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長 第兩百二十一章 此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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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氣淩霄!
    世間萬物本就變化無常,沒有到最後奠定勝局那一刻,便不算真正落下帷幕。
    白玉城主左丘守信現在落到如此淒慘境地,眼看著就要魂飛魄散,命喪於黃泉之下,但真的會如此嗎?
    並不見得。
    從何人何處可以得知?
    從來人處可以可以得知。
    蘇槐悄無聲息出現在三米外,微眯著眼,如此出言說道。
    “左丘城主,蘇槐來的不算晚吧?”
    左丘守信躺在大坑中,絲毫不顧忌踩在自己身上的妖人臉色,大笑道“不算晚,來的正好。”
    “你居然還有後手?”其中一個妖下意識問道。
    左丘守信輕蔑道“你們都能用辦法請動那個扶雲為你們賣命,我左丘守信自然也是可以。”
    蘇槐眯著眼,輕輕點頭,像是在肯定,他蘇槐雖然是反複無常的真小人,但麵對救命之恩,卻還是要報答一二,更何況這些妖隻是悟道,又不是什麽出名的大妖修,對於身為扶雲的蘇槐來說,隻是稍微大一點的螻蟻罷了,隨便伸出根手指就可以壓死。
    蘇槐接連不斷瞥過麵色都不怎麽好看的三個老人,覺得很有趣味。
    看著旁人從欣喜從勝券在握再跌落到失望以及絕望,各種滋味,實在是美妙。
    蘇槐伸出一隻手,跨過一步從三米之外直接走過來,拿住那個踩在左丘守信胸口妖的脖子,輕輕一甩,便甩開來。
    驚起烏塵千萬。
    剩下兩個驚駭莫名,連連看著他,口中直呼不可能。
    蘇槐冷笑不止,他是最弱的扶雲沒有錯,可扶雲終究是扶雲,就算是麵前這三個悟道一起上,也耗費不了他太多功夫。
    修行境界越往上跨一步,差距便是天差地別,想要躍境殺敵挑戰幾乎都是不可能。
    除非你是劍修,又或者是三教中的聖子以及大妖親身子嗣。
    可惜這三個不是,他們雖然有個血脈,卻並不能支撐他們躍境而戰,如若不然也不會如此大費周章想盡千方百計要削弱左丘守信的戰力。
    無非就是想要把左丘守信拉到與自己同一水平水平線。
    原本想法很好,甚至已經接近快成功地步,但現在隨著蘇槐到來,一切便大有不同。
    蘇槐很享受這種執掌生殺之感覺,因此並不急著將這三個斬殺殆盡。
    左丘守信咳嗽幾聲,用手撐著地,掙紮起身,然後恰起落在一旁的龍頭拐杖,拍了拍破損衣服,看著不遠處驚恐的三個妖,神情極其冰冷。
    那三個妖被冰冷眼神掃過一遍,渾身不由自主微微顫抖,很快,他們就明白了自己處境,也明白他們自己其實也處在一個局中。
    從左丘守信封城那時就傳播開的局。
    他們布了一個很大局麵,裹挾全城之妖,原本以為天衣無縫,萬事萬物都盡在掌握之中,可到了現在才卑微發現哪有什麽盡在掌握,就算有也不是他們,而是麵前這個白玉城主啊。
    左丘守信寒聲開口道“殺了吧,一個不留。”
    “啊?”蘇槐有些不滿,難得尋找到這種碾壓他人感覺,自己還想多玩一會兒,但左丘守信現在畢竟開口了,也不好駁了麵子,便隻能點點頭。
    那三個妖也知道死期將至,各自對視幾眼,然後不約而同點點頭,再然後便是開始殊死一搏。
    既然已經被逼到盡頭,既然再等下去就是個死字,為何不拚一把為自己博個前程。
    萬一……成了呢?
