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萬獸無疆篇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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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時代,九星召喚師,已經是最強的存在了,至於那傳說中的天地玄黃,那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而此刻,一位玄級的召喚師出現,幫助一個文弱書生,那書生簡直能將皇室都不放在眼裏了!
那個魏子遙,究竟什麽來頭?背後竟有這樣恐怖的力量在支撐?!
事實上,對於這一切完全蒙在鼓裏的魏子遙,哪裏會知道自己和什麽傳說中的玄級強者聯係在一起?
他甚至連那位救了他的召喚師是誰都不知道!
馬車出了林蔭小道,剛想飛奔起來,卻不想魏丁忽然勒緊韁繩,讓馬車急急停下來。
“又怎麽了?”魏子遙在馬車裏皺起眉,難道還有殺手不成?
那些人,收買他不成,竟然一次又一次下殺手嗎?
經曆過一次死亡,他已經沒那麽害怕慌張了,掀開車簾,探出頭來,一臉慍色:“你們究竟……”
話還沒有說完,忽然卡在喉嚨裏。
一陣和煦的風吹過,輕輕揚起地上的落葉,打著擺子落在馬車邊。
和風中,站在道路旁邊的少女抬起頭來,微微側著臉,那沒有胎記的半邊臉,露出傾國傾城的笑容。
魏丁呆住了,魏子遙也在刹那間覺得呼吸停止了,所有的思想全部停止了,隻能愣愣地看著她,像個傻子一樣。
“魏公子忙著去趕考,不怕在這裏耽誤了嗎?”蕭謹輕輕地說,很是喜歡他那種呆傻卻純粹的表情。
那種表情裏沒有半點兒欲|望,很安靜,讓人感覺很舒服。
就像……記憶中曾經的兄長一樣。
魏子遙又呆了一陣,這才回神,頓時尷尬緊張,心跳加速,也不知道為何竟慌亂成這樣,臉龐漲紅。
“呃,你,我,我……”他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一向舌燦蓮花,怎麽會這麽笨呢?
“我剛才路過這裏,聽到那邊有打鬥的聲音,正想去看看,魏公子沒事吧?”她笑著問,這傻書生啊!
這話無疑恰到好處的緩解了魏子遙的尷尬,他忙說:“我沒事!倒是你,你上次怎麽不辭而別?”
“上次忽然有事。”蕭謹慢慢地說,“還沒有好好謝謝魏公子。”
“這有什麽好謝的?你現在要到哪裏去?我送你!”魏子遙熱情地說,似乎都忘了自己要去參加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試。
蕭謹抿著唇輕輕一笑,那樣一個小動作,又看的他心裏砰砰亂跳。
“不用勞煩公子了,現在考試也快開始了,公子不抓緊時間,恐怕又要等三年了。”蕭謹提醒他。
魏子遙這才想起開始的大事,一邊焦灼,一邊又不放心讓她孤身一人離開。
況且,她這一離開,不知道要去什麽地方,不知道以後可還會見麵……
雖然心裏很不恥這樣的自己,作為一個從小讀聖賢書的人,他怎麽可以對一個少女如此牽腸掛肚?他不能忘了不久之後他會和雪兒成親……
可不管心裏如何掙紮,他依然克製不住自己。
“軒轅姑娘,山中的別院還空著,你若沒住處的話,不如暫時到那裏落腳。”
蕭謹道:“我有去處,你不用擔心。”
魏子遙臉上的失落幾乎無法掩飾了,她孤身一人,據寄悠所說,身上還有那麽多傷,臉上還有一塊胎記,經常一個人行走,必定是身世坎坷。
一想到她可能會沒去處,沒錢,或者還有什麽人對她不好,這魏子遙的心,就忍不住糾結起來。
太過於善良,其實未必是好事,隻不過像他這樣的善良,其實有些過度了,隻不過他自己都沒有發現。
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充滿了神秘,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心總是不知不覺被她吸引過去。
在她走後的這三個月裏,他每次讀書,不經意想起她,都會出好一會兒神,像是靈魂被抓走了一樣。
以為不可能再見到她,沒想到這麽不經意狹路相逢,他,不舍得就這麽讓她走……
仿佛是從書生身上傳來的不舍讓她察覺到了,蕭謹看了他一眼,最後說:“我有些事情現在要去辦,不過,會在東離國呆很久,等公子金榜題名的那天,我一定來道喜。”
“真的嗎?”魏子遙的雙眼一瞬間亮起來,那種光彩,恐怕比他金榜題名還要明亮!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雖然不是君子,不過,也不會食言。”看見他的樣子,蕭謹忍不住笑起來。
“好,好,好!”魏子遙一連說了好幾個‘好’字,仍是看著她,高興地,不準備走的樣子。
蕭謹歎了一聲,怕他真的耽誤了考試,隻好對他揮揮手,把他推上馬車。
“快走吧。”
魏丁也是個會看眼色的人,連忙趕著馬車往前跑。
魏子遙從車窗裏探出頭來,看著後麵越來越遠的蕭謹,大聲說:“軒轅姑娘,請多小心,我……”
他想說‘我等你’,但是覺得這三個字說出來未免輕浮了寫,她雖然孤身漂泊,但他從來不覺得她可以輕浮對待。
把口裏的話生生咽了下去,魏子遙隻能看著她的身影慢慢變小,最後消失在林子裏,什麽都看不見。
金榜題名嗎?
等他金榜題名之後,就可以見到她了!
那這次考試,他無論如何都要發揮出全力來了!
蕭謹也是看著馬車不見了,才慢慢轉身走進林子裏。
剛走了幾步,頭頂上便傳來一陣戲謔的笑:“好一個善良多情的書生啊!謹兒,是不是因為你太強大,所以你看上,都是這樣弱弱的男人?”
蕭謹懶得抬頭看他,隻是慢慢往前走,“胡說什麽,隻是因為他幫過我一次,所以我才出手救他。”
“別想騙我,老遠看見他出事的時候,你可是跑得很快呢!連我都扔下了。”頭頂上的聲音微微有些不滿,不過分明是某人在有意嘲笑。
蕭謹不置可否的笑笑,隨意地說:“他隻是個普通人,不跑快一點的話,他就死了。”
魘還是笑得有點賤,這個人,恐怕天生就是用來給人添堵的。
“我們還是快點走吧,和桔梗約定的時間要過去了。”
他們這次來東離國,是為了和桔梗見麵。
這麽多年來,雖然經常用特殊的辦法和桔梗取得聯係,但實際上,兩人也有許多年沒有見過麵了.
這次也是桔梗因為司幽境的命令而出來,得到消息的蕭謹立刻就趕來東離國,和她會麵。
多年未見,兩人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分享各自修煉的心得了,特別是這一次,桔梗說過,有一個很重大的發現,必須要和她當麵說!
她本來是一個人來的,但魘這個家夥閑得無聊,非要跟著來看看,她也隻好隨他了。
但是,如果知道他這麽多嘴的話,她當時說什麽都不會帶他一起來的!
魘一直盤旋在高處,並不露麵,隻是賤兮兮地問:“喂,你說等書生金榜題名就來恭喜他,你這麽說是不是打算將這個傻書生的魂兒給勾走了?”
“你想太多了。”蕭謹麵無表情地說。
她這麽說,隻是想趕快將他打發走而已,並沒有什麽意思。
如果非要說有另外的意思的話,那也隻能是想激勵一下他,讓他好好考試,金榜題名。
對於普通人類來說,這不正是最高的榮耀了嗎?他那麽刻苦讀書,一定也是渴望功名利祿的。
魘聽了,頓時曖昧不明地笑起來:“嘿嘿,其實書生也不錯,多麽容易掌控啊!保管他不敢不聽話,也不怕他對你心存不軌……”
“你可以閉嘴了!”蕭謹冷冷地說,和魘相處多了,她也大概摸清楚這至高無上的神獸的性格。
魅惑,妖孽,慵懶,桀驁。
有時候,寧肯說他高貴強大,不如幹脆說他是個賤|人!
