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長 第一百零一章 這場百年難見的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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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氣淩霄!
    妖域這邊最近很不太平,雖說在往常的歲月中也是如此,可今時並不同往日。
    在這片廣袤無邊的土地上死了很多妖,除去大妖,各種境界的都有,就連天門境界都死了有六個,可到了現在都查不出原因。
    因此鬧到妖心惶惶,盡數自危,平日裏本就混亂的妖域,變得更加混亂。
    白玉城本來也該是如此,但索性左丘守信沒有達到天門,白玉城距離妖域中心又有萬裏距離,當餘波傳到這裏,已經接近於無了。
    但終究還是造成了一些響動。
    但這並沒有持續多久,當那幾具屍體掛在城門口時,所有的不服都被壓了下來,就連原先懶懶散散看門的城門守兵都開始打起精神兢兢業業,氣度風貌倒有些不同。
    許百川是在飯館吃飯的時候聽到了這些事,當時也沒往心裏去,隻是當做茶餘飯後的笑談,等到看到那幾具屍體後,方才開始重視。
    越想越深,心中就有了一個猜想。
    妖域在以往雖然亂,互相攻伐的有,打生打死的也有,可都沒有這麽亂過,那麽究其根本原因就可能是個人或者是幹擾了這一切。
    難道是他們?
    許百川知道天門妖修的恐怖,除非是聖人出手,如果不然想殺了一位天門簡直是難之又難,絕對不會一擊致命。
    也就隻能是聖人!
    將這些事情串聯在一起,然後在許百川心頭莫名生出了一個人名。
    蕭書生。
    那個在除夕夜一臉胡子拉碴的刀客,同時不隻是刀客,也是一位聖人。
    許百川按住秋風,嘴角有抹神秘莫測的笑意。
    當時來妖域的可不隻是蕭書生一人啊,還有那位,現在亂還不算亂,以後或許會更亂,說不定還會死上一兩個大妖。
    這也難料。
    作為劍修,他有信心。
    在回去的路上,許百川買了一隻烤鴨帶著,這是他答應塗山葉的事情。
    那小姑娘很喜歡吃烤鴨烤雞,應該說真不愧是個狐狸嗎?
    轉過幾道彎回到地方,將東西交出去,看著毫無淑女形象狼吞虎咽的塗山葉,他覺得有幾分有趣。
    無憂無慮,不用為瑣碎事情而操心,不用為自己生死前程而奔波,當真是世界上最好的美事。
    隻是再也回不去了。
    塗山葉臉上油汪汪的,嘴中嚼著肉,含糊不清道“大哥哥,你真好。”
    童言無忌,童言最真。
    許百川笑嗬嗬開口說道“你啊,這麽輕易就說別人好,得虧是我,要是遇到壞人騙子,到時候看你怎麽辦。”
    塗山葉又咬了幾口肉,嘟囔道“沒有遇到騙子啊,我不是遇到大哥哥你了嗎,要是換做別人,我才不會信呢。”
    許百川不置可否,拍了拍小家夥的頭,然後說了聲先走了,緊接著就向外走去。
    在外麵,塗山月早就在那裏等候,有些事情他們兩個可以說,塗山葉卻聽不得。
    塗山月在門口看著狼吞虎咽的塗山葉,眼中流露出滿滿的溫柔顏色,像是母性,但又不怎麽對,但確實是實打實的好意。
    許百川走過幾步到塗山月麵前,變著戲法一樣的從懷裏拿出兩顆糖,一顆塞到自己嘴裏,一顆卻是放在塗山月手心。
    麵對著突如其來的好意,塗山月怔了怔,倒也沒拒絕,大大方方的說了聲謝謝。
    糖很甜,在小時候的記憶裏經常出現,每次不高興哭泣的時候,那個男人都會給他這麽一顆糖,說吃完這顆糖就別哭了,女孩子哭花了不好看,以後會嫁不出去的。
    記憶很美好,但隨著那個男人離去而消失不見,現在卻又隨著一起回歸。
    塗山月忽然展顏一笑,像是一朵正在怒放的牡丹花,好像天地間千萬種美都蘊含在這一笑中,傾國傾城顛倒眾生這些詞語好像都是為這一笑而準備。
    許百川揉了揉臉頰,稍微有點窘迫,竟有些不怎麽敢看這一笑。
    難怪狐妖之美在天地間經久不息。
    他解下腰間葫蘆喝了一口酒,然後混合酒液將糖一起嚼碎,感受著和以往截然不同的甜味,忽然點了點頭。
    不知是讚美這酒,還是讚美美人一笑。
    或許二者兼有。
    “今天是第五天了吧,依著如今的情形來看,還有兩天那個人就會來,你要做好準備。”
    塗山月點頭,輕聲道“你隻要殺了他就行,後麵的事我來處理。”
    許百川看了塗山月一眼,笑了笑,沒有問是怎麽個處理法子。
    個人都有各有的秘密,又不是生死至情之交,豈能這麽輕易就說出來?
