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長 第兩百零九章 強者不守規矩
字數:8933 加入書籤
劍氣淩霄!
左丘守信微微皺起眉頭,看著眼前這個按劍威脅自己的年輕劍修,不免泛起波瀾。
許百川修為境界在他看來不算高,單手便可以鎮壓,但現在所展露出來的鋒芒殺機卻遠遠高出了許百川自身的境界。
若是說後麵沒有高人手段,左丘守信絕對不會信。
左丘守信很識大體,尤其是格外惜命,因此在劍勢展現之後,極其自然的便收回來之前說的話,反而是鄭重點頭答應。
左右不過是幾條人命,白玉城夠大,足夠將他們養到死,犯不著因為這幾個人而以身試險,哪怕幾率不大,可也不明智。
按住秋風的許百川見狀,神色依舊古井無波,沒有繼續將劍出鞘或者回鞘,而是看著左丘守信,道“我能殺你,你信嗎?”
言語猖狂,可左丘守信卻是不得不相信。
哪怕自身是扶雲境界,哪怕距離天門也隻是一步,可在現在的許百川身上,他的的確確感受到了殺機。
也對,他曾經打通過許百川的經曆,了解過不少故事,能在幾年間就從凡人走到現在,幾乎一步一個境界,可以算得上是天才,比那些聖子妖子都不差了,這麽超凡的一個天才必然是下一代領軍之人,無論放在哪個門派都是寶貝的不得了,哪怕是破落的劍宗也是如此,要是背後沒有手段,沒有高人護著,左丘守信絕對不會信。
更何況根據傳來的話語楊亦已經打破劍道極限成了劍仙,那麽這麽說來從劍宗出來的人天生都會帶上楊亦的印記。
許百川應該也是如此吧?
這些事是左丘守信自己所想的猜測,雖然算不到如何準確,但也是猜到了幾分。
事實上現在站在許百川後麵的不隻是有楊亦,更少不了的還有林殊歸。
左丘守信要是真的出手,便必死無疑!
左丘守信又回複了之前那富貴老人的樣子,他翻了個白眼,倒了杯茶給許百川,笑嗬嗬道“老夫身為白玉城城主,定下的規矩必定不會食言,你且放心,隻要他們在城中一日,隻要老夫一日還是這個城主,他們便不會有任何的麻煩。”
許百川無言以對,眉眼中滿是別樣意味。
要是城中規矩真的不可以破,那為何蘇延安可以在城中大打出手而不製止?
現在看來聽到的那些傳言還真的沒錯,左丘守信當真不守信。
不過也沒法子,許百川不可能一直都待在白雲城中不動彈,哪怕是斬妖練劍,多少也要換幾個地方領略一下各地凶險與風土人情。
再說了,許百川可沒有忘記自己來妖域的初心。
絕對是不可能受限於一城一地,不管左丘守信守不守信用,但以後也隻能當他是守信用,但願這番威脅是有用的吧。
許百川沒有去喝那杯茶,隻是皺了皺眉,然後一臉淡然將秋風回鞘。
別看他表麵風平浪靜沒有任何事端,可暗地裏卻是承受了極大的壓力。
秋風中現如今有三種劍氣,一種是他,一種是楊亦,還有一種是林殊歸所留下。
單單憑他的劍氣絕對不可能讓左丘守信這個老油條服軟,所以他剛才展現出來的氣勢是楊亦所留下來的劍氣。
雖說劍氣對他百依百順,可這畢竟是劍仙所留下,哪怕是一絲都有著莫大威能,而他還偏偏隻是放出氣勢而不出劍,這樣便讓劍氣有些躁動,現如今壓下去可謂是費了不少功夫。
許百川依然是按住劍柄沒有鬆手,左丘守信雖然現在看似是服軟,可內心如何猜測,沒人懂也沒人明白,萬一趁自己不備而暴起傷人,便是難以招架。
活了好幾百年的老怪物,誰能想得明白他心中想法?
