝,忘記了所有表情,隻是眼睛不斷地睜大,睜大……
瑤瑤……
是她聽錯了嗎?這個聲音……
鬥篷拉下來,明亮的燈火中,端木齊抬起頭,用那雙漆黑地望不到底的眼睛看著她:“瑤瑤。”
“……。”她顫抖著站起來,鞋子都沒有穿就跑過去,哭泣著撲進他懷裏,小腹上疼得讓她哭得更加大聲,“你為什麽現在才來?端木齊,我好想你……。”
端木齊伸手輕輕摟了她一下,便把她推開,低頭看著她被淚水渲染得可憐兮兮的小臉,一絲憐惜的感情湧上心頭,想到她吃了那麽多苦,就覺得自己對不起她。
“別哭了,乖。”他抬手輕輕拭去她的淚水,柔聲說,“你一直很堅強的。”
肖瑤瑤愣住了,抬頭看著眼前這個人,有些詫異,她是不是在做夢?記憶中的端木齊,從來沒有這樣溫柔地和她說過話,他總是冷冰冰的讓人無法接近,有時候甚至會罵她。
“你,你怎麽了?”
“傻丫頭!”端木齊在她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我來看你,不好麽?”
“好!當然好!”肖瑤瑤連忙點頭,這再好不過了!她每天都在期盼和他見麵,現在終於見到了,真的很好!“那,你會帶我回去嗎?”她充滿期待地說,眼睛裏閃著激動的光芒,要回家了!跟端木齊一起回家!她從未想過可以這麽幸福!
終於可以離開端木府,離開端木玉那個死混蛋了!想到這些,肖瑤瑤心裏忽然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她抬起頭,茫然地看著端木齊的臉。
端木齊輕輕歎了一聲,按著她的肩膀,讓她在椅子上坐下,他俯下身看著她的眼睛:“瑤瑤,我不會帶你離開。”
肖瑤瑤一驚,想站起來,可是肩膀被他按住,自己動不了,她驚異地問:“為什麽?端木齊,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任性逃跑了,我發誓!你帶我回家吧!”
“不,瑤瑤,那裏再不是你的家,記住了,永遠不要回去。”端木齊低聲說,眼底裏有沉痛的感情。
“不!”肖瑤瑤偏激地搖著頭,被他眼底的沉痛刺傷了心,“你怎麽可以這樣說?那是我的家!我要回去!”
端木齊望著她,手指憐惜地撫摸著她的臉頰:“瑤瑤,從你離開京城的那一刻,你就不再是瑤瑤郡主,也不是我的皇後了,我不會讓你回去的。”他心裏有些痛苦,如今平靜的天下,將來會掀起怎樣的波濤呢?說不清楚,但是謝瑾也同意讓自己的妹妹永遠離開京城,那個是非之地,不會再適合瑤瑤生存了。
肖瑤瑤的淚水泛濫似的流出來,她哭泣著看著端木齊:“端木齊,你不要生氣,我以後再也不逃跑了。”她充滿恐懼地拉著他的衣袖,像個迷路的無助孩子,“對不起,對不起,你不要生氣……。”
端木齊硬著心腸甩開她的手:“這是我最後一次見你!以後,你不準出現在我麵前!”
肖瑤瑤停止了哭泣,呆呆地看著他。
端木齊在說什麽?他說什麽了?不,他什麽都沒說,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聽而已,他什麽都沒說……肖瑤瑤自欺欺人地安慰著自己,小心翼翼地拉著端木齊的手:“,帶我回家吧。”
“不可能!”他薄唇裏冷冷吐出這三個字,再次把她的手甩開,這一次力道有些大,差點兒讓她從椅子上跌下去,端木齊最後看她一眼,重新把鬥篷的帽子戴起來,轉身要走。
肖瑤瑤忽然撲上去,從後麵抱著他:“不要走!端木齊!你說的都是假話!你在生氣!你說的都是假話!都是假話!你會帶我回家的,是不是?”
