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王鷂冷箭救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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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軍小股軍隊襲擾太行山區的消息傳到紫荊關上,易城城守秦儉立即感到事態嚴重,趁次日朝會之際,將探聽到的一切全部奏稟嬴王後。嬴王後聽完憂心忡忡,公子職義憤填膺,出班請命道:“母後,兒臣願率數千燕國勇士,沿太行山清剿齊寇,以安百姓!”

    嬴王後瞪了他良久,道:“不可!”

    公子職不明白,二次上前拱手道:“母後,如今燕國百姓水深火熱,我等卻在這紫荊關上閉門不出,兒臣不願苟安於此!”

    嬴王後怒喝道:“住口!”

    秦儉立即上前拱手奏道:“王後,公子,齊軍既然能襲擾太行山區,這荊阮也並非久安之地,還望太後、公子早作打算!”

    公子職轉身問道:“秦大人此是何意啊?”、

    秦儉轉向公子職拱手道:“公子可知道發生在晉國的申生、重耳之事?”

    公子職道:“知道又如何?”

    秦儉十分小心地說道:“申生在內而亡,重耳在外而安!”

    公子職立即變了臉色道:“秦大人的意思是讓姬職出走他國?”

    秦儉躬身施禮道:“唯有此計方能保公子萬無一失!”

    公子職很堅決的一擺手道:“不可,值此國難之際,姬職正應該與燕國百姓同仇敵愾,生死與共,驅除齊兵!秦大人卻要姬職臨陣脫逃,姬職誓死不做此不忠不孝之事!”

    秦儉勸道:“公子容稟,昔者王子比幹忠肝義膽,卻不能保存殷商,公子申生至仁至孝,卻不能安定晉國!商朝也好,晉國也好,都有忠臣孝子卻國家滅亂,究其原因,乃是沒有明君賢父聽進逆耳忠言!如今燕國朝不保夕,公子此時正應該效仿晉公子重耳,流亡他國,暫避一時!公子身為王室子孫,凡事以江山社稷為重,而不是效法腐儒大談忠孝!要知道小不忍則亂大謀的道理!”

    不等公子職說話,太傅衛襄道:“秦大人所言甚是,老朽讚同!”其實衛襄早就想這麽說了,隻是他是太子太傅,他這麽說難免有護犢的嫌疑,正猶豫間,秦儉先說了,他這才出班附和!

    公子職正準備反駁秦儉,衛襄這一說話,他有點兒沒詞了。

    嬴王後道:“準奏!”

    公子職還要辯駁,衛襄立即把臉沉下來了:“公子肩負國家之重,萬不可逞匹夫之勇,還望公子自重!”

    公子職這才不說話了,嬴王後道:“列位愛卿以為,公子該去往何地?”

    衛襄道:“當今天下七大戰國,齊燕構難,齊楚縱親,函穀關之戰結束不久,唯有三晉可往!三晉之中,公子旅和大行人宮他大人入趙求救不成,宮他大人獨自入魏至今杳無音信,唯有韓國可往!”

    嬴王後思索了一下道:“準奏!”

    朝會結束之後,嬴王後開始著手安排陪同公子職一同入韓的隨行人員,經過反複權衡終於定了下來,由太傅衛襄、黑衣大統領武旅帶領三十名精挑細選的禁軍侍衛一同前往。嬴王後不放心,還派了自己的貼身侍女白恕一同前往。白恕是嬴王後從秦國帶來的,三十歲出頭,武藝高強,精明強幹,臨危不懼,處變不驚,很得嬴王後歡心。除此之外還帶了兩名燕國侍女,一個叫杜牡,一個叫杜梨,是姐妹兩個,二十歲出頭,也都身手不錯。

    臨行前嬴王後把公子職叫到麵前道:“職兒啊,你也成年了,凡事不能意氣用事,一路上多聽太傅和白姑姑的話!母後不在,他二人就是你的長輩,不可違逆!”

    公子職含著淚道:“母後不與兒臣同往?”

    嬴王後淡然一笑道:“母後不能走,這裏還有萬餘將士,數萬百姓!你放心的去吧,這裏有母後給你看著!”

