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六話 一即一切,一切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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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rt與伊甸交戰的結果,在尤裏眼裏也顯得意外。
——還以為能搞得更熱鬧一點呢。
上個循環結束時,煙霧鏡殺了ido,實質上就等於port宣布戰敗。接著煙霧鏡搖身一變成了穩健派——她提議向伊甸宣布戰敗,醉京和馬淵表示追隨。nickel成了伊甸的俘虜沒機會發言,聽說被當成缺席。pan也一樣缺席,她逃進架見崎站後再也沒出現。至於剩下的bj和tallyho,最後也接受了煙霧鏡的提議。
八月一日——安息日正午剛過。
尤裏坐在酒吧的沙發上,麵前放著紅酒。不久後,門被打開,一個矮壯的男人——類人猿走了進來。
“喲,心情怎麽樣?”
“不算太好。外麵是晴天嗎?”
“當然了。架見崎的八月一號一直是大晴天。”
類人猿走進吧台時打了個小噴嚏,以他來說那聲音顯得可愛。然後他抓住威士忌酒瓶和酒杯,哼著《小狗巡警》走近尤裏坐的桌前,在他對麵的沙發坐下。
“先來幹一杯慶祝。”
類人猿說著閉上眼睛。
尤裏拿起類人猿放在桌上的威士忌酒瓶,給他的杯裏倒上酒說:
“和port合並後,我想把伊甸的會長交給你。像這樣在安息日來到你的領土,算是我的敬意。”
尤裏和類人猿都是伊甸的人,但所屬部隊不同。按架見崎的規則,兩人被視為不同公會的人,也就是說隻要不是交戰期間,在對方部隊的領土上沒法用能力。
類人猿說:
“真意外啊。還以為搞定port之後你要站到最上頭呢。”
“我對組織內部的地位沒那麽重視。”
“那真是太好了。總之恭喜勝利吧。”
“嗯,恭喜。”
尤裏拿起盛紅酒的杯子,輕輕碰了下他舉著的酒杯。幹杯時尤裏不喜歡碰杯,感覺沒情調。不過眼下配合對方的喜好也沒什麽不好。
“關於這次戰鬥和今後的方針,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聞此,類人猿誇張地笑了。
“這次當然是大獲全勝。”
尤裏朝他搖頭。
“受到的損害比想象中大。”
到頭來,port和伊甸的戰鬥隻算是同夥互相消耗。如果考慮接下來和平穩之國還有世界和平創造部的戰鬥,損失還是越少越好。
“是嗎。不過按你的計劃,不是最多能接受損失三個port的部隊會長嗎?”
“沒錯。隻死兩個是不錯,但我沒打算讓ido成為其中之一。”
有幾名玩家是不可替代的。
單純力量強大的紅超人死了倒沒什麽,能用其他部件代替。但ido不行。沒有任何檢索士能代替他。
類人猿抿了口威士忌,沒形象地吐出一口氣。
“不過煙霧鏡還活著。現在沒有ido,就檢索士能力來說她水平是最高的,願意站到我們這邊算是僥幸了吧?”
“我不太會應付她呀。”
“哦?還有哪種女人讓你應付不來?”
“當然有。和性別無關,不會應付就是不會應付。就算不提這個,果然她代替不了ido。”
ido是架見崎最強的檢索士,遠超出任何人。
失去他,比失去任何人帶來的損失更大。
“評價真夠高啊。要我說,綜合起來是煙霧鏡用起來更方便。”
“的確,她的能力不同於ido,從另一種意義上近似於作弊。不管怎麽說,接下來一段時間我的日程全都要用來處理失去ido的悲傷吧。”
“怎麽?你也會因為同伴死了而心情低沉?”
“不是我的悲傷。”
是電影院的人——特別是kido。
本來還期待他能再多幹點活呢。單純從士兵的角度看,他是個優秀的棋子,另一方麵對平穩之國,主要是對那個叫香屋步的少年,kido恐怕也能作為棋子發揮有效的作用。
尤裏舉杯喝著紅酒,用空出來的那隻手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ido的死,要怎麽告訴那個純情的青年呢,考慮計劃相當費腦筋呀。要是選錯了方法,怕是要被他反咬一口。但如果方法得當,我就能得到非常優秀的戰士。”
“你不是擅長洗腦嗎?”
