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信任你嗎？

    這句話從湯馬爾被薛帕德收為隨從後，這已經是第三次詢問了，而每一次的環境和情況都有著不同，此時薛帕德隻是輕輕吐出這句話，卻讓湯馬爾如同冬日被人潑了一盆涼水，腿一軟就撲通跪在地上。

    他將頭緊貼著地麵，不敢說什麽，薛帕德卻沒覺得有什麽，隻是悠然道：“你要知道，湯馬爾，人與人之間最珍貴的東西從來都不是財富，而是信任和忠誠。”

    湯馬爾想起以往的心驚膽戰，和自己扮演著諂媚低賤下人的樣子，又想起薛帕德所說的話，立刻心中一片火熱，壯起膽子低聲道：“大人，大，大人！您忠誠的仆人願意為您獻上生命！”

    這本是一句平常的表忠心的話，薛帕德卻突然笑道：“好，湯馬爾，你既然這麽說，那就信仰我的神吧！”

    “大人，您信仰的是？”貴族們要求家臣和仆人信仰自己的神並不少見，若是家臣信仰堅定的拒絕了也不算什麽，不過湯馬爾抬起頭看了看領主的臉色，見他麵沉如水，立馬又低下頭去。

    “光明神托納帝烏，一切光明之主宰。”薛帕德淡淡道。

    湯馬爾心裏咀嚼著這個神名和稱號，一聽就是正神的樣子，不過光明的名頭感覺很厲害的樣子，莫非是晨曦之主的其他稱呼？

    他雖然天賦不凡，本質上卻還隻是個幸運的小人物而已，哪裏知道這些在法師中也屬於隱秘的神秘知識，若是換個正經正神的牧師在這裏，立刻就會臉色劇變，因為知道這樣的稱號代表著什麽。

    湯馬爾懵懵懂懂的單膝跪在地上，想著如今安逸的生活，老老實實的跟著薛帕德示意的動作起誓：“光明之神托納帝烏，你是一切光明之主宰……”

    念到“……執掌著世界的權柄”時候，湯馬爾心中微動，命運垂青之人的特質讓他感覺到哪裏不妥，不過任何劇情之子在微末時都還是任人欺淩的小人物，何況隻是信仰神祇這樣尋常的事情，所以隻是頓了頓，就又繼續念了下去。

    等到宣誓完畢，湯馬爾正想抬頭，突然血管一跳，一種神聖無比的力量驟然在體內出現，順著大腦向全身蔓延！

    “啊啊啊！”湯馬爾慘叫一聲，渾身肌肉緊繃，血管也呈紫黑色鼓脹在皮膚下麵，一眼看過去極為可怕。

    薛帕德見狀眉毛一挑：“嗯？竟然吸引來了神恩賜予，莫非還有牧師或者聖騎士的潛力？”

    本來想要慢慢引導的計劃頓時擱淺，薛帕德踏前一步，渾身白光籠罩，聲音立刻變得威嚴而親切：“不要恐懼，不要抗拒，湯馬爾，你是有福之人，還記得你剛才念誦的誓言嗎？這是真神對你的恩典，不要抗拒它，喚醒你心中的虔誠，感恩神祇的力量賜福於你！”

    他在聲音中加入神力，令聲音變的極富親和力和引導性，但湯馬爾此時渾身痛如火噬，哪怕是【魅惑人類】這樣的法術失敗率都要高上許多，完全沒有辦法按照薛帕德的指引去引導體內的神聖之力。

    薛帕德心裏暗罵一聲，雖然他能通知本體切斷這力量賜予，但那就等於浪費了一次難得的機會，想來湯馬爾也是在祈禱那一瞬間無比虔誠才會引來神格的主動賜福，或許也有他如同命運之子一樣的幸運加成，不及多想，薛帕德踏前一步，低聲道：“隻能如此了。”

    他肩膀一挑，一手突然伸出籠在湯馬爾臉上，另一手抓住他肩膀，心念一動，超凡神力【神力啟蒙】激活的光芒就在手上亮起。

    “湯馬爾！睜開眼看著我！”

    他以不容置疑和反抗的威嚴聲音突然開口，正在血脈力量和神恩力量衝突中痛苦不堪的湯馬爾被薛帕德的強大力量生生固定住，眼皮微動，勉勉強強的將眼睛睜開。

    一睜開，他的視線就完全被那一雙神光內蘊，神聖威嚴又擁有無比親和力的雙眼所吸引，下意識的短暫忘卻了血脈衝突的痛苦。

    薛帕德見起效，立刻就引導湯馬爾念誦起了救贖儀式的祈禱詞：“湯馬爾，因你的虔誠，我秉承我主之命拯救你！跟我一起念，我主托納帝烏！”