    公子職跪下給嬴王後磕了三個頭,又拜別了公子旅、秦儉、張?等人之後,跟著太傅衛襄、黑衣大統領武旅一起上路了。

    早有細作報與匡章,匡章是為了吞滅燕國而來,如今太子平死了,燕王噲被活捉了,子之被處以極刑,燕國境內有資格繼承王位的也就公子職了,隻要殺了公子職,燕國就全屬齊國了!想罷匡章得意地冷笑道:“哈哈哈哈,好你個公子職啊,你在紫荊關上我沒法捉你,你出行不會帶太多人馬吧,那我就在路上把你殺了!”

    副將鄒儒道:“將軍打算如何處置?”

    匡章仔細思索了一會兒道:“公子職入韓,必借道於趙,即刻派殺手入趙結果了公子職!”

    鄒儒應道:“諾,末將即刻去辦!”

    匡章一擺手道:“本將親自操辦!”

    匡章和鄒儒商定之後立即在齊國技擊騎士中挑選殺手,經過反複比較,最終選拔出五十名出類拔萃的技擊騎士,由騎兵校尉曹鴆帶頭,即刻前往公子職入韓的道路上埋伏,絕不放一人通過。途經易城,司馬貯選派五十名中山國精銳士卒協助,一百人的隊伍越過太行山進入趙境。這些齊兵真夠囂張,他們連服飾都沒改就進入趙地,全力追殺公子職。

    公子職一行人換了便服,偽裝成客商,趕了兩輛車,公子職一輛,衛襄一輛,武旅、白恕、杜木、杜梨騎馬,其餘人步行。一早出發,出荊阮向西行進,穿過一片片枝繁葉茂的樹林,比及正午,車杖出了太行山,進入趙國境內,路開始平坦寬闊起來。趙國雖然沒有出兵救燕,兩國也不是敵對國家,趙國境內還相對太平,衛襄鬆了口氣,也就放鬆了警惕。車杖又進入一片濃密的樹林,突然走在最前麵的黑衣大統領武旅勒住馬大叫道:“大家小心,立即找掩護!”

    說完翻身下馬躲在一棵大樹後麵,餘者各自找掩護,樹林裏麵飛出無數支羽箭,公子職和衛襄趕緊趴伏在車裏。幸虧武旅發現的及時,燕國侍衛才躲過了一劫,竟是沒有人員傷亡。羽箭過後,百餘名殺手各拽刀劍從樹林裏衝出來殺向燕國隊伍。衛襄大驚,燕國禁軍侍衛從樹後麵轉出來就和殺手戰在一處,武旅、白恕、杜牡、杜梨各拽寶劍加入戰陣。

    燕國禁軍侍衛自知身負責任重大,個個死戰,終是寡不敵眾,對方有一百多人,他們這邊才三十多個,很快殺手就靠近了公子職的車杖,公子職幾次都想揮劍衝上去,被衛襄攔著了。武旅一看情況危機,大叫道:“太傅,快帶公子離開,武某抵住這些惡賊!”

    衛襄看了看周圍的境況答應道:“好!公子快走!”

    兩名軍士護著公子職殺出一條血路遠離了戰陣,那兩名軍士也身負重傷,衛襄無奈,拉住公子職往燕國方向跑。曹鴆一看跑了公子職,那我們還在這兒打什麽勁兒啊,他立即把對付燕國軍士的任務交給中山國軍士,自己帶著六七個殺手順著公子職逃跑的方向就追了下去。

    白恕立即對武旅道:“大統領,我們在這兒頂著,你快去保護公子!”

    武旅急道:“好,那你們多加小心!”說完奮力殺出重圍,拎著寶劍也追了下去。

    齊國的技擊騎士訓練有素,很快他們就瞅見衛襄和公子職了,呼喊著趕了上來,二人被趕得走投無路,隻得奔山上跑。齊國軍士在後麵拚命的攆,公子職年輕,又練過武,衛襄很快就體力不支落在後麵。公子職趕緊回來攙扶衛襄道:“太傅,你覺得怎麽樣?”

    衛襄焦急的說:“公子快走,別管老夫,隻要公子能逃過追殺,老夫就死而無憾了!”

    公子職扶著衛襄道:“太傅,職兒怎麽能丟下你不管呢,我扶你走!”

