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萬獸無疆篇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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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閣下手下留情,哎……老夫自愧不如啊。”半響之後,那老者的身影慢慢出現在一根樹枝上,花白的胡子上,都是血漬,臉色灰敗,看起來傷得很重。
“霍老的實力,在東離國,已經是數一數二了。”那金袍青年慢慢開口,出乎意料的是,他聲音竟十分的柔和。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一陣春風忽然吹拂在你的臉上,讓你忽然之間覺得精神都被撫慰了。
明明是絕對壓迫那老者的實力,可他卻沒有流露出半點兒高傲不屑的姿態,讓人就算死在他手下,也覺得是心甘情願的。
這種人,太可怕了吧!
那被稱為霍老的老者歎息了一聲,竟然露出幾分羞赧,“在閣下手下,老夫不過螻蟻一樣啊!”
金袍青年笑了一聲,道:“霍老自謙了,這次比試請不要放在心上。”
真是一位讓人忍不住傾心的貴公子啊!
霍老擦著嘴角的血漬,自知十輩子都不可能是這位青年的對手,也就停止了自怨自艾,他活了這麽大把年紀,能認識這位閣下已經算是三生有幸了,這些年靠著他,自己的實力也增長十分迅速。
因此,萬萬不可讓他生出厭惡的情緒來,霍老還是知道見好就收。
“老夫甘拜下風啊,哈哈哈——”笑聲頓了頓,霍老問:“閣下說過,這次來是為了那位突然出現在東離國的玄級高手?”
“沒錯,聽說有玄級高手出現在東離國,因此我便來看看,霍老可有什麽消息?”那位青年溫和地問。
霍老忙說:“見過那位高手的人是鎮東侯府的世子爺身邊一個護衛,隻可惜,他將這消息告訴世子爺之後,就因為重傷無法醫治而亡了。”
“鎮東侯?”那位青年微微沉吟,“那位高手為何會挑上鎮東侯府呢?”
“此時我已經在打聽了,隻是世子爺在見了玄級召喚師的雲紋之後,竟嚇得大病一場,至今都沒有恢複。”霍老有些惋惜地說,“不然,倒可以問問他原因。”
“如此,那就有勞霍老了。”金袍青年說著,衣袖輕輕一動,一個綠色的翡翠瓶便輕輕落在霍老手中。
霍老一看瓶子,頓時大喜:“多謝閣下了!”
“這一次雲霜不小心傷了霍老,實在抱歉得很。”金袍青年笑著說,“天色已晚,霍老請回去養傷,有關於那位玄級高手的消息,請通知我。”
“一定,一定。”霍老一疊聲說著,捧著翡翠瓶高興不已地離開了。
他走了之後,那位金袍青年才慢慢轉過身來,爆炸的餘暉已經過去,天空中依舊一輪明亮的月亮,清冷的光輝灑下來,溫柔地籠罩著他的麵龐……被黃金麵具遮蓋的臉。
黃金麵具……
蕭謹微微一怔,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樣光輝燦爛的麵具,是某一個人的特殊標記——光耀殿聖君!
方才他自稱‘雲霜’,難不成,他竟然是現任的光耀殿聖君——宋雲霜?!
那剛剛他和那霍老討論的玄級高手,豈不是她?
蕭謹冷笑,是上一次幫魏子遙的時候不小心泄露了身份,她隻是想威懾一下那些心存不軌的人,沒想到,會引起這麽大的動靜。
看來,卡爾塔大陸真的是平靜了太久啊!
一位玄級高手,竟然同時引來了修羅城的王者樓越和光耀殿聖君宋雲霜!
蕭謹完全隱藏了氣息,看著那宋雲霜在月下站了一會兒,身影便慢慢消失不見。
早就聽說宋雲霜以結界能力聞名天下,現在一看,果然名不虛傳啊!
“嘿嘿,宋雲霜啊,真是讓人如沐春風的男子呢。”
身後忽然有不懷好意的笑聲響起來,不用回頭看,聽聽這聲音也知道是誰了。
蕭謹道:“看他的樣子,很懂的收買人心啊,如此風度翩翩,又謙遜溫和,實力又強得變態,讓人不臣服在他腳下都不行了。”
一身妖紅的魘繞到她麵前,撇著嘴,滿臉不高興地說:“哼!就是啊,光耀殿嘛,自古以來盛產人麵|獸|心啊,衣冠禽|獸啊!”
撲哧——
蕭謹忍不住笑起來,這家夥的話還真是……一股酸溜溜的感覺啊!
不過,想到日後的另一位聖君宋秘,就會明白魘這句話真是恰當貼切到不行了!
“你是嫉妒吧,說不定他黃金麵具之下的麵孔,也不輸給你呢。”蕭謹笑著說。
“不-可-能!”魘斬釘截鐵地說,世界上有人比他更美?笑話啊笑話!他才不可能相信呢!“本大人是世上最美的人,絕對沒有人可以超越!”
真拿這個自戀的家夥沒辦法。
蕭謹笑著搖搖頭,轉身走回魏家的別院。
魘跟在她身後,一邊走一邊皺眉,“喂喂,你到底要冷落傾國傾城的本大人到什麽時候啊?”
“冷落?你一個人不是生活得逍遙自在的嗎?”蕭謹說,據他所知,他可是憑著這張臉,禍害了不知道多少無知少女呢!
“逍遙是逍遙,不過本大人一向都是以大事為重啊!”魘麵不改色地說,“那六魂封印裏的靈魂,你研究得怎麽樣了?”
蕭謹頓了一下,隨即說:“以我的元氣一天天溫養他,壓製他,似乎,已經沒有之前那麽暴躁了。”
“你能馴服他?”魘的眼睛亮了一下。
“或許吧。”
魘看著她眨巴眨巴眼睛,分明是在故意賣萌。
蕭謹看不下去,隻能說:“我目前隻是想到一個辦法,但是,風險太大了,所以才沒有告訴你。”
“快說快說!什麽風險本大人都不怕啊!”魘催促著。
蕭謹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他:“魘,你真的這麽想要一個永生永世陪你的人嗎?”
“當然!”魘點點頭,“我怕寂寞嘛!也很怕看著身邊的人生老病死。”
“那你為何不幹脆找隻魔獸?”
“我是皇族,在我依然保有皇族神獸的身份之前,是不可能有第二個皇族出現的,我們皇族,天生就注定孤獨。而一般的神獸,沒有資格陪伴我一生一世。”
(皇族神獸是孤獨者,在魘沒有入魔之前,昀離也沒有出現,因為入魔,所以已經失去皇族的資格,所以出現昀離。而之後,昀離和萬獸無疆結契,那時候萬獸無疆的吞噬力量已經很大了,所以紅燭慢慢出現,但是實力很弱,在昀離完全入魔之後,紅燭的實力才顯現出來。)
蕭謹聽著他的話,不禁有些噓唏。
這就是高處不勝寒吧,越是強大的人,身邊陪伴的人就越少。
而魘,孤身一人來到世上,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一般的神獸害怕他,怎麽可能陪伴他呢?
“我明白了。”蕭謹默默點頭,“我既然答應過你,就一定會做到,陪伴你永生永世。”
魘嘴角微微一翹,是這個丫頭的話,或許他真的可以報一些希望吧。
“你剛才說的辦法,快說吧!”
蕭謹吸了一口氣,慢慢說:“我要和那個靈魂結契,但是我的本體元氣,恐怕壓製不了他,因此我需要一隻強大的召喚獸,和我一起壓製他!”
魘默默思索了一會兒,才說:“和未知的靈魂結契,你不怕被他吞噬嗎?”
