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長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世事本就如書

字數:6378   加入書籤

A+A-


    劍氣淩霄!
    教書先生得到陳問留下來的奇遇,以後還教不教書,此事暫且擱淺,同為慶元國都之地,就在那皇宮深處,慶元皇帝已然到了危急時刻。
    至於原因為何,還是因為那次在雪中跪拜劍宗。
    慶元皇帝隻是凡夫俗子,經年縱欲身子虛弱,平日裏吹一場風,都有可能染上風寒,更別說在雪中足足跪了七天,雖說沒死,卻落下一道病根。
    自從回到皇宮之後,慶元皇帝便再也沒有上過朝,起先還有一些臣子來關心,但等到皇宮中傳出慶元皇帝命不久矣的消息之後,便紛紛打消了這個心思,轉而考慮這個皇位會落到誰頭上。
    要知道,慶元皇帝身子不行,雖說每日裏都會與後妃合歡,但不知為何,遲遲未誕生太子。
    因此太子之位一直是空著。
    國家傳承之事,事關皇位,原本皇帝死後自然會是太子繼承,這個無需多言,可現在沒有太子,那事情就變得有些詭異。
    按照國律,若皇帝無太子,有無過繼之子,身死之後,皇位便會落到各位皇室宗親手上。
    朝臣們在慶元摸打滾爬數十年,對於此事實在機敏,紛紛暗地裏考察各位皇室宗親,想著壓哪一枚棋子為好,賭對了就是從龍之功,以後封王拜相不成問題,若是賭錯,下場應該不會太好,最好的結果也是辭官歸隱。
    沒人想著歸隱,大權在握數十年,在朝堂之中叱吒風雲,哪能這樣輕言放棄掉,隻要在這位置上一日,便會有人巴結,無論是金銀財寶還是佳女美婢皆會送上門來。
    上一次他們賭錯,朝堂換了一批人,現在可不能再賭錯了。
    朝堂消息紛紛,各自下注,自以為隻有自身知道,但卻不知道他們的所作所為,全部都看在那個皇帝眼中。
    慶元皇帝麵無血色,披著厚厚披風,四周都點著火坑,外麵是大雪紛飛,而在這寢宮之中,卻如同炎熱夏季,隻是在裏麵站一會兒,便會熱得滿頭大汗。
    因此在寢宮中的宮女,皆是以薄紗遮體,姿態極其曼妙,不時展露著美好,向著慶元皇帝看去。
    想著要是被慶元皇帝看上,去後宮中做了妃子,便不用來幹這種髒累活。
    她們知道慶元皇帝染了病,貌似還不小,但她們卻覺得慶元皇帝能挺過去。
    畢竟慶元皇帝和那位俊俏公子可是同窗,那俊俏公子可是天上修士啊,神仙一般的人物。
    這種小病而已,肯定是手到擒來。
    慶元皇帝坐在龍床上,看向門外雪景,神色莫名。
    不同於宮女妃子們的自信,他可不太樂觀,畢竟自家身體自家知道,他知道無論誰來,他都活不了太久。
    畢竟他,可是中過那位的手段。
    慶元皇帝忽然開口道“去外麵捧一捧雪過來。”
    宮女們有些愣神,不太懂這位皇帝的話語,寢宮之中如同夏季,要是將雪拿進來,恐怕在半路上就融化了。
    但最終還是有人去捧了雪,很大一塊,因此到了慶元皇帝麵前,還有著不少留存。
    伸出手指放在雪上,不由自主打個激靈,慶元皇帝看著自己麵前低著頭,千嬌百媚的宮女,微微笑了笑,便出口讓宮女將雪放下。
    宮女照做,沒多久便驚呼一聲。
    回過神來時,便已經躺在這位皇帝懷中。
    感受著大手在身上遊走,宮女心中暗喜,麵色紅潤,並未反抗,而是任由著皇帝作怪。
