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病危通知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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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九歌問了醫館的方向,擼起袖子擰了把水,楚昭昭讓人取來薄毯給二人禦寒,赤厭晨自己讓人備了,給宮九歌擦幹頭臉,接著將厚實的鬥篷披到她身上。
“還要借用楚三小姐的馬車了。”宮九歌說。
楚昭昭怔愣,恍然點了點頭,等二人錯身而過之際,楚昭昭指著平靜下來的湖麵問宮九歌“水怪,被你打死了?”
宮九歌被她問的一懵,一個不好的念頭浮上來“這是你們養的?”
楚昭昭被她這一句話驚得不輕,忙對此表態“怎麽可能!你哪來的這種想法!”
不是就好。
沒了賠償的後顧之憂,宮九歌鬆了口氣,背對著她擺了擺手“沒死,哪有那麽容易弄死它,疏散人群別靠近,當心反撲。”
楚昭昭聽了旁人說的來龍去脈,知道是水怪先對宮九歌的寶貝女兒下了手,雙方才一點即燃。這水怪在熙湖逗留有些年頭了,每年沒事上岸吃幾個人,毀幾條街,他們打不過,隻能在踩在這個微妙的平衡線上。眼下宮九歌竟然力壓一頭,楚昭昭覺得這是個機會,徹底除掉這隻水怪!
宮九歌到了地方,見到赫琢安好方才鬆了一口氣。
“讓醫師看看你身上的傷,”宮九歌對赤厭晨說,“我回去拿換洗衣服過來。”
他們的人就在外麵,說一聲就好,怎麽還要自己去?
就在宮九歌踏出門時,赤厭晨叫住她,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說“你先……”
後麵的話尚且來不及出口,宮九歌就順著他這力道毫不設防地倒了下去,意識全無。
楚昭昭從來都不知道法陣的威力能有這般大,這下是無論如何都得將人拉入己方陣營了。她讓隨從稍了話回去,打算順路去看看宮九歌的情況。結果她靠近了那個醫館沒多久,就見圍在外麵的往日隨著宮九歌的那些人像無頭蒼蠅一般橫衝直撞,暴躁地來回踱步。
這模樣活像是裏麵有人快要不行了,但是聯想之前那二人精神氣滿滿的模樣,就算有人要沒了……等等,先前送來那孩子不會出事了吧!
裏麵接著傳出孩童的哭泣聲,楚昭昭心想,還好孩子沒事,不然朝渺,朝渺……
這孩子在哭誰?!
一聲聲的“娘親”,楚昭昭就是想當聽不到也難,她上前拉住一個人問“裏麵發生什麽事了?”
被她拉住的是木十四,本就緊繃著的神經在聽到赫琢哭的那會兒差點沒直接崩斷。
“朝渺呢?!”楚昭昭追問。
木十四崩潰地抓抓頭發“不知道啊,人過來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突然,突然就……”他忽然就啞了,後麵的話怎麽都說不出來。
楚昭昭皺眉,不願意細想他的說辭。
“別說話,先把藥喝了。”
赤厭晨的聲音隔著門聽不太清,楚昭昭想進去看個究竟被木十四等人攔下。
楚昭昭“人到底怎麽樣了,倒是透個氣啊!”
裏麵赤厭晨的低語混合著赫琢的哭聲,中間還有人在劇烈地咳嗽。
“琢琢別哭,娘親沒事。”宮九歌忍著喉頭的腥甜,想伸手揉揉小家夥的頭,伸手卻發現掌心都是自己吐出來的血。
“娘親……嗚嗚……好多血……”
赫琢不怕血,但是這血是從她娘親的。往日再怎麽聰慧眼下也到底還是個孩子,沒有半點法子,隻能將視線移向自己的另一個依靠。
“爹爹。”
赤厭晨端著藥的手微不可見地微微顫抖,他俯身抱了抱赫琢,用著與往常一般無二的語氣道“琢琢乖,娘親沒事,你先出去和十四叔叔待一會兒好嗎?”
赫琢難得不想聽話,腫著一雙眼不肯動。
“十四,”赤厭晨衝著門外叫了一聲,“進來把琢琢帶出去。”
木十四聞聲,也不管外麵的楚昭昭了,進來要帶赫琢出去,小家夥第一次不依不饒,說什麽都不願意被木十四帶出去。
“琢琢,”宮九歌皺眉,“往日是怎麽教你的?不許胡鬧!”
赫琢哇哇大哭“這和說好的不一樣,我明明是要娘親好好的……”
小家夥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宮九歌何時讓她受過這種委屈,坐起身想要過去哄哄她,被赤厭晨按著肩膀躺了回去。
赤厭晨麵上沒有表情,走到赫琢身邊,沒有出聲哄她。
赫小琢大小沒受過教訓,宮九歌有她的一套法子將小家夥管的服服帖帖,到了赤厭晨這裏就是純粹的溺愛了。站在赤厭晨的角度上不難理解,他就像是“後爹”一樣的存在,因為他真心喜愛宮九歌,愛屋及烏,加上赫琢開口會說話便是把他當作親生父親,三人對此沒有任何隔閡——
但是有那麽瞬間,赤厭晨忽然對這個想法產生了動搖,真的沒有隔閡嗎?