“怕是怕,不過,目前我想到的辦法隻有這一個。而且,這個辦法也不一定能施行,這靈魂的力量中,有五種屬性的元氣,每一種都很強,因此我要壓製他,就必須擁有五種屬性元氣,然後一一將他的元氣封印成咒印,為我所用。”
“然後,我會把他封印在一個容器中,同時讓桔梗用招魂術,召回過往強大靈獸和神獸的魂魄,一同封印進去,壓製這個靈魂。做這些之前,我需要和召喚獸配合,否則,像你所說,我隻會被他吞噬。”
“這和永生永世有關嗎?”魘問。
“當然有!”蕭謹聽到這裏,才露出笑容,“你知道嗎?在我研究那靈魂的這麽長時間,我發現他的靈魂之所以能這樣完整的保留下來,是因為他本身就永生不死,如果能夠重塑靈體,他就會複活!”
“哦?”魘不禁聚起精神,“你是說……”
“那和他結契的我,靈魂同樣不會死,隻要他不死,我就不死,這是本命契約的法則,天地共鑒,不可違抗!”蕭謹認真地看著他,“魘,記得大祭司留下的那份重塑靈體的布卷嗎?他找到重塑靈體的辦法,想利用招魂術實現永生不死,但他忘了一點,他死之後,沒人為他招魂,他的靈魂會消失,可是我不會啊!”
“你和那靈魂結契,又可以重塑靈體……”魘喃喃地說,漂亮的眼眸中迸出點點璀璨的星芒,“蕭謹,不得不說,你確實是個奇才,連我都不得不佩服。”
蕭謹搖頭輕笑:“我隻是把眼前的東西,利用起來而已。”
魘看著她,忽然一笑傾城,“那既然這樣的話,我們來結契吧。”
蕭謹微微一挑眉,“哦?你不考慮考慮?”
“沒有必要考慮,我相信你。”魘隨意地說,反正沒有希望,這唯一一點點,他也願意抓住。
他不想再孤獨了,那種滋味,真的很難受啊……
蕭謹勾著他的肩膀一笑,道:“我迫不及待想和你結契,不過現在不行,有些地方沒有完善,等我慢慢理清楚了,再舉行結契的儀式吧!”
“沒問題。”魘風情萬種地撩撥了一下柔滑的頭發,“趁著這個時間,和你的傻書生好好相處吧,他可不能永生永世哦,所以你和他的感情,還是珍惜吧。”
“又在胡言亂語了!”蕭謹瞥了他一眼。
“哈哈哈——”魘大笑著離開了。
珍惜……
在魘離開之後,蕭謹慢慢咀嚼著這兩個字,忍不住笑起來,珍惜?魏子遙和她,有什麽關係?
這傻書生對她有感情,但是,她卻不能回應他,她不能喜歡一個普通人,那樣,將來隻會害了他。
她的生命有太多變數了,而他卻可以平平靜靜過一生,何苦要把他卷進一個又一個恐怖的漩渦呢?
這麽想著,蕭謹輕輕歎息了一聲,說到底,還是自己自私啊,一心地想要從魏子遙身上找到兄長的感覺,卻等到他也動了心的時候,要和他劃清界限。
蕭謹,這樣的你太惡劣了。
回到別院中,看見魏子遙和魏雪都還在院子裏,此刻全都昏迷不醒。
魏雪還緊緊縮在魏子遙的懷中,尋求著保護。
這女人對她出言不遜,方才雖然想教訓她,不過現在她已經無暇去理會,她記仇,但這不足掛齒的一個臭丫頭,還不足以讓她記這麽長時間。
何況剛才爆炸的時候,她是去保護魏子遙,根本沒管魏雪,要不是這女人聰明,跑到魏子遙懷中,恐怕已經當成被元氣轟成碎片了。
不過現在,魏雪應該也受了不輕的內傷吧。
她半蹲下去,揮手撤去魏子遙身上的結界,等了一會兒,才聽見他低低的呻吟一聲,慢慢將眼睛睜開。
“軒轅姑娘……”還沒有看清楚眼前,他摟了一下懷裏的人,以為被自己保護的人是她。
“我沒事。”蕭謹有些無奈地微微一笑,看到他對自己這麽好,她就有種愧疚在心。
魏子遙怔了一下,終於慢慢看清楚她,然後低頭一看懷裏的魏雪,不管怎麽樣,還是鬆了一口氣。
雪兒雖然從小刁蠻任性,但他,始終拿她當小妹妹看,而且魏家二老對他有恩,所以不管魏雪私下裏怎麽羞辱他,他都是要保護她的。
慢慢地坐起來,帶著些歉意,對她說:“抱歉,雪兒她……”
“算了,她隻是小孩子而已。”蕭謹隨意地說。
魏子遙隻覺得有愧,雪兒今年十八,和她年齡相仿,哪裏還是什麽小孩子?
不過,他也不想提起雪兒剛才的失禮來讓她難堪,因此轉移話題問:“剛才發生了什麽事?你真的沒事嗎?”
“剛才似乎有兩位召喚師在交手,路過這裏,所以造成了一點傷害。”蕭謹簡短地說。
“召喚師?”魏子遙聽了,不禁感歎,“天賦他們如此強大的實力,他們卻隻用來爭奪高低,屠戮弱者。”
這論調在蕭謹還是第一次聽到,讓她不禁一怔,隨即說:“弱肉強食,不正是這個世界的法則嗎?如果強者不努力提高實力的話,會被超越,到時候被殺的人就是他自己了。”
魏子遙溫和地對她一笑,說道:“軒轅姑娘,這個世界上,還是普通人居多,那些強者,如果能考慮國家勝過考慮自身,其實,會比現在好很多。”
身為卡爾塔大陸上數一數二的強者,蕭謹並不能同意他這種善良大愛的觀點,相信桔梗或者魘聽到的話,會毫不留情地嘲笑他一頓。
保護弱者?
開什麽玩笑?世界上那麽多弱者,都要一一保護的話,強者豈不是沒有活路可走了?
況且,天命如此,誰讓他們天生就是弱者呢?
既然身為弱者,就要有弱者的覺悟,非要去希望別人保護的話,那隻能永遠是弱者了。
不過,這些話,她不想對魏子遙說,她不想以自己一向強硬的觀點來影響這個書生善良的夢想。
是善心是很好的不是嗎?一顆慈悲,寬容的心,對於他們這樣滿手鮮血的人來說,是多麽珍貴。
她不忍心去破壞這樣的美好,因此,隻能對他微笑。
魏子遙站起來,同時也扶著魏雪,對她笑道:“還好隻是圍牆被破壞了一點,回頭讓人修複便好了,軒轅姑娘,你先回去休息,我將雪兒送回去。”
魏雪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看來,真的內傷也不輕。
蕭謹自然不會理會魏雪受傷,隻是說:“這幾天多謝魏公子了,不過我在東離國的事情已經辦完了,今天是來跟你辭行的。”
魏子遙臉色一白,抱著魏雪的手差點兒失去力量,心裏一下子就亂成一團,她此前從未說過要離開,是不是因為他今夜說了不該說的話,做了不該做的事情……
經過那一場暈眩,他的酒意早就完全清醒了,因為當時醉得也不是很厲害,所以對於發生了什麽事,他腦子裏是一清二楚。
他,他太衝動了……
“軒轅姑娘,是我太失禮,那些話,請你不要放在心上!”魏子遙連忙解釋,“我隻是,我隻是……”
蕭謹輕輕一笑,道:“不是因為那些話,是我真的要走了,我本不是東離國的人,在這裏停留太久了。”
“可你要去哪裏?你……”你什麽時候才會再回來。
這一句話,被魏子遙憋在心裏,不敢問出口,他逾矩了,他的心不聽使喚了。
“有緣我們還會再見的,魏公子,希望你和雪兒小姐能幸福。”
“你……”他欲言又止,最後隻能說:“我給你準備盤纏和包袱。”
“盤纏我有。”蕭謹笑了笑,她是召喚師,還是數一數二的煉藥師,缺什麽都不會缺錢。
她已經決意離開了,不管魏子遙怎麽挽留都轉身走,而他攙扶著魏雪,等寄悠和魏丁趕來,他騰出手追出去的時候,夜色之下的山路上,哪裏還有她的身影?
她又走了,這一次,又要等多久,才能再見她?