恐怕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下一步會做什麽。
小心總是好的。
見著許百川沒有去喝那杯茶,左丘守信倒也沒有其他表示,隻是咳嗽了一兩聲,然後端起茶放在手上。
茶雖然是端著,有熱氣沸騰,但卻沒有入口,反而是一直這麽端著。
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
這還是人族那些皇朝的禮儀,左丘守信不信許百川不明白。
許百川明白,但卻依然沒有動作,他看向左丘守信,問道“你準備將塗山月與塗山葉送到哪裏去?”
左丘守信撇了撇嘴,聽到這話倒有些覺得這才是許百川來這裏的本意。
是有情有義嗎?
倒也有趣。
這一番話緩解了兩人尷尬的氣氛,左丘守信笑眯眯回應,倒也沒有什麽隱瞞,反正地方不久後會說給塗山月聽,許百川知不知道都沒有什麽關係,哪怕是插手也不幹自已的事。
“青丘城現如今是有蘇與胡氏兩族共同占有,除去有蘇一直守在青丘城,胡氏早就已經另外開了一個天狐城,不久之前有蘇來妖代表的是有蘇的意思,但並沒有代表胡氏意思,老夫先前探查了解過,胡氏在發展壯大之後早就與有蘇多有摩擦,說是貌合神離也不為過,硬要說的話,那便是貴族與平民,現在有蘇和胡氏都有一位大妖存在,兩足平常爭鬥不止,但又不分上下,堅持了許多年便想著要破除這個局麵,然後他們就想
起了已經破敗下去的塗山。”
左丘守信喝了口茶繼續道“都說樹倒胡孫散,但塗山雖然已經倒下,但破船還有三千釘呢,更何況還是塗山,在以往塗山昌盛那些年大妖可是輩出,每代妖後都會有著塗山名字,你別看塗山現在敗落了,但眾人都知道塗山威信還在,隻要有一個身份足夠的塗山族人振臂一呼,隻要能抵擋住危險,再立塗山絕對不是問題。”
“有蘇與塗山同是貴族,明白這振臂一呼的威脅,但威脅歸威脅,他們卻想著鋌而走險為之一用,隻要塗山殘族與有蘇合並,有蘇必定會擊敗胡氏從而奠定第一的位置,說不定連妖後也能謀劃幾分。”
“於是他們就想利用塗山月的身份?”許百川接過這個話茬繼續道“能讓你護持這麽久,又能留下那兩顆堪稱珍寶的樹,再加上有蘇特地派人來,塗山月身份很不一般?”
左丘守信看了他一眼,毫不掩飾說了句聰明,點點頭,道“按照大周天下的規矩來說,便是王爵之女,無論是身份還是地位都是很足夠,尤其是在那些皇族都戰死之後,身份便更加珍貴,要是放在那些短命朝代,說不定還會被列為皇帝。”
“於是你想把塗山月放到胡氏那邊?”