“能力的持續時間有限。”
所以,尤裏不想靠能力,而是用不同的形式哄騙,最好能演得漂亮點。方法肯定是有的。
但類人猿對kido的事好像沒多大興趣。
“不管怎麽說,該優先的是port和伊甸的合並。當然沒理由繼續維持圓桌了,這次戰鬥的目的可以說就是要扔掉那個遲鈍的議會,但也不能太瞧不起目前圓桌的人。”
“是呀。圓桌要解散,部隊會長保留,也就是這樣吧。”
目前,圓桌的成員還有七人。煙霧鏡對這邊表示順從,醉京、馬淵原本就是尤裏的內應,nickel也不會違抗吧。
不太確定的,是bj。那個架見崎數一數二的射擊士有點讓人看不懂。雖然不覺得他對port有感情,但這類人比起得失更優先美學觀念,要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糾結起來就麻煩了。
pan恐怕不打算對這邊低頭。作為port的會長,她連決定向伊甸宣布戰敗的會議都沒參加,自己的領土也一直放著不管。聽煙霧鏡說,所屬於pan部隊的人員隻能辦手續退出公會。就是說從pan下麵脫離,加入port的其他部隊。按尤裏的看法,今後pan說不定要拜托香屋步,成為平穩的一員。
然後,最看不懂的是tallyho。
這個原本信賴的部下現在在考慮什麽,自己完全搞不懂。尤裏是想與她和好,但如果不知道她的價值觀,就想不出該怎麽談。
——我隻是想再喝一次她泡的紅茶呀。
這個願望,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能實現。
總之先加進自己的重要目標裏吧。
類人猿喝光杯裏的威士忌,然後又拿酒瓶倒酒。
“圓桌——原圓桌的那幾個人,我去和他們談。”
“嗯。”
“比起他們,我更覺得市民讓人不舒服。那些人違抗了圓桌,雖然是我們搞出來的事情,但今後他們不一定還能和以前一樣順從。”
“是嗎,我倒沒太擔心。”
至今被馴服的市民們第一次向圓桌發怒,拚命反抗,聽說死了六十人左右。然後,圓桌覆滅,自己的飼主換了批人。
從冷靜的視角來看,僅僅是飼主變了而已。就算圓桌消失,尤裏或者類人猿一樣可以輕易破壞他們自以為安穩的日常,這一事實沒有任何變化。
盡管如此,他們恐怕已經滿足了。覺得靠自己做到了什麽,帶著成就感為勝利舉杯,把死者稱為英雄憑吊,然後痛快地回歸和以前別無二致的生活。
“他們想要的永遠隻是借口,來說服自己不用再努力,用不著再拚上性命。那麽,隻要給他們提供借口,之後就不會和至今為止有任何變化。”
“怎麽,又要演講啊?”
“嗯,正是這個。盡可能誇他們,表達謝意的時候越誇張越好。說多虧了你們,邪惡的圓桌覆滅了;多虧了你們,伊甸掌握了霸權。把他們捧得高高的,之後說之後就交給我們。”
“什麽時候搞?”
“盡快,今天之內吧。我準備了草稿,覺得哪裏措辭不合適你就隨便改。”
“知道了。然後我想建墳墓。”
“不錯啊。六十名死者的墓。每到循環時消失就太難看了,適當用道具能力加工一下吧。”
他會提出這個建議,還真是出色。有象征是好事。那座墳墓象征著port被推翻,今後由伊甸來保護市民。
類人猿點點頭,但視線落在桌上。
“建一個市民的合葬墓倒是可以,但我想要的是三座單人的墳墓。”
原來如此。三座。
尤裏禁不住微笑。為了遮掩,他把紅酒送到嘴邊說:
“一個,是若竹。還有一個,是貂熊。”
是他的同伴,以前對付月生時死了。
“沒錯,和他們說過的目的實現了呀,就是說我要支配port,站到架見崎的。和他們匯報的時候要是連個獻花的地方都沒有,也太丟人了吧?”
“隨你喜歡就好,這種自由你還是有的。”
尤裏也想自己要不要給ido建個墳墓,然後覺得實在太傻,忍不住想笑了。他的屍體已經隨循環消失,架見崎沒有留給死者的位置。
尤裏把紅酒酒杯繼續傾斜著放在嘴邊,問道:
“第三座是誰的?”
