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長 第二百零四章 規矩已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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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氣淩霄!
夜幕已至。
四周都點亮著明亮燈火,將這座古老城池渲染成不夜天。
塗山月在做完飯之後早早的就坐在樓頂上居高臨下看著這連成一片的燈火,眼中有莫名情緒。
燈火中是喜悅和熱鬧,而她在燈火之外,擁有的就是有一些煩躁和不安。
七日的時間快到了,根據以往的事例表證,青丘有蘇是不會食言而肥。
也就是說有蘇氏那個人已經快到了。
就在最近這兩天。
塗山月將希望寄托在許百川身上,想依靠著這個年輕劍修來打破自己的僵局,本來在得到準確回答之後心是安定的,按照許百川所展現出來的實力和猜測的驚鴻一瞥的背景,完全靠得住。
可許百川在這幾天中根本沒有出現過,甚至她去送飯時也沒有見到過,那出院子跟以往沒有什麽不同,就連那個梧桐樹也是半死不死的樣子。
塗山月並不知道許百川在閉關,她也沒有想過要推門進去查看的想法,這在某種程度上保住了她的性命。
要是她真的進房推門去查看,恐怕隻是短短一瞬間就會立刻被瘋狂劍氣切割成粉碎。
打擾一個修士突破境界是大忌,除非你的修為實力夠支撐自己這種行為,可惜很明顯,塗山月並不支撐。
甚至來說她的希望還在許百川身上,那個愛喝酒的古怪劍修。
莫名歎出口氣,清冷月光照在皎好麵容上,有種出乎意料的柔弱與聖潔。
她的影子在月光照耀下,倒映出一隻狐狸的虛影。
要是真到那時候許百川還沒有出現,她便打算動用最後的手段了,哪怕實力極度不相符,哪怕會付出很大很大的代價,但最終所造成的結果應該還是可以承受的。
她答應過那個男人要帶著妹妹好好活下去,就不會食言。
恍惚抬頭望著月光,良久,有莫名思念之情在心頭回蕩。
怔怔失神,直到妹妹塗山葉在底下呼喊才回過神來。
塗山月笑了笑,很快應了一聲,緊接著就從樓上落到地上。
看著咋咋呼呼的塗山葉,心中默默下的決定。
阿葉,姐姐會保護你的,永遠,永遠……
……
一夜無話,轉眼就到了清晨,耀眼的日光從雲頂投射而下,將一切都照得亮堂堂,為這座老城注入了充足的活力。
城門口依舊匆忙,每時每刻都有妖修進出,許多的商隊,許多身上沾染血跡的獵手,為這座老城帶來了別樣的廝殺味道。
守衛幾十年如一日在城門口守衛,到了如今雖說,還在盡忠盡守,但背地裏開點小差休息休息還是沒有問題的。
反正他們隻是守衛白天又不是守衛夜晚,不要和那個瘋子劍修打交道,每日裏隻要待在這裏懶散站著就成,甚至時機恰當,還能刮點油水下來,算不錯了。
城門口依舊在匆忙進出,很快有個帶著半麵狐狸麵具的男子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那男子身穿著水藍色的衣裳,頭頂帶著一頂藍玉冠,渾身其他華貴東西更是迷人眼,在陽光照耀下,整個人都映出一種淡淡光華。
就像是神仙臨凡。
守衛的心中莫名出現這幾個字。
男子手中拿著一把折扇,打開一半微微在手中敲打著,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與臉上帶著半麵麵具交相輝映,更是誘人。
於是順理成章便成為了城門的中心點,不管是誰不管內心有多麽絕情在此時此刻皆是不由自主將目光轉移到男子身上。
眼光中全是赤裸裸的火熱。
這個男子好像是男女對其都很向往,這是一種奇特的魅力。
是天生的。
