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長 第一百三十九章 皆是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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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氣淩霄!
青樓之中無緣無故死了人,雖說是作惡多端的江洋大盜,恨不得人人得誅之,但畢竟這是大周天下,講究著律法,若是沒讓人發覺或者是事情沒有鬧大還好,捕快也能省點事,但這江洋大盜既然能被通緝,必然是做了許多了不得的事情,惡名很是顯赫,到了他們的地界自然是要管,哪怕現在成了一具屍體,也要追本溯源,查一查是誰做了這行俠仗義的事情,至於查到後會如何,捕快們並不能做主,而是要看城中主司的意思。
大周天下疆域廣闊人員眾多,不乏有一些前朝餘孽興風作浪,因此曆代都是以律法治國,不管是誰犯了事,哪怕已然判處死刑,也要查個底朝天才行,看看是否牽扯到某些人,這在大周天下各處時常有著發生,現在江洋大盜死了,在某些人眼中,可以算是無視律法。
而至於那張通緝榜單,並不是殺人,而是追捕。
因此,在捕快查明真相之後,便被上級官員驅使著來到院子,看著架勢,是想要抓人,雖然捕頭言辭懇切,倒了很多苦水,但本質還是抓人走。
捕快很明顯是知道馮成的厲害之處,單單憑著一把木劍便能在黑虎賭檔來去自如,這份功夫他們自愧不如,因此隻能哀求,並不是像對付尋常人那樣強硬。
馮成依舊在練劍,沒有理會這些忽然闖進院子的捕快。
捕頭皺了皺眉,覺得事情有些紮手,他本以為自己客客氣氣馮成會跟著他走,現在反倒有些難做,這種情況他從未遇見過,以往都軟的不吃就來硬的,但現在馮成不吃軟的他們也不敢來硬的。
畢竟他們都是普通人,頂多隻是會一兩手莊稼巴式,要不然早出去走江湖,哪會做捕快,麵對著馮成,很明顯就不夠看了。
馮成揮劍模樣,他們可是看在眼中,自問不可能接過一招,因此就沒人敢做這個頭。
時間緩緩過去,捕頭麵色愁苦,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此時他想回家去烤火,再抱著自己嬌妻好好睡一覺,但他出來之時被下了死命令,馮成必須要帶回去,要不然他就得吃好一頓掛落,說不定還會降職,吃掛落他並不怕,無外是被臭罵一頓,再罰一點俸祿,反正他不靠那點俸祿生活,那些灰色地帶油水便足夠讓他吃的流油,而他心中也是如同明鏡一般,他之所以能拿那麽多錢,全然是因為他捕頭名頭,要是丟掉這頂帽子,換旁人來做,結果肯定不會太過於好受,畢竟人走茶涼,朝堂之中,蓋莫如此。
心中想著,這位捕頭覺得應該換一個人下手,馮成少年心氣油鹽不進,許百川總不會吧,看著那看書的架勢,應當是個知書達理的先生,許百川說的話,馮成應該會聽吧?
於是他便向許百川說了很多話,其中夾帶了不少訴苦話語,為了更真實些,這位捕頭大人還擠出一些眼淚。
抓人抓到這份上,當真是稀奇無比,他知道自己在手下麵前丟了一些臉麵,但這並不重要,隻要自己帽子能夠保住,那便是很值得。
許百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靜靜聽著捕頭訴苦,在捕頭說完之後嗯了一聲,示意自己知道,除此之
外並沒有更多反應。
捕頭很不理解,他都悲慘到這種地步,此人居然無動於衷,難不成是鐵石心腸不成?
再三確定,捕頭便有些絕望,知道不管說什麽都是不用,便打下心中心思,招呼一聲,帶著手下捕快離開。
捕頭離開沒多久,院中很快又來了一個不速之客,不過相比捕頭,這人可是好上不少。
他進來時敲了門。
來人是程玉青,手中搖著扇子,氣度不凡。
程玉青走到許百川麵前,順勢看了一眼翻開的書,有些驚奇,輕聲道“這本春秋是蘇聖所著,一直珍藏在儒教學府,很少流傳於世,就算有,也是與儒教關係匪淺,你是怎麽拿到手中?”
許百川抬眼看了他一眼,平靜說道“從一個叫做藏劍樓的地方所拿,而至於這本書的來曆,倒是有個故事,不知道你想不想聽?”