    “我主托納帝烏！”湯馬爾下意識跟著大吼一聲，這一聲吼出，身上白金色的神聖之力立刻一震。

    湯馬爾還來不及在這平衡失控的力量衝突中再次感受到痛苦，薛帕德已繼續低吼道：“謙卑的湯馬爾在此向你祈求，祈求你的光輝照耀於我，允我成為你的信徒……淨化我的身心，救贖我的靈魂……日日感恩，夜夜祈願……”

    湯馬爾喃喃的跟著薛帕德念誦著從當初米莉的轉化儀式後創造出來的救贖祈禱詞，心靈的波動也在薛帕德強橫的精神力引導中趨向平和，漸漸的，血脈之力不再與神聖之力衝突，繃緊的肌肉放鬆下來，紫黑色的血管也恢複常態。

    唯有空氣中一股硫磺味經久不散，許久才逐漸淡去，等到硫磺味散盡，一種奇特的熏香味突然出現，隻是一聞到這味道，就會讓普通人覺得似乎踏入了天界的淨土。

    薛帕德此時已放開湯馬爾，隻讓他繼續祈禱著，引導神聖之力淨化他體內力量的本源和血脈的本質，剔除那些【惡魔之血】中真正邪惡汙穢的地方，保存下來力量的精華。

    聞到這異香，又見湯馬爾的血管變成了微微的淡金色，這種在米莉身上也未出現的變化讓他也有些驚訝：“天界生物的標準奇香？莫非以混亂邪惡為本質的惡魔也可以被救贖？不，不可能，雖然前世查背景資料時看到過魔鬼源自天界墮落的神聖，但惡魔的來源讓他們絕不會被拯救。”

    他深深看了眼湯馬爾，語氣深沉道：“或許是因為隻是潛伏的血脈吧，源頭的惡魔應當也隻是較為普通的種族，否則人類不足以承載高位惡魔的血脈，而人類之血又拉低了硫磺之血的能級，但人類的多元性也包含在血液中，才造就了這樣的奇跡……”

    再觀察了一會，他頓時啞然：“看來這種血脈之力以後要叫【神聖惡魔之血】了？保留了對於屬性的強化，火焰、寒冰和劇毒的抗性非常優秀，不過被淨化的惡魔本質也剔除了他有幾率覺醒術法的那部分，隻能做個近戰了。”

    此時夜色依舊深重，好在兩人在進行儀式前就進了屋裏，免得在外麵被人看到，湯馬爾的淨化儀式還需要一些時間，薛帕德走到窗邊往外看去，心中思索著如何安排。

    ‘要等到塵埃落定脫身回到普雷爾領，恐怕還得幾個月的時間，這段時間也不能空耗著浪費，湯馬爾如今也可堪一用，就留在跟前指導些劍術和戰技，薩利博塔家的收藏雖然大多都隻算還行，但也足夠一個普通騎士傳家，先讓他打下基礎就是。’

    ‘有西德尼支撐著場麵，原來的普雷爾領出不了問題，布羅斯特城也可以緩緩收心，正好老貴族都逃得差不多了，提拔一批爵士先頂上去，等情況穩定下來再予以冊封正式的爵位。’

    夜涼如水，雖然夜風微寒，對他來說卻不算什麽，享受著月光照在身上的舒適感，隻在心裏想著其他安排。

    ‘既然要在艾斯米爾塔蘭待著，那城裏那些我還有著印象的任務獎勵也可以獲取一些，好在這裏雖然是王都，卻不像博德之門那樣隨便一個下水道裏都藏著傳奇級的人物……’

    ……

    德拉諾大陸，晨曦王國北方門戶【亞楠城】。

    押解著數百名奴隸的教會武裝商隊緩緩從城門口通過了檢查，領隊的諾克漢在穿著上依舊和平民無異，略顯粗糙的粗布衣服，不過剪裁的極為合身，身上幾件防具一看就不是德拉諾大陸的工藝製造，不經意顯露出舊大陸的工藝風格。

    數百名奴隸中有一部分是垂頭喪氣的冒險者，遠征軍的數量不斷擴大，早已從最初的數千人擴展到現在的兩三萬人，這還是因為海船數量和運載極限的限製。

    這些人都是在與魯斯部落戰鬥中被俘虜的戰俘，另外一些則是魯斯部落抓來的大陸土著難民，從毀滅後的塔托斯部落或者其他小部落中逃出，王國雖然給予了魯斯部落援助，卻要求他們以俘虜和奴隸作為交換的回報。

    身上綴著自己家徽的諾克漢顯然與城門的守備隊長相熟，雖然對方隻是個平民，但教會和王國可沒有平民與貴族聊天要受罰的規矩，加上他也還沒有貴族老爺的覺悟，也就十分隨和的打著招呼：“貝魯斯圖，好久沒見了。”

    被稱作貝魯斯圖的守備隊長強壯有力，他強健高大的體魄甚至不像是人類，而事實也的確如此，因為他是教會在中部森林中尋到的野蠻人部落的一員。

    “光明照耀你前進的路，諾克漢閣下。”像熊一樣高大健壯的貝魯斯圖哈哈大笑著，“你可是一位爵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