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上門提親

    第二天，書平一早就背著空簍出門，就像和誰賭氣一樣，一步又一步的爬上曾經去過的山頂，在那裏可以看見河岸的小船，還可以看見老田曾經來時的路。她恨恨的坐在那裏，把手中的草葉揪成了一段又一段，眼睛裏的淚水終於可以肆無忌憚的奔湧而出。

    太陽漸漸從東邊升起，金光灑遍大地，遠遠近近的村落、群山和大河等眼前可見的萬物都沐浴在暖陽中，朝霞從遠方升起。可是書平看著眼前的景色沒有一絲的歡喜，她的心裏仍然一陣陰霾，覺得自己是不是注定要被母親操控這一生，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自由選擇的餘地，她隻想反抗，並且盡快的飛出魔爪，去過自己可以做主的人生。

    太陽升的越來越高了，在臨近中午的時候，書平忽然在河邊發現了一個熟悉的人影，那個熟悉的人影正是老田，旁邊還跟著一個青年，他們從船上正在走下來。書平慌忙站起來就往前麵跑過去，越近越看的清楚，對了，沒錯，那是老田，旁邊站著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兒子。書平趕緊在對方可能看見自己的地方停下腳步，悄悄躲在一塊石頭後麵。

    老田從船上下來，手裏拎著兩個看起來很高檔的禮盒，還有兩袋用牛皮紙包裝打著紅繩的食品，正帶著兒子走上了通往土水村的小路。走了幾步，田禮忽然停下說道：“爸，我想想還是先不去了好，人家都沒說要先見麵，你先去，要是談好了我再去怎麽樣？”

    “你怎麽這時候又說不去了？怕到時候不好意思還是？”老田問道。

    “我還擔心就這樣見麵，萬一人家姑娘再看不上我……”田禮說道。

    “你是不是還擔心萬一不符合你的期望啊？這孩子！當爹的要是不知道兒子想法可就怪了，你啊，一肚子小心眼。”老田哈哈笑道。

    田禮不說話。

    老田從來都是對老婆孩子極好的，發現孩子不願意做的事也從來不強求，於是就沒有再勸，反而說道：“那你不去也行，在這兒等我回來，放心吧，我啊，想辦法給你要張照片來不就行了，保準你會滿意。”

    老張夫婦臨去城裏之前，老田曾經去他家問過結果，老張媳婦滿心愧疚，自己從來沒有做過媒人，不但沒有談成，最後還連張照片都忘了要。老田聽了也沒辦法，但是還是非常感謝老同學的幫忙。這不，估摸著人該回來了，特地把兒子叫上，算是上門正式的提個親。

    田禮也打扮的精神抖擻，穿上最流行的西裝，頭發噴了摩斯，輸了個流行的天王發型，臉上抹了點妹妹們用的雪花膏，搞的香噴噴的，再看鏡子裏的自己簡直帥呆了，出門前，周梅越看越覺得兒子好看，特意囑咐：“到那兒要會看人家眼色，機靈一點的，你重要的是看女方丫頭的態度，大人那邊的事讓你爸去做就行。”

    “好了，好了，知道了。”田禮不耐煩的回複，和老田一前一後出了門。

    出了村子，走上小路，又踏上了山路，輾轉翻過幾座山，又隨著父親過了一條大河，田禮的心態卻起了變化，不想去了。

    老田表示理解，兒子第一次相親，估計他也是不好意思，自己為了兒子的事就多麻煩一趟也沒啥，反正這媒人要是做成功了，今後就是親家，免不了還要多見幾次麵，還不如現在混個臉熟。

    和兒子作別，老田拿著禮品獨自踏上了去土水村的小路。

    書平躲在石頭背後，覺得自己的心砰砰跳，似乎馬上出了嗓子眼，她目送著老田離去，又回頭看著田禮留在原地徘徊。書平默默觀察，和照片上的他一模一樣，但是更添了幾分帥氣和灑脫，隻是現在他為什麽沒有跟著老田去自己家裏呢？帶著疑惑，書平慢慢轉過身，悄悄的背著柴簍走回山後，心事重重的繼續撿著柴禾。

    “喂，你在這兒撿的是鬆枝嗎？”

    撿著撿著，書平忽然聽到一個聲音響起，轉身去看卻發現是田禮，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已經出現在自己身後，就這樣沒有任何預兆，兩個年輕人忽然麵對麵。書平有些不好意思，她知道這就是自己應該相親去見的人，也是自己偷偷心有所屬的人。

    “是……是鬆枝！”書平回答。

    田禮還不知道麵前是誰，看見了書平又黑又髒的手，說道：“那鬆枝上麵還有鬆油，撿多了手會特別髒的，你怎麽沒帶個手套啊？”

    “我……我……”書平這才發現自己的手不知道何時黑乎乎的，立刻想把雙手藏在身後，又覺得對方已經看到了，藏也沒有用，於是又縮回來，手指互相搓著手上的鬆油，卻越搓越髒。

    田禮看著看著，毫不掩飾的笑出聲來，這笑聲反倒沒給書平一點麵子。書平感到自己的臉火辣辣的，腳卻又像被釘子定住，想跑也跑不起來。

    “我正好剛才一塊手帕掉水裏沾濕了，給你。”田禮說著把手中的濕手帕遞過來。

    書平接過，打開來看，一眼看到了帕子上繡的梅花，不由得感到好奇，輕聲問道：“怎麽一個男生還用這樣的手帕啊？這應該是女人用的吧？”

    “咳，這不是我的，是我媽非要給我帶上，說是今天相親，萬一路上整的灰頭土臉的，還能用這個帕子擦擦臉。”田禮解釋。

    “哦，怪不得。”書平仍然輕聲說道。

    “你怎麽說話聲音那麽小？咦？臉咋那紅啊？”

    田禮追問，這個直男絲毫不懂女孩的心思，弄得書平尷尬不已，想蹲下去繼續撿鬆枝來掩飾自己。田禮可能感覺到自己的唐突，他一邊跟著蹲下幫撿，一邊笑道：“你可真有意思，剛擦幹淨這手不得又髒了。”

    “習慣了，待會兒我幫你把它洗洗。”

    “送你了，不過這個洗不幹淨了。”田禮若無其事的說道。

    書平也懂，上麵都是鬆油，確實難以洗淨，得回家找堿麵，用熱水化開，然後再把有鬆油的地方放到堿液中泡一下，這個野外找不到堿麵，隻有清清的河水，用那水投一下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好吧，那我先收著，要是洗幹淨了就還給你。”書平小心翼翼的把髒帕包好。

    “洗幹淨也不用還，就送給你了，回去讓我媽再繡一個就行。”田禮笑著說道。

    “這，我也不認識你，就收下你的東西，不太好吧？”書平有點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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