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長 第兩百零八章 學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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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氣淩霄!
酒足飯飽之後,塗山月按照著慣例去洗碗,塗山葉在擺弄竹劍,許百川則是在看書,若是拋掉三者之間的身份隔閡,其實還是挺和諧。
今天依舊是個豔陽天,好像是老天想把在之前那幾場大雨積蓄火氣全部一股腦放出來一樣,氣溫和前幾日相比,足足相差了一倍之多。
飯後沒過多久,清晨的微冷就被驅趕走,緊接著就是像陷入火爐中,讓人覺得很不自在。
若是身為修士,有修為在身倒也不必為此擔憂,渾身氣息運轉就能驅趕暑氣,這也是成為修士的好處,寒暑不侵,又有機會長生不老。
小院外麵是熱烘烘,而在小院中,則是格外的清涼,不時有舒爽清風吹過,令人心曠神怡。
宛如秋季。
塗山葉顯然是察覺到了兩極分化,兩隻烏黑的大眼睛亮晶晶的,不時走出去感受幾番熱氣,等到受不了了又一股腦的跑回來,如此幾番動作不停,倒也顯得天真爛漫。
或許是玩過幾次覺得有些累,覺得厭煩了,便不再多做這些動作,而是眨巴了眼晴看向許百川,然後眼睛一亮,提著竹劍小跑過去。
“大哥哥,你教我學劍好不好。”
許百川不由莞爾,沒覺著有多大意外,在昨日這小丫頭央求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到,遲早會有這麽一出的。
他帶著幾分促狹打趣道“你是真的想學?”
塗山葉烏黑籠子裏閃爍著不可思議的光,聽到這話不由興奮,重重點頭,頗有些迫不及待。
許百川摸了摸她的頭,將那一頭整齊的頭發揉著些淩亂,直到小家夥發出不滿的聲音才停手。
不過還別說,小家夥確實是可愛。
“但是我昨天不是教了兩招嗎,那兩招還沒學會,就想著學其他的,好高騖遠可不行。”
塗山葉嬌哼道“大哥哥昨天太快了,阿葉都沒有看清就沒了,明明是在欺負阿葉小糊弄阿葉,不聽不聽不聽,烏龜念經。”
好家夥,才說上幾句就被反客為主,是個機靈人。
許百川笑了笑,“你呀,想學劍也可以啊,但你要答應我件事,以後可不要半刻鍾熱度,今天說學明天就不學了,到時候要是我知道了,哼哼……”
“不會的啦,阿葉會認真學的,到時候要像大哥哥一樣當劍仙。”
劍仙,是如今劍道最為頂尖的人物,每一個走上去的無疑都是遭受了非人的磨難,說一句以人命以性命堆上去絕不為過,古往今來,不管是何種時代劍仙都是人,從來都沒有過例外,要是塗山葉這句話傳到其他劍修耳中,保不齊要受一番磨難。
劍修很是團結,也很是排外。
劍仙,還真是非人族不可!
不過許百川也沒有將這句妄言放在心上,隻當做是句戲言聽個玩笑,他還不至於和一個小姑娘多多計較,再者說了,能說這句話也很不一般。
試問練劍之輩何人不想當劍仙?
