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長 第一百三十八章 少年在看夜空

字數:6984   加入書籤

A+A-


    劍氣淩霄!
    許百川說要教馮成練劍,那便是真的準備傳授劍道,要不然也不會帶著馮成去找那把江湖,現在江湖已經到手,便應該要練劍。
    許百川本身境界不算太高,隻有心火,雖在年輕一輩算是出彩,卻也算不上多厲害,教人學劍,他還是第一次,難免會有一些生澀,隻不過話雖如此,但實際上許百川會的東西有很多,藏劍樓記載了各種前輩所流傳下來的劍道,有精妙有簡單,他看過不少,從其中尋出一條路出來,並不算什麽難事,看得多了,便能仿照,也有個八九不離十。
    於是在說出那句話的第二日,馮成便開始學劍,初學乍到,本身又沒有武功底子,因此許百川沒有讓他做太多困難事情,隻是讓他揮劍。
    揮多久?
    這很難說,每一劍都得需盡全力,不能有絲毫留手,至於次數,並沒有做要求,直到自己揮不動為止。
    初時,馮成還是一臉抱怨,畢竟他是少年,平日裏吃過最大的苦也不過是餓肚子,就算是與人幫弄東西,頂多也就一個多時辰,其餘有大把時間可以休息,而自從握住江湖開始,他從清晨開始揮劍,直到精疲力盡,才堪堪到中午,吃完中飯之後又得繼續練劍,直到明月高掛起才能結束。
    但埋怨畢竟是埋怨,在心裏說幾句便可,真要讓他鬆開手中江湖,那肯定是千萬個不願,他已經見到劍道玄奇,深深刻意在心頭腦海,一想到自己堅持下去,便能成為畫本傳說中的神仙,也就隻能收起埋怨,咬著牙繼續。
    可練劍哪有這麽輕鬆,揮劍而已,在許百川眼中,當真是異常輕鬆,畢竟這位劍修也是這麽走過來,對此深有體會。
    世人常說勤學苦練出天才,能流傳這麽多年,很有一番道理在其中。
    於是在揮劍之餘,馮成身上又增添了不少負擔,沒有像尋常江湖人士那般用鐵具穿戴在身用以輔助,而是一張符籙。
    符籙喚做千斤,顧名思義,完全激發便可有千斤巨力,在馮成身上雖然隻有百斤,卻也足夠他受。
    在符籙剛貼在身上的時候,馮成江湖都差點握不住,平日裏一個時辰可以揮出三百多劍,而在符籙作用下,才隻是勉強百劍。
    可謂是苦不堪言。
    現如今是冬季,氣度深寒,路上行人都是穿著棉衣,而在院子中的馮成卻很不一樣,赤裸上身,下麵褲子也隻是穿了一條單褲,並不覺得冷,反而是覺得置身於火爐之中,恨不得就連皮都一起剝了。
    鐵劍劃破空氣之聲呼嘯,馮成喘著粗氣,他的四周落滿積雪,而在他腳下,並無積雪,隻有一灘雪水。
    馮成每次練劍的時候,許百川都會給他一顆避穀丹藥,並不是拔苗助長,而是助其留存體力,再避免留下暗傷。
    殺人是個力氣活,揮劍自然也是一樣。
    白天練劍,晚上則是打坐行氣,任由許百川用劍氣刺激五腑六髒。
    有人領在前頭,總歸是要好走不少,亦是能少走不少彎路。
    如此差不多小半月光景後,馮成已然能頂著千斤符籙揮劍三百,若是將符籙撤下,數量應該會增多不少。
    算是極為有進步,算是達到了某人預期,還超過不少,那便可以進行下一步。
    於是,許百川開始教馮成劍法。
    劍修練劍,分為三種,劍法劍氣劍意,可以擇一而從之,專攻一門,亦是可以全盤收下,三者並不衝突。
    但無論如何,若是想修煉高一些,三者必須都有涉獵。
    劍法是劍招劍術,天下握劍之人大多都會一兩式,為劍道之基本。
    劍氣是修行之基,有劍氣在身和沒劍氣在身全然不同,最為直觀的體現,便是劍氣在身天下大可以去的,而不是在一個小圈子裏打轉。
    至於劍意,借用道教一句話來說那便是玄之又玄,這個旁人是教不了,得自己悟,或許剛練劍便有了劍意,又或許哪怕修行到悟道境界,還是感受不到絲毫劍意,種種情形不一而足,很難說的透徹。
    許百川教導劍法並沒有選擇太過於困難,而是挑了一本最簡單的《
    劍道通論》,這本書可謂是天下劍道之基,不僅在劍修之中流傳,在江湖之中亦是廣泛傳播,隻要你是劍客,便要看這本通論。
    有了揮劍作為底子,再有著手中江湖助力,馮成學得很快,短短半天功夫,就能揮舞的有模有樣,可謂是相當不錯,再過一晚,便已經達到純熟地步,要是出去走江湖與人廝殺,想必會傳出一個不錯名頭。
    天資好,自然是學什麽都快,要不然也不會有這麽多門派想要將天才收入門下,畢竟這是穩賺不賠的買賣,誰能不動心呢?