    “我會在城外殺他。”
    塗山月點點頭,說了聲好,你做決定就是。
    許百川繼續說道“對了,到時候我殺了他之後可能會走,但也說不準確,要是我真的走了的話,房子就物歸原主吧。”
    “我已經賣給你,那就是你的,我不會要。”
    許百川搖搖頭,微笑
    道“那就當我送給你吧,我在妖域待不了多久,或許是三四年,又或許是更長更短,但不管怎麽說,來白玉城應該隻是這麽一次,離開後就不會再來,與其放任破敗,不如拿出去做些收益,再者說了,你這兩座院子都很不一般,最好都拿在手裏別放開,或許會有些意外驚喜。”
    塗山月看著他,沉默片刻,問道“你離開白玉城要去哪裏?”
    許百川還沒有想好下一步要去哪裏,也不好回答,因此隻是笑了笑,說道“還沒有想清楚,不過應該會往裏麵走,聽說那裏的風景更好,該去看看的。”
    塗山月輕聲道“妖域裏麵很亂,白玉城隻有這一個,你多加小心。”
    白玉城的規矩是城中不可以廝殺,但也隻是限於白玉城,放在其他的妖域城池,並沒有這個規矩,甚至還巴不得你多殺些。
    妖域的法則是野獸法則,信賴的就是物競天擇,強者為尊。
    你自己死了,那就是自己活該,實力不足別人,那就沒有什麽話可以說,一切都是自找的。
    許百川笑道“我會的。”
    這麽一些對話說完,兩人便開始陷入一種寂靜,最近的交流確實是不多,在這五天以來見的麵應該也隻是第四麵,每日就是吃飯兩人也各不相幹。
    隻有這件事是交際,說完各話語以後,就當真沒有什麽話可以說了。
    塗山月沉默良久,道“我先進去了,有事叫我。”
    許百川點頭,向著外麵走去,但走過一段路途,卻又停下腳步,想了想,然後又走了回來。
    他的境界快突破了,他已經感覺到那道境界關口,就像是有道薄膜在麵前阻攔,隻要輕輕一劃拉就能擊破。
    可感覺歸感覺,實際上卻並不是如此。
    明明隻有半步就能觸摸到薄膜,可卻是死活邁不過去,要突破的感覺出現了四五次,但每次都是徒勞而反。
    他想去戰鬥中廝殺破境界,可又覺得沒多大用,這些日子他殺過不少的妖,不管是廝殺經驗還是爭鬥都累積的差不多,再來些也隻是錦上添花,而並不能形成關鍵性的一擊。
    於是他打算閉關,以剩下的兩天梳理自身境界,看要如何才能邁過那半步。
    他走進院子關好門,認認真真布上陣法,甚至還拿出不少法器布置,城中安全歸安全,但也隻是止於不可殺人,修為境界突破何其重要,哪怕是出現一丁點意外打擾都會前功盡棄,萬萬馬虎不得,布陣是應有之意。
    許百川看著隱藏起來的陣法,點點頭,又看了看天色,最後再看了那梧桐樹一眼,緊接著就走進房將門關好。
    脫鞋打坐,將秋風解下放在膝上,吐出一口氣,緊接著就有細微劍鳴聲響起,有道道劍氣開始溢出,圍繞著許百川不停打轉,就像是一道道小旋風。
    平地起風聲。
    秋風引秋風,本就是題中應有之意。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突然響起一道雷聲,隨著熾烈白光一同照亮這座城池,在雷電過後,便是厚重烏雲聚集。