端木齊把她的手拉開,連頭都沒有回,便從窗戶裏跳出去。
肖瑤瑤大叫一聲,也跟著跳出去,她情緒激動,有些失控了,跳出去的時候沒有站穩,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她抬起頭,隻看見一個黑影從圍牆上閃電一般的躍出去,她大聲哭喊:“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怎麽可以丟下我!?”聲音在黑夜下久久回蕩,院子的燈籠靜悄悄照著她痛哭的樣子,她用力抓著地上的泥土,手指狠狠陷進去。
她一定是在做夢,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啊,是他公告天下迎娶的皇後,隻有她才能站在站在他身邊,隻有她啊……就算她得不到他的心,她隻希望永遠陪在他身邊……
昨晚的夢境曆曆在目,端木玉看見了瑤瑤便有些不自在,看她一眼,一扭頭,自己走進學堂中,誰也不理會。
“咦?六弟怎麽了?”陸安陽奇怪地看著端木玉的背影,撓著後腦勺,接著轉過頭對著瑤瑤笑得傻嗬嗬的:“別理他,他就是那副死樣子,走,我們進學堂,太傅已經來了。”說著,毫不避諱拉著他心中仙女軟軟的小手走進學堂中。
弘文館太傅於翰文已經為丞相之女準備好了座位,恭恭敬敬請她坐下去,對待顧相爺之女,誰人敢放肆?
瑤瑤笑著坐下,一轉頭,才看見一張表情很臭的臉。
原來她旁邊坐的正是六皇子端木玉。
“見過六皇子!”瑤瑤聲音清脆,比風中的鈴鐺還叫人沉醉,笑容如花,眼兒彎彎,看得端木玉一怔,心下有幾分慌亂,隻好不理她,別過頭看另外一邊。
心跳的那麽快,不明白,為何前幾日他還是懵懂不知事的少年,今日卻一切都改變了。
目光,心性,世界,整個都改變了。
整個世界,都像是肖瑤瑤的影像構造而成,所有的色彩,都像是她的笑容,倘若看不見她笑,便覺得一切顏色都失去了,灰暗一片。
瑤瑤並不氣餒,依然笑嘻嘻看著端木玉,眼睛裏盈盈笑意,隱約閃著一絲狡黠。
那天的事,她可沒有忘記呢!
用劍指著她,還敢出言說要教訓她,看看是誰教訓誰吧!
“仲尼祖述堯舜,憲章文武,上律天時,下裘水土……六皇子,接下來的內容,請你背一遍。”太傅於翰文摸著長長地山羊胡子,眯著小小的眼睛,點名端木玉。
此時的端木玉因為身邊的瑤瑤,不能集中注意力,看著窗外的槐樹,神思飛到了和她初見的那天,她驚慌想逃跑,他去拉她,結果被她在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現在手背都隱隱作痛,一個深深地齒印赫然在上麵,恐怕這輩子都消除不了了,這一切都要怪她!
想著,忽然一隻小手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裳下擺,他震了一下回頭,猛然對上瑤瑤那雙蘊含著靈動笑意的眼眸,不由得慌亂,臉上有些灼燙,他不懂處理自己的感情,隻能粗暴地把衣服拽回來,惡狠狠問:“你做什麽!”
瑤瑤無辜地眨眨眼睛,那神情真是惹人憐愛。端木玉越看,越覺得無法自拔,連忙別開目光,還是陸安陽出聲提醒:“太傅讓你背書呢!”
端木玉一呆,背書?背何書?方才自己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那雙小手又在悄悄拉他,細細白白的小手指悄悄指著她自己桌上那一本書上的字,他俊眉一扭,此時在太傅嚴厲的目光之下,也不得不照著念:“將仲子兮,無踰我牆,無折我樹桑。豈敢愛之?畏我諸兄,仲可懷也……。”
越念,越覺得不對,於太傅的眼神越來越嚴厲,底下的皇子公主們也個個露出憋笑的表情。
“六弟,何人是你的將仲子?你愛的誰人?偷跑到誰家裏去折桑樹了?莫怕莫怕,兄長們不會怪你,你已經長大了嘛!”心直口快又愛開玩笑的陸安陽第一個不給麵子的大笑出來。
接著,瑤瑤也憋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捂著肚子捶桌子,想不到堂堂六皇子居然那麽笨,真是笑死人了!
端木玉也知道是被誰捉弄了,氣得漲紅了臉,可是偏偏對方是瑤瑤,一個他連直視她眼睛也不敢的小丫頭!隻能氣呼呼坐下來,轉過頭對著外麵的槐樹幹瞪眼。
手背上,那個她留下的齒印似乎產生了一種微妙的感覺,悄悄地流過他的身體,匯入心髒,如同一雙小小的手輕輕托起了那個全身最脆弱的地方。
於太傅不敢開罪顧相爺,自然也要顧及六皇子的身份,這次鬧劇就這麽在一眾皇子公主們的笑聲中過去了。
可憐的六皇子一直被嘲笑了好幾天。
“瑤瑤真是可愛!”下學回宮殿的途中,和六皇子一道回去的四皇子還在津津樂道剛才的事情,對於被嘲笑了的端木玉的感受,他似乎一點兒都感覺不到,隻是覺得剛才的事情很有意思。
“哼!”端木玉則是氣呼呼地哼了一聲,沒有瑤瑤在身邊影響,他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好像一座大山被搬走了一樣,他不明白為何瑤瑤會給他那麽大的壓力,總是看見瑤瑤就覺得渾身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那個笨丫頭,我一定要好好教訓她!”
