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八、重回故裏

    “她去世都好幾年了，媽，你還記得她？”秋子回答。

    “什麽？”書平驚叫著，心裏惋惜不已，沒想到自己最想見到的人卻再也見不到了，那份失落可想而知。

    “我剛上大學的時候，陸老太還做過新被子送我，唉，這個村子，她對我最好了！隻是年老了，好歹臨去的時候沒受到苦！”秋子對書平說道。

    “她真的是個好人，不嫌貧愛富，還樂於助人……想當初幫過我不少！”書平略略傷感，給秋子講起了小時候的故事。

    母女倆聊著天，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曾經的老房子，沿途的田地、村民的房子、窄小卻平整的柏油路、一道彎過去，水平帶著記憶駛入了下一道彎，本以為，對過去的記憶早已磨平，可是此時才知道，那一點一滴都封印的心底。

    書平帶著略微傷感，在這裏，她埋沒了自己的青春，經受了打量的苦難，曾經帶著無數個夜的希冀，可是最終在強烈的夢想之下，失望趕走了自己的一切期盼……哎，書平不覺嘆口氣，壓抑住淚水，很快調整了狀態，車子漸漸駛入了熟悉又陌生的房子。

    “滴——”汽笛聲似乎宣告著書平的華麗回歸，當書平和秋子從車上下來的時候，田禮正在院子裏喂雞。母女兩人好像外星來客，讓田禮驚訝萬分半晌沒動。書平把墨鏡摘下來，漠然的看了一眼田禮，頭便扭向了一邊。

    “爸！”秋子叫醒田禮，他“哎哎——”的應著，仍然沒動，看著眼前的書平出神，她已經不是自己記憶的樣子，變了，變了，如果對麵遇見可能一打眼未必能夠認得出來了……

    “是我媽！”

    雖然此時的書平畫著淡妝，沒有曾經的麵黃枯瘦，反而雍容華貴，和之前鄉下的農村婦女的樣貌已有了天壤之別。變化再大，田禮仔細看去，其實她還是當年的她。

    這十幾年來，他曾今對著牆上的全家福，在心中無數次的懺悔，希望能讓書平回心轉意，接受自己的歉意，此時與她麵對麵卻沒有想象中的激動與溫情，而是讓田禮自覺形穢，看自己一身老農一樣的打扮，此時的自己怎麽能配上那樣一位貴婦呢？

    書平並沒有打算進屋，她在院裏的石凳上坐下，招呼秋子說：“你拿上你想拿的東西，媽媽想早點回去！”

    “媽，你就不進去看看嗎？”秋子殷切的看著母親，她想母親哪怕隻邁進屋內一步，就會知道父親的愧疚，也許會原諒父親。房間內的擺設一連十幾年沒有動過，一切都保留著書平當初離開時的樣子，曾經一家四口的全家福照片被田禮放大掛到牆上，自己不記得有多少次，看見父親麵對著全家福流淚。

    “我不進去，那個屋子和我沒有關係了！”書平想去，但是也知道一切都是過去了，去看也沒有意義。

    “進去看一眼吧，求你了！”秋子眼睛裏湧出了淚花，書平的立場動搖了，躊躇著不想進去，卻又拗不過女兒，隻好勉強答應。

    秋子拽著別別扭扭的書平走進了裏屋。

    這個屋子書平曾經生活了十幾年，從當初嫁到田家的那一刻，書平的腦海裏出現了無數個身影，有老田、有周梅、有抱著孩子的田魚兒、有田發媳婦、有陸老太……有那麽人，都一一出現在自己的腦海中，他們或笑、或罵，而自己曾經或哭、或累，帶著兒女曾經艱難的度日，又曾經女兒、兒子，稚嫩的臉龐、清脆的童音，當初都給自己帶來無數個力量、帶來無數個歡喜，如果說還有什麽值得收藏憶念的，那記憶就隻有兒女。

    她看著四周，房間的一切都沒有變化，還被保持著多年前自己離開的狀態。書平就曾經以為這會是自己一生幸福的港灣，自己嫁的男人將永遠是自己的依靠、風向標。可惜世事變化，那個讓自己隻見了一眼就決定一生跟隨的男人，就在這個屋子裏動手打了自己無數次，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自己的哭聲可曾有人知道？書平緩緩地邁著步子，越熟悉的情景越是觸發了曾經的痛苦，還沒走進裏屋，書平就甩開秋子的手逃開了。

    書平來到院子，田禮仍然呆立在原地，看著他想說話又不知道說什麽的表情，書平輕虐的哼了一聲。對比自己現在的富貴和田禮的落魄，書平突然有種大仇已報的快感，她重新帶上墨鏡，看著田禮一字一句的說道：“你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們去辦理手續吧！”

    田禮還沒有說話，牆頭外響起了一個不懷好意的聲音，“呦，這不是老嶽家的二小姐嗎？多少年沒見了？咋這麽牛氣沖沖的回來了啊？”田發媳婦突然大叫起來。

    書平的車停在狹小的村道上，早已吸引了幾個大人小孩前來，小孩子從來沒有見過書平，一個勁的問大人那是誰。大人裏有的是新娶進村沒幾年的媳婦，自然不認得書平。此時人群中唯一上了年紀的隻有田發媳婦，她抱著孫子靜靜觀看，終於認出書平來。不知出於什麽心理，兩人這十幾年過去這彼此的心牆還沒有打開。

    書平仍然很反感衆人圍觀，她看了一眼比實際年齡老了十幾歲已經老態龍鐘的田發媳婦，心裏不由得冷笑了一聲，同時深深地感嘆歲月真是不饒人，這是曾經最討厭自己的人現在也有了蒼老的一麵，她臉上的折子已經不知道可以擠死多少蒼蠅。

    此時的書平雖然已不是曾經膽小懦弱的書平，況且已經有了足夠嘲笑田發媳婦的資本。但是她還不想理會，曾經的恩恩怨怨自己就當做忘記一樣。

    田發媳婦還在自以為是的哈哈大笑：“這也不是你待的地方啊，看我們田禮”、

    牆外，田發媳婦做起了現場直播，對一些年輕的媳婦和好事的旁觀者講解起來。

    有人問道：“這就是咱莊有名那個人物嗎？”

    “可不是咋地！”雖然故意壓製了聲音，但還是飄進了書平的耳中：“以前克死公公、罵走婆婆，還趕走小姑子的，就是她，人家是有名的名人，可憐我田禮大兄弟，都被她給耽誤了一輩子，掃把星一樣的，別看現在這麽光彩，誰知道……”

    圍觀的人群發出一陣陣驚嘆，田發媳婦還想繼續壓低聲音，可是書平卻一一落入了耳中，她雖然並不關心，可是也漸漸難忍這樣的說三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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