    就在這時候,齊國的技擊騎士就趕到了,兩名殺手上來不分青紅皂白,掄刀就剁。公子職一手推開衛襄,一手掣寶劍把對方的刀架住,手腕子一翻寶劍朝對方咽喉就掃過去了,這些殺手沒想到公子職會武功,也沒有正兒八經的躲,竟沒閃開,一道紅光劃過,二人倒地不動了。這時候曹鴆趕到了,他掄寶劍大戰公子職,其他人也紛紛上來圍攻,公子職就有點兒招架不住了,一個沒留神,被曹鴆一腳蹬在小腹上,把公子職從圈內蹬到了圈外。幸虧公子職臨行前身上穿了細甲,要不然這一腳就能把他蹬死。雖然穿了細甲,這一腳蹬的也不輕啊。

    就在他們打鬥的旁邊有一株大柏樹,大柏樹年頭可不少了,高有數丈,枝繁葉茂,盤根錯節,公子職倒退數步,正撞到這柏樹上,一屁股就坐下去了,小腹劇痛難忍,再想還手已經力不從心了。

    “哈哈哈哈”曹鴆麵目猙獰地冷笑一聲,慢慢地朝公子職走了過來。

    “不要!”衛襄大叫一聲,拽出寶劍對著曹鴆就砍。他這兩下子哪兒行啊,曹鴆單手握劍往外一撩,一下把衛襄撩出三丈多遠,衛襄一屁股就坐地上了,再想阻止曹鴆已經來不及了。就見曹鴆手提寶劍得意地對公子職道:“姬職啊姬職,你也有今天!我告訴你,燕國完了,我現在就送你上路!”說完舉寶劍就砍。

    “不要!”衛襄絕望地叫道,隻見曹鴆把寶劍高高地舉過頭頂,突然身子一震就慢慢往下倒。公子職坐靠在大柏樹上動彈不得,曹鴆把寶劍舉起來,他感覺自己可能要完了,哪知道曹鴆還沒下手,身子就像被雷擊了一樣倒下了,他十分納悶兒。

    其他的齊國軍士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等曹鴆倒下了他們才發現曹鴆的正頭頂上,插著一支箭,這下他們全明白了,不用說,樹上有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到樹上,就聽樹下啊的一聲慘叫,一名齊國士卒眼睛上插了一支箭,瞬間倒地不起。其他人不敢逗留,轉身就跑,還沒邁開步呢,又是一聲慘叫,一名齊國軍士被射穿了咽喉,倒地抽搐不止。

    公子職忍著疼朝樹上望去,隻見樹杈上騎著個白衣書生,手裏拿著弓,背上背著十數支箭,對著齊軍瞄準兒呢,正是王鷂。

    王鷂掩埋父母之後,背上弓箭,帶上盤纏,按照父親臨終前的吩咐去韓國避難。兵荒馬亂的,他不敢走大路,順著山路直奔韓國,這條路他走過一遍,那還是十五歲的時候,他想去遊學,母親不放心,讓父親王粟跟著,他們就是順著山路走到了韓國。

    王鷂初次離家,漫無目的地漂泊,渴了就飲兩口山泉,餓了就打兩隻飛禽走獸,困了就找棵大樹睡一覺。父母離世的場景不斷地浮現在眼前,有時半夜在樹上醒過來,毫無顧忌地嚎哭幾聲,山裏的野獸也被驚動,漫山遍野亂吼一通,王鷂蜷縮在樹上膽戰心驚,有時候他真恨不得野獸馬上過來就把他吃了,醒來還得繼續趕路。

    這天他又走累了,便找了個大柏樹爬了上去,前一晚沒睡好,上樹沒多久他就睡著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聽到下麵有人叫嚷,一開始他以為是一夥強人在搶劫,嚇得他不敢動,悄悄的把箭搭在了弦上,希望這些人離他遠點兒。沒想到那些人朝他睡覺的這棵樹跑過來了,跑在前麵的是一老一少,老者四十多歲,模樣端正,腰裏挎著一口寶劍,年輕的二十來歲,長得不錯,腰裏也垮了一口寶劍。王鷂更加小心,再往他們身後看,他看到清清楚楚,齊國人,衣著和殺他父母的齊國人一般無二,王鷂這個恨啊,他有心跳下去和他們拚命,又想起父親臨終前說的話,我怎麽能在父親屍骨未寒之際說話不算話呢,唉,還是在樹上眯著吧!

