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長 第一百四十三章 那處佛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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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氣淩霄!
站在雲端之上,三人對峙,關於之前那一場莫名其妙的架,都選擇性忘記掉。
胡言依舊是笑意滿臉,好似之前的爭鬥沒有發生過一般,這種變臉本領,到是罕見。
胡言拍了拍手中書冊,笑著說道“我呢,隻是想問問二位對於那位劍仙的看法,並沒有冒犯心思,我可是讀過書,而不是像某人一般不識禮教變通。”
一番話說出,夾帶不少私貨,其中意思讓某人臉色有些難看。
陳問這時候倒真覺得胡言有趣,便開口說道“那位劍仙啊,要怎麽說好呢,三教對那位自然沒有什麽太好觀感,可就是出了那麽一位,很是難辦的……”
陳問話還沒說完,便被趙攔江開口打斷。
“話說了這麽多都是廢話,通體來說就一句,那位劍仙能死去便是最好的。”
陳問點了點頭,很是同意這一番觀點。
誰說他沒有見過那位林劍仙,但也覺得有這麽一位殺力極強之人活著並不算一件好事,倒也不是什麽別的,就是單純怕死,生怕在某一天某一刻,那柄叫做人間的劍就橫在自己脖子上,他才剛坐上雲端沒多久,大好山河還沒看遍,不想這麽輕易就死。
既然如此,那就隻能請那位去死。
這是天地之間聖人的一貫看法,他也不例外。
胡言臉上笑意更甚,心中對此事有了個把握,便再度開口道“那位林劍仙殺力之事我們妖域有所聽聞,雖說現在還沒來過妖域,但以後難說會不會來,畢竟劍仙古往今來,都是想著來妖域走一走,好像從沒有例外過,於是我們便商討出一個法子,不如先出手為強,兩位覺得如何?”
陳問不作回複,神情有些古怪,對於這種事情,他其實做不了太多主,還得去看另外四位意思。
趙攔江冷哼一聲,臉色好看不少,聽完這一番話算是對胡言有了些許改觀,雖說如此,卻也沒有同意,畢竟妖族狡詐,誰知道又是什麽一番陷阱。
妖族與劍仙不大對付,什麽時候與他們三教就有對付了?
趙攔江微微眯著眼睛,手中珠子明滅不定。
胡言裝作未察覺,隻是輕聲說了一句話。
而這句話,讓兩位聖人臉色大變。
什麽話有這麽大衝擊力?讓聖人都止不住驚歎?
陳問忍不住開口問道“劍宗楊亦真的快要踏入劍仙境界了?”
由不得他們不驚詫,一位劍仙便能造成那麽多驚世駭俗之事,若是再出一位,哪怕比不上林殊歸,也足夠支撐劍修與三教比肩,要知道,佛教可隻是隻有三位聖人,而兩位劍仙一旦連手,其殺力絕對可以和三教任何一教抗衡。
這是他們絕對不能看到之事。
趙攔江皺了皺眉,問道“你是如何得知?劍宗已經封山,外麵又有著劍陣,探查其中情況並不容易。”
胡言倒沒有隱瞞,而是一揮手,借著雲霧顯現出一段影像。
不是其它,正是在妖域楊亦以化身斬龍時所遺留下來的光景。
初時看著還是平常,畢竟天門對天門,楊亦又是劍修,能取勝輕而易舉,不算什麽難事,可到了後頭,當看到楊亦捏著一根小草將大妖身上一處地方撕裂出傷口,便忍不住震驚。
對視一眼,皆能看到眼中忌憚。
楊亦很出名,在林殊歸還沒有成就劍仙時,便是世間公認的劍修第一人,哪怕是林殊歸奪走了第一人的名頭,也不掩其才情。
現在看來要跨出那一步,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一切都理所當然。
陳問撫摸了幾下下巴的胡子,說道“楊亦實力比三百年老夫見他時又有了長進,那一劍已經蘊含了不少道進去,恐怕由老夫應對,也得手忙腳亂一陣子,當真是不一般。”
話音說完後不久,趙攔江便毫不留情拆穿道“你成聖時間不長,根基尚淺,如果和他對上,他鐵了心的想殺你,你會死在他手上,而他雖說一定會死,卻也很不凡,畢竟以天門斬殺聖人,古往今來或許是他獨一份。”
陳問有些掛不住臉,但也沒有多生氣,趙攔江說的是事實,結果還真有可能是這般,這就讓他有些
惆悵,“出了一個林殊歸已經是很了不得了,要是再出一個楊亦,恐怕是天底下好不容易才穩定下來的局勢又要發生變化,很是難做啊。”
胡言此時笑眯眯說道“其實並不難做,局勢變動那是後話,最起碼現在局勢還沒動,隻需防範得當,便可安然無恙,林殊歸能以一敵四,難不成還能以一敵五,以一敵六,哪怕他再強,也該是有個限度,而我們隻要好好把握住這個限度,便可安然無恙,至於楊亦,隻要他沒有成就劍仙,那就算不上什麽大麻煩,可以等到事後收拾料理,二位,意下如何呀?”