陸安陽連忙阻止:“瑤瑤還那麽小,算起來你也是兄長,怎麽這樣斤斤計較?”
“她是肖丞相的女兒,那種人,不和她計較也罷!”端木玉一聲冷哼。
聽到端木玉提起肖丞相,十三歲的陸安陽臉上也有些凝重。
大周朝,誰人不知道肖丞相把持朝政,架空了皇上,把整個大周江山都握在手裏,不把天子和皇室放在眼裏。
表麵上,大周朝皇室貴胄對肖丞相畢恭畢敬,誠惶誠恐,可是背地裏,誰心裏不對肖丞相怨恨入骨,恨不得殺之後快!
但是,一事歸一事,他從未把可愛漂亮的瑤瑤同艱險狡詐的肖丞相聯係在一起。
雖然他們是父女關係。
“端木玉,父是父,女是女,瑤瑤和肖漢成是不一樣的,你把他們聯係在一起,對瑤瑤不公平。”
端木玉語塞,想想也是,肖瑤瑤和肖漢成雖是父女,但卻是不同的個體,不能歸為一談。但是他嘴巴上卻不肯屈服,還在為剛才的事情氣惱:“父女就是父女,那層血緣關係誰也抹殺不了!”
陸安陽撇嘴,他要這麽理解,自己也沒有辦法,向前走了幾步,抬頭,看見那邊匆匆走來的太子。
“太子哥哥!”陸安陽歡快地喊道。
“皇兄要去何處?”端木玉看見兄長麵色凝重,似有要事。
端木瑾看見兩個弟弟,沉重的心情稍微好轉,拍拍年幼弟弟的頭,勉強笑道:“沒事,快回宮向母後請安。”
端木玉還想再說什麽,端木瑾已經先一步走了。
“太子哥哥已經長大,可以為父皇分憂,興許是為國事擔憂吧。”陸安陽看著端木瑾的背影,露出堅強的表情,“等我們長大了,一樣可以為父皇分憂,到時候太子哥哥就不必天天這麽苦惱了!”
希望如此吧……
端木玉的表情有些失望,轉過頭,朝翔鸞宮的方向走去。
十年前,周國運城
遠處矗立的運城城池巨大威嚴,被更遠地方的山脈投下濃重的黑影籠罩在一片陰霾中。
兵荒馬亂,城裏寬闊的大道上被馬蹄聲踏得恍若要碎裂開來,人群紛紛躲避,神情敬畏地看著一匹又一匹寶馬向王宮的方向奔去。
剛剛落了花,開始結出青色的果子的一片杏樹林,沐浴在陽光下。一顆又一顆的青杏泛著柔潤的光澤,點綴在綠葉之間。
忽然林子那頭響起急促又繚亂的腳步聲,跌跌撞撞的,似乎站不穩,又想盡快找到一個棲身的地方。
那種恐懼夾雜著深重的怒氣,深深地撞擊在空氣中。
一個男孩步履踉蹌地奔過來,帶著一身和他年齡既不相配的血汙和傷痕,破裂的嘴角邊沾滿了血腥,他攏著衣袖擦幹,終於體力不支,在一棵高大的樹旁跌倒,撞到樹幹,一顆青杏應聲而落,穩穩砸在他頭頂。
他渾然不在意,拉開衣袖,瘦弱的手臂上布滿傷痕,有剛剛被打的,也有很久以前的,觸目驚心,讓人動容。
他輕輕摸著傷疤,咬著牙齒忍住從口腔裏逸出來的呻吟。
這個時候,一顆青杏又落在他頭頂上,骨碌碌滾到他腳邊。
他本能地抬起頭,卻不期然,一顆青杏又砸下來,正好砸在他額頭上。
一個女孩帶笑的臉逆著光線,目光清瑩透過重重綠葉和青杏向他望來。
也許他永遠忘不了那雙不帶雜塵的眸子,倒影著所有世間的美好,濃濃的笑意像噴湧的泉水般湧出來。
“哈哈。”女孩笑了兩聲,又砸下一顆青杏,剛好砸在他的額頭上。
男孩從怔忪中轉醒,不想和太多人牽扯,他吃過太多周國人的苦頭了,所以他挪到另一棵樹下坐著。
“喂!幹嘛不理人啊!”女孩的聲音讓他想起深山中撞擊在石頭上的幽泉。
他抬頭一看,再一次呆住了,她何時跑到這一棵樹上的?