魘覺得是自己說到重點,才會讓她這麽不高興,頓時,隻是哼著不知名的小調,和她一起趕路。
和桔梗約定見麵的地方就在東離國都城外,此處人煙稀少,偏離官道非常遠,甚至還要穿過一片不小的竹林。
一直在竹林外麵,才會有個山穀,竹林裏毒蛇出沒,所以很少有人會過人。
蕭謹和魘剛剛穿過竹林,便聽到不遠處有人慘叫逃命的聲音。
她立刻和魘對視了一眼,難道除了桔梗之外,還有別人來這裏?
魘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眼眸地下閃爍著暗暗的光芒,道:“有個實力很強的人在前麵,根據氣息判斷的話,實力恐怕和你不相上下。”
哦?聽到魘這樣說,蕭謹一下子就來了興趣,實力和她不相上下,卡爾塔大陸上還有這樣的強者?
她對強者有種莫名的狂熱,因此立刻加快步伐,迫不及待想去看看那人究竟是什麽樣子!
魘在後麵大喊道:“喂喂!你跑那麽快幹什麽?我說和你實力不相上下,是說他和召喚獸加在一起的實力啊!喂——”
蕭謹根本不理他,不管是召喚師和召喚獸加在一起的實力,還是個人的實力,隻要強者,她都有興趣見一見!
“嗬嗬,欺負弱者算什麽?你們東離國的人,也就這點兒出息了!”隨著一個驕傲的聲音,一個人高馬大的粗壯漢子便像快石頭一樣被扔出來。
那漢子撞在一根竹子上,身子便離開了斷成兩截,當場斃命!
可見那看似漫不經心的一扔,實際上是暗含著多麽恐怖的力量!
蕭謹看了一眼那思想慘狀的大漢,慢慢上前一步,隻看見一個英挺的青年背對他站著,身上穿著華貴卻簡便的紫袍,黑發不羈地散著,從他身上散發出一種迫人的王者氣息,似乎所有人都該在他腳下頂禮膜拜一樣。
此人手裏拎著一把形狀如同鱷魚一樣的黑色巨刀,那刀刃上還往下滴著血,血光映著那寒亮的刀身,有種攝人心魄的寒意。
蕭謹微微蹙了一下眉,果然,這人身上的殺氣太重,那恐怖的氣息絲毫都不掩飾地從身上散發出來,帶著血腥的味道,如同地獄的死神一樣。
強者!
心裏忽然冒出這樣的念頭。
對於一個玄級召喚師來說,能讓她承認的強者,自然是不能低於黃級,看著人身上的氣勢,恐怕不用多久,就會進入玄級了吧。
而且他身上這麽濃重的血腥味和殺氣,即便現在隻是黃級,和她對打的話,憑借嗜血的殺氣,也夠和她交手好幾個會合了。
當然,如果他還有一隻七階以上的神獸的話,那和她打個平手,也不是什麽難事。
畢竟,她現在沒有和魘結契,憑魘這種喜歡看戲的性格,是絕對不會出手幫她的。
而她的召喚獸,隻是一隻她用來做飛行工具的三階靈獸火羽鳥。
她在外麵行走,為了避免麻煩,一向都會隱藏身上的氣息,越是強大的人,隱藏氣息的能力就越強,甚至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靠近敵人而不被發覺。
不過,在同樣強大的人麵前,想要完完全全隱藏氣息有點兒難,對方的感覺顯然非常敏銳,她一靠近,便轉過身來。
桀驁的臉龐,如果不是臉頰上一道傷疤的話,應該算是個俊美的男人,不過那樣的傷疤也為他增添了一種野性和力量之美,加上健碩挺拔的身材,走出去依舊非常惹人注目。
這人的相貌不及魘那種妖孽,也不像蕭闌的溫潤,更沒有魏子遙那種令人放心的氣質,此人身上處處透著令人心悸的殺戮,而且,他的一雙眼睛,在看向蕭謹的一瞬間,就讓她感覺心裏一顫。
那是一雙和常人不一樣的眼睛,深沉的紫色,像是一個邪惡的深淵,令人感覺到一種被窺視的恐怖。
紫眸?如此妖異的瞳色,難道和魘一樣,是魔獸?
魘的眼睛裏,也有十分淺淡的紅色,不在他刻意的時候,是看不出來的,然而這個人不一樣,那雙眼睛,就是非常純粹的紫色,怎麽都無法忽略!
“嘿嘿,想不到在這裏遇上修羅城的人。”
魘的聲音,慢慢從頭頂響起來,帶著一絲戲謔。
那紫眸的青年立刻抬起頭,殺氣騰騰地往上看,卻看不到半個人影,掃視一圈,才將淩厲的雙眼放在蕭謹身上。
“剛才是你在說話嗎?”
他這是疑問句,因為連他自己都不肯定,這少女身上能察覺到元氣的波動,然而又十分微弱。
他不確定這少女是什麽等級的高手,要不就是個一般召喚師,要不就是個連他都無法揣測的絕世高手!
被對方凶神惡煞的目光盯著,蕭謹卻淡淡一笑,不驚,也不亂,眸光輕輕一轉,也是在這人身上打量了一遍。
修羅城,據她看過的眾多古籍來看,這個地方的神秘強大,絲毫都不亞於司幽境。
因為傳說中,邪惡恐怖的魔獸,是修羅城曆代王者的召喚獸!
她出來行走這麽多年,因為低調行事,所以從來沒有遇見過修羅城的人,這地方殺戮成性,簡直是活生生的地獄,令人聞風喪當!
卡爾塔大陸上經常有人被修羅城的人所害,但是要鏟除這個禍患,卻難如登天。
這個人的實力這麽強,還有特殊的紫眸,難道是傳言中,修羅城的王族不成?
這一點,她很想好好的問問魘,不過這家夥隻在給她惹了一個麻煩之後就不知所蹤了,興許這時候正躲在什麽地方等著看好戲呢!
真是陰險的家夥!
那人也是找不到說話的人,便將怒意牢牢鎖定在蕭謹身上!
“哼!我看你也隱藏了實力,不如釋放出來和我打一場吧!”他嗜血地說。
蕭謹冷冷看他一眼,眉梢輕佻:“我沒空。”
說完,想繞過這個人,前去和桔梗會合的地點。
她確實對強者充滿狂熱,不過這人和修羅城瓜葛不小,她暫時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煩。
但是她不想惹麻煩,不代表對方也和她一樣,見她要走,那青年忽然橫刀過來,擋住他的去路。
“想走,問問我手上的狂噬龍鱷斬同不同意|!”明顯就是想要戰鬥的狂妄和殺意!
蕭謹側著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繼而出乎意料的伸出手指,輕輕擋在那刀刃上。
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的手指,纖細白嫩,指尖有些薄繭,就那麽無所顧忌地擋上來。
那一瞬間,連那紫眸青年都愣了一下,他的狂噬龍鱷斬無比鋒利,吹毛斷發,削鐵如泥,刀刃邊緣,有他自身的元氣流轉,那手指還沒靠近已經被折斷了……
正這麽想著,忽然刀柄上傳來一陣震動,他手腕一麻,下意識地低頭去看,隻見那少女的手指,已經擋在刀刃邊緣,而且毫發無傷!