各種意思,便是想要三教與妖域摒棄前嫌,聯手對敵,有些趣味,但兩位聖人都沒有輕易答應。
三教與劍修不和,甚至想著互相置之於死地,但不管如何說,都是人族,而不是像妖域這般各種稀奇古怪的獸類。
關起門互相打生打死,那是自家事情,但要是尋了幫手,雖說會輕鬆不少,可卻要堤防這個幫手心中怎麽想,畢竟請神容易送神難,萬一賴著不走,又是一樁不小麻煩。
三教好不容易才把妖族趕入鳥不拉屎的妖域,豈能這麽輕易便放進來?
這事他們做不了主。
陳問皺了皺眉頭,認真道“三日之後給你答複,若是三日之後我沒來,那就算作罷。”
看來,這位聖人是心動了,要不然不會說出這種話語。
胡言哈哈大笑,“那是自然,有勞陳聖費心。”
話音落下,便抬眼看向趙攔江。
趙攔江麵無表情問道“你們能確定林殊歸一定會死?”
他的擔心並不無道理,畢竟這幾片天地很久沒有出現過劍仙,現如今出現的這位手段詭異莫名,很難保證沒有逃生手段,若是撲了個空,後果可想而知,一定會迎來如狂風暴雨一樣的報複。
一方在明,一方在暗,足夠讓他擔驚受怕。
畢竟他可是真真切切見過那一位劍仙的劍,要不是坐騎青牛為他換一命,說不定死的就是他,他對此深有體會。
胡言咧了咧嘴,反問道“你們道教不是陣法第一嗎?到時候布下幾個大陣,那不就行了,難不成你們的陣法連一個劍仙都困不住片刻?”
趙攔江木然不語,他自然是有把握能困住那位劍仙,先前那麽說,不過是擔心使然,沒有想到使用大陣,但不知為何,他覺得麵前這個胡言讓他很是惱火,總想再砸出一珠子。
隻是他忍耐住了,打算著以後春秋算賬。
其實三人談論到這裏,事情便算有著結果,三教與妖域意見罕見的統一。
而這一切都是為了那位劍仙,也是頗也不容易。
其實硬要說三教並不正確,現如今儒教和道教各自來了一個聖人,但佛教並沒有來,不如是胡言沒有邀請,還是佛教無視,但無論怎麽樣,若是真到那個時候,佛教不出手也得出手。
三教內鬥不止,卻同氣連枝,要不然怎麽會被並稱為三教?
——
佛土,佛教祖地大雷音寺誦經堂中,諸多僧人正在一位老僧帶領下吟唱功課。
檀香嫋嫋,餘音繞梁,祥和氣息深重,恐怕是天底下最凶殘的惡人來到此地,恐怕也會被渡化。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正是如此。
老僧敲著木魚,聲響清脆,手中念珠已然翻過一圈。
念完最後一遍,老僧停止吟唱,在諸多僧人目送之下起身,走出誦經堂。
老僧緊閉著雙眼行走在寺中,輕車熟路避過台階與障礙,來到一處禪房裏麵。
禪房中早就坐了一位老和尚,正在抄寫著金剛經。
老僧靜靜看了片刻,忽然開口道“你的心境不穩,抄再多也是無用。”
老和尚停下筆,任憑墨水滴落到本上,長歎一口氣,輕聲道“師叔,我想不通。”
老僧低聲念了一句佛號,開口說道“慧印,肉體隻是軀殼,佛法才是根本,不必著相。”
老和尚正是在雲端被林殊歸一劍斬破法相金身的慧印,自從回歸大雷音寺之後,便一直待在禪房,想著抄寫經書來平複自身心境,但現在抄了這麽久,仍是翻騰不止,絲毫不
見得好。
慧印將手中筆放下,轉頭看向老僧,問道“師叔,但我明王一脈,自來就是修肉身以渡苦海,現在肉身殘破,渡不得苦海,自然是要想著如何修補肉身,以免沉淪在苦海之中。”
老僧抖了抖長長的眉毛,眼睛好似要睜開,但最終還是沒有睜開,隻是和善說道“你的肉身本就未破,隻是心境破了,要修的是心境,而不是肉身。”
慧印不做言語。
老僧微微歎了一口氣,說道“你現在找不到法子,以後也難免找得到,鑽進一個死胡同中,偏偏想著往前走,會走的頭破血流,既然你這個法子走不通,那為何不換一個,心病還須心藥醫,既然是那位造成的,那就去找那位便是,何須如此費事。”
慧印沉默片刻,問道“師叔這是何意?”
