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六、三代人

    “是我的方式不對，在北嶺村那年，還想著用小時候養育你們的方法去對待你的孩子，可是不同以往了，是我錯了！是那時候你開始恨我的吧？”嶽何氏紅著眼睛問道，書平沒有說話，靜靜的聽著。

    秋子坐在姥姥的身邊說道：“姥姥，別自責了，那時候你教會我不少東西呢，所以我後來上學一直都能獨立做很多事，不少的同學還羨慕我呢！”

    嶽何氏欣慰的看著秋子點頭。

    “那個晚上，你父親就算真正的離開我了，我都想跟著去，可是傷心糊塗了，你剛出生的時候，你父親說這個孩子耐看，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希望她以後有文化，平平安安的生活就行。所以你是咱家唯一一個上學那麽長時間的人，文玉、長英、大囡她們都沒那麽幸運，就因為你父親曾經說過希望你有文化。可是你的生活不是平平安安的，你嫁給了田禮那個混蛋小子，我早就看不慣他。你父親那天進了土，我看見你就想起他，就想著，趁這個機會好好調教你，沒想到你真是個寧折不彎的硬骨頭，對親媽都不低頭，我隻是想讓你學會妥協，人生在世哪能一點也不妥協？生活裏不妥協就要吃很多的苦，你和田禮在一起那麽多年難道還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媽，你別說了，都是我的錯，怪我沒理解你的良苦用心！害的我們……”書平哽咽著說不下去了，文玉在一旁嘆息著，秋子握緊了母親的手。

    “孩子，後來我讓人回去問過你的情況，聽說你出走過一次又回來了，我就知道你過得不好。再後來就聽說你扔下一個丫頭又出走了，這次就沒有任何音訊。你最艱難的時候想到的竟然不是我，我可是你的親生母親啊，為什麽不來找我？太拗了太拗了！”

    嶽何氏連連嘆氣，說了太多的話讓她的胸口起伏更加劇烈，呼吸急促，不得不躺下休息。文玉拿過枕頭靠在嶽何氏的身後，勸她不要再多說話了。書平流著淚不斷地道歉。嶽何氏臉上的神情漸漸平靜下來，她微笑著摸書平的頭，再次開口說道：

    “你長的最像你父親，佑生雖然外表也像，但是他的骨氣弱，對江玉芬比對親媽還親，這不像是我們老嶽家的風格，你父親雖然也對我好，但是當初卻是老老實實的給你太爺爺送終，還承擔了大部分的債務，比他的親兄弟強不知道多少倍！”

    文玉在一旁低著頭，提到佑生的時候臉上露出些許不滿的神情，書平握著母親的手說道：“媽，佑生肯定也擔心你呢！”

    “有他那個媳婦也不會怎麽想著我，不過，他要是過得開心我也不求啥了，我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走了，隻希望你們幾個啊都過得好！就行了！我省吃儉用一輩子就那麽點存款，已經寫好了遺囑，大囡和你都過得不錯，隻好文玉和長英日子艱難，佑生家也不窮，所以我把錢給了他倆，你不會有啥意見吧？”

    “我不會的，三妹和小妹都比較艱難，理應照顧他們，我也會盡自己所能幫助他們的！”

    “嗯！”嶽何氏點點頭，拉著書平和文玉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呦！說什麽呢？趁我們不在竟琢磨這事，難道佑生不是你兒子嗎？怎麽沒有我們一分呢？”江玉芬的聲音響起，緊跟著佑生和嶽妞出現在病房裏。嶽妞第一眼發現了秋子，臉上露出躲閃的神情。

    “你有什麽臉在這兒說話，佑生的姐妹裏隻有長英和文玉過得最不好，難道我眼看著他們受苦受累嗎？你家都買了兩個房子也沒讓我住過一天，還好意思要財産嗎？”嶽何氏厲聲問道。

    佑生低下了頭，江玉芬怒睜了眼睛叫到：“兩個房子也是我們打拚下來的，你給過的錢早就花光了，孩子這麽大不需要錢嗎？再說你也有住的地方，當初可是你說願意住原來的平房的，說什麽可以看見我爸，怎麽現在倒埋怨起我們了？”

    “好，我不說這個，生病以來你們從來沒看過我，去各大醫院吃喝拉撒都是文玉跑前跑後，她是最沒錢的一個，卻是出錢出力最多的一個，我的錢不給她給誰？那時候你們都在哪裏？”嶽何氏因為激動開始劇烈的咳嗦起來，文玉急的不知怎麽辦才好，指著佑生喊道：“你把你媳婦帶出去！快點出去！”

    佑生伸出手還沒有碰到江玉芬就被打了回去，隻聽她說道：“那也應該給我們一份，早就知道你偷偷藏了不少錢，根本沒有踏踏實實對過我們，不給的話你走了別想我們再上門！”

    江玉芬的話過於苛刻，嶽何氏已經氣得臉色發紫，秋子趕緊沖上前幫忙拍著胸口，書平怒氣沖沖的回頭看著佑生冷笑道：“佑生，當初趕我走的那個晚上你的孝順跑哪裏去了？身上的力氣跑哪裏去了？你拍拍良心說，從小媽最心疼你，為什麽你娶了媳婦成家立業後就變得這麽慫了？難道非要眼睜睜的看著媽被這個女人氣死嗎？”

    佑生看見母親此時劇烈的咳嗦一陣心痛，不管怎樣，那終究是自己的母親，如果出了意外，恐怕此生難見。他突然轉過身麵孔猙獰，嶽妞害怕的躲在母親身後，江玉芬被他的雙眼的怒火驚到，盡管如此仍然盛氣淩人的吼道：“你這麽看我幹什麽？我還不是為了你，那是你應得的……”話沒有說完，被佑生一巴掌扇到了門上。

    “你，你……”江玉芬的半邊臉登時紅腫起來，臉上的粉本來塗的厚重，此時看去半紅半白煞是好看。

    “那錢我不要了，你滾，再敢氣我媽就離婚！”這是十幾年來佑生第一次沖著媳婦怒吼，聲音巨大的能掀破屋頂，江玉芬再也不敢聲張，掩麵離去。嶽妞站在原地不知道怎麽辦，回頭看著佑生的臉色鐵青，剛打完母親的手還在劇烈的顫抖，再看看母親馬上要跑遠了，也哇一聲哭出聲來跟著母親跑了出去。

    那個下午，嶽何氏進了重症監護室，幾個小時後，醫生沖著門外的家屬攤開了手臂表示已經回天乏術了。文玉痛哭著蹲在地上，書平覺得渾身酥軟，扶著秋子在長椅上坐下，佑生用頭不斷撞擊著牆壁壓抑地哭著。

    第二天，大囡和長英也趕到了醫院，嶽何氏最後看了每個孩子一眼，說了一句：“記著我的好，忘掉我的不好！我走了，去見你爸了！”就撒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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