男子向著前方微微點頭,腰間上掛著的一塊玉佩散發出乳白色光亮,像是在無形中和某人打著招呼,在得到主人同意之後,男子便走進了城門。
男子一舉一動,舉手投足都散發著魅力。
在進入城門之後,受到的注視便變得更加大。
妖修本體是某種野獸與神話生物,就算是化為人形也會遵守本能。
向往美向往強大是刻在血脈傳承中的本能。
有不少妖修女子躍躍欲試,滿心時都想著如何將這男子留在自己手中。
男子臉上永遠掛著淺淺的微笑,一步一步並沒有停留,很奇怪,這應該算他首次來自城中走這些街道,可現在卻有莫名的熟悉,就好像在這淩亂的巷子中走過無數次,很輕易就找到了一條道路。
轉過兩三條隱秘的街道,他來到了一處院子前。
其中大門洞開,隻有顆枯敗的梧桐樹依舊存在,除此之外別無人音。
男子站在門口想了想,生出一點想要進去看看的心思,他想要看看那個梧桐樹,看看能被那個傳說中的男人留下,這棵樹會有什麽的不同。
他的腳步邁出幾步,隻差半步就能踏進去,但這半步卻硬生生停在空中,就好像再踏一步,就會有著莫大麻煩一樣。
這種感覺很沒有由來,應該說是心血來潮,但男子相信這種感覺。
這感覺幫他避免過無數次的危險,這次應該也一樣。
站在門
口看梧桐樹,看了片刻,男子搖搖頭,麵色有些惋惜,然後轉過身,將目光放向另外一處地方。
那裏住著的兩人才是他的目標,等做完再看也不遲。
剛轉過身,眼前卻突然出現一個老者身影,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男子並沒有感到驚訝,帶著點對強者的尊重向老者點了點頭,道“左丘城主,今日的事麻煩你了。”
左丘守信住著拐杖,眼中有奇怪光芒一閃而過,“你是以什麽身份來,是你自己是有蘇,還是那位?”
男子平靜笑道“有區別嗎?”
左丘守信同樣也笑道“有,並且區別很大。”
這個男子的身份尤其重要,不能有絲毫的馬虎,當然,在問出這個問題,其實也夾雜著一些細小的私心,不過這一點兩人都不在意。
男子隨機坦蕩笑道“要是我說三者皆有呢?”
言語真切,不似做假。
左丘守信瞳孔一縮,這個回答在意料之外,但在情理之中,其中意思可尤其深厚。
“有蘇什麽時候成為鐵板一塊了,還是說那位已經成為族長?”
男子話語一怔,隨即發出幾聲輕笑,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隻是道“左丘城主為何對我有蘇這麽關心?難道是想……試試。”
“你太過於擔心了,老朽隻是問問,你既然不願說,那就不說吧。”左丘守信話鋒一轉,繼續說道“聽聞有蘇三小姐正在尋覓良人,不知是真是假?”
男子點點頭,開口道“確實如此,不知左丘城主如何得知的?”
左丘守信爽朗道“我有個兒子,年齡資質正好,不知有蘇可否看得上。”
男子眼眸深處湧現出大片驚喜,身體莫名有些激動,兩個不相幹的勢力之間若是想要達成合作關係,達成親密夥伴,最直截了當的方法便是聯姻,以子女血脈關聯在一起,最後子女生出來的人,就會讓這兩個勢力完全融合在一起。
左丘守信雖然隻有一個白玉城,算不上什麽大的勢力,可架不住本身是一個境界極高的扶雲修士啊,根據這些年的猜測,進入天門也隻是時間問題而已,若是有機會,說不定還能進入天闕成為大妖,與這樣有潛力的人物搞好關係,無論怎麽樣都是不虧的。
而所需要付出的隻是一個女人罷了,怎麽看都是一個一本萬利的劃算買賣。
既然要嫁人,那就為家族創造點利益吧。
男子深吸一口氣,鄭重開口,“左丘城主,等我處理完這件事後會向家中長者稟告,您等著消息便是。”
左丘守信不置可否,點點頭,隻是說上句麻煩你了,然後就消散不見。
左丘守信來到這裏見男子一麵可以說是心血來潮,也可以說是想將生米煮成熟飯。
在昨日他已經將袁青玉的事情處理完,就連斷絕書都已經拿到手中,隻差一個合適時機就能送出,現在向有蘇表達求親的意思是最後一步。
人族女子怎麽能比得上千嬌百媚的狐妖?