她笑嘻嘻地把一把果子都扔下來:“你傻了嗎?怎麽不說話?我砸你你都不反抗嗎?”
“瘋子!”他冷冷地低下頭,聲音和他年齡極其不符合,有一絲沉重,讓人費解。
“你才偷東西!”他仿佛聽到一個咒語,猛地把頭抬起來,維護自己的尊嚴。
肖瑤瑤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珠快速轉了一下,立刻高呼一聲,向後仰倒。
暈倒了……
“啊!公主!”小紅立刻抱著她呼號,“能為若雅公主表演您就這麽高興嗎?”小紅知道她家公主不會那麽脆弱,一激動就暈。不過她更知道她家公主五音不通,出去隻會丟臉……
若雅焦急地說:“怎麽暈過去了,快,找大夫看看。”
“瑤瑤,你怎麽了?”丫鬟們聽到她的哭聲都趕過來,小蘭從地上把她扶起來,“怎麽了?怎麽哭成這樣了?”
肖瑤瑤執拗地把她推開,朝著那堵圍牆走過去,她用額頭抵著冰冷的牆壁,默默地流著淚水。
他怎麽可以那樣說?
他再也不要她了嗎?甚至,連京城都不能回去了嗎?她不再是瑤瑤郡主,不再是皇後,那麽,她是誰?
“大少爺……。”丫鬟們小心翼翼地看著長廊上走過來的端木玉,見到他臉色陰沉,隱約似帶著一種冰寒之氣。
丫鬟們都不敢說話,退到一邊站著。
端木玉從丫鬟身邊走過,走到肖瑤瑤身後,她靠著牆壁在啜泣,聲音裏的悲痛化作月色下冰冷的陰影。
他抓住她的肩膀,讓她轉過身來,看著她滿臉的淚水,他無動於衷地看著她。
肖瑤瑤擦去淚水,一臉倔強地仰著頭:“看什麽?有什麽好看的?”
“你哭什麽?”他沉聲問,聽不出聲音裏的任何情緒。
“我才沒有哭!”她睜大眼睛,拚命不讓自己的淚水流出來,可是那雙紅腫地像核桃一樣的眼睛又騙得過誰?
端木玉捧起她的臉,細致的皮膚上,依舊留著淚水的痕跡,但是她表情卻很倔強,不承認自己哭過卻被她冷冷地別過臉:“滾開!”
他怔了一下,眼中有什麽東西閃了一下,他放開她的臉,退開一步:“你剛才見了誰?”
“跟你沒關係!”肖瑤瑤冷冷地說,她現在滿心悲痛,不想和任何人說話,更不想要解釋什麽,她和端木齊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人來插手!
她想回家!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麽想家。
她還是瑤瑤郡主,還是端木齊的皇後,沒有人要拋棄她,哥哥不會,端木齊也不會,她不要繼續呆在這個地方了!
心裏無助地想著一切,她從端木玉身邊走過去,跑回房裏拿起自己的寶劍,回家,現在就回家……
…………………
“瑤瑤,從你離開京城的那一刻,你就不再是瑤瑤郡主,也不是我的皇後了,我不會讓你回去的。”
…………………
眼睛裏又流出淚水,她抱著自己的劍,坐在剛才坐過的椅子上,大哭起來。
為什麽,你總是不知道珍惜我?
你喜歡夏瑜,可是她根本不是屬於你的,她愛的人是端木家大少爺,不可能會愛上你,為什麽,為什麽你就看不到我?你連一個機會都不給我……
她委屈又悲傷,白天還那樣渴望去見他,現在卻這樣……她希望那都是一場夢,隻是她的幻覺,可是拿起劍的一刻,她才真正領悟到。
無論如何,端木齊不會愛她。
回家又能如何?就算有哥哥在,端木齊就會愛上她嗎?不可能,永遠不可能……
端木玉還站在院子裏,從房裏傳出來的哭聲那麽悲傷,他冷笑,對她的所有心意,全都化作了一陣難言的苦澀。
夜晚的風中帶著冬日的寒氣,他覺得渾身冰冷,慢慢轉身,走出院子裏。
“大少爺……。”丫鬟們遲疑地喚著他,又回頭看看亮著燈火的房間。
“怎麽回事?”她們小聲地說,沒想到聽到哭聲匆匆趕來,便成了這個樣子,白天雖然大少爺發怒教訓了瑤瑤一頓,可是後來抱著瑤瑤回來上藥,已經好好的了,為何現在又這樣?