**********萬獸無疆*********
蕭謹這次離開東離國,一走就是大半年,期間什麽地方都沒有去,隻是在浮光森林,和魘一起研究那強悍的魂魄。
半年的時間,他和魘的力量配合好,已經能非常有效地壓製著靈魂了。
雖然時時都能感覺到靈魂中傳來的強大的憤怒和煞氣,不過蕭謹和魘同樣是性格邪惡冷酷的人,豈會怕一個跑不出來的靈魂?
隨著後來的深入壓製,蕭謹也得知,這靈魂的名字,叫無疆,至於他的來曆,卻還是不得而知。
為了共同壓製無疆,她和魘也結契了。
滴下各自的鮮血,締結本命契約的時候,魘的麵目是從未有過的柔和寧靜,他帶著一絲笑容,怔怔地看著契約陣中,兩人融合在一起的血液。
“蕭謹,說好了要一直陪著我,不能反悔哦。”
他說這話的時候,像個向大人索要承諾的小孩子一樣,非常孩子氣,眼睛一眨一眨的,水亮清透,讓人完全不忍心拒絕他的任何要求。
蕭謹用力點頭:“嗯!我蕭謹起誓,永不違背誓言,除非海枯石爛,或你放棄我!”
兩人的血在契約陣中形成刺眼的紅色光芒,一直將他們包圍,待光芒消散之後,他們已經能感受到彼此的內心。
即使不用開口,也能聽到對方說什麽。
心靈感應,這是召喚師和召喚獸之間永恒的默契。
相視一笑,這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和愛情,那是超越友情和親情的一種感情,無關愛恨,卻能相守一生。
在他們結契之後,那原本在六魂封印中狂暴動蕩的無疆也安靜了不少。
大概是感受到了來自這兩人身上的恐怖氣息,所以,知道再多的反抗也是沒用的。
那天晚上睡著的時候,蕭謹在夢中,聽到一個傲慢的聲音。
“凡人!膽敢以吾為武器禦使,吾一定會讓你嚐到,後悔的滋味,比鮮血更加濃稠!”
蕭謹從夢中驚醒,查探一下,周圍沒有半個人,隻有魘大大咧咧的睡在兩棵樹之間垂下的,無數藤蔓和鮮花編織而成的吊床上。
這家夥走到哪兒都要極致的享受,並且風格一定無比華麗,沒有紅豔豔的鮮花,就睡不著覺,真是怪人一個!
她則隻睡在一片曬幹的青苔上,隨便鋪了一張毯子,枕頭都沒有,被魘噓噓了很久啊。
她驚醒的動靜有點兒大,魘也聽到了,半睜開眼睛喃喃問:“怎麽了?”
“你剛才聽到有人說話了嗎?”蕭謹問。
“人?”魘迷迷糊糊,“這裏隻有你我,方圓十裏之內,連浮光都不敢靠近。”
蕭謹想想也是,如果有人靠近,她怎麽可能察覺不到呢?
可是方才那說話的聲音,就好像在耳邊一樣,難道,是她做夢不成?
封印著無疆的六魂封印就被她握在懷中,這小小的一塊黑色玉片,不管握多久,都是冰涼的溫度。
“剛才說話的人,是你嗎?”她輕聲問。
可是,卻沒有人回應他,這六魂封印,和最初的時候一樣,什麽動靜都沒有。
六魂封印是一種封印力量的印,可以這麽說,一個強大的靈魂被封印進去,原本十成的實力,會減少成三成。
而且靈魂在裏麵,是絕對沒有自我意識的,隻有本能意識。
所以,這靈魂開口說話的幾率,實在低的很。
如果不是無疆的話,那又是誰呢?
閉上眼睛,一種忐忑的感覺在胸腔中悄悄蔓延。
以蕭謹謹慎的性格,發生這種莫名不可解的事情,她是不肯繼續冒險和那靈魂結契的。
這計劃被暫時擱置下來,連魘都拿她沒有辦法。
“司幽境有定魂珠,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們去司幽境吧。”蕭謹打定了主意。
這是她第一次提起去司幽境,魘當然不會反對,回去說不定能看一場好戲呢!
兩人打起主意就立刻行動,從浮光森林一直往西,很快就到司幽境城外。
外麵的結界能擋住一般人,但對於蕭謹來說,什麽都不算,輕而易舉就可以進去,還不會讓任何人發覺。
她熟門熟路摸到藏寶閣,這裏通常隻有王族或者地位崇高如大祭司一樣的人才能出入,守衛森嚴。
藏寶閣通常是冰王負責守護,今夜冰王沒有親自在,而是他的兒子葉冰看守。
那冷漠的男人站在藏寶閣外麵,抱著雙手,觀察著周圍的動靜,忽然身後有細細的元氣波動,他敏銳地轉身。
多年不見,當年的少年成長為冷峻淡漠的男人,強大的實力讓人有種壓迫感。
和黑暗中突如其來的元氣短暫地交手,葉冰立刻問:“是誰?”
蕭謹不想和他動手,因此直接現身,偏著頭,笑了笑:“幾年不見,葉冰閣下的實力,還是那麽恐怖啊。”
葉冰一怔,是她?
看著那張帶著笑意的麵龐,左臉上一大塊黑色的斑痕,如果她不說,誰會把她和當年那驚才絕豔的謹殿下聯係起來呢?
“你還活著。”葉冰澀聲說。
“我怎麽可能會死呢?”蕭謹淡淡地說,她之所以敢在葉冰麵前現身,便是篤定這個冷漠的人,不會告密。
葉冰一向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因此也隻是問:“這裏是藏寶閣,外人不得進入,你明白的。”
“我還算王族吧?”蕭謹笑著問。
葉冰道:“夜王已經將你的名字,從王族名冊上抹去了。”
“哦。”蕭謹淡淡地應了一聲,誰也沒有看見她眼中飛快閃現的那抹失望。
想不到即便是蕭闌坐上王位,也容不下她,哪怕隻是她的名字,也不允許出現。
真是可笑啊……
“無事不登三寶殿,葉冰閣下,你一定不會以為我隻是來看看吧。”蕭謹忽然露出個燦爛的笑容。
葉冰麵無表情,從看見她出現,就知道她不僅僅是來看看了。
“你想要什麽?”
“定魂珠。”
葉冰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你是故意的?”
蕭謹皺了下眉,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
葉冰見她麵色茫然,知道她不是嬌柔做作的人,便說:“定魂珠,夜王已經送給王妃安胎了。”
蕭謹眼中閃過一抹厲色:“安胎?好好的為何要定魂珠安胎?”
“這是夜王的安排,旁人無從過問。”
蕭謹隱隱覺得這件事情非比尋常,但是找沉默寡言的葉冰,一定問不出什麽結果來,所以淡淡的點頭之後,便轉身要離開。
“蕭謹。”葉冰忽然開口,她現在不是司幽境的王女,自然不用稱呼她殿下。
蕭謹回頭看著他。
“你……還是盡快離開司幽境吧。”
“這裏好歹曾經是我的家,我回來看看也不行嗎?”
葉冰蹙了一下眉,道:“我不知道為什麽,但我想,夜王一定不會希望你出現。”
蕭謹冷冷地看他一眼,心裏有些滯澀,但是沒多說什麽,轉身離去。
哥哥啊,到如今的地步,你連見我一麵都不想嗎?
你是不敢麵對我?還是害怕我會危及你的王位呢?
