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長 第一百三十二章 隱藏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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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氣淩霄!
講道理?
許百川神色依舊沒有太多變動,隻是將手按在腰間,這處地方有一柄劍,喚做秋風,殺過不少人,可殺的最多的,卻是讀書人。
讀書人學習孔孟經義,聖賢道理,與人講道理通常也是引經據典,雖說大多都是仗著口舌縱橫天下,但讀書人能立於三教之中,自然也是不差其他手段,除去用嘴講道理之外,還能用拳頭。
這天地間本來就是誰拳頭大是有道理,拳頭本就是一個亙古流傳的道理。
這個按劍的白衣少年,持劍已然有四年,與人比拳頭大時,從來都沒有輸過,如他所想,這輩子都不能輸。
不管麵前這個讀書人要講什麽道理,但在他心上腦中,他才是最有道理那一個,手中劍便是道理。
更何況他本身就占著理。
許百川默然問道“要打?”
這種光景對於他來說已然是習以為常,並不會生出太多感觸,反正打到最後,他總是勝出的那一個。
讀書人點點頭,又很快搖了搖頭,認真道“你是劍修,名頭又極大,我打不過你,還極有可能死在你劍下,那樣並不劃算,學府的書有很多,其中蘊藏著天大學問,我隻是看了一小半,剩下的並未入眼,得留著這條性命去看完。”
一番話,讀書人說得理直氣壯,直言說怕死,但好像並不丟臉。
這位讀書人在來時,本以為這個院子中的是一個普通劍修,但在看到許百川之後,想法便發生改變,許百川年少成名,畫像早就進入一部分人眼中,他曾經見過也聽過,自然就知道這個劍修並不好惹,若是單論境界實力他倒是不怕,畢竟他出來時從先生那裏求了一幅墨寶,足夠應付大多麻煩,就算不敵也能逃掉性命,但他知道這個劍修身上應該有些大人物留下了手段,能一路安然無恙,化險為夷走到這裏,便算是證實了他的猜想。
讀書人不愧是讀書人,想法是真的不差。
許百川看著臨場變卦的某人,皺了皺眉,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他並沒有散去渾身劍氣。
世間手段數不清,話語也是半真半假,不乏就有人栽在這種話語中。
許百川漠然道“我在世俗江湖行走時,曾聽過這麽一句話,叫做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皆是讀書人,讀書人為何會負心,無非是怕死而已。不論說的準不準確,你們讀書人在這世上並沒有那麽好。”
話音落下。
站在對麵的那個讀書人讚同的點了點頭,好像聽不到話語中的譏諷意思,在這位看來,女子的心是世上最珍貴之物,若是負心,那當真是連豬狗都不如。
讀書忽然開口道“我叫程玉青。”
這是他的名字,他覺得應該說出來,不為什麽,就是覺得應該如此。
說完名字之後,又再度開口說道“我知道你叫許百川,手中的劍叫做秋風,還有……”
話語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將許百川很多事跡都說了出來,可見,他可是做足一番功課。
書上有這麽一個道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在這位讀書人心中,一直引為經典。
這邊兩人在對峙,話語聲音不低,沒有隱瞞,在院子中清晰傳開,落入了某個握著木劍,不知所措的少年耳中。