紫眸青年的臉色,一瞬間變幻莫測,看向她的目光也高深起來。
“實力不錯嘛……”他玩味地說,身體裏的殺戮因子瞬間就暴躁起來,眸光裏染上一抹血紅。
蕭謹冷冷道:“別惹我,否則你會後悔的。”
“哈哈哈——狂妄!我就喜歡狂妄的人!等我來折斷你的翅膀吧!”
巨刀在他手中輕鬆地一轉,狂暴地橫掃出去,眼看就要觸到蕭謹的身子,忽然一陣念咒的聲音想起,緊接著一陣黑色的旋風從他的刀刃之間鑽過去,頃刻之間便讓那沉重的巨刀轉變了方向。
而蕭謹依舊不緊不慢,一臉淡然,甚至是漠然地站在那裏,仿佛沒有看到這個人向她攻擊一樣。
“修羅王請手下留情!”冷冷的女子聲音,帶著一絲優雅慢慢靠近。
這聲音雖然有了許多變化,因為歲月的浸染而有些改變,但她還是立刻就聽出來的!
麵無表情的臉龐上突然出現一抹有些柔和的笑意,那是對朋友的坦然,對重逢的喜悅。
那笑容出現在一張有瑕疵的臉上,本應該讓人覺得厭惡,然而,這少女卻有種能讓人忽視她臉上醜陋的魔力,而專注與她身上冷若冰霜,卻冷風撲來,隱隱帶著淩厲鋒芒的氣質。
紫眸青年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心裏暗想:這少女不知道是什麽人?小小年紀竟有如此強大的實力和定力,這種實力,應該早就在卡爾塔大陸上成名了,為何他從未聽說過?
帶著一絲疑惑,他也抬起頭,看見從上空輕盈落下的纖瘦女子。
黑色的披風隻是隨意披在身上,風貌搭在發髻上,鬆鬆地垂下來,動作行雲流水,神出鬼沒,如同遊魂,讓人沒有半點兒察覺。
她一落地,便看向蕭謹,原本冷若冰霜的眸子,在一瞬間迸出笑意。
“謹兒,好久不見了!”
蕭謹也笑笑:“你還是老樣子。”
兩人一同笑起來,然後桔梗才將目光轉向那名紫眸青年。
“想不到在此巧遇修羅王,榮幸之至,容我介紹,這位是軒轅謹,隱世之人。謹兒,這位是修羅城的王,樓越閣下!”
蕭謹狀似無意冷冷掃了一眼樓越,對方也同樣打量著她。
果然沒有猜錯,真的是修羅城的王族呢!
而且來頭不小,直接就是現任修羅王,不知道桔梗是怎麽認識這位修羅王的,總覺得對方有些來者不善。
因為桔梗的斡旋,兩人沒有繼續打鬥,隻是桔梗問:“不知道修羅王怎麽會來到這裏?”
樓越收起了那巨大的狂噬龍鱷斬,背負雙手,冷酷而無禮地說:“路過東離國,忽然發現前麵有異常強大的元氣波動,想過去看看,被幾個小羅嘍擋住了路。”
說完,目光又朝蕭謹的方向瞥了一眼,很明顯,他心中已經認定了不久之前散發出強大元氣的那個人是蕭謹無疑了。
桔梗一看他的動靜,自然明白了是怎麽回事,隨意地笑笑,道:“不打不相識,既然如此,大家不妨做個朋友,往後有事,還可以互相幫忙。”
以桔梗清冷的個性,能主動讓蕭謹和樓越拉近關係,已經證明她對樓越此人,十分欣賞了。
不過蕭謹卻沒有這樣的心思,在桔梗開口之後便冷冷打斷:“不必了,我並不喜歡和陌生人來往。”
不是她自大無禮,而是樓越這個人,鋒芒太露了,加之殘忍嗜血,暴怒無常,這樣的人,和他相處不會愉快。
她也是個冷酷殘忍的個性,兩人無異於是火山撞火山,往後相處不出事才怪!
她不僅實力強,腦子也理性,雖然不懂桔梗想讓他們結實的苦心,不過她不喜歡做的事情,一向沒人能勉強!
被她如此不留情麵的拒絕,那樓越冷冷地哼了一聲,心裏肯定在說她不識好歹,不過很明顯他也不想繼續在此逗留,因此和桔梗說了一聲告辭,便快速離開了。
“可惜了。”樓越走了之後,桔梗才輕輕歎了一聲,“能拉攏修羅城,對我們也是好事一件。”
“我覺得沒有這樣的必要,我獨來獨往慣了,不喜歡和什麽人有牽扯。”蕭謹語氣很冷,但是看向桔梗的表情,卻非常柔和。
桔梗也是無奈地笑笑,她的脾氣,還是一點兒都沒有改變啊!
抬起頭,看見蕭謹左臉上那掩飾不了的黑色斑痕,頓時心裏一酸,道:“謹兒,對於以前的事情,你還是耿耿於懷嗎?”
“這輩子都忘不了!”蕭謹說著,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臉上的斑痕,她也清楚桔梗想說什麽,長久以來,第一次對別人揭開心裏的傷疤。
“這個斑痕可以除掉,但是我想讓它留下,每次照鏡子,看著裏麵的我,都會想起我曾經做過的傻事,提醒我,永遠不要忘記那些傷害過我的人!”
“其實你離開之後,蕭闌他非常傷心……”桔梗欲言又止。
蕭謹冷冷一笑,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小女孩了,聽到兄長為自己傷心難過,就會毫無條件的原諒他。
“他當然會傷心了,畢竟我們是親兄妹,以他的個性,親手殺了我,自然會傷心欲絕。”
桔梗看著她,聽她這麽說,自然是把一切都看開了,並沒有鑽牛角尖,盲目地仇視著司幽境和蕭闌。
這樣的蕭謹,非常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這樣就好,原以為她會被仇恨扭曲了性格,還好沒有。
桔梗放心了不少,不想在蕭闌的問題上多糾結,左右看了四周,才帶著她走到山穀深處,在周圍設置好了結界之後,便鄭重地開口。
“招魂術,我已經掌握得差不多了。”
蕭謹一聽,立刻喜上眉梢,桔梗果然沒讓她失望!
“我在搜捕強大靈魂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奇怪的魂魄……”桔梗遲疑著,似乎非常不確定。
這就是她一定要和蕭謹見麵的原因吧,她說過,有一些特殊的東西想給她看!
蕭謹聚精會神,因為招魂術的重要性,魘也不偷偷摸摸了,幹脆現身出來聽著。
桔梗從自己的納戒中,非常謹慎地拿出一塊黑色的玉片來,輕聲道:“這是‘六魂封印’,我本身無法壓製那靈魂,所以查閱了典籍,發現了這個封印咒。”
蕭謹接過六魂封印,這小小的黑色玉片剛剛入手,便有一種非常強烈的精神裏闖入她的身體,帶著蠻橫的力量橫衝直撞,肆無忌憚!
她連忙凝神,調集了全身的元氣,才勉力將那力量給驅逐出去,而那股力量似乎還不甘心,一直在玉片和她的手指接觸的地方來來回回。
蕭謹已經是滿頭大汗,氣喘籲籲,麵色有些蒼白,抬起頭看了桔梗一眼:“好強大的精神吞噬能量!”
桔梗點點頭,相信她也曾經被這精神力折磨過吧。
魘湊過來,想要將六魂封印也拿過去研究一下,不過被桔梗阻止了,她一手隔開他的動作。
“你最好別碰,我猜想這魂魄原先是一隻十分強大的神獸,你也是神獸,同類相互吸引,恐怕你的精神力更容易被吞噬。”
魘收回手,看樣子卻十分有興趣:“神獸強大的終極就是我這樣的,他難不成也是皇族?”