心裏陣陣發冷,但她還是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祭祀大殿。
“快點走吧,王妃忽然發病,陛下急召我們前去為王妃祈福,別耽擱了。”
“哎,好好的怎麽又發病了呢?前幾天不都還好好的嗎?王妃如今有身孕,真是讓人擔心啊。”
幾個神殿的祭司匆匆出去,所謂的祈福,便是祭司以特殊的療傷結界保護重病的人,因為那結界有屬於司幽境的特殊力量,隻有神殿的祭司才可以學習。
蕭謹看著她們都離開之後,才慢慢走入神殿的深處,那是大祭司所在的地方。
桔梗一向都是低調的人,從來不和任何人接觸,也不喜歡有人伺候,因此她在的神殿裏,一個侍女都沒有。
不僅如此,神殿的深處,她甚至不允許任何人出入,親手設置了結界,隻要有人闖入,她一定會知道。
看著橫在眼前,如同空氣一樣的結界,蕭謹不僅笑了。
有很久沒有破過桔梗的結界了吧,分開這麽多年,不知道她的實力究竟長進到何種地步了。
蕭謹雙手開始結印,手指如同輕柔的雲一樣,緩緩的在結界的表麵上滑過,指尖一點點光芒閃現而出。
她嘴角溢出淺笑,多年未見她依然寶刀未老啊!
結界破開,她毫不費力地走進去,既然來了,給桔梗一個驚喜也不錯。
她將身影隱藏在神殿中巨大的陰影裏,慢慢行走到內殿。
內殿中,燃著神秘的薰香,暗光浮動,照著大大小小的神像,顯得格外神秘。
桔梗應該就在前方供奉命盤的地方,蕭謹正想走過去,忽然外麵傳來陣陣急促的腳步聲。
“陛下請留步,您不能進去,大祭司正在祈禱……”
隱約聽到有祭司急切的聲音,但是,很顯然並沒有阻擋住那個要進來的腳步。
陛下……
蕭謹心裏一緊,忽然本能地將身體靠在更深的陰影中去。
他來了,他竟然會在這種時候出現,她還一點兒都沒有準備好去麵對他啊!
蕭謹慌亂地躲避,而蕭闌也已經大步走進了內殿,桔梗的結界,可以擋住一切,但不能擋住夜王。
此刻的蕭闌,大步行走,雖然麵色還是蒼白,但是卻比以前精神多了。
他還是一樣的溫柔儒雅,夜王的服飾打扮,讓他看起來不像是久病之人,而是本身就帶著一種冷靜的鋒芒。
英俊的輪廓中,藏不住眉眼之間的焦急擔憂。
他這麽擔憂,是因為他的王妃生病了嗎?
蕭謹怔怔地從暗處看著他,隻覺得心裏一陣一陣的刺痛。
“桔梗!”
走進內殿中,蕭闌立刻大喊一聲。
“陛下有何事?打擾了我和神的溝通,不怕天神降下怒火嗎?”內殿中一尊巨大的神像前麵,一個婀娜的身影慢慢站起來。
蕭闌走近她,目光毫不留情地逼視她:“仗著能和神溝通的能力,你已經在司幽境肆無忌憚了嗎?”
“我不明白夜王的話是什麽意思。”桔梗很冷靜,哪怕麵前站著的是盛怒的夜王,也絲毫不懼。
蕭闌眼中的怒火,已經燃燒到了極致,他這種溫柔的人,生氣起來,往往都很可怕。
“什麽意思?你自己心裏清楚!”
桔梗被他捏住肩膀,雖然很疼,但她也一動不動沒想過要掙開,隻是還保持著禮貌的態度。
“請夜王自重,這裏是神殿,要是驚擾了神,王妃是什麽後果你心裏很清楚!”
聽到她的話,蕭闌怔了一下,隨即蒼白的麵色越發的蒼白了,嘴唇輕輕地顫抖了幾下,他忽然無力地說:“她還活著吧,而且,她回來了。”
桔梗依舊麵無表情,臉上波瀾不起。
蕭闌道:“別人不知道你們的關係,我知道,她說過,就算這世上誰都不能相信,她也會信你,所以,她離開司幽境之後,一定和你聯係。”
桔梗冷冷地拂開他的手,道:“我不知道她是誰。”
“桔梗大祭司,你心裏,是不是一直在嘲笑我?”
“微臣不敢。”
蕭闌怒極反笑,“你不敢?桔梗,以你的實力,有什麽不敢的?高傲如你,其實一直沒有把司幽境放在眼裏吧。”
桔梗輕輕抿唇,片刻之後才說:“今夜王妃發病,夜王關心則亂,連說話都不知道分寸了。”
見她一直這麽清清冷冷,仿佛所有事都不放在心上,這樣的態度,徹底惹怒了蕭闌,他重新抓住她的肩膀。
“你知道小離那根本不是病!她會這樣,是因為謹兒回來了,你別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一聽他提起了蕭謹,桔梗忽然麵色一沉,眸光冷厲,“蕭闌!你不配再提起她的名字!”
躲在暗處的蕭謹不禁一怔,他們在說什麽?說了這麽半天,她好像一句話都沒有聽懂。
他們一直在說的都是關於她的吧?但是,好像有另外一層她不知道的隱情。
究竟發生了什麽?
被桔梗的一喝,蕭闌也怔住了,他的表情頹喪起來,像是幻雪湖中破碎的寒冰,一層一層出現無數裂縫。
“我,我是不配……”他低著頭,半響才從喉嚨裏擠出這麽一句話來,“可是我已經沒有退路了,錯誤一旦開始就不可挽回,我對不起謹兒,我知道她活著一定恨死我,我不怕,她若想要我的命,我也毫無怨言。”
桔梗冷冷一笑:“夜王的愛情,真是偉大得讓人動容。”
蕭闌痛苦地說:“我確實不配再提起她,為了小離,我差點兒害死自己的親妹妹……”
“我知道夜王的心裏其實不後悔,如果再有一次機會的話,你還是會做同樣的事情吧,在幻雪湖陪伴了你十多年的遊魂小離,在你心裏紮了根,蕭謹算什麽?她隻不過是你一年見不到幾次的妹妹而已,你疼惜她,但是,她怎麽比得上小離?二者選其一的話,你選擇犧牲蕭謹,然後和小離在一起。”
蕭闌垂著臉,默默地任由桔梗說,這一切是事實,是他無法反駁的。
桔梗站在他一步之外,有些同情,也有些怨恨地看著這個男人。
“其實也不怪你,這是蕭謹的命數,她的命盤,確實會擾亂司幽境,正好這是一個讓她消失的借口,你隻不過順水推舟而已。”
“我當時下的毒,並沒有讓她死,我想,隻要她離開司幽境就好。”
桔梗冷冷地一笑,“多虧了你手下留情呢。”
這話裏含著濃濃的嘲諷意味,蕭闌聽得出來,頓時心如刀絞,撫著額頭沉痛地歎息,“事已至此,桔梗大祭司,幫幫寡人吧。”
“陛下,你這是強人所難啊。”桔梗說。
蕭闌道:“小離的命格和謹兒排斥,謹兒是逐日之人,陽氣太重,隻要她在司幽境,小離就不能生存,今夜小離很痛苦,這表示謹兒可能回來了,她若來一定會聯係你,你……”
“這麽多年,還是兄長最了解我啊。”
蕭闌的話還沒有說完,身後便響起一個讓他心驚的聲音。
他頓時嚇了一跳,別說他,連桔梗都吃了一驚,兩人一起看向聲音的來源,隻見陰影中,蕭謹的身影慢慢出現。
蕭闌霎時間麵如死灰,那些話,都被她聽到了嗎?
“謹兒!”桔梗暗暗咬牙,糟糕了,那些話都被她聽到的話,她心裏會是何等的傷心啊!
當初不管蕭闌多麽絕情的下毒,謹兒的心裏,始終還當他是哥哥,可是現在,當她發現真相,發現自己一直被父王排斥不喜的原因竟是兄長,她會如何的傷心痛苦啊!
蕭謹麵色如常,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那黑色的斑痕,看起來尤其刺眼。
“我破開了結界,不小心聽到你們的談話。”她淡淡地笑著說,“有些事情,不見棺材不落淚,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竟然這麽可憐啊。”
“謹兒,原諒我!”蕭闌萬分痛苦,特別是看見她臉上的斑痕,那是她故意留下的吧。
蕭謹隻是微微一笑,便問:“我很想知道,父王討厭我,甚至讓我去死,哥哥你的心裏,也一直都這樣希望嗎?”