少年馮成沒有插嘴,而是靠在棺材上,仔細將兩人話語聽入耳中,越聽便越覺得心慌。
這位生長在陋室被蒙在鼓裏十七年的少年,在握住木劍之後,見到了新天地,一時間很是向往,說句心裏話,他並不想要兩人打起來,對於賈玉青,不知道為何他心中很有好感,而對於許百川,則是感恩戴德。
可他無能為力啊。
也隻能看著。
而有能為力的兩人,在一位少年的胡思亂想中,已經商討出一個折中法子。
各自出一招,不算其餘,單憑本身實力,以這一招定勝負,從此之後不再糾纏,往後若是再遇見,那就另當別論。
不得不說,程玉青這種性子如果一直保存下去
,以後肯定會走出極遠,對自己性命很小心,那便會比別人活得久,等同期之人無人比你活得久,自然也算是熬出頭。
程玉青拿出了一隻毛筆,用白玉雕就,其上閃爍著微微光亮,仔細聽來,還有隱隱約約話語在耳邊回蕩。
儒教學府之人,習誦各種聖賢道理,所用的法器也是與聖賢有關,筆墨紙硯不一而足,先前賈玉青說自己有個前輩死了,那他作為晚輩,循的自然是那位前輩道理,用毛筆很理所當然。
許百川看著程玉青,並未拔劍,隻是手按著秋風,好似這樣便足夠。
說是輕視也好,又或者是其他的,能這麽做,心中便有著依仗。
院中,毛筆光芒大作,無形氣浪蕩開,本來就破舊的院子,愈發支撐不住,發出連綿不絕的令人牙酸聲音,其中還摻雜著一聲鬼叫。
不止如此,光芒還隔絕掉一些東西。
院子中有三個人,還有一隻其它東西,而其它東西,對於毛筆,很是懼怕。
儒家弟子習聖人言,胸膛充斥浩然正氣,其對鬼物殺傷力不下於道教,哪怕現在這光芒不是針對於棺材,也足夠讓其吃一頓苦頭。
下一刻,光芒凝聚成筆鋒,隨著一筆點出,氣勢磅礴,已然到達。
這一擊,算是用了九成力,程玉青雖然怕死,但還是有著勝負之心,心中不可避免的想看看,傳說中的劍修是不是真的有這麽厲害,是不是真的隻憑著手中一劍就可以破除天下萬般法術?
書上得來終覺淺,得知此事須躬行。
許百川望著緩緩向自己移動的筆鋒,積蓄已久的劍氣瞬間出鞘,強盛鋒芒如同斬破蒼穹,以分毫不讓之勢,迎上筆鋒。
兩者對撞,金鐵之聲連綿不絕,大風在其中生出,吹得兩人衣袂獵獵作響。
尋常人在這大風中早就站不住腳,但這兩人卻如同青鬆鐵竹,怡然不動。
大風在院中不斷呼嘯,馮成沒見過這種光景,一時間,被風吹得退走好幾步,幸虧後麵有著棺材,要不然早是一個倒栽蔥模樣。
風浪持續半刻鍾左右,隨著一人落敗而平複,賈玉青身上衣袍缺失一角,正隨著剩餘風浪飄蕩,至於那隻毛筆,雖說依舊握在他手中,但那隻手虎口顫抖不停。
許百川依舊按著秋風上,連腳步都未有移動,他平靜道“我剛才可以殺你的。”
程玉青點點頭,將毛筆收起,然後感慨道“我以為劍修一脈,像那位的人物隻有那一個,現在看來倒是我孤陋寡聞,我不如你。”
這一番話,情真意切,打不過就打不過,沒有其他理由可找。
程玉青頓了頓,再度說道“學府中,那位的徒子徒孫有很多,我隻是其中稍微出彩的一個,還有比我更出彩的,你對上他們,不會這樣輕鬆。”
是啊,與其餘修士相比,三教最占優勢的不是其它,而是在於人多,每年都能招收許多天才弟子,哪怕有許多都隕落下去,但隻要出一位,功夫就沒有白費,大周天下在儒教掌握下,每年去求學之人不下數十萬,哪怕是萬裏挑一,亦是該有幾位厲害人物。
許百川一怔,隨即笑道“但最後還是我站著。”
隻這一句話便足夠,他許百川,不懼任何人,說不定現在就算是聖人在他麵前,也敢出上一劍,生死暫且不論,這叫勇!
勇氣在心,一路上披荊斬棘,便可登臨高峰。
程玉青隨即也出聲笑道“若不是立場不對,我倒是想和你做個朋友,應該會很有趣。”
許百川沒有搭理他,而是看向馮成,輕聲道“剛才那一劍,你看到了什麽?”
馮成想了想,回答不出來,便搖了搖頭。
許百川神情依舊,“你想學嗎?”