“唉,真是的,我自己都覺得意外。”
“嗯,偶爾會有這種事。比如心裏冒出自己完全沒預料到的感情。”
“還真是。我完全沒想到,還能想給你建座墳。”
類人猿抬起頭,右手上拿著終端。
安息日不能宣戰,但隻要在自身領土內就能用能力。
尤裏朝他輕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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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頭。
“我們已經不能互相協作了嗎?”
“今天,我站到了架見崎的,之後就隻剩每次打贏之後見好就收。況且不是早就說好要找機會謀害你了嗎?”
“嗯。不過很可惜,我還是很少給人機會的。”
類人猿的粗手指凶狠地點擊終端。
然而,什麽也沒發生。他用不了能力,因為這裏不是類人猿的領土。
類人猿正從沙發上起身,但。
“坐下啊,保持這個姿勢別動。”
他隻好聽從尤裏,渾身無力地坐回沙發上。
他一臉驚愕的表情精彩極了。尤裏給自己的杯裏添上紅酒,繼續說:
“可以講話。有什麽想說的嗎?”
“你,從什麽時候?”
“我說啊,類人猿,這問題也太無聊了,你應該沒這麽遲鈍才對吧?”
能力名,多米諾的指尖。準確來說,是由使用這一能力被同時觸發生效的超過100項不起眼的能力。
從類人猿在這家酒吧出現,談到天氣的時候就開始了。按順序滿足了條件的他不會懷疑尤裏的話。
——像這樣在安息日來到你的領土,算是我的敬意。
這話當然是假的,但在能力影響下,類人猿信了,毫不懷疑這裏是自己的領土,明明不久前他親自邁步走到了尤裏的領土。
得到port後,類人猿自然要打尤裏的主意,因為他明顯會礙事。由於明白這點,尤裏決定給他創造機會,隻不過前提是保證自己的安全。
類人猿睜大眼睛說:
“快把我身體放開,反正在這兒我殺不了你。”
“要看理由。你想幹什麽?”
“想對你低頭。對不住,我自以為了不起了,求求你饒了我。”
能輕易說出這種話,是類人猿的優點。如果換成尤裏,估計要笑著接受被殺的結果。
“好吧,不過隻有上半身。可以動了。”
“謝謝。對不住。”
類人猿猛地低下頭。
那張被後腦勺擋住的臉上,現在是什麽表情呢?他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呢?尤裏不知道,不過是什麽他都無所謂。
“抬起頭來。”
尤裏說道。
類人猿依言抬頭。他咬緊了牙,漲紅的臉上淌下汗水。
尤裏從口袋裏拿出一把匕首,放在桌上。
“我沒生氣呀,真的。不過這事也不能不了了之。”
“對不住。會長給你當,我什麽都聽你的。”
“拿這個捅自己胸口,一口氣捅下去。”
在尤裏看來,類人猿這個男人相當粗笨。
明明能毫不猶豫地朝對方低頭,卻沒法徹底克製感情。那雙野獸般的眼睛盯著這邊,殺意暴露無遺,嘴上卻懇求說“饒了我”。他是想抓住僅有的一點點機會,提高自己活下去的概率,而那個概率說不定是0。這態度實在可愛。
“是你贏了。放過我——”
他說著抓住桌上的匕首,狠狠對準自己的胸口捅了下去。“咚”地一聲,匕首撞上了胸口。
“ok,你自由了。”
尤裏說著拍拍手,把能力解除。這匕首是在大型家電商城的玩具店搞到的,刺下去的時候刀刃就縮到裏麵去。類人猿把手裏的匕首摔在地上。
“搞什麽啊,你耍我?”
“當然了,就是耍你。”
其實尤裏在拿出匕首前,心裏還覺得猶豫。
要不要真的殺了類人猿,還是像剛才這樣放過他。本以為殺了他的可能性更大呢,提前準備一把玩具匕首真是太好了。
尤裏說出自己的心裏話:
“不過我好感動呀,沒想到你願意吊唁我。”
“閉嘴吧,我再不這麽心血來潮了。”
“我愛著你呀,朋友。”
“我煩透你了,對頭。”
好啦,幹杯時的助興節目就到此為止。
有太多事要趁現在定下來。
“回到主題上吧。說到你演講的計劃,要想表演得感人,果然還要選傍晚吧。”
“你這人心理素質也太怪了吧。”
嘴上這麽說,但類人猿擦擦汗就和以往一樣了,一臉不以為然地說著“我想準備一套喪服,演講時候穿。”非要說的話,應該是類人猿神經更大條。
“我也想要一套喪服呀。”
感覺的確穿上喪服更合適。
然後,果然還是給ido建座墳墓吧。
雖然很傻,但傳達他的死訊時,要讓kido有個雙手合十的地方。
2
秋穗栞收到聯絡,是安息日結束後第二天的上午十點。
“port的一支部隊對電影俱樂部宣戰了。”
檢索士——愛麗絲說到。
這個循環才剛開始能宣戰。
麵對完全出乎意料的情況,秋穗狠狠地咋舌。動作太快了。那個組織不是剛與伊甸合並嗎,而且是戰敗了。
“香屋呢?”