“沒有!”蕭闌斬釘截鐵地否認,“我心裏,你一直是最重要的妹妹啊。”
“那為什麽你不幫我,反而要把我往火坑裏推呢?”蕭謹平淡地問。
“我……”蕭闌抿著唇,說不下去了。
桔梗連忙說:“謹兒,陳年舊事就不要談了好嗎?”
“有些事情我很想知道啊!”蕭謹並不理會桔梗的話,固執地問,“當初,有人放過謠言,說哥哥之所以會這樣虛弱病重,都是因為我是逐日之人,陽氣太重,你因此不能複原,這些謠言,是哥哥放出去的吧?”
蕭闌麵色慘白,這是一切事情的源頭啊!
如果當初沒有這一念之差,或許父王會對謹兒寬容一些,或許,事情就不會這樣了……
看見他的無聲沉默,蕭謹又開始笑起來了,“我啊,其實很想看看王妃是什麽樣子呢。”
“謹兒……”蕭闌痛苦開口。
蕭謹搖搖頭,輕聲說:“哥哥知道嗎?我喜歡你,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情,哪怕去死,我把全部的愛都給你,你可以不要,但是,為什麽要糟蹋呢?”
蕭闌抬起頭,忽然眼中淚水湧出來,這是他多年的心病啊!他悔恨,痛苦,日日夜夜被折磨。
她的妹妹啊,那麽珍愛的妹妹,他怎麽會這樣傷害她呢?
每次想起自己做過的事情,他都不敢相信,他怎麽會這樣做?
一直以來,這樣愛護他,依賴他的妹妹,為何他會讓她失去一切,父王的狠心,下毒殺害,有家不能回,絕色的容貌被毀……
“謹兒!”蕭闌上前一步,對著她跪下來,“我知道你不能原諒我,你,殺了我吧。”
蕭謹怔了一下,立刻閃身躲開,道:“我不會殺你的,蕭闌,你會明白的,失去一切,有多痛!”
蕭闌遽然抬頭,猛然隻看見她一臉冷酷決然的笑,“你的王妃隻是一縷遊魂吧?我告訴你,我可以讓遊魂重塑靈體複活,讓她變成真正的人!和你在一起,不用依靠什麽定魂珠才能保胎!”
蕭闌麵上全是震驚之色,他知道謹兒不會說謊,他更知道,他這個妹妹,無所不能!
“可惜啊,我不會幫她,這個害我失去一切的女人,她生下孩子之後,就會魂飛魄散!就算轉世也沒辦法和你在一起!”蕭謹大聲說,“蕭闌,你現在跪在我麵前悔恨吧!我才不會殺你!我要讓你好好的活著,看著摯愛之人離去,然後孤獨終老!一輩子都別想解脫!”
她歇斯底裏地說話,把蕭闌完全震住了,那樣強大的氣勢,讓他幾乎連心跳的能力都失去了。
“謹兒!冷靜一點!”桔梗一把抓住蕭謹的手,將她拽到一邊。
蕭謹一臉瘋狂的笑,“桔梗,看到了吧,從此以後,我對司幽境的羈絆,徹底斬斷了。”
桔梗心疼地看著她:“好了,一切都結束了。”
蕭謹低著頭,默默地沉思一會兒,似乎想通了很多,慢慢直起身,一步一步走出去。
幽深的神殿,隻有他們三個人,那寂靜的腳步聲一直在深深的回廊裏回蕩,像是沉寂了幾千年的靈魂重新被喚醒了。
蕭闌跟在他們身後,一直走到神殿的大門之外,此時此刻,他已經完全不知道要說什麽了,其實,不管他說什麽,都已經無法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
他太了解蕭謹的個性了,她是絕對不會原諒如此傷害她的人!
站在神殿的大門外,蕭謹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司幽境,一到夜晚,這裏就是完全的黑暗,沒有光亮,完完全全是黑暗的世界!
冷凝的目光掃視著,最後蕭謹忽然抬起手,指向了整個司幽境的製高點——位於皇宮中的高塔!
那是唯一有亮光的地方,微弱的光芒,在濃濃的黑霧中若隱若現。
“魘!把定魂珠搶回來吧!”
隨著她的聲音,一抹妖紅的身影忽然出現在黑夜中,陣陣狂傲的笑聲撕裂了黑夜。
“哈哈哈——這點小事都要我出馬!也罷,就如你所願吧!”說完,魘大笑著,以恐怖的速度衝進夜霧中。
因為速度太快,那夜霧如同被割裂了一樣,形成兩道寬闊高大的深淵,而裏麵的一點妖紅一閃即逝。
“不可以!”蕭闌反應過來的時候,早就看不到魘的身影了,他隻能憑借本能去追。
而蕭謹卻一閃身到了他麵前,將他攔下來,“到哪裏去啊,哥哥?”
“謹兒,你不可以這樣做!”蕭闌目眥欲裂,一想到沒有定魂珠的後果,就害怕地渾身發抖。
“我來司幽境的目的,就是定魂珠,要讓我空手而歸,怎麽可能?”蕭謹冷冷看著他痛苦慌張的麵孔。
很奇異,這一次她的心竟然沒有疼了。
若是以前,看到兄長這樣,她一定很心疼,會想不顧一切撫平他緊緊皺著的眉。
但是現在,她隻是無動於衷地看著,嘴角邊掛著一絲冷笑。
“任何東西我都能給你,但是定魂珠不行!”蕭闌咬著牙說,他被蕭謹攔下,無論如何都沒辦法上前一步,即便周圍都有形影不離的‘夜影’守衛,也無濟於事。
蕭謹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已經讓夜影們非常忌憚了,他隻能暗中讓夜影去高塔上,保護小離。
不過,他怎麽知道,前往高塔中去搶定魂珠的魘,可是比蕭謹更加可怕!
那家夥,心狠手辣的時候,可是連蕭謹都自愧不如呢!
“我隻要定魂珠!”蕭謹微微一笑,見蕭闌忍無可忍想動手,她頓時大笑起來,“哥哥!不用抵抗了,我想要的東西,會有得不到手的嗎?”
“謹兒,算我求你好嗎?”
“求我?”蕭謹一陣大笑,“真可惜呢,魘已經過去了,這個時候,恐怕已經搶到定魂珠了,若是王妃反抗的話,真不知道那殘忍的家夥會怎麽對待她啊!”
蕭闌隻覺得一陣暈眩,運起全身的元氣,忽然從蕭謹身邊閃過去,而蕭謹竟也奇異地沒有阻擋。
他想也沒想,立刻朝高塔飛快衝去,可是腳步剛剛一動,魘的身影,便如同閃電一般,出現在蕭謹的身邊。
妖紅的衣袂一閃而過,在黑夜中也是如此驚豔!
蕭謹笑看著魘,隻見他輕哼一聲,左手慢慢撐開,沾滿了鮮血的手上,一枚寶藍色的珠子冉冉升起。
迷離的藍色光芒象征著生命的延續。
這就是定魂珠了。
“你動作倒是挺快的。”蕭謹笑著瞥了一眼定魂珠。
魘散漫地說:“讓我做這種事簡直是大材小用好嗎?那女人一點兒意思都沒有。”
蕭闌在看見魘手上的鮮血時,已經覺得天旋地轉了,他本來身體就弱,經不住打擊,這麽一驚之下,竟然一口汙血噴出來。
黑暗中,許多夜影出現,護衛在他身邊。
蕭謹隻是冷冷地看著他,隻有桔梗微微皺了一下眉。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任何可以挽回的餘地了。
這兄妹二人如此反目,實在是她不願意看到的,之前她盡力隱瞞了這麽多年,哪裏會想到,蕭謹會忽然出現,聽見了她和蕭闌的對話。
蕭闌俯著身,一直咳血,過了很久才慢慢抬起頭,蒼白的唇被鮮血染成了鮮豔的紅色。
“謹兒……”他聲音顫抖,“小離和孩子都是無辜的,你恨我,為什麽不衝著我來?為何要傷害她們?”