話語傳入耳中,馮成有些手足無措,分明許百川從麵容之上看來並沒有比他大多少,但他就是心慌,呐呐不敢言。
許百川沒有急切,很耐心的看著馮成,靜靜等待著回複。
至於他為何要問出這番話
,是有著緣由的,修行之人,資質是最為重要,不管你心性和以後機緣如何,資質比別人高一些,總該會走得更遠一些,馮成資質不差,根據他看來,去跟三教有些屈才,練劍才是正統,以後若是不夭折,或許過個兩百年便能成為大劍修,或許還能站在那道門前琢磨著能不能跨進去。
如果說他許百川資質是中上,馮成便是上等,哪怕是放在幾千年前劍修昌盛時,也能算作天才,各大劍派更是會搶著要,更不用說是現在。
而這上等資質,許百川隻見過兩個,一個是坐在藏劍樓中的樓主,另外一個便是馮成。
而關於他為什麽會知道馮成資質,那便離不開木劍,在馮成握住木劍時所造成的響動,便告訴了他一切。
本來隻是他一道惻隱之心,現如今看來,頗有些因果輪回,當真是無巧不成書。
馮成沒說話,但他手中木劍一直沒有鬆開,他不知該如何回答。
這少年,對修行有著向往,卻又懼怕,程玉青先前說了劍修一脈處境,他也聽在耳中,隱約能猜到若是答應,後麵的光景會是怎樣。
許百川笑了笑,溫聲道“不急的,我會在這裏待一段日子,你想通了,可以告訴我。”
馮成用力點頭,神色輕快不少。
而此時,程玉青忽然開口,“劍修道路很難走上去,至今登頂的隻有一人,其餘他人皆是死在路上,你若是選擇這一條路,不見得可以走的安穩,而我儒教則不然,有無數前輩開闊道路,已然是一條參天大道,你會走得很安穩,並且,你若是跟著我一同回學府,我可以向掌教稟告,任你一人挑選先生,不管想學什麽學問,都可以去學。”
馮成默然不語,他看不懂眼前這個讀書人。
程玉青拋出的條件很有誘惑力,放在任何一位明白三教修行之人麵前,十有八九會得到準確的答應。
而他之所以提出這些條件,或許是真的看好馮成,或許又是想在某個地方勝過許百川。
好勝之心人人有之,並不是任何人都能心甘情願接受輸贏。
許百川對於某個人橫插一手沒有做出表示,要走上哪條道路是要自己選選,所得到結果都是自己造成,願意就是願意,不願意就是不願意,沒有強求的。
馮成依舊沉默,麵對抉擇,他很是猶豫不決。
程玉青看著這位少年,再度說道“我能讓你爺爺再度睜眼看這世界,你也能看到他。”
話一拋出,馮成腦子便嗡嗡的一片,心中那一杆秤,頓時偏移。
而在旁邊,許百川聽著這番話語,神色古怪,馮成爺爺居心不軌,對馮成並無親情可言,滿心思想的都是如何奪走他的軀體,若是將其顯現在馮成麵前,會有一場好戲看。
原本想走的許百川,生出想留下來的心思。
馮成走向程玉青,鄭重行禮,說出一些話,因心緒激動而有些雜亂,但通體意思還是明確,他想見一見。
程玉青拿出一張寫滿文章的紙,貼在棺材上,於是乎,一直躲在棺材中的老者,被強行扯了出來,本來尋常人看不見的魂體,也因為著文章而得以顯現。
老者有些愕然,但又無可奈何,他很無奈的發現,除去馮成之外,其餘兩人都可以輕鬆捏死他。
馮成淚流滿麵,對著老者說了很多話,大多都是生活瑣碎雜事,本來可以不必說,但放在心裏已經很久,他一直想說,然後就說了。
老者隻是聽著,並沒有作出回答,看著向自已訴苦的孫子,神情複雜。
程玉青輕聲道“你該說說心中想法了。”
話語雖溫和,其中意思卻不容置疑,如同天人降旨,不可違背。
老者神情愈發複雜,在某種氣勢壓迫下,終於將心中塵封以久的秘密盡數吐露出。
馮成麵色蒼白,連連說了許多遍不可能他不信,可他知道,這是真實。
難怪每次問起父母,得到的都是語焉不詳,原來事實是如此。
這位少年,覺得很是迷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