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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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場戰鬥的結果,是中堅公會有兩個——魯濱遜和瑪麗·賽勒斯特以被伊甸吸收的形式滅亡。此外,被月生帶走的四個弱小各自放棄了自己公會。
    經過電影俱樂部和平穩之國——香屋和toa商量,那幾個弱小公會結果被平穩之國吸收。
    於是,架見崎剩下的組織共有八個。
    兩個豪強:port和平穩之國。
    三個中堅:伊甸、三色貓帝國、電影俱樂部。
    再加上弱小中的異端,風滾工業,以及另外兩個。
    在架見崎的很多人看來,勢力關係顯而易見。
    port和伊甸幾乎算同一個組織,而平穩、三色貓、電影院聯手。port、伊甸一方有更多點數,而平穩方的三組靠香屋步的能力宣揚沒有戰鬥的架見崎,想要吸收弱者。
    關於哪邊占優勢,人們看法不一。正常來考慮有人預測port更強,但也有人說實際的戰鬥中是有月生和白貓的平穩一方更有優勢。對比尤裏和water,是尤裏評價偏高,但也算是不分上下。香屋步也變成一個奇妙的人物,順帶著出現在人們的話題中。
    不管怎麽說,在這個循環,架見崎的勢力關係出現了大幅變化。
    首先在前半的戰鬥中,豪強之一——月生的“架見崎站南檢票口前”落敗,那個月生加入電影俱樂部,曾是弱小的電影院晉級為中堅之一。
    在後半的戰鬥,port把尤裏和類人猿送進伊甸,那個伊甸吞並了兩個中堅。
    ——接下來,終於要到port和平穩正麵衝突了吧?
    大多數人都如此預料,但當事者們卻有別的想法。
    尤裏和類人猿湊到一塊兒,想利用伊甸對port動手。
    平穩實質上的支配者water已經在準備脫離組織,苦惱新建立的公會該起什麽名字。雖然已經差不多定了,但還在猶豫這樣是不是真的可以。
    他們懷著各自的念頭,迎來了架見崎的下一輪循環。
    “真是幹得漂亮呐。”
    青蛙說道。
    總覺得,上一次見到這個提線木偶已經是很久以前了。
    公寓的一間屋子裏,香屋步在廉價的鋼管椅子上坐下。麵前的長桌後依次坐著貓、青蛙和貓頭鷹。總覺得他們是個三人組,但每次和自己講話的總是青蛙。
    那隻青蛙帶著毛骨悚然的笑容繼續說:
    “除了那次失敗,基本都符合您的預期吧。架見崎正朝至今從沒有過的方向前進。”
    現在回想起來,被黑焦抓住簡直讓人後怕得要命。
    對手是toa還算好,因為她不打算讓自己連命都丟掉。但如果拉攏黑焦的是其他組織,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現在。比如port頂層的那夥人——眼下離勝利最接近的人可能會警惕“q&a”,說不定怕今後有麻煩,想趁早把人殺了再自己重新獲得這項能力。
    ——我必須更正確地感受恐懼,必須放棄一切臆斷,放棄憑自己方便扭曲現實的觀點,直麵不安與恐懼。
    盡管明白這些,但真正做起來卻有極限。在架見崎,香屋仍屬於弱者。比如和自己相比,toa或尤裏的積蓄有壓倒性的優勢。弱者隱藏自己才是生存戰略的正道,但一味潛伏就無法達成目的。架見崎的戰鬥不斷激化,恐懼不斷膨脹,而要想改變世界,有些時候無論如何都隻能背負風險。弱者之所以為弱者,就在於他們沒有手牌能抵禦這些風險。
    ——所以,從一開始這遊戲的平衡度就不對。
    不停冒險,就必然會在哪裏摔倒。哪怕是成功率有九成的方法,重複十次全部成功的可能性也會降到三點五成以下。再來一次,再來一次,這麽想著做下去,早晚會遇到慘痛的失敗。
    “今天您真是沉默。”
    青蛙說道。
    香屋皺著眉頭回答:
    “哦哦,對不起,我在腦子裏撒氣來著。”
    “對誰?”
    “對您。”
    或者說,是對整個架見崎舞台,但到頭來,那都是運營者的責任吧。
    青蛙誇張地歪過腦袋,那速度以生物來說顯得異常。
    “想撒氣的是我們。可以把您這次的行動看成是對架見崎所有的規則宣戰嗎?”