蕭謹沉默地看著他,她是第一次看見沉穩溫柔的兄長如此痛苦,那樣子幾乎是生不如死,顫抖的聲音裏,已經帶著一種哭泣的意味。
她的心,也被緊緊地揪疼了,但是很快,她就冷然一笑。
“哥哥,憎恨我吧,就這樣永遠把我記在心裏!”
蕭闌抬起絕望的雙眼看著她,漆黑的眼眸中,終於忍不住跌落了淚水。
“謹兒……”
“從今往後,你我勢同水火!我不會原諒你,你也千萬別原諒我!我蕭謹和司幽境勢不兩立!”
蕭謹一拂衣袖,扔下狠話,回頭看了一眼桔梗,兩人一點頭,然後在蕭闌絕望的注視下,帶著定魂珠大搖大擺地離開司幽境。
“陛下!”看著蕭謹等人離開,那些夜影,竟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蕭闌深深吸了一口帶著汙血的氣,才說:“召集五位王,全力追捕叛逃的大祭司桔梗,以及……叛逆者蕭謹!”
“是!”
夜影們立刻去執行命令,可是蕭闌再次開口:“隻要追回定魂珠,不要傷害他們……”
離開司幽境,三個人直接進入浮光森林,超級高手的速度,任司幽境派出無數高手,也絕不可能追上他們。
“桔梗,你這麽離開司幽境,沒事吧?”蕭謹有些歉意,要不是因為她,桔梗好好的做司幽境的大祭司,人人尊重,何必逃出來?
“那個地方我一點兒都不喜歡,以前留下是為了那些禁術,現在我已統統學會,還有必要留下嗎?”
看著桔梗自信美麗的臉龐,蕭謹心裏一動,道:“關於招魂術,已經沒問題了嗎?”
說到這個,桔梗嘴角一揚,露出一抹陰冷的笑:“沒問題了!還好我提前準備,利用大祭司的職務之便,偷偷拘走了司幽境一半以上的魂魄,他們可都是昔日的強者!”
蕭謹一聽,本來一直抑鬱的心,忽然之間豁然開朗起來,雖然依舊很難過,不過桔梗帶來的消息,還是讓她精神無比振奮!
追求強者之路,原本就是她心裏最重要的事情!
後麵追逐的夜影太多了,雖然逃脫他們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蕭謹和桔梗心裏都很清楚,這些夜影天生就是黑暗裏的行者,對於追蹤之事尤其擅長。
特別是他們認準了靈魂的氣息,就會不死不休地追著你跑。
“分頭走!”蕭謹低喝一聲,三個人便很有默契地朝三個方向散開。
“兩個臭丫頭!要是你們被追上了,本大人可是會嘲笑你們的!”魘狂恣的笑聲遠遠地消逝了。
蕭謹和桔梗同時一笑,誰被追上還不一定呢!
他們是從小在司幽境長大的,對夜影非常了解,而魘就不一定了,那家夥那麽猖狂,而且還帶著定魂珠,肯定是夜影重點追逐的對象!
想到這裏,蕭謹不禁暗笑,要是讓魘知道他被她們算計了,肯定大發雷霆。
不過誰讓他實力最強啊,作為皇族神獸,自然是不會將一群夜影放在眼裏的!
將身上的氣息完全掩蓋,甚至用特殊封印把自身靈魂也封印下去,別說夜影,就算蕭闌親自來,也別想追上她!
蕭謹逃跑的方向是浮光森林的東邊,一出森林,便是東離國的國土,都城就在不遠的地方。
她離開東離國,也有大半年了,這麽長時間,不知道那傻書生怎麽樣了?
心裏微微有些悸動,大概是在兄長那裏得到了殘酷的真相,因此她的心忽然變得脆弱敏感。
她一向不是弱者,不可能找人尋求安慰,就算在桔梗麵前,她也沒辦法露出脆弱的一麵。
但是在魏子遙麵前無所謂,她可以示弱,因為在他眼裏,她本來就是個無依無靠到處漂泊的人。
他會真正的憐惜她。
一邊想著,她已經不由自主駕馭著火羽鳥,朝都城魏府而去。
本來想去山莊,可是她路過山莊的時候發現黑燈瞎火,空無一人,因此想著魏子遙一定會在魏府。
火羽鳥翱翔在魏府的上空,讓她意外的是,今天的魏府,比魏子遙高中那天更加熱鬧。
魏府門前,停滿了華麗的馬車,不斷有達官貴人下車,門房也不斷通報著來人的身份,一個比一個身份更加煊赫。
甚至連當朝皇帝的小公主蘿葭也來了,這麵子,委實也太大了吧!
魏家在辦什麽喜事嗎?看著燈紅酒綠,絲竹陣陣,但也沒有敲鑼打鼓,掛上喜字,所以,應該不可能是魏子遙和魏雪成親吧?
蕭謹有些不解了,她所知道的魏家,在東離國可沒有什麽權勢,如今除了一位狀元,很得皇上賞識,但是,短短半年,以魏子遙的性子,不可能一步登天,讓全國的權貴都來巴結他吧!
她從火羽鳥上下來,偷偷躲在府外看著,沒有多久,她看見一輛樸素卻莊重的馬車飛快地駛向魏府,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從馬車上走下來。
蕭謹心裏一動,這老者,是那天在別院中見過的,和光耀殿聖君宋雲霜比試的霍老。
當初聽宋雲霜的話,這霍老是東離國數一數二的召喚師,這個時代,強大的召喚師,連王侯都要巴結,霍老這樣的人,應該隻有皇帝才請得動吧?
可是,他今日居然紆尊降貴駕臨魏府,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吧!
蕭謹怎麽想都想不明白,短短半年,魏府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她怎麽想都想不明白,一個普通的家族,怎樣才能在短短半年時間崛起,並且輝煌至此。
除非,魏家突然出了一位九星以上的召喚師,否則,誰吃飽了撐著來巴結?
想到這裏,蕭謹不禁笑了,她認識魏子遙之後,便已經調查過魏家,這個家族以文傳家,從來沒有聽聞有召喚師出現過。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呢?
而此時,在霍老來到的時候,一行人便快速走出來,為首一人赫然是魏雪,她身旁還有魏家二老,以及魏子遙。
這全家老小一起出來迎接霍老,可見這位老者在東離國確實地位非凡了。
“師父您終於來了!”魏雪開心極了,像小鳥一樣歡快地飛奔到霍老麵前,嬌嗔著,“雪兒等了您很久啊!”
“雪兒,不得這麽無禮,快給霍老行禮。”魏老爺在旁邊嚴肅地說了一句,這位霍老,在東離國,誰見了都要恭恭敬敬,他這女兒太沒教養了!
魏雪一聽就不高興,一張嫣紅的小嘴嘟起來。
霍老道:“不用行禮,今天雪丫頭的生日,別讓她不高興。”
言語之間,對這個魏雪是極為寵愛。
“還是師父最好了!”魏雪眉開眼笑,攙著霍老的手走進去,“師父請進去,今天我讓人準備了好多有趣的東西呢!”
魏家眾人都跟在後麵進去,魏子遙從始至終都站在旁邊,隻是微笑,並沒有說話,但是看得出來,他一臉疲倦之色。
他在最後進去,進門之前,他回頭看了一眼燈火之外的黑夜,那雙漆黑的眼睛裏,充滿了血絲,不知道在期待著什麽,然而他最終隻能失望地收回視線。
蕭謹立在陰影中,等所有人都進去之後,才慢慢地走出來。
師父?
那個一無用處的刁蠻小姐魏雪,居然能拜霍老那種強大的召喚師為師?
難不成,那丫頭身上還藏著什麽她不曾看到的天賦?竟能讓霍老這種強者也破例把橄欖枝拋給她?這是要羨慕死多少東離國真正有天賦的年輕人啊!