    懷抱著這種心思,三個妖出手用盡全力,聯合起來的妖氣涵蓋十裏,單單從所造成的光景來看,確實也算是厲害,這一擊可以比肩扶雲。
    隻是也隻有一擊,一擊過後,蘇槐與左丘守信依然是穩穩當當站著,如同一潭潭水波瀾不驚。
    蘇槐放下伸出去的左手,鬆開手中緊緊握著的著的一顆白骨念珠,捏著不斷轉動,搖搖頭。
    “你們不行啊,機會給過你們,你們沒有把握住,那接下來便看我的吧。”
    話語落後,念珠微微顫抖,很快就有道說不清道不明的灰色光芒忽然產生,在空中蕩開一圈又一圈的波紋,而那三個妖便是在波紋下逐漸化作碎塊,哪怕用盡萬般手段,燃燒精血也是如此。
    他們還是死了。
    剛才還活生生,現在就是一地殘屍。
    蘇槐將三顆保存完好的妖丹與法器招入手中,又看了看麵色如常的左丘守信,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分了。
    這些都是我用實力殺死的,東西就全該歸我。
    左丘守信沒有在意蘇槐心中這些小九九,對此隻是點點頭,說上一句可以了以後這白骨念珠就是你的了之後,便拍了拍衣服離開。
    看著去往的方向,正是城主府。
    蘇槐撇了撇嘴,將手中白骨念珠連同法器妖丹一起收好,出去之後循著街道走了一會兒,覺得很無趣,覺得白玉城無論哪裏都比不上青丘城,要是說青丘城是王公貴族,白玉城就是鄉野
    村夫,真不知道這個破爛地方有什麽好爭,蘇槐有了這個想法之後,便決定不在這裏多呆,隻是動念,就已經化作灰光順著青丘城方向離去。
    隻是來時順順利利,離去之時卻充滿萬分坎坷。
    飛過幾百裏地後,也不知道是惹到哪位過路的大神大妖,反正就是看這個狐狸不舒服,又或者是其他理由,於是順手就是一巴掌砸過來。
    蘇槐還在錯愕中就被巴掌硬生生從天上砸到地上,連同許多百年老樹一同砸斷,落在地上又是一個很大的坑。
    比左丘守信所待的要大許多。
    蘇槐躺在大坑之中,雙眼無神茫然望著天際,耳鼻口目血流不止,胸膛也陷下一大半。
    這一巴掌來的莫名其妙,他完全想不通透,想不明白,這分明是個無妄之災。
    他招誰惹誰了?
    這個問題注定得不到答案,好像隱藏在背後的那個大神大妖對他的關注也隻是這一巴掌,一巴掌沒打死他,卻也不關心後來事情。
    時間慢慢過去,很快就是三天,在這三天時間中,蘇槐一直安安分分躺在大坑中,沒有絲毫想要爬出大坑的心思,就連動動手指也是小心翼翼。
    他很怕,生怕自己什麽地方惹到背後那個不高興,要是再來一個巴掌,他認為自己絕對扛不住。
    他雖然鼠目寸光,小人得誌,但他並不傻,相反還十分聰慧,能一巴掌讓他直接從空中跌入地上,並且硬生生打散半條命和所有護身法器,這種人物絕對不一般,最起碼他是絕對招惹不起。
    他在這三天時間之內一直都在思考自己最近是否招惹過什麽仇人,要不然你不會如此平白無故受這一巴掌。
    可是他思來想去,想過很多名字,卻又覺得不可能,他在妖域活了幾百年,有仇人這是必然,這點無法避免,但隨著他使手段那些仇人基本上都已經死的差不多,就算還有那麽幾個活下來,但也是遠在萬裏之遙,沒必要跨過這麽長距離特意來打他一巴掌。
    就在蘇槐顫顫巍巍一動也不敢動想著是否招惹到誰的時候,在幾百裏之外左丘守信已經差不多將白玉城拾好。
    隱藏在最深厚處主使死去之後,左丘守信想要達成的目的便完成了大半,而接下來就是蕭隨曹規罷了。
    既然你可以指使妖修來衝擊城主府,那反之亦然,現在的局麵已經分不清誰對誰錯,就算有對錯,下麵妖修也不會管,於是這一切便如此順理成章。