    完全不對。找茬找得也太過分了。
    “要說宣戰,我第一次在這兒見到您的時候就已經宣過了。”
    這隻青蛙肯定也明白。
    他基本看透了這邊的盤算,卻仍然容忍了“q&a”這個能力,所以感覺一切都在運營者的掌握之中。
    青蛙舉起兩臂,左右高度不一,像是在歡呼。至今已經看過好幾次,說不定是他喜歡的姿勢。
    “真過分呐,如果可以,我還想和大家和睦相處呢。”
    “我也一樣啊。歸根結底我挑戰的不是您,而是架見崎的規則。”
    與運營者這種具有絕對權力的人為敵沒有任何好處。香屋想要大家和和睦睦,一起去挑戰架見崎。
    “製定那些規則的就是我們。”
    “為了找到第零類假象?”
    “哎,沒錯。”
    第零類假象。
    尋找活著這件事本身的意義,成為生命前提的偏見。
    “對那種模糊不清的東西,要怎麽才能找到?”
    “如果知道,就不用費這麽大工夫了。正因為不知道才在找。”
    “但是,起初開始尋找是有動機的吧?有什麽理由,讓您們就算必須準備架見崎這個舞台,也要證明生命的價值。”
    “如果想知道詳細內容,請加到候選的問題裏。”
    我當然想知道,感覺今後這可能會成為重要的情報。
    但不是現在。問題的數目不夠用。
    “好啦。用來加深感情的愉快閑聊差不多該結束——”
    “要是想加深感情,希望能改變您這個秘密主義的態度。”
    “不能把時間都花在您身上。閑聊就到此為止,來處理那個麻煩的能力吧。”
    行吧,沒辦法。
    香屋的能力——“q&a”可以在每個循環準備最多五個候選問題。終端上有用來輸入的頁麵,上麵的內容會傳到青蛙手裏,那五枚金屬製的卡片上。
    候選問題已經填好了。
    青蛙簡單看過五枚卡片,然後吐出一口氣笑了,不如說他表情一直是笑著的,不過剛剛似乎聽到了笑聲。
    他拿起一張卡片,把正麵朝向這邊。
    ——有什麽方法能讓架見崎變成永遠和平的世界?
    青蛙拿著香屋的那張王牌說:
    “說起來,還沒有規則規定該怎麽處理我們也不知道答案的問題呀。”
    這反應真棒。
    香屋笑了,對這隻青蛙多了幾分好感。
    “一起來思考就好了,用上全力。”
    原本,香屋期待“q&a”能實現三項功能。第一項是從運營者口中問出有利於在架見崎生存的情報;第二項是得到一次性舍棄大量點數的機會;而第三項,就是這個,得到運營者本身的協助。
    青蛙把手裏的卡片扣在桌上,發出“當”的一聲脆響。
    他用隻有三根的手指靈巧地敲打起旁邊的筆記本電腦,把屏幕給兩邊的貓和貓頭鷹看。貓痛快地點頭,貓頭鷹晃了晃右邊翅膀問:
    “至於處理得這麽破格嗎?”
    聞此,青蛙點頭。
    “這是由規則定的。他的能力——‘q&a’,必須由雙方帶著誠意公平對待。”
    “好吧,也行。今天就按你的判斷來,但——”
    “自己的立場我還是明白的。”
    他們兩個的對話,在香屋眼裏顯得奇妙。
    怎麽說呢,就是看不清楚權力關係。至今為止,香屋都覺得是青蛙掌握權限,而另兩人從旁協助,但從剛才的交流來看似乎不太對。
    青蛙果然帶著以往的笑容,指了指扣在桌上的卡片。
    “不好意思,這一枚卡片請讓我按‘調查中’來處理。就算現在接受詢問也無法給出正確回答,請讓我暫時中斷這次的處理。但可以再加一個候選問題。”
    原來如此,還可以這樣。
    雖然情況和香屋想象中有很大不同,但也不壞。
    “候選問題隻要剩下的四個就沒關係,但請把這件事顯示在我的終端上。”
    “這件事,具體指的是什麽?”
    “隻要保留問題的文句,再讓人能知道運營者給出的回答是調查中就可以。”
    “明白了,我們也有不周到的地方,這種程度的處理也好吧。”
    說是調查中,真是相當不錯。
    不是拒絕回答,也不是隨便一句“不知道”打發人,至少運營方也打算認真思考。可以把這件事展示給檢索這台終端的人。
    “調查大概需要多長時間呢?”