怪不得,一向沒落的魏家竟會在短短半年裏門庭若市,這魏雪今天過個生日,連蘿葭公主都來慶賀。
有意思啊!那霍老究竟哪根筋不對勁兒了?
蕭謹想了想,便從魏府的後院神不知鬼不覺潛進去。
有霍老捧著,魏雪現在儼然已經是東離國最風光的姑娘,過個生日便大肆鋪展慶賀,宴請了東離國無數貴族富豪。
小小的後院都是忙碌的丫鬟。
“先把這盅金絲血燕送到書房中給霍老。”一個丫鬟急匆匆端著托盤從廚房裏出來,往客房的方向去了。
蕭謹連忙跟上去,半路上打暈了丫鬟,套上她的衣服,隨便從納戒裏拿了張人皮麵具帶上。
這是桔梗研究的東西,真方便啊,隨隨便便就變成另外一個人了。
書房的位置她知道,,魏府本來就不大,一拐彎就到了。
這書房門口,竟然加持了一層結界,那結界的精密程度,連蕭謹都覺得驚歎。
這是防止有人靠近偷聽的,還好自己裝扮成侍女,要是剛才偷偷過來準備聽牆根,現在恐怕就糟糕了。
那霍老不知道在裏麵幹什麽,竟然還要結界來保護。
不過,設了這麽強大的結界又如何?她還不是大搖大擺走進去!
輕輕在外麵敲了敲門,裏麵立刻傳來霍老的聲音,讓她進去。
蕭謹低著頭進去,眼角偷偷往上一瞥,不經意之間,竟然看到魏子遙也在。
她吃了一驚,不過還是若無其事地將托盤放在桌子上,裝作將燕窩盛出來的樣子,聽著他們說話。
隻聽那霍老歎了一聲,對魏子遙十分有禮貌地說:“魏大人,是否想起什麽了?”
魏子遙十分不耐,他這個人一向溫和,能露出這麽不耐的表情,顯然已經被煩擾多時了。
“霍老,我說過很多次了,我根本不認識什麽玄級召喚師,我隻是一介文人,怎麽高攀得上那樣的大人物!”
霍老道:“興趣是魏大人哪次結識的,對方並沒有言明身份?”
“我結識的人,霍老不是一一都盤查過了嗎?”魏子遙有些發怒,臉龐微微漲紅,若不是礙於對方身份,他早已經拂袖而去,那還會讓人一次又一次盤問!
霍老沉默地看著他,像是無法從那張清俊的臉上看出任何說謊和隱瞞的痕跡,心裏暗暗道:想不到這書生的嘴巴這麽嚴!竟然怎麽都問不出來!
不過也正常,他身後有一位玄級召喚師,那位大人肯定交代過他要保密,那位大人,一定是隱世的高人!
不過,上一次她會出來保護魏子遙,那表明她對這書生是很好的,否則何必管他一個文弱書生的死活呢?
真是看不出來啊,這書生竟會和一位玄級召喚師牽扯上關係!
霍老一邊想著,一邊在臉上還保持著長者的微笑,不能得罪這個書生是肯定的。
“魏大人啊,老夫是非常仰慕那位大人,若能見她一麵,死也無憾了,你若是想起什麽,可千萬不要對老夫隱瞞啊。”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這霍老是魏雪的師父,魏子遙自然不可能對他翻臉,隻是淡淡地說:“我說過很多次了,我不認識什麽召喚師!今天是雪兒的生日,外麵賓客太多,恕我不能繼續陪霍老說話了。”
霍老點點頭,一臉惋惜之色,這書生還真是難纏!為了接近他,他已經破例收了魏雪那丫頭為徒,這樣才不至於一次又一次盤問魏子遙而得罪了他身後的神秘高人。
魏子遙出去之後,霍老歎息了一聲,轉頭看見一個丫鬟低著頭在擺弄燕窩,不禁不悅道:“都說了不準讓人進來打擾!你怎麽進來了!”
“這是小姐的吩咐。”蕭謹指了指那盅燕窩。
霍老沒說什麽,對她揮揮手道:“出去吧!不準亂嚼舌根知道了嗎?”
“知道。”蕭謹拿著空了的托盤轉身,恰好魏雪高興地跑進來,一看見她就把一個錦盒往她手裏一塞,“師父,裏麵好多部品,是爹娘讓我孝敬給您的!”
蕭謹順勢將錦盒打開,裏麵放著一些人參鹿茸之類的補品,她不禁好笑,這魏家果然沒見過什麽大世麵,對於霍老這樣的強者,這些昂貴補品和路邊的雜草沒什麽區別。
不過這霍老竟然還嗬嗬地笑著,一臉受用的樣子,似乎非常稀罕那些玩意兒!
“雪兒有心了,今天是你生辰,為師也帶了禮物給你。”
“是什麽?是納戒嗎?”魏雪非常羨慕地看著霍老手上那枚高階納戒,那是召喚師才能擁有的,普通人根本用不了。
這魏小姐還真是刁蠻慣了,一點兒都不討人喜歡。
霍老眼中那點兒不耐煩眉頭逃過蕭謹的眼睛,不過他很快就笑著,從納戒裏拿出一個白玉盒子。
“納戒哪有這枚‘洗髓丹’珍貴啊。”
“洗髓丹?”魏雪眼睛一亮,就算她是普通人,也知道洗髓丹的珍貴,因為,這正是像她一樣普通的人所追求的靈丹啊!
這是連那些貴族王侯都得不到的東西!
雙手顫抖著將白玉盒接過去,魏雪說話都有些顫抖,“師父,這,這真的是洗髓丹嗎?”
“為師豈會騙你?”這洗髓丹可是連他都弄不到呢!可是聖君為了結識那位玄級召喚師,可是很舍得下血本啊!
這洗髓丹是聖君親自煉製的,品階太高,魏雪吃下去,恐怕一躍就能超過東離國大部分年輕一輩的召喚師!
真是撞了天大的運啊!
連蕭謹都不禁抬了一下眉,一枚洗髓丹啊,連她都覺得珍貴的東西,竟這麽隨便給魏雪了?
看著魏雪歡天喜地要立刻吃下,霍老好說歹說才勸住,這丫頭性子急躁,一點兒都不穩重,哎,收她為徒可不要毀了他一世名聲啊!
“對了,雪兒,你再跟師父說說,那魏子遙的朋友吧。”霍老趁機又問。
魏雪嘟著嘴說:“師父怎麽老喜歡問那個呆子?他所有的朋友,認識的人,我都告訴師父了啊!”
“哦?除了那些,他新結識的,還有什麽人嗎?”
魏雪偏著頭想了一下,說:“那呆子那麽呆,結識不了太多人啦,最近一段時間又魂不守舍,整個人都不對勁兒,有人拜訪都稱病!說起來,有大半年沒認識什麽人了,除了半年前那個醜八怪!”
霍老心裏一動,半年前?那神秘高人的出現,不正是半年多前嗎?
“什麽醜八怪啊?”
“就是個臉上長了胎記,醜死了卻妄想勾|引他,被我抓了個正著!嗬嗬,現在恐怕死了吧。”魏雪不屑地說。
霍老火了近百年,思維敏銳,鍥而不舍地問:“死了?怎麽死了?”
魏雪於是將那天去山莊撞見了魏子遙和蕭謹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發生了爆炸,她暈過去,醒來之後受了重傷,而那醜八怪也不知道所蹤了。
她隻以為蕭謹死了,有魏子遙保護她都受了那麽重的內傷,那醜八怪就更不用說了!
聽了此話,霍老眼睛一亮,像是終於抓住了什麽,又問:“那一天,魏子遙沒有受傷嗎?”
“沒有啊!”魏雪搖搖頭,雖然她也很納悶兒。
“那醜八怪呢?她叫什麽名字?”霍老幾乎要笑出來了,半年了,終於有音訊了!
看來聖君的一枚洗髓丹也沒有白白浪費啊!