小蘭皺起眉,不知道是不是她聽錯了,剛才她跑進來的時候,確實聽到瑤瑤喊了一句話。
難道……大少爺也聽見了?
……………
“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怎麽可以丟下我!?”
……………
瑤瑤的聲音那麽大,相信不止她一個人聽到吧,大少爺肯定也聽到了。
小蘭有些詫異。
這麽說,瑤瑤已經嫁人了?
“啊!”她驚叫一聲,那……大家都以為大少爺會娶瑤瑤呢!況且老夫人也那麽喜歡瑤瑤,可是瑤瑤已經嫁人了啊!
丫鬟們聽到她的驚叫,都轉頭看著她:“小蘭,你怎麽了?”
“沒什麽?”小蘭搖搖頭,用一個笑容掩飾過去,然後匆匆忙忙轉身離開。
瑤瑤已經嫁人了!
大少爺心裏會很不舒服吧,說起來,大少爺對瑤瑤真的很好,從來沒有見過大少爺那樣在意過一個女人,不管瑤瑤怎麽脾氣壞,大少爺竟然能忍受,有幾次,她看見大少爺站在門外,看著院子裏瑤瑤練劍的樣子,她看的很清楚,或許,連大少爺自己都沒有發現,他帶著那樣柔情的目光看著瑤瑤……
那該怎麽辦呢?小蘭咬著嘴唇,大少爺是那麽好的人,讓所有女人都忍不住想要靠近,可是卻又拒人於千裏之外,瑤瑤那麽幸運,能讓大少爺另眼相看,可是這樣好的福氣,瑤瑤是沒有辦法消受了。
她穿一身淺色的紅衣裳,映著她雪色的皮膚,更顯得嬌俏。
從穿著來看,她應該是富貴人家的女兒。
聽到他的反駁,女孩眼睛裏亮了一下:“偷東西怎麽了?我就經常偷!”說著,拿起一個青杏咬下去,酸澀的汁液滲進口腔裏,她輕輕皺了一下眉,繼而很滿足地笑起來,“像這個青杏,也是偷來的!”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酸澀之味,他嘴巴裏的津液湧出來,他望著她,有些不屑:“偷東西的人,是賊!”
女孩不甚在意,隻是高高仰著臉,露出尖削的下顎:“不偷,等著餓死嗎?”
男孩不再辯解,在他看來,眼前這個女孩真是莫名其妙,哪有人偷東西會自己承認的呢?他身上的傷口十分痛,讓他無暇顧及其他。
“他往那邊跑了!追到他一定要揍死他!”林子那邊傳來怒喝聲和腳步聲。
男孩扶著樹幹站起來,眼睛裏又是憤怒又隱隱藏著恐懼。女孩看他一眼,輕笑一聲,從樹上折下一根樹枝來,扔到男孩腳邊:“拿著!他們打你,你也打回來。”
男孩驚愕地看著她,好天真的女孩,她真的以為這個世界和她富貴人家那般美好嗎?他冷冷瞥了一眼樹枝,站穩身子。
“小賊!看你往哪兒跑!?”一群十多歲的少年蜂擁著過來,摩拳擦掌,謔謔行來。
男孩本能地退了一步,背部抵在樹幹上,倔強不屈地抬起眼睛,迎視那些人的目光。如果今天真的逃不過,也沒什麽。周國被周國打敗,這些周國人就把所有怒氣都發泄在他這個周國人身上!
這個世界原本就這樣,永遠的弱肉強食,如果你不強大起來,就一定會被比你強大的人吞噬。
傷口隱隱作痛。
那群少年走過來,為首一個氣焰囂張,飛揚跋扈:“周國坑殺我們周國四十萬士卒,今日我們也把你坑殺了!”
男孩目光堅定,絲毫也不躲閃:“你們殺得了我就盡管來吧!”