對於他的自戀,兩個少女早就習慣了,不過一想他的話也不無道理。
還有神獸能超越皇族嗎?顯然是不能了。
桔梗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麽來曆,隻知道他十分古老,隻餘下一股強悍的靈魂力量,如此強悍我隻能推測是神獸,因為魔獸是沒有靈魂的。”
“沒錯,如今隻是魂魄還強成這樣,他活著的時候,實力一定在魘之上吧。”蕭謹也說。
魘哼了一聲,不屑地看著她:“除非是神,否則不可能淩駕於本大人之上!”
蕭謹也皺著眉沉吟了片刻,對於魘說的話,她其實也沒有反對。
是啊,卡爾塔大陸上,實力在皇族神獸之上的,除了神,還有什麽?
隻不過,現在研究這靈魂的來曆也是沒有結果的,這種古老的事情並非一朝一夕可以有結果,因此他們都默契地暫時放下。
隻是蕭謹對於桔梗此次的用意有了一個模糊的概念,因此隨手拋了一下那六魂封印,道:“這靈魂這麽強大,如果能利用起來,絕對比任何強大的神獸還厲害!”
魘聞言簡直不屑一顧的輕哧一聲,哈哈大笑起來。
桔梗等了他一眼,轉向蕭謹,道:“你說的沒錯,可惜我修習招魂術,本身體質太過陰寒,屬於陰性,十分招惹魂魄,不容易抵抗。”
蕭謹聞言眉梢一動,她一出生的天賦就是火屬性,沒有人比她的體質更加陽烈了!
這就是桔梗想要找她的用意吧。
兩人相視一笑,自然已經明白個中用意,無需多說,蕭謹已經將六魂封印收進自己的納戒中去了。
接下來,兩人暢談了分別多年各自的事情,種種酸甜苦辣,人事變遷,漸漸月影西沉。
魘早就聽得沒有耐性,打著嗬欠不知道去什麽地方轉悠了。
“謹兒,你真的不打算回司幽境了嗎?”桔梗歎了一聲,兩人並肩,仰望星空。
“我已經不屬於那個地方了,回去做什麽?”蕭謹無所謂地說,現在提起‘司幽境’三個字,她心裏隻有一種冰冷的感覺。
曾經的一切,早已經隨著傷害而遠去了。
從蕭闌對她下手的那天起,這世上就已經沒有蕭謹,隻有軒轅謹了。
桔梗看著她倔強堅決的麵容,幾次欲言又止,不知道猶豫著要說什麽。
“這一次我們冒險見麵,除了那靈魂的事情,你還有另外的事想和我說吧?”蕭謹笑著問,桔梗性子孤傲,不喜愛說話,但常常開口就是一陣見血。
還真是很少看見她這種猶豫掙紮的樣子呢,太有意思了!
桔梗看了一眼她臉上淡然卻真誠的笑容,終於慢慢開口:“謹兒,蕭闌要成親了。”
蕭謹沒有反應,有那麽一瞬間,她漆黑明澈的眸子裏,迸發出強烈的痛楚來,然而來得快消失得也快,她的表情,像是一瞬間被冰封了一樣,動也不動。
“謹兒……”桔梗默默呼喚她,這種時候,她的心情,一定不好受吧!
本來這件事打算一直瞞著她,但是桔梗思索再三,還是覺得應該告訴她。
謹兒曾經那麽喜歡蕭闌啊,雖然是年幼,可是決絕熱烈,不顧性命,這樣奮不顧身的愛,有的人一生都無法體會吧!
可是誰會想到,這樣濃烈的愛,最後卻變成兩人各自仇恨,遠離。
蕭謹沒有說話,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麽,隻是看著桔梗淡淡的一笑。
從樹枝上照下來的月光,輕輕地拂過她的臉頰,上麵的黑色斑痕十分明顯。
她抬起手,纖細的手指順著那斑痕慢慢滑了一圈,指尖上像是有刀子一樣,滑過的地方都起了陣陣刺痛。
“蕭闌今年已經二十三歲了,按照卡爾塔大陸的習俗,早就過了適婚的年齡,長老催得太緊,他沒有辦法,隻能屈從。”桔梗試圖開解她。
“屈從?”蕭謹聞言,輕輕笑了出來,“我的哥哥啊,溫柔,善良,看似水一樣,輕輕拂過不會傷害任何人。可是誰都不知道,他隱藏在這樣的外表之下的內心,有多麽堅決。”
桔梗不解地看向她。
蕭謹笑著繼續說:“如果他不喜歡那個女子的話,一定不會娶她,這世上能逼迫他的人隻有父王,父王不在了,誰還能逼他呢?”
桔梗恍然,蕭謹和蕭闌十幾年的兄妹之情,是誰都沒辦法理解的。
他們彼此了解最深,彼此都知道對方是什麽樣的人。
蕭闌不是表麵上那樣溫和的人,從他對蕭謹下手就可以看得出,他實際上,非常懂的思考,知道孰輕孰重。
“桔梗,你見過那個女人嗎?”縱然蕭謹已經覺得自己可以什麽都放下,但依舊忍不住問。
桔梗搖搖頭,道:“那女人的來曆誰都不知道,就連我這個大祭司,也無權知曉,隻是蕭闌將她保護得很好,我見過她一次,很美,性格溫順。”
蕭謹嘴角一瞥,露出一個譏誚的笑容來,“眼來他喜歡這樣的女人!”
正說著,冷不防的,魘的聲音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冒出來:“你們兄妹兩的口味,還真是類似啊!都喜歡那種軟綿綿,可以隨便欺負的對象吧!”
蕭謹抬頭瞪了他一眼,這家夥什麽時候又跑回來了!?
桔梗聽出他話裏有話,正好想將這個話題轉開,於是興致勃勃地問:“哦?看那樣子,難道謹兒也……”
“一個傻兮兮的書生,謹兒隨便一笑,就能勾走他一半的魂兒。”魘嗤笑著,“真不明白,那書生看著這樣一張醜醜的臉,是為何能動心呢?”
蕭謹真想伸手打他,這家夥還真是隨時隨地不餘遺力地在打擊她啊!
桔梗一聽倒是來了精神,所有女人天性裏都帶著一顆八卦的心吧!
“什麽樣的書生?也帶我去看看如何?”
蕭謹懶懶地說:“你聽他信口開河!”
魘不服了,這家夥存心是來攪局的,目的當然是打發無聊,讓他看好戲了!
“喂喂,信口開河?難道魏子遙是不存在的嗎?你敢說今天為了救他沒有跑得比兔子還快嗎?”
閉嘴啊臭家夥啊!
蕭謹一臉冷酷,帶著殺意看了一眼魘,這家夥天生就這麽欠揍是不是?
一看她臉上表情,桔梗就知道有戲,頓時笑得前仰後合。
“好啊!枉我為你這麽擔心,想不到你偷偷看上別人了!”
蕭謹頓時滿頭黑線,奇了怪了,以前桔梗和魘那可是萬分的不對盤,魘說什麽桔梗一定不信或者反駁,啥時候她竟然連他信口開河都相信了?
不過她對感情一向坦蕩,就像對蕭闌一樣,即便是自己的親兄長,也從未想過要隱瞞。
她這個人,愛恨分明,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苦苦得藏著掖著,那不是她的風格。
“魏子遙這個人,太單純了,跟我們完全不是一個世界。”
“哦?你倒是說說看,他是什麽樣的人?”桔梗打趣地說。
蕭謹認真地想了一下,才用沒什麽情緒起伏的聲音說:“他是個很容易死的人,在他身上,我很容易就看到,生命太脆弱。”
桔梗和魘都怔了一下,看向她的時候,才恍然明白,她這麽說的意思就是,她和魏子遙,是完全不一樣的人。
不在一個世界,不是一個類型,所有都不一樣,所以這樣的人,怎麽可能陪伴著她呢?
