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8章 海的傳說(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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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離鼓了鼓腮幫子,對著手指說:“我被族內驅逐,除了傳承裏的東西,沒有接觸過其他法術,你能教我嗎?”大眼睛期待的望著她。
界外的東西,她並不想讓少年嚐試。
位麵忌憚她,但是不一定會顧忌對方。
君輕搖了搖頭:“這個不適合你學,族內的法術秘籍將來我會把它們都搜刮來給你,好不好?”
銀離眼睛亮了亮,又低下小腦袋,落寞地說:“……我回不去了。”
“放心吧,有我在。”她吻了對方額角,溫柔繾綣。
午後陽光正好,村子安詳,兩人小憩了一會兒,忽聽得院子裏響起吵鬧聲。
“聽說你們家來了兩位俊俏公子?人在哪呢?讓他們出來見俺。”一名鵝黃色衣衫的女子大喇喇地推門而入,她模樣嬌俏,身材略顯豐腴,一雙黑漆漆的貓兒眼藏在濃密的睫羽下,靈動而傳神。
院子裏的小姑娘聽見這高亢的嗓音,眼皮跳了跳,她收好漁網,慌亂地看向灶房裏的婦人。
那婦人解下圍裙,端了一盆刷鍋水出來,皺著眉問:“翠花,你這是作甚?”
話罷門外走進一人,是二子杜暉,青年手裏拎著個木桶,裏麵似是有東西在撲騰,濺出不少水花。
“娘,鐵蛋父子倆網到了大家夥,給俺家送了條魚過來,瞧著個頭最起碼有十五斤。”他說完才發覺氛圍不對,視線落在黃衣女子身上,疑惑地問:“翠花妹子咋來了?”
女子拍了拍手,抖落一堆花生米皮,沒什麽耐心地說:“叫那兩名公子出來,俺倒要看看來了什麽樣的神仙人物,配不配得上俺周翠花。”
囂張、自負。
婦人臉色並不好看,她朝東麵的房間瞥了一眼,走上前道:“兩位客人在休息,這會兒沒法見你,你趕緊家去。”
“蓮嬸子,俺這剛來你就趕人,哪有這個道理。”女子轉了轉眼珠子,忽然往東麵跑,還沒到門口就被先前的小姑娘攔了下來。
女孩張開雙臂,怯怯地擋著路,明明怕得要死卻非要逞強,她說:“你不能進去。”
聲音很小,細若蚊蠅。
想到屋子裏的人,小臉紅了起來。
“四丫你讓開。”周翠花凶狠地推開她,女孩踉蹌一下,脊背撞到門,發出沉悶的聲響。
事情發生得太快,另外兩人顯然是沒想到對方會真動手,慌慌張張跑了過來,婦人拉起小姑娘,檢查一番看向女子道:“翠花,你莫要在這胡鬧了,平日裏在村子裏瞎鬧騰,大家都是看著你村長爹的麵子,沒跟你計較,今兒個可不行,影響客人休息。”
女子雙手環胸,咧著嘴反駁:“嬸子,你這話說得就不中聽了,俺平時可沒少給村子裏人幫忙,要不是俺的主意,隔壁村能同意把南邊那片海域讓你們進嗎?本姑娘行的端坐的正,今日來這看個人怎麽了?又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婦人也知道翠花給村子的貢獻,隔壁村死守的那片海域魚蟹豐盛,產量甚多。
不知道周家怎麽與人商量的,最終同意了他們去捕魚,不過村民每次收獲都得分辦成給周家,雖然這事最大受益人還是村長,但好歹也讓村子裏其他人嚐到了甜頭,對於這位平日裏囂張慣了的大小姐,大家也是能忍則忍。
婦人想了想,還是不讚同地說:“就事論事,你給村子裏做好事咱們感激你,但今日真不行,你要是真想見人,也得等人同意了再說。”
周翠花跺跺腳,有點毛燥,她最討厭與人爭論,凡事能動手就不動口,沒好氣道:“你說的好聽,這人什麽時候出來?”