    夜晚,馮成結束了一天的練劍,洗了一個熱水澡後,赤著精壯的上身開始看書。
    這個習慣是跟著許百川學的,許百川不讓他叫師父,他同意了,但兩人雖然沒有師徒之名,卻有著師徒之實,作為徒弟,師父很多東西都是要學,或許有用或許沒用,現在說不定要以後才行,再說了,看書並沒有什麽壞處,他反倒是從其中見到了不少外麵世界,便養成了這個習慣。
    許百川倒沒有在看書,而是手中拿著一張被撕掉一角的紙張,看著樣子,似乎是一個榜單。
    許百川將榜單遞給馮成,並未說話,好似一切話語都在榜單之中。
    馮成接過,很仔細瀏覽一遍,隨後便自然抬起頭,再重重點下。
    再然後,他就將衣服穿好,提著那把江湖,借著積雪上的螢螢月光,迎著風雪,走出了院子。
    去往何處?要做什麽?
    疑惑很是難免,畢竟在一個雪夜,有人看過一張榜單,提著劍走出去,難免會讓人心生疑惑。
    踩踏在積雪之上,馮成循著道路緩緩而行,走出一段距離,他又停了下來,倒不是遇到攔路之人,而是遇見一位挑著酒販賣的小酒家。
    拿出一塊碎銀買過半壇酒,邊走在路上邊喝著,等到酒喝完時,要去的地方也就到了。
    在太平城城西一處青樓前,來了一位拿著劍的劍客。
    劍客叫做馮成。
    馮成將酒壇子拋開砸在地上,爆出一聲清脆響聲,緊了緊手中江湖,很快便走進青樓。
    這是他第一次來,便在裏麵見到許多外麵沒見到的光景,不知怎的,他的臉有些紅。
    問過龜公,馮成循著樓梯走上三樓,站在一處洞開門戶麵前,聽著裏麵的嬉笑聲音,皺了皺眉,強忍著心中不適走進去。
    門戶裏麵是一個獨眼男子,麵容陰厲,有著一道疤從頭貫穿到脖子,很是凶惡,而在他懷中,則坐著一個衣衫半解的女子。
    獨眼男子一怔,隨即將懷中女子推開,拾起放在桌上的一根鐵棍,站起身來,滿是戒備。
    女子本來是想嬌柔造作一番,但看到這番情形,便熄心中的心思,轉而小心翼翼觀望,準備一有不對便走。
    獨眼男子惡聲說了一大通話,口音奇怪,不像是太平城人士,而話語中的意思則是問馮成適合人來這裏做什麽。
    有人問話自然是有人回答,隻是回答的不是言語,而是一柄劍。
    劍勢洶洶,在刹那之間出鞘襲向獨眼男子。
    這一劍,很快!
    快到獨眼男子雖然做出抵擋,卻還是不可避免受了一劍。
    獨眼男子沒有空去管手上傷口,也沒有空去管不斷尖叫的女子,隻是看著馮成。
    在他記憶之中,仇家雖多,但並沒有與馮成結過仇,那馮成現在來找他是為何?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一件事,接下來會有一場惡戰要打,這個不知名劍客的劍很快,能堪比江湖上一流高手,不得不小心。
    馮成沒有那麽多想法,他來這裏隻是做一件事情,為了那張榜單而來。
    榜單上畫的就是獨眼男子畫像,上麵也大概寫著事跡,通俗些來說,獨眼男子是個江洋大盜,無惡不作,而這張榜單,則是通緝令。
    雖然不知道許百川從何處拿到,但現在已經給他,那便是讓他懲惡揚善,順帶練劍。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考慮太多,出劍就是。
    電光火石之間,馮成握著江湖出了第二劍,與上一刢並沒有太多不同,唯一不同的一點便是,這一劍更快!