“對極,胡氏自從出了個大妖胡言之後,風氣頓時大變,不想著如何爭權奪利凡是想著如何讀書讀聖人經文,雖然我們暗地裏不怎麽看得起,認為不好,但無可置疑的是要是真去胡氏絕對會比有蘇要來的好。”
許百川皺了皺眉頭,“那兩顆樹你收的太貴了。”
左丘守信搖搖頭,認真反駁,“不貴並不貴,這是我應得,雖說胡氏是好,但其中也難免會出一些吃裏扒外的人物,因此我也要多做考慮,再者說了,這是她們父親走時默認留給我的,不拿未免有些太辜負心意。”
許百川對塗山月她們的父親並不陌生,在這些日子裏來聽她們講過不少,也是了解到那個所謂的父親是個很厲害的人物。
但許百川知道不少,但卻不知道名字。
塗山姐妹沒有告訴他,左丘守信看來也不會。
左丘守信感歎道“那兩顆樹一直都是我的酬勞,但要在塗山月想要離開時才能奏效,也要她們親手送給我才行,其實要是可以直接以手段去拿,我絕對會不擇手段,但這畢竟是她們父親留下,誰知道那個男人是不是還留下了些其他東西。”
許百川聽到這裏便再也沒有什麽好說的,滿足了自己心中所想,便再也不停留,起身說了一句打擾便離去。
左丘守信神情不變,將自己手中的茶喝完,又看了看先前許百川的那杯茶,莫名笑了一聲,然後也拿過一口喝下。
“許百川,你和林殊歸到底是什麽關係。”
“猜不透。”
話語落下後,便再無聲音回蕩,高樓中一片寂靜。
離開城主府後,許百川先是去了老人那裏一趟吃了些糕點,然後就是去老獼猴那裏去將酒打滿,路過那些攤鋪的時候又買了一些奇形怪狀的烤肉,然後就踏著正陽走了回來。
此時大概是未時過後沒多久,天上太陽還在照耀著,不過相比於出去之前的燥熱現在倒是涼爽了不少。
雖然說依舊是熱。
塗山葉抽了一條小板凳抱著竹劍眼巴巴坐在門檻邊望著天上刺眼的太陽與那零星幾朵白雲出神,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麽,塗山月也沒有管的心思,小家夥嘛,都喜歡些玩鬧,喜歡做些獨特事情,隻要不搞出亂子,那就隨她開心吧。
反正也在這裏待不了多久。
想到這裏的時候,塗山月難免會生出惆悵之感,畢竟這個地方幾乎承載了兒時所有的記憶,還有著和那個男人的歡聲笑語,幾乎可以算作是故鄉故土,現在要離開,生出惆悵之感是難免。
許百川提著吃食一進門,首當其衝看到的便是盯著太陽發呆的塗山葉,伸出手在小家夥麵前晃了晃引起注意力,然後將那些烤肉拿出,最後得到的便是一句甜甜的謝謝大哥哥。
向來嘴甜的人都較為討人喜歡,塗山葉每次見到許百川都會叫上一聲大哥哥,而為了這個大哥哥,許百川每次出去回來時都會給她帶些東西。
有時是吃的,有時也是玩具和各種精巧首飾。
許百川看著在洗衣服的塗山月,想了想,便決定將從左丘守信那裏聽到的話說給塗山月聽。
當聽到要去胡氏天狐城時,塗山月罕見有些失態,就連手上衣服已經掉回盆裏了也不自覺,依然是拿著刷子在刷。
許百川看到這光景,不知為何突然想笑。
塗山月站起來放下刷子,擦幹了手,解下身上的圍裙,問道“去天狐城?”
許百川點頭,說了聲是。
這大概也是左丘守信將消息告訴他的原因,是借用他之口轉述給塗山月。
這些老東西總喜歡玩這些心計。
塗山月抿著嘴,不斷思考。
她本以為自己會去萬妖城,會去其他與狐族不對付的城池,也想過會離開妖域去大周天下,但唯獨沒想到的是去天狐城。
雖說現在胡氏並未有提出想要捉回她
,可那畢竟是狐族領地,畢竟是胡氏橫插一腳才讓塗山破落,去到那裏會發生什麽事情,塗山月不敢想。
她想去找左丘守信問個清楚,可還沒動身,卻驀然想起那個男人離開之前說給她聽的話。
意思也很簡單,就是讓她遵守左丘守信所做之事,說這個老東西雖然滿嘴胡話,對別人不講信用,但對我必定是講信用,你放心便是。
現在想來,看來父親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出。
塗山月熄滅心中想法,點點頭,說了句我知道了。
本來就算是這麽結束,但到了最後還是問了句什麽時候可以走?