“王爺,奴婢,奴婢該死……。”雅雅跪倒下去,流著淚,額頭磕在地上。
“你既知道該死,為何還不動手?”男子冷然的目光瞥了一眼雅雅,就像對扔掉的玩具一樣,毫無留戀和惋惜。
他身上有種高高在上的貴氣,威嚴能夠震懾天地,不需要過多的言語,一個淡淡地眼神,便足以殺敵。
雅雅蒼白著臉,顫抖著,從袖口裏拔出匕首,決然地對上了自己的脖頸。
“住手!”肖瑤瑤抓住雅雅的手,阻止她自戕,抬頭怒視那個冷酷的男人:“你這個小氣鬼,她不過是尋求自由,你有什麽資格讓他死?”
男人眼中的綠色轉深,令所有人的心都顫抖了一下,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大將軍發怒的前兆……
“你是誰?”
“我是誰?”肖瑤瑤冷笑一聲,充滿鄙視地看著這個神秘兮兮地男人,“咱們昨晚才見過,你就給我裝糊塗?別以為遮住臉我就認不出你了!”
雖然心下早就猜到這人來頭不小,不過這個人已經惹怒她了,所以她沒有必要客氣,大不了,送他們一顆微型炸彈,讓他們全都上天見耶穌!
他眸子一動,似乎想起什麽,看來,這個大吵大鬧的傻瓜認錯了人。
不過……這個人倒是有意思,似乎完全不懼怕他,普通人,就算盯著他的眼睛,也會說不出話來,而他……居然敢對他指手畫腳大呼小叫。
有意思。
“我不殺她可以,但是……。”他頓了頓,一絲危險地笑緩緩浮現在眼眸中,“你必須跟我走。”
雅雅霍然抬頭,身體顫抖得厲害,這個少年顯然不知世事,還不知道自己惹上了什麽人,大將軍已經發怒,後果恐怕……
她正想冒死勸說,不料肖瑤瑤卻冷笑一聲,傲然道:“讓我跟你走,先要問問我的劍同不同意!”說罷旋身而上,向大將軍撲去。
他坐在馬上,一動不動,冷眼看著她的動作,手指輕輕一抬,指尖又多了一枚羽毛狀的飛鏢,一揚手,飛鏢朝肖瑤瑤射來。
著了你第一次道,還會著第二次嗎?肖瑤瑤冷笑,半空中變幻身形,閃開飛鏢的攻勢。
對麵的男子不驚不慌,淡綠色的眸子波瀾不驚,看著肖瑤瑤飛來的身影,根本就不打算避讓。
不對!
職業的敏感在肖瑤瑤心裏敲了一下警鍾,這個男人不可能坐以待斃,他那麽冷靜,一定還有後招!
腦子裏的念頭剛剛閃過,身後便傳來破空聲,是鋒利的兵器攜卷著風,割裂了空氣,直直朝她的後背而來。
不好!她想躲閃,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那原本飛出去的飛鏢,在空氣中轉了方向,要攻擊她的後背。她發現時已經晚了,飛鏢劃過她的肩膀,劇痛迅速傳來。
“卑鄙!”她狠狠咬牙,迅速抽身退開去,抬起手,那個男人,已經徹底挑起她的怒火了!她狠狠瞪著他,眼中殺氣暴漲,整個人脫胎換骨了一樣,全身被殺氣籠罩。
抬起手,指尖射出一道光線:“死吧!”
那個男子皺眉,雖不知那究竟是什麽東西,不過她身上殺氣太重,就連空氣都跟著染上冰寒,他策馬迅速閃避。
光線射在他剛才站立的地方,轟然一聲巨響,巨大的氣流暴漲,帶著一股狂熱的風,他閃避雖快,還是被那股熱風撞得從馬背上躍下來,向後飛掠,而那匹馬,則沒有那麽好運,在熱流滾過的時候,被帶進了暴漲的氣流中,長嘶一聲,化為灰燼。
硝煙散盡,被她光束打中的地方,形成一個巨大的坑,此刻緩緩冒著白煙。
好險!
所有騎士立刻下馬,紛紛護在大將軍身邊,那個看似瘦弱的少年,究竟是什麽人?竟然會這麽恐怖的招式!
她是巫師嗎?還是傳言中的邪靈?
肖瑤瑤看那一顆激光彈居然沒有打中那個傲慢的男人,那可是馬博士的最新研究,威力不可小覷,就算被波動的氣流打中,也會化為灰燼!
她心中已經存了對那個人的殺意,一擊不中,自然不肯罷休,揚起兩隻手,看你這回躲到哪裏去?區區古人,也敢和她這個精密研製出來的刺客對抗,簡直就是雞蛋碰石頭!