老僧倒沒有隱瞞,而是將發生在晉國雲端之上的事情盡數講出,可謂是分毫不差。
這便有些駭人聽聞,此地距離晉國足有幾萬裏之遙,那三個聖人大妖又是悄無聲息聚集在一起,胡言並未有通知佛教,但老僧偏偏知道,可見其功力深厚。
老僧平靜道“道儒兩教想著與妖域聯手,並未通知我佛教,其實大可以置身於事外,看局勢變換再做決定,但如果你要是想去,那便可以去,三教三教,畢竟是三教,又怎能缺少得了我佛教。”
佛教雖說有三位聖人,但其實大多數事情都是可以以老僧一言而決,慧印是護法明王,智通則是外事菩薩,但不管怎樣,都是要聽老僧這位佛祖的意思。
畢竟這位可是年歲最長的聖人,不僅在佛教中年歲最大,三教之中也是如此,隻有天生壽命長久的妖族才能與之比肩。
老僧再度開口說道“你不必擔心身後事,護法明王傳承不會滅去。”
慧印點點頭,並未很快做出回答,轉頭重新看向未抄完的經書,看著上麵的墨跡,隻是輕輕一抹袖,便光滑如新。
老僧微微歎了口氣,並未說太多,轉身走出禪房,循著一條早就走過千萬遍的小道緩緩而行。
沒過多久,便有一位小和尚過來攙扶著他。
小和尚穿著一身普通僧袍,上麵打滿著補丁,個子也不算高,但臉色極為認真,扶著老僧的時候一直在提醒老僧注意台階與碎石,哪怕這條道路他扶過老僧許多次,仍然不放心。
小道幽長,兩邊種滿了菩提樹,映著淡淡的佛光,顯然不是凡物。
小和尚不時說著一些話,大多都是瑣碎事情,從今天早上吃了什麽粥,到剛才打掃的時候遇見了一條蛇,之類話語說了很多,要是旁人肯定會覺得小和尚嘴碎,覺得厭煩,而老僧則是麵露笑意聽著,雖然沒有說話回複,但在小和尚看來,也足夠開心。
他從小被遺棄在外,是被寺內的一位僧人撿回來,從小就做了和尚,隻是撿他回來的那位僧人是普通僧人,因此他也是普通僧人,在滿是是修行人的大雷音寺顯的有些怪異。
按理說應該會覺得有些氣憤,但他並沒有,隻是覺得能活著就很好了,每日最期盼的時光就是現在攙扶著老僧走出小道,再說一些日常瑣碎。
但自從他遇見老僧開始,並沒見過老僧說過話,永遠隻是聽著他說話,永遠隻是帶著笑意,長此以往,他就覺得老僧應該是不會說話,便升起不少同情之心。
在小和尚心中,不能說話是最慘之事。
小和尚踢開一顆碎石,攙扶著老僧跨過一條台階,很快就要走出小道,按照以往,之後就是要去掃被風吹落的菩提葉。
說來也奇怪,明明具有神通法力,卻會被風吹落,讓小和尚很是不解。
要是有一天菩提葉不再吹落,那該多好,他就不會花費一天功夫來掃這條小道,能空出不少時間去看師兄們念經。
要是能學上幾句那就最好不過。
小和尚說完最後一句話,心滿意足的將老僧扶出小道,鬆開手,向老僧告別,便轉身去拿放在一旁的掃帚。
隻是沒多久,他便驚住,愕然轉過頭看著老僧,眼中是疑惑。
剛才他好像聽到老僧說話了,隻是風聲太大,有些聽不清楚。
小和尚小心翼翼問道“您會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