桔梗微微一歎,魘卻賤賤地說:“這話要是讓那傻書生聽到,一定傷心死了。”
蕭謹不理他,背靠著樹幹,偏頭看向桔梗:“桔梗,別告訴我,這麽多年來你從未動過心?”
“很奇怪嗎?”桔梗說,“我是大祭司,曆代的大祭司,都是不能成親的。”
“狗屁的大祭司!”蕭謹不屑地說,“這種死板的規矩,隻有那些廢物才會遵守!”
桔梗‘撲哧’一聲笑出來,眼波微動,想說什麽,最後還是搖搖頭,“能讓我動心的人,一定要超越我之上,讓我欣賞他,佩服他!”
“哦!我知道是誰了!”魘忽然大聲說,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又驚又喜,妖紅的身影飄然而下,一襲紅衣刺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桔梗抬頭看著他。
魘眨眼之間已經到了她麵前,將那張絕色的臉湊近了她,氣息中,帶著令人沉醉的魅惑。
“修羅王樓越,是嗎?”
他的聲音很輕,故意隻讓桔梗一個人聽見,在她耳邊說完之後,便笑嘻嘻地看著她。
果然,桔梗的麵色,瞬間就陰沉下來,抬手想將他打開,“胡言亂語!”
“哈哈哈哈——”魘大聲笑著躲開,一臉得意之色。
蕭謹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們,因為剛才魘刻意壓低了聲音,沒讓她聽到,所以她也不知道魘究竟說了什麽,竟讓桔梗這麽生氣。
桔梗一甩衣袖站起來,到底是女孩子,不管再怎麽強大,在愛情這件事上,難免會有些失控。
她也不能幸免。
可恨的是魘就喜歡看她出醜的樣子,誰讓她總是和他作對呢?
“喂,你到底說了什麽?”看見桔梗這麽生氣的樣子,蕭謹也好奇了。
魘剛剛張口想說話,桔梗立刻狠狠瞪向他:“再敢胡說一個字,我殺了你!”
“你有那樣的能力嗎?”魘撇著嘴,桔梗實力如何,他當然很清楚,不過不說就不說,惹毛了這個女人,也不好玩啊!
“哼!”桔梗重重地哼了一聲,臉頰上有一層薄薄的嫣紅,讓她看起來更加明媚動人。
蕭謹笑道:“好了,現在不是談這種事情的時候。桔梗,你這次出來的任務是什麽?”
桔梗也很快收拾了表情,淡淡地說:“蕭闌讓我去光耀殿走一趟,似乎對光耀殿一種名為‘魂葬經’的東西很感興趣。”
“魂葬經?”蕭謹微微蹙眉,腦海裏略微搜索一下,便說:“這種東西,似乎是將不甘心而死去,魂魄留在人世作惡的魂引渡到地獄去。”
“沒錯。”桔梗點點頭,“司幽境是接收魂魄的地方,我不明白他為何會想要魂葬經?難不成,他想要將司幽境所有魂魄都引入地獄嗎?”
“不對!”蕭謹一瞬間像是抓住了什麽,但那感覺非常微弱,她還來不及抓住就消失了。
算了,暫時不想這個事情,這什麽魂葬經,既然蕭闌想要,就讓他要去好了,她沒有必要插手。
這一夜,和桔梗談了一夜之後,天亮之後雙方才分開,約定下一次見麵的時候,可以完全破解大祭司留下的那份布卷。
一有時間,蕭謹立刻專心去研究那六魂封印裏的魂魄,隨便在浮光森林裏找了個安靜的地方,迫不及待想解開這魂魄的秘密。
雖然每次想和這魂魄溝通,都會遭到無情和凶猛的阻擋,如果意圖控製他,甚至會被他強烈攻擊!
這家夥還真是強悍得不可思議,連魘都對他有興趣了,迫切地想知道這魂魄的真實身份!
“這魂魄被拘禁在司幽境,想要知道他的來曆,恐怕還要去司幽境走一趟。”蕭謹閉著眼睛慢慢地說。
“一個無主的強大靈魂,生前究竟是什麽人呢?”魘蹙著眉,看著那六魂封印上隱隱散發出來的光芒發呆。
蕭謹抱著雙手坐在一邊,雙手的手指纏來纏去,這是她在用心思考的表現。
一個空前強大的魂魄,如果想要借用他的力量應該怎麽辦呢?
首先,一定要能夠壓製他的氣勢,但是,就算是她這樣的人,想要完全壓製著靈魂,也有些不可能,所以,還要另外想辦法。
其次,要讓這魂魄聽命於自己,那就必須要有能驅使他的咒語。
最後,要讓這魂魄完全失去自我,沒有現在這樣的意識,讓他完全成為自己的力量!
這些,應該要怎麽做呢?
蕭謹飛快運轉著腦子,壓製他!她和魘的力量加起來,都有點兒不好說,那麽,如果再加上許多強悍的靈獸甚至是神獸呢?
一個壓不過他,那就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
那讓他聽命呢……
正想著,魘懶洋洋的聲音響起來:“都已經過去大半個月了,一點兒結果都沒有,真實無聊死了!”
蕭謹慢慢睜開眼睛,“過去半個月了?”
“確切地說,應該是十九天了。”魘打著嗬欠,“如果要去司幽境的話,現在就走吧。”
“十九天了。”蕭謹站起來,周圍沒有浮光敢靠近,所有光線也不太明亮,沒人看得見她臉上閃過一抹焦慮。
“有件事先去辦了!”她舉步往外走。
“你去哪裏啊?”魘大喊,躺著不想動啊!
“我很快就回來,你在這裏等我就好了!”蕭謹說著,聲音已經在很遠之外了。
魘嗬欠連天,聽她說,就懶洋洋地在一片青嫩的綠苔上睡著了,碧綠的苔蘚襯著他一身妖紅,真是怵目驚心的美啊!
