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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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國地處中原各國北方,而紅葉鎮則處在燕國最北的青冥山腳下,紅葉鎮不算是一個風調雨順的好地方,甚至連邊兒都沒怎麽沾上,一年中差不多有小半年都在如刀的寒風中度過,這裏春秋兩季極短,夏日則多霧多雨,能耕種的土地也是寥寥無幾,除了少數幾樣極耐得住風霜雨雪的作物,其他不管撒下什麽種子,來年刨出來還是什麽種子。

    但在紅葉鎮定居的人卻足有千戶之多,隻因此處是八百裏內穿越綿綿青冥山脈唯一一個平緩落腳之地。有利益的地方,必定有逐利之人,自燕國與北地草原恢複通商以來,紅葉鎮從一個隻有幾間破爛酒肆的野荒坡,發展到如今人聲鼎沸的小鎮,隻用了不到二十年時間,而當初酒肆的主人張趕山,也成了鎮上最大的張大戶。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來會打洞,經過幾代人的積攢發展,鎮上最大的酒樓、客棧、貨站都已是張家的產業,現如今的張員外是張趕山的玄孫輩,他四十開外年紀,滿麵紅光,身體微微發福,渾不似鎮上其他討生活的小商小販一樣佝腰僂背、一臉風霜,剛娶了第三房小妾的張員外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每日裏白天巡視收收賬,晚上喝酒聽曲抱嬌娘,日子過得是愜意無比。

    隨著太陽沉入山澗,喧鬧了一天的紅葉鎮也漸漸沉寂了下去,大多數人家在吃完飯後便早早熄滅油燈進入了夢鄉,緩解勞累了一天的疲憊身體,唯有鎮子上的酒樓和賭場燈火通明,開始了徹夜的狂歡。

    時值初夏,生命力頑強的野草早已恢複了翠綠的顏色,隨著風兒起起伏伏,掠空而過的風中也帶了些許濕意,吹起夜霧拂在人臉上再不是刀割一般的感覺。

    已經到了晚飯的時間,鎮上各戶炊煙漸起,人聲也慢慢低沉了下去,除了酒樓客棧賭場外,其他地方都呈現出一股靜謐的氣息。對於大多數人來說,終於結束了一天的勞苦,該到犒勞自己的時候了,整幾盤野味兒,沽兩壺燒酒,在自家或大家女人的曲意奉承下,喝酒吃肉,熏熏欲醉,再借著酒勁兒上炕折騰一番,或是到東頭的賭場玩上幾把,怎一個爽字了得。

    一品居就在紅葉鎮東頭,邊上是賭場,樓是酒樓加青樓,後院是客棧,無論是喝酒賭錢尋歡,還是歇腳打尖住店,在紅葉鎮都是首屈一指的選擇,作為鎮上最高檔的銷金窟,每年給張員外入賬最少兩千兩白銀,單憑此項就足夠張員外過上上等人的生活。

    在酒樓二樓最角落的包房內,一個身材發福的中年男子正在燭光下對著賬本,手指從一連串的數字上劃過,男子滿是油光的臉上也泛起了滿足的笑容。

    一刻鍾後,中年男子將賬本一合,小心翼翼收到了抽屜裏,然後起身走到門邊衝著走廊大聲喊道:“小嶽,小嶽!”

    不多時,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瘦瘦弱弱的少年應聲而來,隔著兩三步的距離停下唱了一個肥諾,直起身來笑道:“老爺,有什麽吩咐?”

    少年麵容普通,但是一雙眼睛卻晶瑩透亮,帶著幾分靈動的氣息。

    去找後廚給我做幾個菜過來,還是老規矩就行,忙活了大半個晚上,老爺我可是有些餓了。”中年男子胖手一揮,咽了口口水說道。

    好嘞!”小嶽又是躬身一禮,轉身奔出幾步卻又被中年男子叫了回來。

    恩,一個人在這邊吃酒也沒什麽意思,幹脆你去讓後廚給抬一桌席麵出來。”

    小嶽有些不敢相信般眨了眨眼睛,抬一桌席麵?張員外張老爺這麽晚了不回宅子裏陪夫人麽?

    但是既然自家員外已經開口,他也不能不答話,因此在稍一愣神後還是飛快地回道:“小的讓後廚把席麵直接送到老爺宅院嗎?”

    張員外怒道:“看你平常一向機靈,怎地問出這麽個愚蠢透頂的問題……送到宅院?宅院個屁!老子一看到那幾個女人在我跟前鬧來鬧去就心煩意亂,把席麵抬這邊來,你再去叫上劉管家,陪我一道吃酒。”

    在去後廚的路上,小嶽還頗有些納悶兒,自己隻是劉管家手底下的一個小廝,張員外竟然要請他吃酒,今天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許是這些日子酒樓賭場的生意不錯,員外有大筆的銀錢入賬心裏高興,還有另一種可能是家裏麵大娘二娘三娘四娘又爆發了一輪的內鬥,員外心生鬱氣,想找人一起吃個酩酊大醉。

    不管怎樣,對於每天僅能混個飽飯的小嶽來說,能有酒肉入腹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他才不會去管到底是什麽前因。

    酒樓幾個大廚對於自家老板的吩咐當然是卯足了勁兒開幹,不到一刻鍾功夫,已經是連酒帶菜都送入了張員外的房內。

    一直到所有的東西都布置完畢,小嶽才得空抹了把汗,在桌子的下首小心坐下,端起酒碗準備先敬上張員外和劉管家一碗。

    就在此時,砰的一聲,房間的門被人猛地撞開了,一個男子披頭散發衝進來,跌坐在地板上驚恐喊道:“老、老爺,大事不好,宅子裏出事了!”

    劉管家霍得站起身來,眼神朝著旁邊一掃。

    難道是北地草原的那幫家夥又來犯邊劫掠了?心思一閃,小嶽端著酒碗的手一抖,滿滿一碗燒白一下子灑出來小半,他飛快來到門邊,將剛剛被男子撞開的木門重新關上,然後從門後擎出一柄短刀護在了旁邊。

    張員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他深吸一口氣,咕咚咕咚將一碗白酒喝下肚去,定了定神後沉聲道:“什麽事兒,你慢慢說。”

    男子大口喘息著,哆哆嗦嗦說道:“今兒天色擦黑了以後幾位夫人聚在花園中吃茶賞月,後來紅兒出來告訴我,說大夫人覺得隻是吃些點心茶水不太盡興,讓我去酒樓這邊取一些酒菜回去吃,我尋思著是不是要跟幾位夫人問一下她們想吃什麽菜式喝什麽酒,於是便和紅兒一起去了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