怕是沒有人可以免俗,許百川也是如此想。
隻不過相比於其他人的迷茫,他的道路倒是順暢許多,隻要一步一步穩紮穩打下去,花費個百年的歲月,到達那座門口算不得多難的事情,甚至於跨進去也是有著不少希望。
但相對而言,卻也道路狹窄,畢竟練劍是天底下最難的事情,天資再高也是如此。
不過要是當時在秋風中的劍仙殘魂沒有被取走,說不定還能再將道路開寬些,走開些,或許花個幾十年時光就能成為劍仙。
隻是要是真的如此,那就不知道那個他是否還是他。
收回這些雜七亂八的思緒,許百川放下書下意識拍了拍劍,由衷說道“你要學劍,我可以教你,但隻能教你基本的,就是那些江湖人的法子,並且修煉之法也隻能給你我自創的,一切路都要你自己摸索,萬一因為衝突出了什麽岔子,我也不能幫你太多,你要想好。”
關於修行大道之事,萬萬是馬虎不得。
要不然怎麽會有阻人成道,猶如殺人父母這麽句傳言留下。
塗山葉聽著話語中的嚴肅意味,不由有些慌張,她雖然不怎麽通修行,但耳濡目染之下還是知道個大概,說實話,最適合她走的路其實還是由祖祖輩輩傳承下來的方式,貿然加入劍法進去,哪怕以後不用,也必定會受影響。
並且妖氣與劍氣向來都是不兩立,要是一股腦全部納入體內,說不定還會爆體而亡。
塗山葉緊緊抿著嘴,不知該如何回答。
許百川在一旁看著,搖搖頭,提醒道“關於修行道路之事,你若是不明白,可以去問你姐姐,想必她能給你個合理的答案。”
塗山葉隻是心血來潮又覺得許百川很威風才提出想要練劍,現在聽到這句話,點了點頭,很快就去問了塗山月。
緊接著就跟著塗山月一起回來。
塗山月麵色頗為無奈,她自己是修行人,知道選擇道路的重要性,就好比你是個修道的天才,可你偏偏要去學佛,學那些和尚打坐參禪,不僅沒學到什麽,反而還浪費掉自己一身的天資,更有甚者,或許還會因為理念衝突而深受禍端。
塗山葉是妖,不是人,能學的也就隻有妖法,平日裏胡鬧幾下沒關係,誰還沒有個少年的時候,可關
於修行大道,卻不可擅自胡鬧。
更何況那個男人還在的時候,也常常念叨著要將自己的絕學傳下來。
妖就是妖,人就是人啊,其中隔閡可比北海要來得深。
許百川覺得這架勢頗有些興師問罪,歎了口氣,同樣也覺得無奈。
塗山月走過幾步來到他麵前,微歎將想法說出,話語很多,其中意思大概就是自己有修行法子能傳下不用過多於操心。
不過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原因,話語說到最後還是讓許百川拿了本江湖劍法出來。
隻要修行法子沒有變動,招式什麽的並不出奇。
就連那些道士有時候還會背著桃木劍棗木劍去斬妖除魔,儒生也會挎著劍周遊天下,修行劍法倒也不覺如何奇怪。
許百川想了想,答應下來。
塗山葉如常所願,然後就抱著那本劍法獨自找了個涼快的地方去看,因為上麵描繪的多是圖畫也不覺得怎麽無趣,滿是津津有味,看著便很是好學。
許百川經過這一檔子事,倒也沒心情再看書,而是抬頭看了看天色,然後說了句不會回來吃午飯,留下這句話後就離去了。
外麵依舊燥熱,一夜之間冒出來的知了猴正在放聲鳴叫著,聽在耳中滿是煩躁意味,就好像火氣順著這些叫聲傳入體內,躲避不開,煩躁非常。
天雖熱,但城中事還是沒有太多的變動,應該是居住在這裏的妖都習慣了這種詭異天氣,還是像往常一樣照常進行。
但這天氣對於初來乍到者,著實是不怎麽美妙。
妖族天生皮糙肉厚,但人族卻不是,平常一場風就有可能鬧得大病一場,如今這個燥熱更是難忍,更何況在這些日子又新來了不少人,擠在一起,更顯的熱氣騰騰。
許百川信步走在道路上,聽著傳來的各種煙火聲音,看著和之前已經變得截然不同的巷子,不免點了點頭。
不管變得是好是壞,能有變化就行,要真是一潭死水沉寂的就像是石頭砸進去都翻滾不出水花,那才是難奈。
不是有那麽一句話嘛,沉則死,變則通。
不知從何時起,那些聲音漸漸止住,發出爭端的人不再爭吵轉而是默默看向許百川,眼睛之中滿是敬佩神色。
在其中有些信佛之人還高聲念叨了幾句菩薩保佑。
許百川聽在耳中,覺得很是怪異,要知道在曾經那些歲月中死在劍下的菩薩佛陀可不少,讓菩薩來保佑,意思總會有些偏頗,要是真讓那些菩薩佛陀聽到,說不定還會暗中下死手。
劍修處境在三教眼中,一直可不怎麽好。
許百川再往前走過好幾步,就到了一處獨門獨戶的小院,敲了敲門,得到回應後便推門走進去。
院中有個中年漢子正光著膀子隻穿了一條褲子在洗澡,見到許百川進來後怔了怔,然後老臉有些發紅,顧不得擦幹淨就拿起衣服胡鬧套在身上。
“許郎君,你怎麽來了?”