    慶元皇帝熱血上湧,臉色紅潤些許,感受著身上暖流,心中有些高興,便做了一件讓宮女很高興的事情。
    半個時辰過後,宮女躺在皇
    帝懷中,麵色依舊紅潤,微微喘著氣。
    她覺得自己很幸運,若是沒有意外,她應該很快就能住在後宮,要是再能為慶元皇帝誕下個一兒半女,說不定連後宮之主這個位置都能想一想。
    慶元皇帝將一顆丹藥含在嘴中,微微閉著眼,沒過多久,便再次讓宮女很高興。
    或許是知道自己死期將至,這位皇帝很是瘋狂,直到宮女暈厥過去,才停了下來。
    此時已經臨近傍晚。
    寢宮之中依舊燈火通明,唯一有些不同的是,寢宮中忽然多出兩個人。
    都是讀書人打扮模樣,年紀尚輕的叫做蘇長景,年紀大一些的叫做木華先生。
    將宮女並退掉,木華先生走到龍床麵前,看著懷抱著宮女的皇帝,平靜道“你身體本就虛弱,現如今又連番縱欲,你會死。”
    “我知道。”慶元皇帝用力擠壓著一團柔軟,笑道“早晚都要死,為何不快活一些?”
    動作有些大,宮女被痛得悠悠轉醒,但這是皇帝,想對她做什麽便能做什麽,便隻能默默忍受著,頂多能做的就是扯過一張毯子蓋在身上。
    勉強遮住一些光景。
    這裏可是有著外人。
    木華先生沉默不語,忽然覺得有些看不懂自己這個學生,對外麵的亂像,他到底是裝懂還是真的不懂?
    木華先生直截了當開口說道“你死後,想讓誰來坐你位置?”
    話語很果斷,也很直接,一針見血,慶元皇帝抬起頭,看著自家先生,笑問道“這皇帝的位置哪能是我做主的,不都是由先生您看著辦嗎,能將我扶上來,那再扶一個也不是什麽難事,先生,您說呢?”
    木華先生神情不變,如同現在慶元皇帝所說,他從儒教學府千裏迢迢出來,自然是有著目標抱負,皇帝在這一關中雖然重要,但他要的是那個權利,至於那個位置,誰來做都可以,隻要他想,哪怕是去街邊隨便尋找一個乞兒,同樣能扶上皇位。
    慶元不比大周,雖然同樣有著氣運,但氣運卻不多,換個皇帝並不是如何困難。
    與其說掌控慶元的是皇帝,不如說是他,要是將皇帝比作一位傀儡,而他就是在後麵操控的傀儡師。
    朝中大臣現在在紛紛下注,並不是在賭哪位適合做皇帝,而是在揣摩他的心思。
    他才是慶元的皇帝。
    蘇長景抬眼看了木華先生一眼,些許感歎,在他還沒有跟木華先生學習學問時,便已經察覺到了。
    做皇帝,確實不怎麽容易。
    蘇長景轉頭看向慶元皇帝,打破了這份沉寂,開口道“先生也是有著苦……”
    話未說完,便被慶元皇帝冷笑著打斷,要是放在以往,為了自己性命著想,他並不會說些什麽,甚至還會對木華先生言聽計從,可現在他快死了,死人是不會在意太多事情。
    慶元皇帝冷笑道“苦?誰有我苦,莫名其妙被你們以名義發了一道詔令,隨後,原本對慶元觀感不錯劍修現在對慶元厭惡無比,每時每刻都想著殺我,這也就罷了,大不了我躲在皇宮不出來,當縮頭烏龜,但現在這局麵你們誰能想到?現在我快死了,全托你們之福。”
    木華先生看著麵色逐漸猙獰的慶元皇帝,不做言語,隻是意味深長的看了宮女一眼。
    隨後便帶著蘇長景離開寢宮。
    慶元皇帝咳嗽幾聲,微微喘著氣,心中仍覺得憋屈,便繼續用著宮女撒氣。
    宮女掙紮幾番,反抗不得,便隻能繼續忍受下去。
    離開寢宮之後,木華先生帶著蘇長景一前一後出皇門而去。
    路上,蘇長景按耐不住心中疑惑,便出聲問道“先生,皇帝他得的到底是什麽病,凡俗藥物治不好也就罷了,為何我們修士氣息也治不好?”
