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〇七、拒見父親

    在“雨季西餐廳”裏，冬子再次見到了自己的姐姐。來到這個熟悉的地方，秋子已經沒有了先前的拘謹，曾經的老熟人服務員們都笑著和她打招呼，秋子逢人介紹著這是自己的弟弟，往往會收到更加驚訝的質疑，秋子就再次強調，真的是自己的親弟弟，親的，冬子也笑，又有點心疼，幾日沒見，感覺秋子更加憔悴，看著秋子此時消瘦的身材，他有些心疼的問道：“姐，你怎麽還想不開，這麽折磨自己呢？看你這幾天都憔悴成啥樣了？”

    秋子坐下來，知道弟弟誤會了，見過母親後，她好像並沒有多少情緒在心裏，隻是，失戀的挫折感和閨蜜的背叛卻一直讓她寢食不安，她趕緊解釋道：“不是，你不懂，我不是生媽媽的氣！”

    “那太好了，既然不和媽媽生氣了，就跟我回去看看她吧！她這些天都沒有睡好覺！你要理解她！好不容易見到了女兒卻得不到回應，肯定要傷心的！”

    秋子沒有說話，把點的奶茶往弟弟那邊推了一下，才說：“冬子，你想爸爸嗎？”

    “啊？”冬子沒有跟上姐姐跳躍的思維，一時語塞，他無奈的抓抓頭：“你跟媽咋都一樣呢？都這麽喜歡冷不丁的來上一句。”

    秋子的目光緊緊盯著，冬子不回答不行的感覺，隻好囁嚅著說道：“我才不想！”

    秋子一聽覺得不可思議，馬上瞪大眼睛：“為什麽？他可是你親爸！”

    “那媽媽還是你親媽呢，你怎麽不見？”冬子毫不示弱的懟回去。

    秋子也語塞了，她不是不想見母親，隻是還僥幸希望通過自己的抗爭能讓母親回去和父親共同生活。來之前已經仔細想過，希望能通過弟弟這條紐帶，讓冬子去見父親，然後和自己一起想辦法讓父母破鏡重圓，這樣，自己的家就完整了，多年來自己無數次夢中的情景就會重現。為了這件事秋子這些天晚上都沒有睡好，這樣的憧憬也讓秋子暫時忘記了初戀失敗的痛苦。

    “爸爸他也很想你啊！”

    冬子“嘁！”的一聲，不屑的扭過頭去。秋子皺緊了眉頭，她試圖讓冬子能明白父親多年的思念，她謹慎的挑選著詞彙，希望能捕捉到冬子心底的父子親情。

    “爸爸，他前不久還希望我盡快找到你……”

    “我沒有爸，我隻有咱媽一個人！”

    “你還姓田嗎？”

    冬子瞥了一眼姐姐，不服氣的說道：“那有什麽關係，如果沒有媽媽就不會有現在的我，如果不是爸爸，我們的家不會分散，我們倆也不會十年見不到麵！”

    “你還對爸爸有誤解，他已經不是過去的他了！”

    “他變成什麽樣也不能影響我對他的印象，他就是酒徒、暴力狂、賭徒，還是一個對家庭對子女不負責任的人，如果媽媽不帶我走，你和我就都是一個流浪在外的小孩子了……我們很有可能一人捧著一個破碗，站在街邊跟人要飯……會有什麽出息？”

    “你沒想過當初媽媽也有問題嗎？她對爸爸從來都是仇人一樣，沒有給人一點溫暖……”看見冬子對此時父親的誤解，秋子覺得很失望，同時童年的記憶再次被喚醒，眼圈不由得泛紅。她仍然極力辯解著：“再說，那都是過去了，你們走後，爸爸確實頹廢了一陣，時常醉倒在大街上，但是後來，後來，他真的變了，他開始辛苦的工作，什麽髒活、累活都幹過，掙了很多錢供我上學，還到處去找你們，爸爸，他也是個可憐的人啊……”

    “可憐之人必有……”

    “那你也不能恨他，那是你爸爸！”

    “姐，我不會像你那麽心軟，心軟的人也很傻，在我眼裏，隻有媽媽一直無私的愛我，給我一切，記得那一年嗎？媽媽要帶我們倆離開，你卻那麽膽小懦弱，不願陪我們吃苦，你隻想回到能遮風擋雨的那個空洞的房子，而媽媽帶著我在深夜裏奔走。她為了我不挨凍，那麽寒冷的夜裏把她自己的外套包在我的身上，她的腳和膝蓋卻因為凍傷至今仍然作痛。多年來我們相濡以沫，生死相依，好不容易熬到了今天。而爸爸都做了什麽？除了媽媽單獨走那一年短暫的看管過我們，其他的時候他喝酒打人，輸掉我們的學費，對家庭不負責，對妻子沒承擔，這樣的父親哪裏值得我去愛？哪裏值得我去找？”

    秋子聽著弟弟的話，淚水嘩嘩的流下，她不願意回想那樣的過去，那一夜的分別給了秋子無數的夢魘，她在驚叫著喊媽媽和弟弟的夜裏醒來。父親外出，身邊沒有一個親人，那時候的陰影造成秋子至今仍不敢在漆黑的夜裏單獨睡覺，必須開燈才能入睡。她的枕邊擺滿了媽媽和弟弟的照片，每一張都仔細的看過，才能睡著。她哽咽著說：“冬子，那都過去了，不要提了，不想見就先不見，我不告訴他就是了，反正他腿腳受傷了也走不了遠路，你好好照顧媽媽，再給我一段時間！”

    冬子聽到父親受傷的時候，心裏還是被剜了一下，他遞給秋子幾套高級衣服和一個錢夾，裏麵裝滿了厚厚的錢。秋子遲疑的接過來，有了這些錢意味著再也不用四處做兼職打短工了，她打量了冬子的衣著，知道自己如今的扮相和冬子似乎天上地下，不熟識的人肯定看不出來兩人是一家人。

    陸星明曾經就以似乎戲謔的口吻說：“秋子，你瞧瞧你，遠看可像個村姑了，哪像個大學生啊？把你帶出去，我可是很丟臉的哦！”細細的想來，自從確認戀愛關係以來，他陪自己上街確實從來沒有牽過自己的手，恐怕就是因為自己丟了他的臉吧。想起陸星明，又想起打扮時尚靚麗的水蓮，自從那天過後，她曾以為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已經不再眼前出現了，秋子的眼淚不由自主的又流了下來。

    冬子無奈的勸慰道：“好了，姐，別哭了，我們相見這麽大的喜事，也用不著動不動喜極而泣是不是？還記得小時候嗎？你總是讓我背著你跑一圈啊？你看我這麽瘦，你就從不擔心把我壓散架嗎？真是的，現在終於可以找你抱怨抱怨了……”冬子沖著姐姐翻白眼，秋子和著眼淚笑出聲來。

    一句話又勾到了兩人兒時的回憶。兒時，仍然多麽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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