蕭謹的身影飛快從浮光森林中冒出來,閃電一樣朝著東離國都城而去。
已經過去十九天了,如果她沒有算錯的話,今天應該是科舉放榜的日子了。
外麵已經是深夜了,烏雲堆積在天空之上,一輪月亮躲在烏雲之後,灑下冷冷的光。
即便此刻已經是深夜,因為沒有宵禁,都城中依舊有不少人家燈火通明,特別是在這樣大喜的日子,國家選出了賢才,是必須要大肆慶賀的。
夜已經深了,宮中的宴會結束了之後,不少大臣權貴都歪歪倒倒由自己的護衛送回家休息。
魏家此刻依舊燈火絢爛,依稀還能聽到陣陣的笑聲。
大門上,掛著皇帝欽賜的‘金榜題名’大紅匾額,兩個碩大的紅燈籠將那匾額照得明晃晃的。
鮮花和紅綢裝點在匾額周圍,更加顯得喜慶。
蕭謹站在魏府外麵,看了很久。
隱約還能聽見裏麵有笑聲,這種時候進去應該不大適合吧。
想了想,在納戒中翻找片刻,想找件像樣的禮物,但是除了一堆珍貴藥材和亂七八糟的靈丹,還有武器之外,她納戒中似乎沒有什麽適合的禮物。
送一瓶她煉製的丹藥的話,那麽高階的東西,一定會嚇壞那個傻書生的。
最後隻找出一張紅色的紙,翻折幾下,疊成一張小小的帆船。
雖然寒酸了點兒……不過也正符合自己在那傻書生心目中的形象啊!孤苦無依,四處漂泊的人……
走到魏府門口,將帆船交給看門的小廝,一起遞過去的,還有兩枚金幣。
那小廝原本看著這個一個臉上有醜陋胎記的人,本不想搭理,不過一看到那兩枚金幣,立刻眼睛亮晶晶的。
“把帆船交給魏子遙公子,祝賀他金榜題名。”
“是是,姑娘放心吧,立刻就送到公子手上!”在卡爾塔大陸,普通的百姓人家,一枚金幣已經足夠幾個月的生活費了。
兩枚金幣完全就是天價了,收了這麽多錢,自然要好好辦事。
當下這小廝揣好兩枚金幣,捧著帆船進去了。
話說這自從考試之後,這十多天,魏子遙在家翹首以盼。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等的其實不是放榜的成績,而是……
她說過等他金榜題名一定會來的,她,不會食言吧……
等待的日子是忐忑的,對於他來說,每一天都過得異常漫長,魏家在等著放榜的日子,同樣也在著手魏子遙和魏雪的婚事。
他更加知道自己這種期盼的心情是不應該的,魏家主家對他恩重如山,從小給他最好的環境讀書,最好的老師,最好的吃食,甚至把唯一的女兒都許配給他。
他知道自己絕對不應當辜負二老的期望,更不能對不起魏雪。
所以,他等軒轅謹,隻是想讓這個可憐的少女有個依靠的地方,比如讓她回自己的老家,或者幫她尋找個更好的歸宿。
是這樣,隻是這樣而已……
放榜這一天終於到來了,可是約定好的人,卻遲遲沒有出現。
已經這麽晚了,她不會來了吧。
一整天都在應付各種各樣的人,魏子遙有些喝醉了,醉醺醺的被丫鬟寄悠扶回房中。
客人已經散了,魏家二老也已經去休息了,隻有一個魏雪還在嘰嘰喳喳吵著讓他陪她玩劃拳。
“雪兒小姐,公子今天太累了,平時公子從來不喝酒,今天喝多了,您瞧,連路都走不動了。”
寄悠很會說話,三兩句就說的魏雪無可奈何。
魏雪是個小美人兒,年紀小,單純天真,魏家夫婦隻有這一個寶貝女兒,所以從小嬌生慣養,從來不拘束他,養成了刁蠻任性的習慣。
對於嫁給魏子遙,這已經是從小被灌輸的思想了,在她不懂事的時候,就知道這個叫魏子遙的男人是她的!
“哼!真沒用,才喝了幾杯而已,還沒我喝得多呢!”魏雪一邊轉身走,一邊嘴巴裏還依依不饒。
寄悠歎氣,其實公子酒量也不算太差,隻不過今天晚上心情不好,所以沒喝幾杯,就有些不勝酒力了。
至於公子為何心情不好,連寄悠都不明白。
金榜題名不是公子一直的心願嗎?今天這種大喜的日子,應該高興才對,怎麽會……
魏雪才走到門口,一個小廝便跑進來,一在門口看見這刁蠻小姐,立刻停下來。
“這個急急忙忙幹什麽?”魏雪豎著柳眉問。
小廝自然不敢惹這刁蠻小姐,連忙恭恭敬敬地說:“回小姐,有人讓小的將此物送來給公子。”
小廝說著,還將那小小的紅紙折成的帆船呈上。
魏雪拿在手裏一看,不以為然,隻是問:“什麽人送的?這什麽破玩意兒你也好意思往裏麵遞!”
小廝有些汗顏,這帆船確實寒酸,不過那姑娘出手可恨闊綽啊!兩枚金幣呢!他在魏家做兩個月才一枚金幣呢!
“那人說是祝賀公子金榜題名,小的就送進來了……”
“男的還是女的?”魏雪警覺地問。
小廝結結巴巴地說:“是,是,是個很醜的女子,臉上一塊黑色胎記……”
“哼!”本來聽見是女的魏雪還生氣,不過聽說是這麽醜的女子,她便冷哼一聲,絲毫都不以為意了。
這年頭,連醜八怪都會想著要上進,來勾搭狀元郎了!
剛想將那小破帆船扔在地上,忽然在房裏的魏子遙大步衝出來,從她手中一把奪走那紙帆船,捧在手裏仔仔細細地看著。
“她在哪裏?”魏子遙忙問。
“在,在外麵呢……”小廝不明所以,魏子遙已經飛快地狂奔出去了。
看那樣子,哪裏像是不勝酒力,連路都走不動的人啊!
“魏子遙!你去哪裏?”魏雪叉著腰大喊,但那個一向很溫和,對她言聽計從的人卻恍若未聞。
寄悠很機靈,一聽說是臉上有胎記的人便知道是當初在山中遇見的那位軒轅謹姑娘。
看來今晚公子心情不好,是因為她了……
“小姐不用擔心,公子是有分寸的人,何況一個醜八怪而已。”寄悠笑著安撫魏雪。
魏雪倒也真的沒擔心過,因為她知道魏子遙的一切都是他們家給的,他也一向很聽她和父母的話,根本不怕他敢動什麽歪腦子。
“我是不擔心!不過你們這些貼身伺候他的人,就不會看著點兒嗎?什麽醜八怪都來接近他,就不會長點兒眼睛?想讓我們魏家被人笑話嗎!?”
“是是。”寄悠連忙答應。
“那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出去將那醜八怪趕走,要本小姐親自動手嗎?”魏雪瞪著眼睛。
寄悠不敢多說,連忙低著頭,跟著魏子遙的腳步出去。
要說魏子遙,還真的是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衝了出去,一時之間,什麽聖賢書,什麽禮教前途全忘了。
氣喘籲籲跑到門外,濃墨一般的夜色,外麵的大街上雖然掛著燈籠,但是燈籠照見的地方,卻沒有半個人影!
他想也不想,立刻衝進黑夜中。
她既然來過,那一定不會走遠!
這個從小被禮教束縛的書生,生平第一次這樣大膽無畏,性格裏的懦弱全被一個纖瘦的身影驅走了。
他此刻唯一的想法,便是找到她!
“軒轅姑娘!”茫茫夜色中,他喊了一聲,不知不覺,已經走了很遠,黑漆漆一片。
這地方就算白天都很少有人,更別說這樣的大半夜了。
前麵隻有一座香火不太旺的土地廟,裏麵有點朦朧的火光。
他急劇喘息著,慢慢走近那土地廟,心髒砰砰砰直跳,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感覺到她會在裏麵。
果然,距離那土地廟還是十幾步遠的時候,一抹窈窕的身影忽然間慢慢地出現在門口。
一隻手扶著破敗的門框,抬起眼眸來,看向了黑夜中氣喘籲籲的魏子遙。
“魏公子?”
那人果然是蕭謹,她隻不過覺得趕路有點兒累,想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城中的客棧大部分都滿了,最近各地的考生和家屬都聚集在帝都中,等著放榜,順便也結交好友,因此客棧幾乎都被租下來了。
蕭謹原本就不喜歡往人多的地方跑,天性就喜歡安靜,因此這土地廟倒是十分符合他的要求。
安靜,荒僻,絕對沒有人回來打擾,剛好也可以讓她靜靜地想一想關於六魂封印中那靈魂的事情。
誰知道,剛坐下來休息沒多久,便聽到外麵有腳步聲靠近,微微一蹙眉,哪個不長眼睛的家夥趕來打擾她?
一邊想著,一邊出來看,當看到站在黑夜中那一襲青色長袍,長發束起,麵容英俊溫和的男子時,連她都莫名地怔了一下。
這麽晚了,他竟一直追出來找她嗎?
這書生啊……
魏子遙看見她也是大喜,頃刻間就覺得不累了,大步走到她麵前,笑看著她:“你來了?”