至於海枯石爛的愛情?
不過是日久生情罷了,這婚你結也得結,不結也得結,由不得你反悔。
這是父親的權利,左丘記言現在還反抗不得。
看到左手守信消散,男子心情大好,甚至還默默盤算著自己在這件事中所起到的功勞,將一個有大妖資質的妖修拉到自己的陣營中,這功勞可謂是極大,再加上等下鏟除塗山餘孽,兩者疊加在一起,又會有什麽誘人的獎勵呢?
男子很期待。
街道中,男子正在行走,沒過多久就到了塗山月所在的那處院落。
和剛才所見的沒有太多不同,隻是多點生活的軌跡。
男子敲了敲院門,然後默默等待。
塗山月心緒有些不寧,尤其在聽到突然出現的敲門聲之後,便更加覺得不安。
出於對危險事物的把控,塗山月將塗山葉藏在了房中的一處地窖裏麵,而自己則是整理姿態,打開了一直緊閉著的院門。
然後就看見了男子。
塗山月並不認識男子是誰,可並不妨礙他認得男子身份的標識,那塊掛在腰間的玉佩,以及臉上的半塊狐狸麵具。
塗山月臉色不由變得蒼白,很顯然,這個聰明的姑娘猜到男人是誰了。
有蘇。
男子笑道“有蘇蘇延安,見過塗山女郎。”
塗山月咬著嘴,道“這麽多年了,有蘇還是不肯放過我們,就不怕魚死網破?”
蘇延安笑道“魚死網破,也得你們有這個實力,可惜你們不是大魚,現在的塗山,不過全是些小魚小蝦罷了,所以你才能安穩活到現在,以前沒心思找你們,現在空出手來了,就想來吃一頓魚膾,不知塗山女郎可願做魚?”
塗山月沉寂不言,麵對著言語中赤裸裸的威脅,手中出現一張閃爍著紅白光芒葉子。
蘇延安看到這張葉子,眉頭皺了皺,忽然覺得這件事就有些棘手。
也難怪,畢竟是那個人的子女,總歸會有一些保命手段的。
蘇延安認真說道“跟我回青丘城,可不死。”
塗山月麵上流露出嘲弄,並不做言語。
狐狸的話是信不
得的,哪怕答應再好再圓滿,也隻是觸手可破的謊言。
她不會去青丘城,哪怕那裏是她原本的家,但現在被賊人占據,去了無疑是死路一條。
不,說不定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樣才是最淒慘。
蘇延安眼中有光芒閃過,他勾起一抹迷人微笑,帶著惋惜說道“女郎可是拒絕不得呢,哪怕有這片葉子在。”
塗山月冷聲道“癡心妄想。”
蘇延安搖搖頭,然後伸出一隻潔白如玉的手,帶著令人迷醉的藍色光芒,就這樣向塗山月探去。
隨後有光芒一閃而過。
這隻手來的也快,去的也快,很快又回到原本所在的地方,蘇延安不由得退後半步,麵色有些驚詫。
“不愧是月炎靈葉,是那個人留下的手段吧。”
“隻是有一點,我很好奇,梧桐樹已經殘破枯死,想來月桂樹也差不多,沒有力量源泉,你這片樹葉中蘊含的氣息還能堅持多久?”