    等到三日後正午,隨著護城大陣再次轉動,浩瀚威勢掃過整座城池,整座白玉城便又回到以前那個模樣。
    隻是略顯稀少,隻是有了很大的不同。
    舊的規矩在暴亂中已經死去,現在白玉城所需要的是新的規矩。
    左丘守信從善如流,在呼聲中將不可殺生的規矩掃進故紙堆,取而代之的是不禁刀兵。
    定完規矩,左丘守信又抽了點時間去殺了一個想要做城主的妖,做完這一切之後,便開始為自己所考慮。
    他要想辦法解開身上詛咒,哪怕不能根除,至少也要保證自己無礙施展。
    明明已經是扶雲妖修,舉手投足都攜帶著莫大威能,按理來說本來應該是這樣,可自己修為境界卻在詛咒作用之下被無限製壓低,現在不過是空有其名而無其實。
    詛咒很麻煩,想要解開要耗費極大功夫,至少也要用十幾載來慢慢磨滅,但這已經算很不錯,隻要有解決方法不是無解便好,至於時間,左丘守信並不在乎。
    作為修士,尤其是作為天生性命就悠長的妖修,時間是最不值錢的,有時候修煉一個功法或者法術,動輒就要幾十年幾百年,現在隻要花十幾年時光就能解開這個詛咒,怎麽看都是穩妥。
    至於閉關之後城中事情讓誰來處理?
    並不難找。
    就讓左丘記言來正好,左右都是自己兒子,是一家人,有這個理由便足夠。
    左丘守信向來都是說做就做雷厲風行的性子,將陣法核心交在左丘記言手中之後,粗略交代了幾個注意事項,便不再多言。
    左丘記言對此頗為無奈,卻又不得不接受,畢竟父命難違。
    ——
    這些時日以來,許百川在峽穀中已經將傷養好,傷好之後便到了要離去的時候。
    峽穀始終都是那種遺世而獨立模樣,風景秀麗而又不顯於前,無論從哪點上來看,都是值得常駐。
    許百川在養生的這段時間中已然是喜歡上了峽穀風景,他喜歡清晨時配劍站在山上聽鳥鳴,喜歡正午時透過樹葉看著灑落下來的斑駁太陽,喜歡傍晚時火燒雲一般絢麗景色,也喜歡在夜幕降臨之後的安然靜謐。
    在這幾年中他一直都在努力往前走,就算是偶然停下也是在磨練,像這樣安安靜靜的感覺,在他的記憶中也就隻有雲鎮能帶給他。
    隻可惜現在他還不能回去雲鎮,就連這個峽穀也要離去。
    或許是擔心離開之後再也享受不到這種安靜,許百川格外珍惜剩下的時日。
    他其實是可以留下來,
    這對他來說並不是難事,他的廝殺經驗已經夠足,劍道經驗在看過那麽多本劍修經典後也是亦然,在這幾年所積累下來的資本已經足夠讓他再次突破幾個境界而不覺得虛浮。
    可他仍覺得不夠。
    沒有什麽理由,就是單純覺得不夠。
    人總是不知足,得到想要的之後總想要更好,同時也多虧了這種不知足,才讓許百川得以堅持到現在。
    一個人獨自跨上劍道,配劍遠遊,行過山山水水,走過千萬裏路,斬妖殺人除魔,那種孤寂之感難以言說。
    既然這樣,那就再待兩天吧,後天走。
    許百川懷抱著這個心思,就著夜色早早入眠。
    一夜無話
    翌日,百鳥鳴唱,清風自然而然將百靈聲音帶到此處。
    許百川自然醒來,刷牙洗臉吃飯飲水,做完這一切之後,又像往常一樣看了會書,練了會劍,如此兩個時辰之後,所剩下的便是靜坐看天了。
    許百川在思考,思考接下來要去哪裏。
    是去看看那座傳說中匯聚大妖無數的萬妖城,還出去見見春夏秋冬四季都包括其中的四季城……
    他在想著要去哪裏,但內心一直沒有忘記自己來妖域的真正目標。
    林殊歸在除夕那夜到妖域,於是他便緊隨其後。
    究其根本,來見風景,又或者是別的什麽都是附帶,他真正想來見到的是劍仙出劍斬大妖。