    就在這時候,曹鴆率領齊國軍士和公子職動了手了,王鷂本來就憎恨齊軍,又見他們以多欺少,手裏的弓箭就有點兒按捺不住了。這時候曹鴆說什麽燕國完了,王鷂忍無可忍,對著蒼天禱告道:“爹,娘,孩兒不是為了複仇,是為了救人,救燕國人,望父親在天之靈能夠體諒!”

    曹鴆把寶劍高高舉過了頭頂,王鷂在樹上把弓就拉圓了。齊國軍士為了追趕公子職盔甲都沒帶,王鷂距離曹鴆也就兩丈多遠,又是從上往下射,一箭下去直接把頭骨射穿了,箭身整個射入了腔子,隻剩下箭尾三寸羽毛露在外麵。齊國軍士朝柏樹上一看,王鷂已經換好了第二支箭,等這些人一抬頭,王鷂把弓拉圓了,朝其中一個人眼睛就射過去了,那眼睛不經射,一下就讓王鷂給射穿了。齊兵不敢停留,扭頭就跑,王鷂立即張弓搭箭朝其中一人脖子射去,那人反應慢了,剛轉過身去,還沒邁步,被王鷂從後脖領子就射了過去,一箭射穿了咽喉。王鷂殺心大起,迅速換箭,射剩下的兩個。這兩個人已經跑出去一段距離了,那也不如箭頭快啊,一個左肩頭中箭,一個屁股中箭,這兩個人顧不得疼,帶著箭拚命地跑。王鷂收起弓箭,從大柏樹上滑下來,在地上撿起一把劍來就在兩個齊兵後麵追,一邊追還一邊罵:“別跑,齊狗,讓你祖宗殺了你!”

    衛襄這時候慢慢從地上站起來,走到公子職麵前問道:“公子你沒事兒吧?”

    公子職被剛才發生的一幕驚呆了,眼前的一切好像都不真實,到現在他都不知道這是怎麽發生的,剛才那幾個齊國兵還要殺我,一轉眼竟然落敗而逃了。

    “公子”衛襄又叫了一句,公子職這才回過神來:“啊,太傅,你沒事兒吧?”

    衛襄整理一下衣服,拱手道:“老臣沒事兒!”

    公子職就問:“剛才是怎麽回事兒啊?”

    衛襄也有些迷惘,搖搖頭道:“老臣也不得而知,是那個小孩救了我們~!”

    公子職眨眨眼道:“那個小孩是誰啊?”

    衛襄看著王鷂的背影搖搖頭:“不知道,口音應該是燕國的,聽他說話似乎和齊國兵有很大的恨!”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急道:“此人箭無虛發,跟著他!”

    “好”公子職捂著肚子想站起來,衛襄一把他從地上拽起來就在王鷂後邊跟著跑。

    兩個齊軍士卒都受了傷,一跑傷口就疼,步子也越來越慢了,王鷂在後麵提著寶劍瘋了似得追,眼看就要追上了。黑衣大統領武旅帶領兩個侍衛迎麵趕了過來,看到眼前的一切他也十分詫異,就見一個白衣書生也就十七八歲,身上挎著一張弓,手裏拎著一把劍,正在追趕兩個齊兵,這兩個齊兵好像都受了傷,公子職和衛襄也在後麵跑。那不用說啊,先收拾了這兩個齊兵再說,打定主意之後,武旅挺著寶劍就衝了上去,噗噗,兩寶劍,就把那兩個齊兵給殺了,看看四下沒有齊兵了,這次稍稍放心。

    這時候王鷂拎著寶劍也趕到了,兩個齊兵已經躺在了地上,旁邊站著一條北國大漢,此人不到三十歲,身長八尺,濃眉大眼,高鼻闊口,一張四方的國字臉,臉鬢絡腮胡,黑色錦袍,極有威勢,典型的幽燕之士。王鷂提著寶劍走到兩個齊兵麵前一看,全死了,心裏這個氣啊!我眼看就追上這兩個齊兵了,親手殺了他們好消心頭之恨,沒想到被眼前這個粗壯的大個子給殺了,我豈能於你善罷甘休!

    武旅收起寶劍正等著王鷂上前謝他呢,沒想到王鷂看了那兩個齊兵之後,竟然怒目而視,好像自己追逐好久的獵物,被武旅占了便宜,用寶劍指著武旅罵道:“你是個什麽東西,竟然敢殺我要殺的人?”

    說著王鷂掄寶劍就砍武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