    快到何種地步?
    獨眼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柄劍刺入自己的喉嚨,再帶出一抹血花,除此之外,便不能做太多,哪怕是下意識舉起鐵棍,亦是慢了不少年
    他死了。
    死在一位初出茅廬的劍客兩劍下。
    屍體倒在地上,砸出一聲沉悶響聲,隨著響起的是女子尖叫聲,很刺耳。
    畢竟麵前擺放著一具屍體,不久之前還在纏綿,現在這樣子,很難讓人不驚慌。
    女子尖叫聲過後沒多久,便有人上來查看,等看到倒在地上的獨眼男子時,紛紛不約而同抽了一口冷氣,再看向馮成時,便有些膽顫心驚。
    誰知道這位無緣無故殺人的劍客會不會突然失心瘋將他們一起殺了,這種事情以往不是沒有發生過,有著前車之鑒,他們生出這種心思亦是難免。
    馮成沒有去管他人,隻是從懷中拿出那張榜單放在獨眼男子身上,隨後便向門外走去,一路很是順暢,並未有人阻攔,走出青樓後,他看到了自己先前摔在地上的酒壇,心中便生出一個想法,想要再去喝一點。
    這次他不要半壇,而是一整壇。
    隻是他在回來路上找了許久,也沒能找到那個賣酒的小酒販,微微有些失望。
    但很快他就將失望收起。
    他見到了一個熟人,是那個賣包子的小販。
    小販正牽著一位婦人的手,在買著一些東西,見到他時很是驚喜,同時也有些不可置信,覺得眼前這個帶著血腥氣的劍客有些不像自己的好友,這才過了不足一月,怎麽就變成這般模樣?
    小販收起心中想法,帶著感激與馮成說了好大一通話,同時也讓婦人行禮。
    婦人福了一禮,很快就明白這位應該就是給自己夫君送錢的那人,心中便更加感激。
    她與小販早就已經互生情緣,想著白頭共偕老,隻是小販家庭貧困,而她是中富之家,有些門不當戶不對,便一直被父母阻撓著,現如今能在一起要多虧了馮成給的那一袋銀錢。
    馮成點點頭,也有些高興,小販與他從小到大穿一條褲子長大,可謂是親如兄弟,平日裏也時常接濟他,現在小販能成家,很是不錯。
    小販想請他回家坐一坐,打算來個不醉不歸,而他則是婉言拒絕。
    若是晚上喝的一團爛醉,明日練劍那還得了。
    告別小販之後,他便踏著雪色,踏上回去的道路。
    他這一來一回隻用了一個多時辰,因此當他回到院子裏時,時間並不算太晚。
    許百川在院中看書,見到他回來並未說什麽,隻是將頭從書中抬起,微微點了點,算是一個誇獎。
    馮成嘿嘿一笑,拿起一本書坐在許百川旁邊,沒有看進去,而是想了許多事情。
    他好像自從握住木劍開始,就踏上一條以往並沒有想過的道路,在遇見許百川之前,他連雞都不敢殺,而現在,卻是很大不同,總之一切好像在不知不覺中產生了變化。
    他對這種變化並不排斥,反而是希望變化的更加劇烈一些,最好能像許百川一樣,但他知道,他距離許百川這種境界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如果努力一些,是不是能更快走到?
    想到這裏,他也就熄滅了看書的心思,而是開始打坐練氣。
    許百川依舊是在看書,對馮成動作並未有表示,在這位劍修眼中看來,白日練劍,夜間打坐,很是尋常。
    寒風吹過,夜更深了。
    許百川沒有離開院子進入房間,而是陪著馮成在院子中坐了一晚上,同時放開氣勢為某個毛手毛腳的人阻擋住呼嘯風雪與夜間寒冷。
    還有多久是冬至?
    沒多久了吧。
    似乎又快過去一年,不知何時才能回去?
    許百川放下書,看著夜空,同樣想的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