    劍仙出劍,是天底下最難以言說的厲害,不是像道教聖人以陣法溝通天地那樣浩大,也不是像儒教聖人以正氣連通浩然長河橫跨天際那般磅礴,更不是像佛教聖人以金身鎮壓世間那種沉重,有的隻是一往無前的厲害,有的隻是可以斬穿天際的劍氣。
    許百川看過很多書,那些都是講劍道前輩的書,而能夠被記在書中當做前輩的,毫無意外都是劍仙,據那些書本所言,劍仙出劍不隻是斬妖斬聖,更多的是道理。
    劍仙本來就是匯聚天下所有劍道道理所成就,一言一行,一招一式都蘊含著莫大威能,舉手投足之間就是無窮無盡的劍道道理。
    劍修習劍,無論是根據長者照本宣科,還是靠廝殺證道,又或者是依仗天資參悟天地,方法或許不同,但本質卻是無改。
    都是參悟道理,學習道理,繼而掌控這些道理,然後依靠道理一步一步走上更高境界。
    但長者照本宣科隻是基礎,廝殺難免會陷入胡同,天資也會糾結於某一處而不得寸進,這些都是阻礙。
    於是便需要點拔。
    看劍仙出劍便是如此。
    許百川輕輕撫摸著橫放在膝上的秋風,陷入糾結。
    雖說是來妖域看劍仙出劍,可有一點他卻不得不承認,他找不到林殊歸在哪裏。
    林殊歸是當今世上最強劍仙,若是隱匿行蹤,執意不讓人發現,就算請聖人出動聖器耗盡千般功夫尋找也是枉然。
    因此在林殊歸沒有主動現身之前,行跡就是一個秘密,隻能是天知地知他知,旁人是萬萬發現不得。
    許百川就是旁人,他有些惆悵,惆悵的不是別的,而是惆悵去哪裏尋找林殊歸。
    而就在這個時候,耳邊卻出現一句異常豪爽的聲音。
    “許小子,你若是真的想見見,倒也不是不可以。”
    許百川一怔,微微張大著嘴,很是不可置信。
    這聲音他隻聽過幾次,但卻深深記得主人是誰,若是記憶中沒有錯誤,這是應該是蕭書生的聲音。
    想到這裏,許百川心思頓時活絡起來,別人不知道,自己可是知道,蕭書生來曆如何暫且不說,但去向是絕對跟著林殊歸一起,現在蕭書生能如此對自己說,豈不是說他能讓自己去看那一劍?
    許百川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異常認真對著空氣說道“可是蕭刀聖?”
    蕭書生之前不知道是不是還有人以刀成聖,但就放在當下,蕭書生確實是唯一一個以刀成聖之人,因此稱呼一聲刀聖,絕對挑不出半點錯,頂多是讓那些三教聖人聽到之後有點惡心罷了。
    蕭書生對這句刀聖似乎很滿意,繼續回響起來的聲音中語氣也開心不少。
    “還是你許小子機靈,這話說的確實舒服,蕭刀聖,嘿嘿,還是你明白事理,就那些混蛋,一個個老不死,仗著自己身份高人多勢眾偏偏要叫我刀魔,當真是一個個都不為人子,等到此間事了,老子非要去掀他們底窩不可。”
    許百川扯扯嘴角,耳觀鼻鼻觀心,對此不作回答。
    蕭書生是聖人,活的時間夠久,能被他叫做老不死並且說出來,身份其實挺好猜,左右不過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聖人。
    蕭書生興許是真的高興,說完之後不等許百川回答便又繼續說道“許小子,你最近的事情我看了,確實是漂亮,那一劍,嘖嘖嘖,想當年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可不如你,不過漂亮歸漂亮,但你小子首尾沒有殺幹淨。”
    許百川心中莫名想到了一個名字,試探問道“蕭刀聖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