此刻,所有人都不敢小看她,見她又揚起手,被剛才那一擊深深震撼了的人都不自覺露出驚恐地表情。
除了那個男人,他眼中的神色帶著深深的研究興趣。可是現在,似乎處境很危險了,都不知道究竟遇上了什麽敵人,那個少年,確實很厲害。
肖瑤瑤滿意地看著那些人臉上的驚恐,像一頭未饜足的的怪獸,吸食人類的恐懼,她怒瞪著那個男人,這就是你膽敢挑釁我的下場!
“去——”她揚起手,聲音剛剛從喉嚨裏出來,後頸上忽然遭到重重地一擊,劇痛襲來,她眼前一黑,倒下去之前看到剛才還柔弱哭泣的雅雅站起來,手掌伸著,看著她。
有沒有搞錯!她是不是又救錯人了?明明好心好意,卻被雅雅恩將仇報!
這個該死的世界,到底有著怎樣扭曲的觀念啊……
雅雅胸口劇烈起伏著,慢慢收起手掌,有些歉意地看著肖瑤瑤,她是因為救自己才弄成這樣的,所以雅雅根本下不了手殺她,隻能從後麵把她打暈了。
“請大將軍恕罪。”雅雅朝慢慢走來的黑衣男人跪下,跟隨大將軍這麽多年,她自然很清楚大將軍的脾氣,今天來的是右大將軍端木玉,若是左大將軍端木瑾,那她現在已經是一具死屍了。
“她是誰?”端木玉拉下黑色披風,露出一張似乎根本不會出現在人間的絕美麵孔,淡綠色的眼珠一轉不轉盯著地上躺著的少年。
綠色瞳孔,是端木一族首領的特殊標誌,每一代端木家族首領出生時,瞳孔都是綠色的。
“雅雅不知。”她深深跪拜下去。
平將軍道:“此人武功深不可測,又有那種詭異的本領,是不是……。”
端木玉一抬手,阻止平將軍充滿殺氣的話語,“若她不為本王所用,再殺她不遲,帶她走。”
“王爺……。”雅雅顫抖著抬起頭,眼神中充滿了祈求。
“本王留你還有用,走。”端木玉語氣中雖沒有怒氣,不過語氣之中的冰寒,還是讓人忍不住渾身哆嗦。
雅雅深深一拜,站起來,跨上侍從牽過來的馬,一起向帝都行去。
“這麽多人欺負一個,你們要不要臉?”一個清越的童聲想起,那群少年這才注意到男孩身邊的紅衣女孩。
“你是誰!”
“你們人多欺負人少,就是不對!算什麽英雄好漢?”女孩仰著臉,身高隻到少年們的胸部以下,卻沒有露出絲毫懼色。
男孩皺了皺眉,不領情地說:“你走吧,我的事不要你管!”
“喂!你這個人,怎麽好心沒好報的?”女孩叉著腰,對他的話十分不滿,嘟起紅紅的嘴唇,像一個瓷娃娃。
“誰讓你多管閑事了。”男孩冷哼一聲,不再看她。
“你不讓我管!我偏管!偏不聽你的!”女孩大大的眼睛一瞪,又望向那群少年:“你們快滾,他的事我管定了!”
這一次,不止是那群少年,連被打的男孩,都忍不住冷笑起來。
不知天高地厚的笨蛋!錦衣玉食的井底之蛙!
少年中一人道:“你不讓開,一會兒我們抓到你,可就不客氣了。”他說著,臉上露出淫穢的笑容。
女孩清秀的眉微微一皺,從地上拾起剛才自己扔給那男孩的樹枝,握在手裏,朝那群少年點了點:“一起上。”
“喂——”男孩終於忍不住想阻止,他深知這些周國少年的手段,如果這個女孩真的落到他們手中,那種後果,讓他不寒而栗。
自己就算被打死,也不能牽連不相幹的人。
可是,他什麽都來不及說,就見為首那個少年大笑著衝上來,打算擒住小女孩,女孩站在原地,樹枝輕輕一挑,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樹枝已經抵在少年左眼珠上,她紅唇綻開,一朵如花的笑靨綻放開來:“別動哦,再動你眼睛就沒了。”
少年起了一身冷汗,一動不動地站著:“你,你不敢的……。”
“真的?”女孩眨眨眼,樹枝向前移動,少年立刻哀嚎:“住手住手!”