    就像是一塊厚厚磚頭壓在心頭,喘不出氣。
    黑雲壓城城欲摧。
    好像,又要開始下雨了,並且在雨中還夾雜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妖域有一場大雨正在灑向大地,聲勢極為浩大,就像是天上銀河倒懸入人間,浩浩蕩蕩,分不清是雨還是河水。
    這是近百年來最大的雨,隻是雨落下的短短片刻間,就已經將各處水溝蓄滿,最後還是有妖修動用法術開通渠道才解決了積水的問題,如果不然,恐怕用不了多久,這白玉城就會被水淹了。
    這場大雨來的蹊蹺,本來根據天氣推斷,上次下完雨之後應該最近一個月中都不會有雨,這場雨的確是莫名其妙。
    就像是在隱藏些什麽事物,有種太刻意的感覺。
    城中一處高樓中,左丘守信負手而立,微微抬頭望天,看著這一瀉千裏的雨勢,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
    作為白玉城城主,作為扶雲修士,他是這場大雨中為數不多的幾個知情者。
    本來按照規矩,應該由他去講道理,去製止,可人有窮力時,並不是什麽都能聽他的規矩。
    這場大雨自然也不會聽。
    左丘守信背後站著一個身穿著青衫的年輕人,麵容俊朗,溫潤如玉,是不可多見的美男子。
    年輕人叫左丘記言,是左丘守信的兒子。
    左丘記言看著自家父親這愁苦模樣,眨了眨眼睛,問道“父親,可是預料到了麻煩事?若是不介意,不妨和兒子說說。”
    左丘守信歎了口氣,開口道“和你說說倒也無妨,你且聽好,外麵有兩個混蛋在打架,為父本來是要去勸架,最好是一人賞一個巴掌,讓他們消停下來,但那兩個混蛋身份不一般,修為境界又不低於為父,為父惹不起,但想著總歸要做些事,因此就有些惆悵。記言,你是為父的麒麟兒,憑日總吹噓自己讀了多少多少書,明白很多個道理,能夠兵不血刃滅敵於言語間,現在這種情況你來給為父想個辦法解決,若是想得好,為父便圓你個心願。”
    左丘記言眼神閃爍,嘴角勾起自
    信笑意,道“父親,當真是圓個心願?”
    “自然是,為父還會騙你不成?”
    左丘記言扯了扯嘴角,驀然想起在城中的傳言,心中就不免有些忐忑,神色也一同變得怪異起來。
    城中妖修常說一句話便是左丘守信從不守信,作為兒子,當真是體會頗深了。
    左丘記言搖搖頭,將腦中這些雜七亂八的思緒驅趕開,開始思考這件事要如何處理。
    本來隻是粗粗聽著話語覺得並沒有多難,但將這些聯合起來之後,神色就開始有了變化,這場大雨是他自出生以來見到的最大一場雨,能夠引發這種異象,再加上左丘守信剛才所說境界不低於,這就有些很難以處理。
    貿然進入兩個修士之間的爭鬥,最為直觀的結果就是被當做敵手一同對付,這種事情在妖域經常發生,有著極大的可能。
    除非境界高過,能以絕對實力碾壓一切,可要是真有絕對實力,左丘守信你就不會說這些話了。
    這還真是一個難題。
    左丘記言歎了口氣,摸了摸有些發脹的額頭,說道“父親,你是想打一巴掌,還是想摻合這件事?”