蕭謹聞言點點頭,看著他滿頭大汗,心中不禁一動,道:“抱歉來晚了,恭喜你。”
“沒關係!”魏子遙笑得有些靦腆,抓抓後腦勺,想起什麽似的,攤開手掌,掌心裏那紙折的小帆船早就被他捏的皺巴巴的,被汗水浸濕了。
他立刻慌亂地想將帆船展開,歉意地說:“我太大意了!這真是……”
“沒關係,隻是紙船而已。”蕭謹倒是無所謂地笑笑,本來就覺得這禮物寒酸得可以,現在看到壞了,倒是沒什麽大不了的。
她那裏有不少好東西,可以隨便挑一樣送給他,隻要別嚇壞他就好。
魏子遙仍舊自責,不過沒說什麽,隻是小心翼翼地將帆船收進衣袖中,便抬起頭,一臉關切:“你近來如何?這,這地方不安全,走,我帶你回魏府。”
想到她隻能住在這樣破敗的地方,相對起來,她送他的那帆船就不知道多珍貴了,他居然那麽大意……
蕭謹笑道:“不用了,這裏挺好,我習慣這種安靜地地方。”
聽她說習慣,魏子遙更覺得心酸,她以往的日子,想必過的很不好吧?
不想傷及她的自尊心,因此魏子遙換了個方式說:“魏家那山中的別院,長久都無人居住,你如果不介意的話,在東離國的日子,能不能到那裏住?一來幫我解決了無人看管的隱患,二來那裏也很清靜,你會喜歡的。”
蕭謹的心,玲瓏剔透,她這種聰明的人,怎麽會不明白魏子遙這拐了十八彎的話是什麽意思。
這書生,在小心翼翼地體貼她呢。
雖然沒有必要,以她的實力,去東離國皇帝的寢宮裏住一住也沒什麽問題,但是,她很喜歡這樣真心實意的關切。
從小缺失的親情,以及寄托在兄長身上,最後被摔得粉碎的情感,在這個書生身上,似乎可以一一找到。
她露出一個深深的笑容,明亮的眼睛微微一彎,如同兩彎明月,熠熠生輝,讓人一下子就忽略了她臉上那塊醜陋的胎記,覺得她美得不像凡人。
魏子遙的呼吸有些困難,張了張口,才覺得口幹舌燥,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如此,多謝魏公子了。”她也沒有拒絕,反而笑著答應了。
聽了她的話,魏子遙半響才反應過來,高興地在原地打轉兒。
“好!好!我立刻吩咐寄悠去打掃打掃,順便買些物品,衣服,吃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沒關係,都買一些好了……”
看著他自言自語在那裏計算,蕭謹隻覺得好笑,目光柔柔地看著他,有那麽一刻,這書生的身影,和兄長的身影竟重合在一起了。
當晚,魏子遙堅持要在小小的土地廟裏和蕭謹作伴,像是怕她會害怕一樣,讓她哭笑不得。
不過有他陪伴,倒不覺得無聊。
在破敗荒涼的廟裏,半夜聽著外麵陣陣風聲,心緒起伏,想到司幽境中,兄長此刻在做什麽?
一定是陪著那個即將和他成親的女子吧,亦或者,被病痛折磨,一整夜都睡不著?
她寧願是後者,因為那樣一來,蕭闌一定會想起她。
她曾經說過,要拿到不死之樹的樹枝,幫他治病,她現在的實力,完全可以闖進浮光森林中,從那碧睛紅花蛇王的口中,搶到不死之樹了。
但她不想這樣做,為何呢?因為她再也不想把全副身心,都放在蕭闌身上了。
這個男人,應當從她的生命中,徹徹底底被抹去!
晚上風很冷,魏子遙的身體不像她一樣,因此半夜冷得發抖,但依然閉著嘴一言不發,因為想著蕭謹也在一旁,她是女子,身子單薄,比他更冷。
魏子遙將外袍脫下來,披在她身上,道:“讓你受苦了,明天一早等城門開了,我們就去山莊。”
蕭謹有些詫異,冷嗎?她一點兒都不覺得冷,說實話,就算在冰天雪地裏,她也麵不改色。
不過這書生一番心意……
輕輕歎了一聲,她悄悄操縱著火元氣,將魏子遙費了好長時間撿來幹柴,好不容易點起的篝火燒得更旺一些。
土地廟裏也慢慢暖和起來,她靠著柱子閉目假寐,他也閉上眼睛,睡著了。
一夜無話。
第二天清早,兩人便醒過來,魏子遙便立刻將蕭謹送到城外的別院,讓她住上,路上遇到了出來尋他的寄悠,也忙讓寄悠去買東西。
打點好一切,魏子遙才匆匆趕回魏府。
他一夜沒有回家,魏家二老一肚子怒火,不過今天他要進宮,皇上賞識他的才學,破例讓他進翰林院,專門教皇子公主王公貴族子弟們讀書。
他確實光耀門楣了,給魏家帶來幾十年不曾有的風光,因此他一丁點兒小錯,還是可以容忍的。
況且魏子遙高中之後,朝中不少貴族也有意將女兒許配給他,甚至曾經皇上,也有意招他為駙馬,畢竟他有才學,長相又英俊,配公主也綽綽有餘。
可是魏子遙卻說家中早有親事,因此婉言拒絕了。
他這樣有情有義,也更讓皇上賞識,因此提拔他的時候,便有意重用。
他的態度,讓魏家二老放心不少,畢竟是從小養在身邊的孩子,什麽脾性,他們最清楚。
這孩子性子寬厚仁慈,溫柔善良,是絕對不會做出背信棄義的事情。
也正因為如此,魏家對他的管束,一向很少,在他高中之後,更是將他當成終身依靠,也不再像從前那樣,時不時,總給他些嚴厲的訓斥。
現在的魏子遙,可是魏家將來的希望了!
最近一段時間,看他在權貴的誘惑下也沒有二心,因此就對他放心了,連他說要搬去城外別院清靜一段時間都沒有阻止。
其實這魏子遙哪能沒有私心呢?隻是這私心和有沒有高中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從前的他覺得不管娶誰都沒有區別,他隻是愛讀書,對於男女情愛反倒不看重,隻要那女子不是惡劣之輩就好了。
可是,自從遇到蕭謹,他便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誰都無所謂?
是這樣嗎?其實不是吧
他每天從翰林院回來,到魏府用了晚飯,然後再到別院中。
蕭謹不一樣每天都在,但隔上兩三天,一定會來一次。
魏子遙也不問她去做什麽了,每次看見她一身疲憊,便什麽話都問不出口了,隻是覺得心裏有些泛酸。
如果能照顧她,該有多好……
她在別院的話,其實兩個人也沒有想象中那樣說不盡的話,大多數時候他在窗邊看書,而她臨風站在院子裏,眺望遠處,不知道在想什麽。
月光灑了她一身,那種模樣,看的他癡迷不已。
有時候她會煮一壺酒,和他在月下對飲,魏子遙說著朝中趣事,她聽了直笑,心情十分好。
很多次,他也想讓她說說自己的事情,可是,她似乎沒有想說的意思。
認識幾個月,他其實對她一點兒都不了解,除了知道她叫軒轅謹,是個獨自漂泊的孤女,什麽都不知道。
不知道她來自哪裏,不知道她為何孤身,也不知道她是做什麽的。
她眉間總是不經意露出的那一抹憂愁,究竟是什麽?