一旁的青年看不下去了,皺著眉站在兩人中間:“翠花,俺娘說的在理,他們不是咱村上的人,不能由你亂來。”
“暉二哥,你說的叫什麽話?俺什麽時候亂來了?俺就見個人怎麽就亂來了。”女子扯著嗓子,聲音大得飄滿整間窄院。
屋內的君輕一早便醒了,他望向懷中呼呼大睡的少年,不知夢到了什麽,嘴角掛著一串晶瑩口水,無聲失笑,布個結界走了出去。
步伐輕盈,輕手一推,世界一下子安靜了。
周翠花瞪圓了雙眼,望著從門內走出來的翩翩少年,白衣似雪,眉目如畫,涼淡的線條勾勒出一身空靈幹淨的氣質,疏冷清臒的眸子似是隔著千山萬水,萬千星辰,看著就讓人覺得遠。
“你們太吵了。”對方隻吐出五個字,沒什麽語氣,淡漠如其人。
女子擦了擦嘴角,放輕了聲音道:“俺叫周翠花,和名字一樣,是村上最美的那朵花,不知道公子是哪裏人?叫什麽名字?”
她越說越激動,貓眼粘在對方身上下不來,一旁的小姑娘全程紅著臉,緊張地捏緊衣角,時不時飛快偷瞄她兩眼。
君輕淡淡掃過幾人,清風過麵,吹亂了幾根青絲,她說:“無可奉告,舍弟休息,勿擾。”
話罷闔上門扉。
周翠花懵了一瞬,抬腳上前打算敲門,卻被人攔了下來。
小姑娘忐忑地說:“兩位公子要休息,翠花姐還是改時間過來吧。”
女子敲門的手一頓,深深望了眼房門,焦躁的掐著腰,須臾想到什麽道:“蓮嬸子,你把人看住了,不能叫他跑了,俺現在就去找俺爹,說俺看上人了,等下過來商量婚事,俺要他入贅周家,跟俺成親。”
眾人:“……”
婦人皺著眉,拉住她衣袖問:“你這話可是認真的?”
周翠花點頭:“俺長這麽大還沒見過這樣好看的人,俺要他做俺郎君。”
“……”婦人搖了搖頭:“俺看此事不妥,人家公子一看就出生不凡,這回糟了難才流落此地,哪會留在俺們的小漁村。”
女子糾結了一會兒道:“……俺可以跟他走。”
全場安靜。
房簷下的小姑娘深深低著頭,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盯著腳尖,餘光微微望向身後闔上的門扉,心底泛起了酸澀的波瀾。
周翠花不等眾人再勸,健步如飛的跑了出去。
屋內的君輕摟著人,少年睡得香沉,魚尾乖巧的搭在她身上,單薄的尾鰭即使在睡夢中也會輕輕刮蹭兩下,似在拍打海水。
她把人抱緊些,埋首在對方的銀發裏,貪婪的吸著他身上的味道,幽淡的桃香伴隨著一點海水鹹味,像是吃了桃子味的海苔。
君輕無聲失笑。
沒過一會兒,院子裏聚了不少人。
周翠花帶著村長爹、人精媽以及胖媒婆大張旗鼓地登堂入室,後麵稀稀拉拉拖著一條長隊,村名們圍在院子裏,相伴而來,準備看熱鬧。
杜家這會兒人不多,杜老頭和另外兩個兒子下海捕魚了,此刻家中除了杜暉一個男丁,就隻剩下婦人們。
小姑娘緊張地站在角落裏,高高豎起耳朵,聽著屋內的動靜。
蓮嬸子麵色難看,好說歹說才將村名們趕了出去,而後望向屋內的父女倆,僵著臉問:“周村長,你這樣大張旗鼓來我杜家,和翠花兒胡鬧,是幾個意思?”
老頭捋了下八字須,斜眼道:“俺聽翠花丫頭說你家來了俊俏小公子,她給看上了,俺這當爹的自然要過來看看,好好端詳一二,俺就這一個寶貝女兒,不能便宜了旁人。”
這話鬼才信。
一旁的媒婆是死人嗎?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婦人板了臉,坐到對麵的凳子上,望著兩人說:“俺看這事你們甭想了,且不說人家是村外人,遇到事情,暫住此處歇腳,明兒個就走了,光看二人氣度就不是出生一般門第,這樣的世家公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媒六聘,一概是不可或缺,注重禮數,就算你們想順竿子往上爬,人家都未必看得上。”
這話說的很難聽。
蓮嬸子也是被倆人氣著了,青天白日的帶著媒婆和村民來自家胡鬧,是欺負她杜家沒人嗎?