    左丘守信側過身,拍了拍左丘記言的肩膀,笑道“傻孩子,你父親不是莽夫,他們要打就隨他們打去,不惹事就行,白玉城能平安建立到現在,靠的就是中立二字,為父固然是生氣,但也需要克製,在這世上多個朋友總比多個對手要好許多,要知道扶雲修士可不是什麽大白菜,要是貿然出手被記恨上,以後可就慘了,因為打一個巴掌而招惹修士,這是一個極大的愚蠢事,很不值得,為父現在講給你聽,你要記住,至於你的心願……”
    話語說到這裏,左丘守信賣了個關子,沒有繼續再說下去,隻是輕輕咳嗽了一聲,竟然就不再言語。
    左丘記言正聽到關鍵處,哪曾想到會是沒有下文,一時間不由愣神,隨即露出苦笑,頗有些無奈,但也沒有其他法子,隻能暫時收起心中小心思,一同看著天上雨幕。
    左丘記言境界不算高,能看到的隻有黑沉沉雨幕,但是在左丘守信眼中,景象就很是不同,那雙看透世事的眸子閃爍著金光,穿過層層雨幕,直接就看到了在雨幕中爭鬥的兩道身影。
    隨著那兩道身影爭鬥不止,雨水下的就更加大,同時居然還有些冰雹之類的玩意夾雜在其中,隨著一同落下,砸在城中咣咣作響,聽到耳中是一陣膽戰心驚。
    試問誰見過人頭大小的冰雹?
    一時間被砸穿的房屋無數,本來房屋被砸開也沒算什麽大事,拿些工具木板修補好就行,可此時是正下著大雨,雨水順著窟窿就流了進來,沒過多久,就將整座房都浸透,很是苦不堪言。
    而不知是巧合還是天意,這些被砸穿了的屋子,居然都是人族所在的聚集地,而那些妖修卻是極少被波及到。
    左丘守信微微低下頭,揮手顯出那裏的情形,指著窟窿與積水,沉聲道“記言,你帶一隊守衛去井水巷處理,和善些不要傷人。”
    左丘記言有些不明白,問道“父親,為何……”
    話還未說完,便被左丘守信所打斷,作為父子,他對於左丘記言簡直不要太了解,以至於話隻是剛剛出口,就將其想法猜的透徹。
    “你學過那麽多道理,想必也學過愛民如子,虛頭巴腦的道理為父也不和你多說,但你要記住一視同仁總是沒錯,以後會有些奇妙變化。”
    話語說的不是很通,左丘記言也不甚明白,可作為兒子,對於自己父親的話是堅決執行,因此很快就點點頭,開始下去操辦這件事情。
    左丘守信摸著手中拐杖,繼續看向雨幕,過後不久,居然平白歎了口氣。
    隨後搖搖頭,覺得有些惆悵。
    他知道該他出手了,總不能真的打生打死,修煉到這個地步很不容易,死在內耗中並不值。
    左丘守信食指在拐杖上輕叩三下,然後鬆開手,將拐杖拋出。
    拐杖離開手之後,居然發出龍吟一樣的響聲,緊接著,雨勢就小了不少。
    天上有聲音隨著雨水風聲傳來。
    “左丘老頭,你當真是要插手我等之間的事情!”
    言語中頗有些怒不可遏。
    左丘守信無奈攤開手,歎道“你們兩個要是上別的地界打架去,老朽才沒有心思管,但這畢竟是白玉城,作為城主要是不做些事,未免也太說不過去,兩位聽老朽一聲勸吧,不如就此收手,如何?若是真的忍不住,那就請換個地方打,世人常說,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你們兩個看看,這白玉城差點都被淹了,於情於理,也是老朽站在大頭。”
    或許真的是這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天上久久沒有回應,似乎在相互思考該不該繼續下去。
    左丘守信並不急切,依舊是在等著回話。
    雨勢漸弱,眼看著就要停止爭鬥,但此時天上又傳來一句話語,讓這位城主有些無可奈何。
    “你是東道主,我給你一個麵子,不過你要接我一招,他們都說你是老狐狸,深藏不露,今日我就來試試斤兩。”
    左丘守信知道不答應就不可能停止,便隻能無奈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