許百川笑而不言,隻是等中年漢子完全將衣服穿得好何才開口輕聲道“我來看看你們過得怎麽樣,是否有需要我出手的地方,不過現在看來都很不錯,如何,可否過得習慣?”
說到這裏,中年漢子便向著許百川彎腰抱拳行了一個大禮,分外感慨說道“這還要多謝許郎君,若不是許郎君那夜仗義出手,恐怕我等都要淪落案板,現在能活著便是最好,至於習慣,倒也是漂泊慣了,沒有那麽多娘娘腔腔的規矩。”
許百川不置可否,又問了不少最近生活的事情,然後覺得時間夠了就讓中年漢子去將那些管事長者都叫過來。
長者人數不少,足足有十七個,來自天南地北五湖四海,都是有威嚴在身說話是有人聽的。
將長者叫過來倒也簡單,就是許百川想在這裏留下些東西。
他是會的東西不少,三教修行知曉,其他旁門左道也是略知一二,但真正好的還是自身的一身劍道。
他想挑幾個天資尚可之人傳下劍道,能否有大成就不好說,可握住劍便是依仗,以後等許百川離開也能處理些麻煩。
當然,最為重要的還是要看左丘守信的意思。
許百川會去找的,這個毋庸置疑。
長者對許百川異常信服,在聽到要教人練劍之後更是欣喜萬分,許百川出劍時的威風他們都見過,並且深深為之著迷,一劍遞出就能將那些妖孽斬殺,這是仙術啊,現在要傳給他們,怎能不讓他們高興。
於是長者們紛紛迫不及待回去傳這個消息,然後沒過多久,就有大片大片的年輕人向著院子圍了過來。
人多嘈雜,眾人堵一堵牆,各種聲音混合在一起,聽在耳中一陣陣的發昏。
許百川皺著眉頭,冷哼一聲,有肅殺秋風吹過,就好像夏日灌了一桶冰水,一時間都是鴉雀無聲。
有個長者從空氣中嗅到不一般的意味,知道是許百川不高興,便連連大喝。
“十人一隊進來,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終於不再是那樣雜亂,繼而是有條不紊進來。
人很多,許百川搖頭次數也就多了起來。
等到最後全看完後,才從兩百多個人裏麵選了六人出來。
並且這六人天資也不算怎麽好,勉強隻是能夠習劍修行,不過是矮個子裏麵拔高個,沒有辦法也就湊合了。
四人中兩男兩女倒有些詭異平衡,許百川看著這四人,平靜問道“你們可願習劍?”
“願意!”
雖說是四人,可一起扯著嗓子喊倒是頗有些洪亮。
許百川點點頭,問過他們的名字,從身上摘下劍盟盟主鐵牌,然後將要入盟才能學劍的話說了出來,到最後又問了句願不願意。
既然都已經到了這步,往前一步就是被人叫做神仙,說不定還能長生不死,哪還有人不願意?