    木華先生沉默片刻,開口道“從那位踏入皇宮開始,皇帝就已經離死不遠,我們不管做些什麽,都是徒勞,畢竟那位境界實在太高太高了,已經高到天際去,而我們依舊在泥地裏掙紮,因此無論我們做些什麽,都是無用的。”
    蘇長景皺眉問道“那一位是誰?”
    木華先生停下腳步,看著不遠處的皇宮大門,有些失神。
    那位可真是了不得,他也沒想到自己就能跟那位下一局棋,雖說輸了,卻也足以自傲。
    木華先生搖搖頭,沒有回複這個問題,隻是說了句快點走,便繼續邁動步子。
    蘇長景心中隱約有個猜想,但又覺得不大可能,但無論怎麽說,他都沒有喧之於口。
    不知道是不敢,還是怎麽的。
    兩人走出皇宮,並沒有很快會回住處,而是不由自主循著一個方向而去。
    有些恍惚。
    等到他們回過神來時,便已經出現在一座酒樓麵前。
    酒樓中隱隱約約傳來說書人說書的聲音。
    不同於以往的才子佳人與將軍美女,而是在說著神仙戲。
    山上修行人被稱為神仙,因此神仙戲也講是山上之事,大多都是斬妖除魔,一步登天。
    神仙戲對凡夫俗子來說很有吸引,但在真正修士耳中,卻不那麽真實。
    兩人走進酒樓之中,沒有落座,而是靜靜站著,此時說書先生,正將那神仙戲說到頂精妙之處。
    酒客們都聚精會神聽著,生怕遺漏掉半個字眼,按照往常,他們並不喜歡聽書,而是覺得在家摟著自己婆姨睡覺好一些,可這酒樓中的說書先生說的書實在新奇。
    覺得不聽,便好像是一場天大罪過。
    然而沒多久,那位說書先生卻一拍醒木,笑吟吟說道“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這就算斷了下文,然後就坐在桌椅上,不再開口。
    酒客們聽得正高興,現在這麽斷掉,就覺得很是難受,紛紛開口讓說書先生多加一場。
    群情激奮,但說書先生卻渾然不覺,隻是默默喝著茶,臉上還是一副笑意,應當是覺得這一幕有些有趣。
    臉上帶著笑意的不隻是說書先生,還有酒樓掌櫃,平日冬季裏居民本來就不怎麽愛出門,因此每次到了冬季,他的酒樓便是虧損,讓他每日裏唉聲歎氣。
    可昨日傍晚不知怎麽的,這位說書先生忽然要來他這裏說書,掌櫃也沒有往外趕人,畢竟這大冬天的誰都不怎麽容易,於是便同意了。
    卻沒想到,這說書先生一張口,他的酒樓便坐的滿滿當當,可賺了不少銀子。
    掌櫃手心裏緊緊握著一塊銀子,笑眯眯走到說書先生麵前,看這樣子,是想著用錢財來買。
    然而卻沒起到什麽作用,說是下回分解,那便不會再說,銀子再多也沒用。
    掌櫃也不好用什麽強硬手段,畢竟在他看來,這可是一棵搖錢樹,若是傷著碰著了,那可就不太好。
    因此酒客很快就走光,隻有稀稀拉拉幾人留在這裏。
    木華先生望著在台上的說書先生,神情怪異,剛才那一段他聽在耳中,並未覺得是胡編亂造,反而是異常真實。
    因為那一段他在書上看過,而那一本書,隻是在儒教學府流傳,書中講的是一位儒教前輩的故事。
    那位前輩叫做陳問,現如今叫做陳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