“還不知道,哪裏都找不到。”
為什麽,在這種時候。
現在,他到底在哪兒,又在幹什麽?秋穗覺得平穩的人很可疑。畢竟這個循環之前香屋待在平穩的公寓,沒有其他人能對他動手。是平穩的什麽人——比如說sion派覺得香屋礙事,於是把他抓了起來。或者雖然不願意想象,但說不定已經被殺了。這種情況最好理解。
但是眼下,除了這個sion派的檢索士愛麗絲以外,秋穗指望不上其他人。
“還能對會長不在的公會宣戰嗎?”
“不知道啊,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但從檢索的數據上看,處理方式和通常的宣戰布告一樣。”
“就是說,伊甸和port這次盯上了電影院,這麽理解對嗎?”
聽到秋穗發問,愛麗絲搖頭。
“不。port被伊甸吸收,這條情報應該沒錯。但有一支部隊,或者說隻有一個人沒聽從組織的決定,獨自行動了。”
“是誰?”
“pan,port的會長。”
為什麽。
“就是說向電影院宣戰的是pan?”
“沒錯。”
“怎麽會。”
完全沒法想象其中的邏輯。
在port內部,pan應該已經沒有任何說服力才對,聽說她部隊的人員已經都開始進行脫離公會的手續。port把pan拋棄,然後全員愉快地投奔了伊甸。
在這種情況,為什麽pan會向電影院挑戰?
明明他不可能打贏有月生在的電影院。——不,從根本上不對勁。本來就是月生在保證pan的安全,她靠逃進架見崎站才在與伊甸的戰鬥中活了下來。向保護自身的力量挑釁,是想幹什麽?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一點頭緒都沒有。
——果然,我不可能代替香屋。
然而,為什麽他不在?秋穗在心裏毫不掩飾地不停痛罵香屋,才多少恢複平靜,然後說:
“總之,聯係月生先生吧。可以麻煩您嗎?”
本來還擔心愛麗絲會不會說什麽“聯係組織外的人需要先申請”,結果因為這種事浪費時間,但她痛快地點頭。估計是對平穩之國,還有對愛麗絲自己來說,pan的行動也太過唐突,沒時間糾結什麽形式上的規矩。
秋穗朝愛麗絲操作的終端開口:
“月生先生?我是秋穗,您聽得到嗎?”
過了一會兒,上麵才傳來回答。
那陣沉默就和香屋沉浸在思考中,沒仔細聽自己說話時是一樣的反應。月生說:
“聽到了。發生什麽了?”
“pan向電影院宣戰了。您知道嗎?”
“不知道。宣戰?”
被宣戰時,通知的消息隻會發給會長。隻要使用檢索就能知道哪裏對哪裏宣戰,不過估計月生也沒料到這個時候會被宣戰吧。
“pan在哪裏?我以為她還在車站呢。”
“不知道。這麽說來,她不見了呀。”
“你說不知道——”
這感覺好惡心,兩人的對話莫名不合拍。對目前的情況,月生好像一點也不慌,明明發生的事情明顯異樣。
——總之,必須守住電影俱樂部。
香屋不在的時候,不能讓那個公會滅亡。不,電影院本身倒無所謂,但不能讓香屋失去月生那張牌,因為今後他應該還要繼續把月生當成王牌。
“接下來我去見莉莉。月生先生先逃進平穩之國比較好,因為不知道pan有什麽打算。”
從宣戰到交戰開始,是兩個小時。隻要有這兩個小時,就能仔細整理情況。
說不定pan有辦法在眼下香屋不在的時候擊敗月生,但再怎麽說她也沒法與平穩為敵吧。總之該把月生藏起來,讓他安全地度過交戰時期。
——就連香屋,肯定也會這麽做。
秋穗有自信。就算看不透pan的意圖,應對的方法也沒錯。
然而,月生說:
“這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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