麵前兩人的口碑在村子裏其實並不好,若非海域的事以及周家的那些個親戚,這海灣村還真沒人願意與周家往來。
周村長胡須抖了抖,直起身道:“你這話說得就不中聽了,忘海這十裏八村的,誰不知道俺周老爹的名聲,膝下有個官兒子,給村子裏長了臉,多少人鉚足了勁巴結,這樣的條件怎麽就配不上一個落難公子?”
一旁的周翠花狠狠地點頭,附和道:“蓮嬸子,你先把人叫出來,其他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儼然把自己當成主人了。
婦人臉色極差。
杜暉年紀小,沉不住氣,他直挺挺地站在兩人麵前:“周叔,大家念著海域的事,平日裏沒少尊重您,但這事絕對不行,現在兩位公子住在俺家,就不能讓你們胡來。”
“胳膊肘往外拐。”周村長拍了拍大腿:“你這個毛小子怎麽幫外人呢,能被俺家翠花兒看上,那是對方的福氣。”
“……”
根本就無法交流。
場麵陷入僵局。
穿紅戴綠的胖媒婆揮了揮香絹,掐著嗓音說:“俺看這門親事能成。”
媒婆將周家以及翠花誇了一遍,而後挑著粗眉道:“人家要找的是兩位公子,又不是你們杜家男丁,你們在這阻攔實為不妥,依俺看,還是直接把人叫出來談,合不合適,見個麵才清楚。”
“合適的,絕對合適。”周翠花雙眼亮晶晶地望向東麵的房間,小短腿蠢蠢欲動。
周老爹輕咳了一聲,從椅子裏站起身,略微整理衣袖,看了眼杜家三人道:“陳媒婆說的有理,俺看這事就這樣定了,你不去敲門,俺這個未來嶽丈親自過去。”
“……”
父女一個德行。
婦人忙上前阻止,被媒婆擋住。
“俺說蓮嬸子,你有空想想自家三個光棍兒子,要是哪天準備好了彩禮,打算說媒,一定要找俺陳媒婆,聽聽我這稱呼,準能成。”
杜暉麵紅耳赤,婦人亦覺得難堪。
角落裏的小姑娘急得攥緊衣角,那副瘦肉的骨頭架子,看起來就弱不禁風。
“你們不能這樣。”
她小聲地說,然而沒人會在意。
眼看幾人到了東屋門口,就要敲門,那木門自己打開了,露出一角白色衣袍。
撲麵而來的仙氣讓眾人屏住呼吸。
周翠花心髒跳到嗓子眼,拉著周老爹,語無倫次地說:“俺俺俺說的沒錯吧,長得可配上我。”
頂配、絕配。
周村長摸著胡須,把人仔仔細細打量一遍,他走過了人間半生,從未見過這般仙姿佚貌的人,即便是縣裏的官家公子都難以匹敵。
這身氣度,百裏挑一。
不是尋常世家能生養出來的。
有點拿不定主意。
一旁的媒婆直接看傻了眼,要她說,這樣靈傑的人物,真沒幾個女子能配得上。
一瞬間,她覺得旁邊的周翠花變成了酸棗,怎麽看都磕磣。
君輕闔上門,雙手負於身後,午後的光線晃人眼,卻將他的雪袍襯得愈發纖塵不染,光是靜靜站在那,都讓人覺得空靈、幹淨,連帶著空氣都變得清涼。
“……你們真的好吵。”她懶搭搭地說了句,並沒什麽語氣,就跟她的人一樣,淡雅飄然。
周翠花紅著圓臉,那對黑漆漆的貓兒眼放著光,仰起頭道:“公、公子可有婚配?”
君輕扯了下唇瓣,想到屋裏的那條魚,目光淺變溫和,聲音飄散在空氣中:“自然。家中已有金枝玉葉的嬌嬌兒,貴不可言。”
一句話將女子澆得透心涼。
人群後方的小姑娘失落地低下小腦袋,默默地離開。
沒人察覺她的異樣。
周翠花張著嘴,半晌沒說出話,眾人亦是沒有料到劇情發展。
人家已有家室,這還咋整。
寧拆十座廟,不會一樁親,媒婆動了動嘴,望向周老爹。
老頭子尷尬地摸著胡須,斜眼看向周翠花,女子耷拉著圓臉,似在斟酌方案,須臾說道:“俺不介意做平妻。”
眾人:“……”
這杆子巴得是不是太明顯了?
對方是多恨嫁?
周老爹眼皮跳了跳,平日裏臉皮再厚,這會兒也覺臊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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