他去買紙,回來看到宮九歌在湖中與水怪纏鬥,分心將孩子扔給她,為此生生受了水怪一擊,加上他後來知道宮九歌之所以下水是因為赫琢。他自己有沒有私心赤厭晨不知道,但是當醫師反複就診後說宮九歌肺腑重創,不可醫隻能養的時候,他心底湧上來的那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晦澀陰暗,讓他看著赫琢的眼神也有了變化。
他所在的位置剛好背對著宮九歌,宮九歌看不到他的表情,隻是看到小家夥受驚了一般,嚇的止住了哭聲。
宮九歌取來旁邊幹淨的帕子將手擦幹淨“琢琢,過來。”
赫琢小小的身軀動彈不得,這種感覺她從不曾有過,四肢像是在冰水裏浸過一樣,全身的力氣流失,發不出聲音來。
“琢琢!”
宮九歌這一聲讓赫琢回神,本能對赤厭晨的親近壓下了這陌生的情緒,小家夥踉蹌往宮九歌身邊而去。
“娘親。”赫琢已經止住了哭聲,但是宮九歌現在的模樣讓她的眼淚不止,很快打濕了宮九歌的衣襟。
在赫琢眼裏,爹娘無所不能,她什麽事都不用上心,有人自會給她安排好,宮九歌便是她賴以生存的避風港,讓她無論何時都能憑著自己的喜好做事。
“娘親沒事,隻是一晚上沒睡覺太累了,琢琢也去睡一覺好不好,睡醒了就什麽都和以前一樣了。”
赫琢在宮九歌懷裏抽抽鼻子,不願意動,抗拒意味明顯。
“聽話!”這兩個字出於赤厭晨之口。
赫琢的小身板僵了僵。
宮九歌“十四,帶琢琢去睡覺。”
木十四不敢上前,原因無他,宮九歌不久前換過衣服,身上現在穿的是柔軟的睡袍,從進來起他就不敢抬頭,現在去人懷裏抱小主子?他怕不是出不了這個門了。
赤厭晨上前抱起赫琢,直接開門帶著木十四出去了。
“都去休息吧。”
他說完這句,放下孩子沒多給外麵的人半個多餘的眼神,轉身回了屋。
宮九歌躺在床上,身下黑發襯的她本就白皙的臉慘白慘白的,沒有一點血色。
“感覺怎麽樣?”赤厭晨問她,“要不先把藥浴泡了,還是先休息休息,你也半個晚上沒睡了。”
宮九歌沒說話,動了動身子空出一點位置。
“現在不想動,你也上來躺躺。”
赤厭晨現在看她動一下就揪心,聽她這麽說就想躺上去,結果才發現自己身上隻換了件外套,裏麵內衫什麽的還都是濕的。赤厭晨考慮要不要去換,宮九歌一眼便看出來他的心思。
“去把衣服換了,我還不至於到了身邊沒人就不行的地步。”
赤厭晨也擔心不換衣服將涼氣過給她,在離開之前叮囑“我很快就能回來。”
宮九歌“不急,泡個熱水澡祛祛寒氣最好。”
等人出去後,宮九歌調了個讓自己舒服點的位置躺著,爭取讓自己好受點。
也是多虧了她清醒的及時,眼見圍在她身邊那幾個醫師就要給她下達死亡通知書了,被她邊吐血邊攔下,那場麵她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腦仁疼。
要說當時的場景,除了亂,還是亂!
赤厭晨抓著說她“沒救了”的醫師差點下狠手,她醒過來第一件事便是阻止了另一個醫師想要封她心脈的針,接著坐起來想說自己沒事,結果牽扯到傷,胸腔的內傷震蕩,血一口一口的吐出來,染紅了大半張床,赫琢當場就嚇懵了。
醫師們也沒見過回光返照反的這麽血腥的,一個個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赤厭晨不顧滿床的血抱著她,然後她血又吐了兩人一聲。宮九歌實在是連嘔吐的力氣都沒了,拚著最後一口氣寫了一張藥方,然後半死不活地躺了回去。
在醫師們眼裏,這一幕無異於已死之人從棺木裏爬出來給自己寫了個仙丹方。
他們討論了半天沒個結果,不想人自己就醒了還開了藥,赤厭晨更是暴躁地將人趕出去配藥,從藥準備好到煎好花了一些時間,期間赤厭晨將宮九歌身上的衣服換了,還將沾了血的床墊一並清理出去。
直到藥入了口,宮九歌才鬆了口氣,同時對這裏的醫師們的素養表示了嚴重的質疑,她還沒涼透就在旁邊討論棺材是不是過分了點?尤其當著赤厭晨的麵你們是真的不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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