塗山月冷聲道“這個不勞你費心。”
蘇延安不置可否,隻是鼓動氣息,再次探出手。
樹葉是無根之木,無根浮萍,其中蘊含的力量在這麽多年早就已經消散了大半,剩下的這麽點,頂多隻能擋住他一段時間,並且還會隨著他的攻擊而逐漸縮短時間,現在所做的,不過是徒勞而已。
塗山月看著再次退後的蘇延安,稍微鬆了口氣,得到空閑之後眼光卻止不住的看向許百川所在的地方,期待著下一刻就會有一道劍光席卷而來。
她境界隻有煉法,若是沒有樹葉恐怕連蘇延安隨手一擊都抵擋不住,現在樹葉能護住,可若是樹葉消散還沒有等到轉機,那麽等待她的就會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時間緩緩推移,樹葉上靈光越來越稀薄,按照這樣推理下去,恐怕頂多還能再堅持兩次。
塗山月嘴唇緊緊咬住以至於逐漸失去血色,她已經做好玉石俱焚的準備了,哪怕身死也無所謂,最少也要保住妹妹。
這個她和母親與那個男人的約定。
蘇延安神色漠然,手中動作不停,再次凝聚出一團光華探向塗山月。
然後那片樹葉竟然散發出開裂的聲音,上麵留存的暗淡光華已經幾乎是微不可見了。
兩人都知道,已經隻差最後一下了。
蘇延安此時倒收了手,沒有再攻擊,或許是為了滿足心中那種捉弄他人的心思,他看著麵色蒼白的塗山月,微嘲道“你我境界相差太大,你抵抗不了,我再和你說一句,跟我回青丘城,不要讓我劃破最後的界限,那樣意義會很不相同。”
塗山月並未開口說什麽,事情都到了這一步,怎樣去青丘城已經不是重點,她隻想玉石俱焚而保住自己的妹妹。
梧桐樹和月桂樹雖然已經枯敗,可其中還是蘊藏著一點生機,她所要做的,就是點燃這點生機。
隻等樹葉破碎了。
蘇延安與塗山月同是狐族,傳承記憶中有許多的相似,很了解這種手段,剛才說出的話語,也不妨帶著其中一點意思。
畢竟是那人留下的兩棵樹,哪怕已經枯敗至極也不得不防備。
蘇延安歎道“機會都給過你了,你既然沒把握住,以後就再也沒有。”
塗山月緊緊握住空閑的一隻手,就連指甲掐在肉裏所產生的痛覺都感覺不到,她看著散發出強烈威懾的蘇延安,麵色蒼白無比。
城中規矩對其他人來說可能是束縛是製衡,但在蘇延安身上並不存在,也就是說,蘇延安完全可以爆發出全部實力。
並且生死不忌,頂多隻是浪費些護身的寶物罷了。
蘇延安輕聲道“破。”
渾身沒有動作,但那一枚樹葉卻真真實實破碎開來,化作飛灰在空氣中飄散。
現在兩人之間,已經徹底沒有隔閡了。
蘇延安經過這一場意外,心情變得很不好,他打算不給塗山月過多動用手段的機會,打算速戰速決。
這處地界,氣息如潮水蓬勃。
引起很多目光注視,但在某種神秘影響下卻沒有其他動作。
這座城能無視規矩的終究隻是少數。
塗山月忍不住退後好幾步,直到退到門前,才發現退無可退而停下來。
到了這地步,退縮已然沒有用處,既然退無可退,那就拚了。
塗山月氣勢一變,身上散發出淋漓白氣,兩手都捏著印訣,一紅一白,已經開始勾連起梧桐樹與月桂,隻要蘇延安跨進來,就會以自身為橋梁而悍然爆發。
蘇延安神情變化不止,最後重重一歎,伸手一揮,便有件玉像出現在手中。
然後以像代人,化作人形向院中走去。
行走間閑庭信步,好似一切都成竹在胸。
看著臉上紅白氣息不斷交雜的塗山月,笑道“徒勞而已。”
塗山月此時全身被冷汗所浸濕,咬著牙倔強看向蘇延安,戰端一觸即發。
與此同時,在旁邊院落中梧桐樹枯敗的更加厲害,才生出不久的綠意逐漸變得枯黃,有腐朽的意味逐漸傳蕩而出。
然後,那處緊閉的房門突然打開。
緊接著,有劍鳴聲響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