女孩笑眯眯地看了一眼震驚過度的男孩,眨眨清澈的眸子:“怎麽樣?我厲害吧。”
那群少年看到老大被製,便不知所措,女孩大聲道:“你讓他們都滾!否則我就刺瞎你的眼睛!快!”
“全都快滾!滾的遠遠地!”少年連忙下令,他身後的人立刻紛紛跑走,很快就隻剩下他們三個。
女孩滿意地輕輕笑出來,笑聲如銀鈴,回蕩在杏子林中,男孩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她伸出手,輕輕拉住他的,笑道:“一,二,三,走了!”她拉起還在呆立的男孩,轉身飛快地跑走。
“哈哈哈,我們勝利了!”她一路歡聲笑語,蹦蹦跳跳,絲毫也不覺得累。等到在小溪邊停下來的時候,才大口大口喘著氣:“好累哦好累哦。”
溪水清淺,細浪翻騰,底下生了青苔的石頭和遊魚清晰可見。
她坐在一塊巨大的石頭上,偏著腦袋看那個靜靜坐在一邊的男孩,他抱著手臂,看著溪水出神,身上有些巨人千裏之外的疏離。
仔細一看,這個男孩還真是長了一張漂亮的臉蛋,隻是五官都太過於冷峻,完全不像小男孩,倒像幾十歲的老頭子,眉眼間竟是滄桑歲月,就連那雙眸中,也是一片陰翳。
“喂,你叫什麽名字?”她拾起一個小石頭扔到他腦袋上,笑嘻嘻地問。
男孩淡淡抬頭看了他一眼,簡短地說:“我沒名字。”
“哼,不說就算了!”她不以為意,仍舊笑嘻嘻的,“你難道是就是被那些傻瓜打成這樣的嗎?看來你比他們還傻。”
男孩不說話,默默地坐著,風拂過,吹起他幾縷散落的發。
“幸好被打的不是我,否則我一定十倍討回來!”她抱著手,見他還是一動不動的,便有些生氣了,從大石頭上跳下去,趁他來不及防備她,一腳踹出去。
噗通一聲,他落在水裏,身上的傷口頓時火辣辣地疼起來,“你幹什麽?”
“太好笑了!”她抱著肚子,笑得都直不起身體來,“哥哥,知道本姑娘厲害了吧,以後本姑娘說話,不許你想東想西,否則,我揍死你!”
“你——”他指著她,卻說不出話來,“瘋子!”
她笑著在溪邊坐下,兩隻小腳一蕩一蕩的:“這個世上的人都瘋了,我怎麽忍心一個人清醒呢?所以我也跟著瘋了。”
她說話的時候,一陣風拂動她的發,那眉眼在風中都靈動起來,宛如碧玉的溪水。
山那頭的的斜陽緩緩地落下去,餘暉沉澱在她身周,她望著他笑得很開心:“我走了,下次有人再揍你,就來找我,我幫你揍死他們!”她站起來,朝他揮揮手,轉身離開了。
男孩怔怔望著她消失的地方,慢慢從溪水中爬上來,坐在她剛才坐過的那塊石頭上,出神地望著水中的遊魚。
“我叫……趙政。”可是他不能告訴她,從小到大,娘親都教過他,不可以把自己的姓名告訴別人。
“肖瑤瑤!”溫柔的聲音忽然間穿破了夕陽的顏色。
女孩驚喜地轉身:“娘!”下一秒,臉上的喜色都退卻,她失望地垂下眸子:“我娘……沒來嗎?”
“她來不了,她讓我告訴你,千萬要好好保護自己,不要讓人知道你是北齊的公主,是越貴人的女兒。”
“為什麽?我明明是父王和娘的女兒,為什麽不能讓別人知道?”她仰起臉,淚水漣漣,“我想父王和娘,為什麽他們都不要我了?”
“肖瑤瑤,你跟我走吧。”輕紗被掀起的聲音,一道雪白的身影緩緩踏入夕陽映紅的傍晚中,“師父,很愛你……。”
她退了一步,跌坐在地上,淚水從眼眶裏飛快地湧出來,打濕了她一整張粉白的小臉。她驚恐地抬起頭。
最後的夕陽中,她看到那個一身青衫翩翩,玉立在高大的駿馬旁邊的男人,那個美得讓天地間一切都黯然失色的男人,他的黑發在雪白的衣裳上墨水一般的暈染開去,隱隱泛著珠玉的光澤,像是一塊從天幕中垂下來的夜色。
他望著她,嫵媚地一笑:“小潁,你父王早就不要你了,你是他的恥辱,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