四人全是答應,並沒有人說不答應這樣的愚蠢話。
許百川看著他們許下入盟誓言,叫了自己聲盟主之後,點了點頭,引出劍氣分成四份灌入四人體內,道“回去之後找個安靜地方修行引氣,至於如何做,跟著我留下來的劍氣便成,而關於手中劍,去鐵匠鋪打造便可,以後用劍氣溝通,自會有神異。”
四人眼中是止不住的驚喜,要不是許百川還待在這裏,恐怕早就已經按捺不住,手舞足蹈,但盡管如此,眉眼中的喜色卻還是肉眼可見。
許百川對此一笑置之。
他在以前也教過人練劍,但在那時是手把手指導,甚至還費盡心思去尋了一把合適的靈劍。
說實話,哪怕他不怎麽看重天資,可有件事也必須得承認,有天資和沒天資當真是截然不同,分為兩種的,對待態度也就不怎麽奇怪。
許百川又留下些修行丹藥,傳了些修行需要的注意事項,然後便飄然離去了。
他要去左丘守信那裏去。
以後城中驀然多了四位劍修,說是不引人注意,那絕對是不可能,許百川自身有著實力足夠保證著自身無恙,但後麵的那四人不可以,為了讓他們平穩活下去,去左丘守信那裏便是必要。
很有必要。
左丘守信是城主,居住的地方自然是白玉城內城中心。
這是一處高地,在其上又修建了高樓,隻要站在高樓上,目力夠好,整座城池的美景都能收入眼中。
左丘守信很喜歡這種感覺,因此每日都會來這裏看一看,今日也不例外。
但當他通過陣法看到許百川來後,便不由咂摸了一下嘴。
“他來做什麽?”
左丘守信摸不清楚許百川想法,思量幾分,便打開陣法讓許百川來到樓上。
許百川倒也不見生,也沒有什麽懼怕的心思,就這樣直直說出了自己來的緣由。
當聽到以後會有劍修在城中出現時,左丘守信很是訝異,直接了當問道“你到底想做什麽?”
說話間便有氣勢展現出來,鋪天蓋地,但又是隻限於這座高樓,於是便更加厚重。
氣勢盡數向著許百川壓去,看樣子是要用手段。
別看左丘守信平日裏都是老好人員外模樣,可一旦動起手來,卻是異常狠辣。
許百川神色不變,隻是不著痕跡按住秋風,視磅礴氣勢為無物,連半點不難都沒有掀起。
左丘守信見狀,更加驗證自身的猜測,這個來曆神秘的劍修果然背後與劍宗有關係,要不然就憑借著靈通修為絕對不可能抵擋住自己的氣勢。
左丘守信收了氣勢,倒上一杯茶慢條斯理喝著,猶如剛才的光景沒有發生一般。
許百川暗自鬆了口氣,但手卻並未離開秋風。
剛才左丘守信爆發氣勢時,他很靈敏在其中察覺到了一絲殺氣,剛才他要是抵擋不住氣勢,說不定左丘守信立刻就會出手扼殺他。
妖的心思詭異非常,不得不防備。
許百川平靜望向左丘守信,道“我離開之後,我想讓你護著他們,不必要太過麻煩,保他們在城中不死便可。”
左丘守信饒有興趣道“老夫為何要答應?給個理由。”
許百川道“他們活著對你沒有壞處,相反還有好處,你沒道理不答應的。”
左丘守信不置可否。
“林劍仙已經進入妖域了,想必這件事你知道。”許百川抬起頭,認真道“林劍仙來妖域自然是來斬殺大妖,但在沒有出劍的時候,便是沒人知道劍仙去處,你說林劍仙在妖域行走時會不會來白玉城看看這新生劍修,你要知道,妖域的劍本來就不多,每多處一個,林劍仙心中可都是有數。”
話語說的很淺顯,可其中滿滿都是威脅意思。
林劍仙作為劍道巔峰,自然能夠通過劍道感應出天下所有劍修所在。
雖然來不大可能,可萬一呢?
並且隻要和林劍仙這個稱謂沾上一點點關係,那便是了不得的大事,要是林殊歸真的會來白玉城,然後再聽到劍修死去……
左丘守信根本不敢往下麵細想,眉頭緊緊皺起,煩躁無比。
他看向許百川,良久,忽然道“你如何知道林殊歸會來,既然你這麽說,那我現在就出手扼殺……”
話沒說完,卻硬生生止在嘴中無法再繼續說下去。
他感受到了一股致命威脅。
而此時,秋風正出鞘半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