他不問,蕭謹也不說。
漸漸的,魏子遙心中有些抑鬱,那種想要了解卻不能,想要安慰她卻不知從何說起,更想要靠近她卻不能的心情,讓他的心,像是浸泡在水中的鹽一樣,越來越苦。
這天晚上,魏子遙喝了很多酒,醉了,酒後讓他放肆,讓他說出很多原本不該說的話。
他不該說出來的,這些感情,他應該珍藏在心裏,隻有自己一個人知道,可是……
“軒轅姑娘,你知不知道,我心裏,很想要一輩子照顧你……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
他心裏的苦澀,已經達到一個臨界點了,可能不說出來的話,真的會被憋壞了。
魏家已經提了好多次他和魏雪的婚事,之前他都以剛剛上任事物繁忙,加上還沒有任何事業,所以暫時不想娶親為由,一直推脫。
可是近來,魏家二老已經不能容忍他繼續逃脫了,今天回去,魏老爺已經大發雷霆。
雖然不至於像從前那樣對他大聲指責,但那種隱隱壓製的怒氣,還是讓他覺得心頭像壓著一塊石頭。
而魏夫人那種不冷不熱的態度,也讓他十分難受。
最重要的是魏雪,看見他就追著他問:“喂!魏子遙,你是不是在外麵有了別的女人,所以不想娶我?是不是?你說啊!”
魏子遙被她一語戳破了心事,當下就甩袖而去。
其實是不敢再麵對魏雪那種閃閃發亮的眼睛。
魏雪雖然說得也不太對,可是,到底是一半的事實。
他對蕭謹的感情,除了他自己,誰也不知道,或許寄悠知道一點,但從來沒有言明過。
今夜,他說了這些話之後,蕭謹隻是默默地看著他,長久不言語,酒杯握在手裏,輕輕在指尖旋轉著,酒液晃蕩出來,在月光下如同飛濺而出的點點珠玉。
魏子遙癡癡地看著她,她那張有很明顯胎記的臉在他看來,從來不覺得醜陋,他不會因為外貌而嫌棄她,在他眼裏,她已經驚為天人了。
蕭謹的心裏很平靜,平靜得似乎能聽見回聲,那是陣陣呼嘯的風聲穿過,把她的思緒攪得一塌糊塗。
“魏公子,是我配不上你。”良久之後,她才輕輕地說,“你我是不一樣的人,不要靠近我,你的生活才會平靜。”
魏子遙一怔,隨即說:“平靜的生活又能怎麽樣?我不需要!有你在的話,多大的風雨我都能承擔!”
蕭謹微微揚起唇角,露出個清淺卻意味不明的笑容。
傻書生啊,你永遠不會明白我們的不同在哪裏。
她知道這次或許自己有些衝動了,打破了這個書生的平靜生活,是她太自私了,一心想在他身上尋找和兄長一樣溫暖的感覺,卻不知不覺在利用他的善良,讓他動了心。
是她錯了,在一切能挽救的時候,她想斬斷這些關係。
蕭謹放下酒杯,慢慢站起來,輕輕道:“承蒙公子厚愛,可你我始終殊途,我在東離國停留的時間太長了,就此別過。”
魏子遙怔怔地看著她,在她轉身離開的刹那間,心疼的不可思議。
也不知道是喝了酒壯了膽,還是真的舍不得,他竟然猛地站起來,幾步上前去,從後麵狠狠抱住她。
“為何要走?你……難道對我沒有一點動心嗎?”他顫著聲音問,走到這一步,他已經覺得拋開一切了。
什麽都不重要,唯有她。
蕭謹輕輕蹙起眉,看著牢牢將自己困起來的手臂,如果她想的話,這個書生沒有半點兒機會靠近她,可是為什麽沒有躲閃呢?
為什麽?大概她心裏,也在貪戀什麽吧,得不到的東西,突然在另外一個人身上看見了,會讓人著迷的……
“魏公子……”
魏子遙雖然是書生,可是在魏家一切調養很好,所以身材頎長,比蕭謹還高出半個頭,因此隻要低下頭,就可以吻到她的臉頰。
他忘情地吻上去,蕭謹輕輕閉了一下眼睛,剛想抬手,將他推開。
而這時,一聲夾雜著憤怒的大喊聲忽然響起來:“魏子遙!”
這尖聲一喊,忽然將魏子遙迷亂衝動的情思拉回來,醉醺醺的眼睛裏微微閃現了一絲清明,低頭看著被自己強行抱在懷中的人,忽然充滿了愧疚。
他怎麽會如此失禮?為什麽一心想要好好尊重她,卻在這時沒有控製好自己呢?
在他放開蕭謹之前,魏雪已經如同一頭發怒的母獅子一樣衝進來,瞪圓了眼睛,氣鼓鼓地看著他們。
“好一個魏子遙!好一個不知廉恥的賤|人!”魏雪像是捍衛自己領土被侵占的母獅一樣,一雙眼睛裏幾乎要噴出火來。
“雪兒!誰教你這樣說話的?”魏子遙被她後一句話激怒了。
魏雪冷笑:“我怎麽說話用得著你來管嗎?哼!我當是什麽狐狸精呢,原來是這樣一個醜八怪!”
她非常刻薄地看向蕭謹,那臉上那麽大的胎記,醜成這樣還敢來勾引她的未婚夫婿?
魏子遙被她氣得渾身發抖,擋住盛氣淩人的魏雪,他很少發怒,不過此刻,怒氣卻抑製不住。
“你立刻滾回去!你越長大越沒有教養了!”
“讓我滾?”魏雪杏眼圓瞪,哈哈大笑,“魏子遙!你睜開狗眼好好看看!這是我們魏家的別院!你讓我滾?該滾的是這個賤|人!”
蕭謹本來站在一旁一句話也不說,但聽著她一句又一句不客氣的話,心裏漸漸湧起了殺氣。
這女人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嗎?
見他對魏子遙如此無禮刁蠻的態度,盛氣淩人,壓根兒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這種人,很明顯就是那種從小錦衣玉食,不知道人世險惡的女孩。
想必,被家裏雙親保護得很好吧?
這樣一朵溫室裏的小花,讓她很有一把折斷的衝動呢!
蕭謹不聲不響地上前了一步,衣袖下的手指間,元氣悄然流轉,正待有動作,忽然不遠處的天空中一聲爆響!
轟隆——
巨大的火光衝天而起,瞬間就將整個黑夜都照亮了!
刺眼的光芒和磅礴的元氣波動層層疊疊從那爆炸中洶湧過來。
“小心!”魏子遙本能地伸手一撥,想將身後的蕭謹護住。
可是他隻是普通人,要抵擋那強大的元氣已經是不可能了,何況還要保護別人?
他才剛剛一動,身子便像是布偶一樣被狠狠地拋起來,蕭謹眉眼一動,手中元氣一閃而過,便有一層看不見的結界將魏子遙包圍起來。
“哇——”爆炸發生的一刻,魏雪也像是本能一樣撲進魏子遙的懷中,跟著他被拋向高空,但同時也被保護起來。
元氣太過於強烈,這兩人被拋起來的瞬間就失去了意識,而蕭謹站在那磅礴的元氣中,眯著眼睛看向遠方。
她目力極好,一眼就看見那爆炸的中心,是兩個人一前一後在比試。
造成這種恐怖的爆炸,那兩個人的實力,想必也不弱吧!
她跳上一棵樹的枝椏,紋絲不動地站著。
那打鬥中一名留著短胡須的老者麵目赤紅,一柄拂塵在身前不斷舞動,形成保護的結界,但很顯然他已經落於下風,拂塵已經斷的差不多,那結界也越來越薄弱。
眨眼功夫,老者一口血噴出來,便從高空落下去。
而此時,一名一直背對著蕭謹的青年也停止了手中的攻擊。
不可思議的是,他從始至終都是背著右手,隻用左手漫不經心地揮舞著,淡金色的袍子隨風而動,有種說不出的閑逸和風雅。
那老者起碼是步入九星初級的高手,這種實力在卡爾塔大陸已經很恐怖了,可是這青年居然隻用左手,三兩招就打得那老者毫無還手之力?
嘖嘖,想不到這東離國最近,出現了無數高手啊!
這金袍青年又是何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