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生死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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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生死門前
周梅改嫁後,無論書平再說什麽,田禮也不相信,他和別人一樣,隻當是媳婦趕走了母親,對書平越發的冷漠,有時候還會暗自哭泣。父親離世,母親出走,使田禮的內心經歷了不小的打擊,他覺得自己已然成為了一個孤兒,更像個罪人。自從他娶了媳婦,並沒有享受到多少期盼中的闔家歡樂,反而人亡家破,母在家在,母親不在,這哪像個家呢……於是無處排解,更是時常酗酒,經常沉迷於田祥家的牌桌上,不願回來。
書平艱難的獨自照顧自己,再有十多天即將臨盆了,這個檔口,小姑子整天四處遊玩,有時候去母親的新家,有時候去姐姐家,丈夫又徹夜不歸,身邊竟然連一個能陪伴自己、照顧自己的人都沒有。此時書平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快一年沒有音訊了,不知能否請她來幫助自己?可是不知道她和父親是否還在生自己的氣?思來想去,實在沒有辦法,隻好厚著臉皮一試了。
嶽何氏很快接到了書平從北嶺村托人捎來的信,信中隻有簡短的幾句話:
“媽!我馬上要生了,來幫我過月子吧,求求你,下個月15號預産期!”然後便是署名。
嶽何氏坐在炕上讀完後,把信狠狠的扔在一邊,“連句道歉都沒有……”,雙手環住右腿的膝蓋,左腿踩在地下,眼睛盯著窗外許久都沒有說話。
金色的秋天,太陽還在持續發揮熱烈的光和熱,風吹過的地方仍然能讓人汗如雨下,隻有傍晚的時候才變的清涼,勞累一天的人們此時都搬著板凳三五成群的在樹下或者門口乘涼,嘮著張家長李家短。
天快黑的時候,嶽何氏手裏提著一包東西和水果出現在北嶺村口,走幾步打聽一下。早有好事的人幫忙,先行通知了書平。書平在自己院子裏遠遠的望見了,內心突然一陣激動、歡喜,趕緊敞著大門,去迎接母親。
嶽何氏一路上卻不見一絲笑容,進屋後把包裹和水果扔在桌子上,然後靠牆坐在炕頭,頭扭向一邊,沒看女兒一眼,也沒說一句話。
書平小心翼翼的端來一杯水放在母親麵前。
嶽何氏挑起眼皮問道:“田禮呢?他爸媽呢?”
“田禮整天不回家,公公沒了,婆婆改嫁了!”
“什麽?”嶽何氏詫異的看著自己女兒,半天沒有合攏嘴,這一切都和她預料的完全不同,自從女兒嫁過來後一直沒有任何聯係,原以為她自己選的對象肯定過的不錯所以才不願意搭理父母,可是沒想到這短短的一年時間,竟然發生了這麽多變故。現在女兒一個人挺著大肚子,竟落得這般可憐情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
嶽何氏內心沉重,五味雜陳,她真想大哭一場,也真想大罵一場,這就是自己的這個敗家女兒選的人家?這是什麽人家啊?媳婦懷孕,丈夫不回家,婆婆不管,到最後還得親媽來。這個敗家女兒,當初不讓她嫁她偏嫁,害的我這個老太太跟著受罪。
嶽何氏越想越氣,狠狠瞪著女兒,手指著罵道:“這就是你自己選的人家?真是活該,我不知道作了什麽孽,跟著你受苦受累的,你就知道拖累我,敗家玩意兒!”
書平兩行淚瞬間滑落,哽咽著央求:“媽,我求求你,別說了行不?”
氣歸氣,終究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嶽何氏看著女兒瘦削的臉頰,眼圈黑黑的,脖子上的鎖骨深陷,除了肚子胖起來,全身竟然骨瘦如柴,嶽何氏不由的一陣傷心,眼眶濕潤了,她擦了擦眼睛,仍然低聲罵著:“敗家玩意兒!”
書平終於可以好好歇一歇,她不必再自己做飯。嶽何氏雖然嘴裏閑不住,時不時就罵兩聲,但還是按時把飯菜端到了女兒的麵前,生平第一次,書平對母親充滿了真真切切的感激,她可以安心養胎了,閑來無事,就拿起了一卷珍藏已久的毛線開始打起了圍巾。
秋天的一個晴朗的午後,女兒秋子降生了,那天,脆嫩的嬰兒啼哭聲充滿了整個屋子,陸老太和嶽何氏屋裏屋外忙成一團,田禮竟也破天荒的贏了錢後不再戀戰,早早下了牌桌回家。
看到嶽何氏開口就問:“媽,丫頭還是小子?”
“丫頭!”嶽何氏拉下臉甩出一句。
田禮掀開門簾沖進屋裏,盯著炕上被小被子包的嚴嚴實實的肉團,好奇的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摸著嬰兒的臉,不住的感嘆:”這麽小,這麽小!真是太小了!”
陸老太在一邊叫到:“我說大侄子,孩子出生你這個當爹的也不用這麽著急看孩子啊,快看看你媳婦吧!那才是不容易!”
田禮這才注意到書平,此時她滿臉憔悴,眼睛緊閉,眉頭緊皺,看起來非常痛苦,忽然一聲不吭,好像昏睡了過去。
嶽何氏正打好了一盆熱水端進屋裏,陸老太正把一塊塊沾滿血的布往盆裏扔,兩人同時發現了書平的狀態,驚慌的大叫:“哎呀,大出血了……”
“丫頭,你醒醒!”
“侄媳婦,不行啊,你趕快想過來,不能睡著啊!”
田禮知道大出血意味著什麽,此時也顯得有些慌亂,陸老太一把將他推出門外,說:“你就先在門外等著,不叫你千萬別進來!”
嶽何氏眼圈紅紅的佝僂著身軀又端出一盆血水潑在門外,田禮接過去,潑在院子裏,再趕緊遞給丈母娘,嶽何氏顫抖著手接過,趕緊從大鍋裏舀上一盆幹淨的熱水,兌好再端起來送進屋裏。兩個人緊張的忙碌,陸老太見出血越來越多,毛巾不夠用,索性把能摸到的衣服布料都用上,黑紅的血塊流到了炕上,散發著腥臭,嶽何氏和陸老太兩人都顧不上了,索性用手捧起血塊扔進髒盆裏。可是書平的身下還不斷的湧出血塊,此時她的臉已經變得慘白,嘴唇也沒有了顏色。
“孩子,你可得堅持啊!”陸老太帶著哭腔求道。
“堅持啊!丫頭,求求你了。”嶽何氏平日的強硬找不見一絲一毫,此時也慌了神,哭著拍打著書平的臉蛋,不讓她睡著。
田禮在門外一根接一根的吸著煙,屋裏的動靜讓他難以平靜,他坐下又站起來,不斷地跺腳,然後又坐下,又站起來,從小到大,他還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請,再也控製不住,竟也跟著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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