程玉青倒是生起興趣,點了點頭,說了句洗耳恭聽。
許百川開口道“大概是在兩百年前,有個讀書人自認為學問很高,就想著去天下看看,和人討論討論學問,也許是他學問真的高,從大周天下出去,花費了十幾年光陰,走過很多個國家,都是被他學問所折服,那時候他就認為除去天上聖人,就數他的學問最高,因此他便生出一個想法,想要去劍宗討論學問,那時候劍宗還沒有封山,因此那讀書人就上去,可奈何他的脾氣實在不好,學問講不過,就想著要動手,但動手就動手,偏偏動手之前說出很大一堆廢話,很是不堪入耳,於是便惹了幾個人,再後來,他的屍體就被扔下懸崖,不知道是喂狼還是喂狗去了,而他身上的書籍什麽的本來也是要隨他一同扔下,但當時有一位長輩覺得不錯,就留了下來,再然後就是到了我的手中,被我帶到了這裏,被你瞧見了,這個故事你覺得怎麽樣,可曾合你心意?”
程玉青扯了扯嘴角,開始冥思苦想,很快就在記憶中找到許百川說的那個讀書人,一番映照之下,驀然發覺許百川說出的這個故事竟然沒有胡編亂造,臉色便有些難看。
那位出去討論學問的讀書人,在那時的學府中很有名氣,稱作是第一人也不為過,有很多人都認為那位能成為聖人,因此就默許那位帶出一些東西,本來想著這是一件好事,遊曆天下行萬裏路,這是聖人之道,但某一天他們發現那位的命燈竟然破碎,有些不敢相信,但命燈存放著本體一絲魂魄,人死則燈滅,沒有過例外。
本來儒教學府是想著要報仇,但始終找不到是何人作出,現在情況倒很明朗,原來是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劍修,等做出這種事情也就不奇怪了。
畢竟敢撩撥三教虎須,在這天地之間也就隻有劍修。
程玉青歎了一口氣,“你們劍修當真是做了好大一番事,那位本來是妥妥的聖人名額,現在倒好,落了個幹淨。”
許百川不置可否,劍修這些年次以來做過的大事還少嗎?不管是進入妖域斬殺大妖還是入雲端斬殺聖人,哪一件不是驚世駭俗響當當的大事,相比之下,斬殺一位隻
會耍嘴皮子的讀書人,可謂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
哪怕以後會成為聖人,但那時不是,那就是件不足與人道的小事。
何必如此大驚小怪?
程玉青收起情緒,沒有繼續失態,畢竟那位前輩他沒見過,往常知道的都是事跡,至多讀過幾篇文章,斯人已逝,便無需再糾結。
許百川翻開一頁書,忽然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你有何事找我,總不可能隻是來我這裏聽故事?”
程玉青搖了搖頭,才想起自己來這裏的緣由,便開口說道“太平城最近不太平,會有一些人到來,你注意一些。”
許百川饒有興趣,“這倒是一件怪事,你不是儒教學府之人嗎,按理說是巴不得我受災受難,怎麽今日反倒提醒我?”
程玉青笑著說道“你能一人仗劍從慶元出來,身上肯定有著手段,我聽過你的事跡,當時是一直想著為長輩做些事情,並沒有往細裏想,這幾日在家讀書時和父親說過幾句,父親對你很是敬佩,按照他的話來說呀,你是一代大俠,很頂天的那種,在父親威嚴之下,便來給你提個醒。”
話音未落,他又接著說道“我父親在年少時也握過劍,出去走過江湖,他想見見你。”
連番話語,將心緒全盤托出,看著笑容不似作偽。
許百川想了想,將手中春秋收起,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他也是想看看一位走江湖的劍客是如何培養出一個讀書人。
於是便招呼馮成跟著自己一起,在程玉青帶領下出了院子。
一路緩行,半路上,程玉青忽然扯起一個話題,是關於許百川為何喜歡看書,按照這位設想,就算要看也是應該看劍道典籍,而不是如同春秋這樣的聖人之言。
許百川邊走邊說道“在練劍之前我練過拳,而在練拳之前,是跟著一位先生讀書,隻是我是在門外旁聽而沒有進去,原因為何,是因為那時我交不起學費,於是就隻能在外麵聽著,學到了一些道理便在泥土上寫寫畫畫,一來二去也算是記住,後來那裏換了一位先生,便不允許我在門外聽著,我無可奈何,就跟人去學了拳,再後來就練了劍,一路走到現在,還算是不錯。”
程玉青微微惱怒道“那個先生是真的不配為人師表,聖人傳下學問時曾經說過,這學問無論是誰都可以學,不必視若珍寶,不必藏著掖著,應該做的是寡人傳播這道理,要是你當時繼續聽著,或許像你這麽出彩的人物就該是我們儒教弟子。”
以往事情已經成了定數,再惱怒也是無用,不過許百川並不討厭那位先生,反倒是有些感激,若是真的專心繼續在外麵聽著,恐怕也就不會有現在的他。
世上的事情都是這麽巧妙,或許隻是一個選擇,便可改掉一個人以後命運,這時做了選擇,後麵的事情誰知道呢?
猜不透的。
幾人邊說邊談,轉過好幾條街道,便到達了程玉青的家,那座以太平城為名的太平客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