“醜八怪肯定死了!我醒來之後她就不見了,那呆子從那以後就天天丟了魂兒一樣,哼!”魏雪撇著嘴,想了想,“我聽過那呆子似乎叫她‘軒轅姑娘’。”
“軒轅……”霍老沉思著,搜索關於‘軒轅’這個姓氏的一切。
聽到這裏,蕭謹眼中已經逐漸升起了殺意。
想不到這霍老竟然還在找她,而且已經追查到魏子遙這裏了,看來那鎮東侯世子沒有幫她好好保密啊!
咬了咬牙,沒有泄露身份,倒不是怕這老頭子,他身後那宋雲霜她都不放在眼裏,隻是不想再給魏子遙惹麻煩。
看他的樣子,似乎最近被這老頭騷|擾得夠煩了!
打聽到了關於那位玄級召喚師的消息,霍老自然不會繼續停留在魏府,浪費了這麽多時間和魏家的人虛與委蛇,他也著實夠煩了!
霍老匆匆離開之後,魏雪便以主人的身份在酒宴中穿行,大肆宣揚她得到了洗髓丹的事情,驕傲跋扈,看得眾多貴族公子又嫉妒又羨慕。
但是,這魏雪如今是霍老的關門弟子,霍老居然給了她洗髓丹,可見她多受重視,因此就算是那些有權勢的貴族,也不敢得罪她。
蕭謹已經偽裝成丫鬟,在魏府行動很方便,她在院子裏到處找魏子遙的身影。
終於,在花園裏,看見他和蘿葭公主站在一起,一叢山茶開的正好,一雙碧影賞心悅目。
蘿葭公主說道:“蘿葭愚笨,昨日老師所講並未領悟,不知道今天可不可以再請老師講解一二?”
這公主俏臉微紅,長得很是秀麗,姿色比魏雪勝了好幾分,楚楚動人,雙眸明澈。
魏子遙在宮裏教幾位皇子公主讀書,雖然年紀輕輕,但博學廣聞,才識過人,加之年輕,也不是古板嚴肅的老學究,因此那幾位皇子公主還是很尊敬他。
這位蘿葭公主,很是仰慕他的才華,這一次,也是完全看在魏子遙的麵子上,才會接受邀請前來。
魏子遙相貌英俊,性格溫柔,是典型的謙謙君子,遠觀如芝蘭玉樹,近看如溫潤美玉,笑起來,會讓人覺得,整個世界都是安靜的。
他見公主來請教,因為不是在學堂,因此沒那麽多講究,正好心情不好,沉浸在學問中,反倒會讓他覺得舒服一些。
“公主不懂哪裏?”
蘿葭公主立刻從納戒中拿出一本書,看不出來,這公主還是個召喚師!
魏子遙接過書,看了一眼,便微笑開始講解,他聲音很溫柔,隻有公主一人,不用大聲,用那種細細如泉水一樣的聲音,撩撥在心上,又舒服,又癢……
蘿葭公主起初還專心地聽著,慢慢的,便魂不守舍地抬起頭,一雙明眸悄悄地盯著魏子遙低垂的側臉看,臉頰漸漸染上紅暈。
魏子遙講的很專心,壓根兒就沒有注意到公主愛慕的眼光。
這世上,隻有學問能令他心動,除此之外,就隻有一個人……
軒轅姑娘,為何你再也不出現了呢?
蕭謹就站在不遠處的廊柱下麵看著,燈籠發出柔和的光芒,這一夜很安靜,歲月靜好,良辰美景。
燈影中那一對身影互相映襯,竟是那麽的和諧美好。
連她看了,都忍不住有些嫉妒,心裏微微發酸。
那是什麽感覺啊?這傻書生有福氣,那魏雪根本配不上他,這公主倒是和他很相配。
他配了公主,做了駙馬爺,成就一段佳話,倒是再好不過,對他的前途,他的理想,都是莫大的幫助。
蕭謹在心裏默默地想著,越是想,越是覺得自己並不希望看到他和別人在一起。
蕭謹,你怎麽能這樣?得不到兄長的愛,所以將愛意寄托在別人身上嗎?
悄悄握緊了拳頭,她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罵自己。
她不應該再去打擾這個傻書生的生活,他們永遠不會是一個世界的人,她要和魘一起尋求永生永世,這傻書生,不可能一直陪著她。
想到這裏,蕭謹便轉過身,匆匆離開。
而此時,魏子遙恰好講完了公主不懂的地方,抬起頭來,不經意間,忽然瞥見走廊下一個身影快速地閃過去。
他怔了一下。
“魏公子,過幾天我宮裏的紅茶盛開,我想邀你……”
“抱歉公主,微臣有點事。”魏子遙沒有聽她說完,便急匆匆地行禮,然後竟然沒有得到公主的同意,便快步離開。
“魏公子!”蘿葭公主輕輕咬著嘴唇,一臉傷心,她的話還沒說完呢,好不容易能和他獨處……
魏子遙順著走廊一直追出去,到了大門外,也沒看見那身影。
難道是看錯了嗎?他夜有所夢,日有所思,看見個和她相似的身影都會激動不已。
茫然地在大門外的街道上徘徊,燈籠的光芒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蕭謹換下丫鬟的衣服,扯掉了人皮麵具,從魏府後門的巷子裏走出來,正想召喚火羽鳥出來,忽然後麵一聲焦急的呼喚讓她一怔。
“軒轅姑娘!”
她回過頭去,隻見長街的盡頭,一個頎長的身影飛快地朝她跑來。
她眯了眯眼睛,在那一刻自己的身體不知道被什麽釘住了,居然一動不動等在那裏,等著他跑過來。
“軒轅姑娘……”喘著粗氣,魏子遙彎著腰站在她麵前,大概這輩子都沒跑這麽快過,一時半會兒都喘不上氣來。
蕭謹看著他,心裏忽然流過一絲酸澀,想到在司幽境,聽到兄長和桔梗所說的話,想到自己真的無依無靠,什麽都沒有,想到自己心裏明明有期待,卻不得不強行壓製下。
她鼻尖酸酸的,身體不知道被什麽驅使著,竟一下子撲進他懷裏,緊緊地抱住他。
魏子遙猝不及防,差點兒被她撞得摔倒,腦子裏還是蒙蒙的,一時也沒反應過來,呆怔在那裏。
直到他聽到懷裏的人,發出一聲低泣,這才算是慢慢找回自己的神思。
不知道是該替她難過,還是該替自己高興,這一次,是她主動撲到他懷裏,讓他擁抱的嗎?
魏子遙不敢置信,兩條手臂試了好多次都沒有抬起來,他很怕這是幻覺,或是一場夢,隻要他稍稍一動,她就會消失不見。
她是真的嗎?
蕭謹隻埋首在他懷中,低聲啜泣著,她心裏很委屈,苦得像是鹽水一樣,可是誰都不能讓她傾訴,隻有這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傻書生,竟可以讓她放心地在他麵前哭。
“魏子遙,你為什麽不抱著我?”蕭謹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悶悶地說。
魏子遙一怔,心髒砰砰直跳,抬起手圈著她的腰,試了一下,沒問題,她是真實的,身上的體溫暖暖的,於是她又大膽起來,用力將她圈禁起來。
蕭謹微微皺了一下眉,隨即苦笑,看不出來,這雙提筆寫字的手,還有這麽大的力氣。
她什麽都不管了,隻要享受這一刻被嗬護的感覺就好了。
“軒轅姑娘,我……”魏子遙閉著眼睛,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艱難地說,“我想你想得快瘋了。”
他知道這話太輕浮,聽在她耳朵裏或許會被她嫌棄,可是他除了這句話,再也說不出什麽來。
他隻想這麽說,因為他真的真的真的很想她。
蕭謹本來就是不拘小節的人,性格豪爽,更喜歡直白的話,所以她一聽,頓時眉開眼笑,道:“我何嚐不想你呢?”
苦修的日子,隻要平靜下來,就會想起他溫潤的眉眼,讓人平靜的笑容。
他和兄長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