許百川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左丘守信沒有和他講,他也就不明白。
塗山月聽完後忽然笑了笑說自己知道了,然後又說了句多謝,便再次開始洗衣。
許百川搖搖頭沒有問為什麽,他不是打破砂鍋問到底之人,沒必要在這事上多糾結,隻是走過幾步去到自己房裏和衣躺下休息。
很快便睡著,直到夜幕降臨才被塗山葉叫醒去吃飯。
三人簡單吃了飯,又各自談了些話,說了些事。
塗山葉年紀尚小,因此是最先睡去,然後便是塗山月,等到最後,留在外麵的便隻有許百川一人。
許百川看著今夜依舊繁亮的星光,莫名笑了笑,然後轉身踏出房門,順著莫名的印記來到一處民房麵前。
裏麵有妖在等他。
推開門走進去,果不其然,贏忌早早的就在那裏等候,為此還特地布置了一桌的好酒好菜。
在飯桌酒桌上談事情是最好,不知道贏忌是從哪裏聽的,但總歸是不錯。
贏忌笑道“許兄弟來了,可讓我一陣好等啊。”
沒有在意贏忌嘴中自稱兄弟,沒有在意拉近關係,許百川看著這隻妖,直截了當問道。
“找我為何?”
是的,你既然大半夜把我叫出來那便必要給個理由。
否則的話,那就用自己給個交代。
許百川對贏忌觀感不好不壞,也算不上是什麽好友兄弟,要是有出手斬殺的機會許百川也必定不會留手。
贏忌暗自扯扯嘴角,沒想到許百川說話如此幹脆果斷,不是說人族都喜歡在酒桌飯局上談事嗎?等吃到一半喝到興起才行,這麽果斷直接,和預想是有了很多偏頗。
“許兄弟,請上座,兄弟我和你細說。”
許百川神情不變,自身也沒有動作,隻是莫名從不知處起了一陣風,吹在身上滿是寒冷味道。
這是威脅。
許百川覺得自己應該能破一下城中規矩,畢竟蘇延安都可以憑借著後台破去,那自己應該也行吧。
左丘守信沒必要為了一個妖來找他的麻煩。
白天在高樓上的威脅可還是曆曆在目,左丘守信不會這麽不聰明。
感受到毫不掩飾的殺機,贏忌臉上扯起苦笑,他之所以沒有用分身而選擇用本體來和許百川商談是為了表達自己的誠意,就連先前話中稱兄道弟也是一樣,但他沒想到許百川這麽不給麵子,這哪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分明就是話不投機便殺人。
劍修果然都是一群死腦筋。
贏忌在心中暗罵幾句,但心中想歸心中想,臉上卻還是要有笑意。
幹巴巴笑過幾聲過後,便還是老老實實解釋了為何要引許百川來的緣由。
他想通過許百川和一個人搭上關係。
更準確來說是他背後的人想通過許百川和許百川背後的人搭上關係。
但可惜有一點他算錯了,他是奴仆是臣子,對於主上的話反駁不得,隻能用心用力去做,但許百川並不是。
許百川走到現在沒有師父,是自己一步一步踩出來,沒必要為任何人去做事,就算當時去大周天都也是為了劍修繁榮。
贏忌提出的話,許百川不做任何回答。
站在星光下的少年,隻在乎自己本心。
不想就是不想,不回答就是不回答,哪怕贏忌說破天也是如此。
權當是來這裏聽那些廢話。
或許是許百川這麽久一直沒回話隻是讓自己說話很是不滿,贏忌一時嘴快,便威脅了幾句,大體上就是讓許百川小心外麵,千萬別死了。
許百川聽在耳中,皺起眉頭,冷風便忽然變大,呼嘯吹過民房,那些花草樹木無一例外全部斷成兩截。
贏忌頓時止住嘴巴,不再胡說,吞咽了好幾口唾沫才止住心中的波濤洶湧。
在風吹過了這麽一瞬間,他似乎在風中嗅到了一股殺氣,就是這殺氣讓他覺得要是再繼續說下去他絕對會死,麵前這個年輕劍修絕對會出劍。
哪怕城中有規矩也是如此。
因為強者,一向都是不遵守規矩。
被贏忌認為背後有著強大勢力的許百川同樣也可以不守規矩。
當然不隻是贏忌一個這麽認為,左丘守信其實也是如此想。
許百川,確確實實是可以不守規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