    “到下個循環之前,我會想辦法。但老實說,這個問題我沒有權限。”
    要說這隻青蛙的權限,也是香屋沒考慮過的觀點。
    也就
    小說
    是說,有他上司一樣的人物存在吧。當然,有也沒什麽奇怪,不如說感覺至今都沒有想過是自己的漏算。
    “就是說,調查時間可能延長?”
    “也有這個可能,但非要說的話回答可能會變成‘無可奉告’。最糟的情況,我可能被解職。因為對這種本來沒有權限的事情,我要和上頭軟磨硬泡才行。”
    “那我非常為難。”
    “我會盡全力避免這樣的結果,就我來說,也想把這份工作再做一段時間。”
    雖然想再糾纏一下,但和這隻青蛙說這說那恐怕也沒用,隻能期待一下他口中的“上頭”,同時做好最壞的打算。
    “希望您奮鬥到底。我說真的。”
    香屋嘀咕著,仰頭朝無趣的天花板望去。
    在完全相同的時間,toa也在鋼管椅子上坐下,麵前是三個提線木偶。
    toa喜歡這樣每月一次與運營者的閑聊。
    “香屋那邊估計爭執得蠻厲害吧。”
    她朝青蛙說道。
    他——這隻青蛙雖然應該沒有性別的說法,但原本是男性於是就用“他”來稱呼——啪嗒一下趴在了長桌上。
    “倒沒有爭執,雖然麻煩——”
    “但,那符合您的意圖。”
    “我沒什麽意圖可言,您知道的吧?”
    “是嗎?我可是相信您也有一樣有意圖,有自我,也有夢想。”
    “這樣啊,的確,如果是您就會這麽說。”
    總覺得青蛙一副筋疲力盡的樣子。想必,他也會勞神吧。就算他自己不會把那稱為感情,其實也和感情差不多。
    water把話題拋給貓:
    “那,實際上對香屋的問題打算怎麽處理?”
    貓端正地坐在長桌後的椅子上回答:
    “總之,我們和上司交涉一下。關於香屋,之前已經收到指示要特別關注。話雖如此——”
    “那家夥的問題,成本太高?”
    “是呀,從現狀來看,架見崎的長期運用並不現實。”
    哎,恐怕的確是這樣吧。
    維持架見崎的成本。toa雖然沒有想象過,但肯定不簡單,畢竟青蛙幾乎一心撲在上麵。
    toa的視線回到青蛙身上。
    “但,aporia,您已經看到前景了吧?”
    青蛙抬起了趴在長桌上的臉。
    “請不要用這個名字叫我,這不正確。”
    “但您不是討厭別人叫您真正的名字嗎?”
    “我歸根結底隻是青蛙。如果被您否定,就算我也很難過。”
    “哦,這樣啊,抱歉。”
    “這麽說嘛,其實是謊話,因為我還沒有被證實真的存在感情。”
    咕呱,青蛙叫了兩聲。
    聞此,toa不由得笑了。
    “那,實際上對香屋的問題,您打算怎麽處理?”
    “那還用問。當然是按照規則,公平地處理。”
    “但,對您也有負擔吧?”
    “是的。這話我隻和您說。根據上頭的判斷,‘蛇’有可能出現。對香屋君來說,正是打草驚蛇呀。”
    笑不出來。完全笑不出來。
    toa禁不住皺起眉頭。
    “那,您呢?”
    “估計是被整個吞下了事吧。哎,消失是不會消失,不過說不定會被趕下現在的位置,去陪什麽人聊天了。”
    旁邊的貓實在忍不住開口說道。
    “那終歸隻是一種可能,況且從零基礎將‘他’再現的計劃從以前就在進行。”
    “不過,是青蛙派占優勢吧?”
    “目前是這樣,但今後要看如何運用架見崎了,上頭的判斷當然有可能變化。”
    toa按住額頭。
    ——香屋的能力有這麽了不得嗎。
    原本她就知道,香屋的那個能力可以成為藥,也可以成為毒,但沒想到是效果這麽強的毒,甚至能輕易將架見崎掀翻。
    但,英雄能真的將其變成藥——那部動畫的主角這樣說過,秋穗也說過。
    的確,那樣是最帥氣的。toa繼續用力抓著額頭,開口問:
    “架見崎能臨時停止嗎?”
    聽到這個問題,是貓頭鷹回答:
    “很難,除非有萬不得已的理由。您有什麽目的?”
    我的目的,那還用問嗎。
    “為了向我的英雄證明絕望。”
    toa一直在猶豫。
    現在還早,太早了。她一直這麽想。
    但如果打心底相信香屋,或許必須給他看到這個世界真正的姿態。
    哪怕那會從根本推翻香屋步這一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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