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 8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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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有秋姨娘這事, 時瑾也沒有睡沒午覺,隻枕在顏九淵腿上閉目歇了會兒,等算著時候祖母該醒了,便起身去了東跨院。

    沈老太太正剛剛淨過麵, 由墨玉伺候著在喝一碗醒神湯, 見時瑾進來, 先問了句:“人走了?”

    時瑾點點頭,自己過來接了碗喂祖母喝, 低聲說:“走了。”

    老太太緩緩鬆了口氣, 擺擺手,示意不喝了。時瑾便叫墨玉把碗撤下去, 抽了帕子給祖母擦嘴角。

    老太太拉著她的手握在掌心裏,頓了頓,說:“綿綿, 你祖父去得早,有你時便不曾見過了,但你可還記得家中的兩位老姨太太?”

    時瑾隱約有點兒印象, 但已經是很小很小的時候了, 那兩位老姨太太的麵容早已模糊,便道:“記得些, 但早連姓什麽都忘了, 祖母怎麽說起這個來?”

    老太太籲了口氣, 目光有些悠遠, 說:“她們一個姓孫, 一個姓王,姓孫的那個長得頗美,當初進府,我百般不樂意,沒少與你祖父鬧過,甚至還曾絕食,但即便這般,你祖父還是很疼寵她。”

    時瑾沒想到祖母年輕時竟也遇過這等事情,微微睜大眼睛,問:“那後來呢?”

    “後來她生了一個庶女,被我給遠嫁到嶺南去了。”老太太冷聲笑了笑,“就為這事,你祖父半年裏不曾與我說過一句話。”

    “那姓王的倒不甚得你祖父的心,也一直無所出,但你祖父為了氣我,後來對她也很好。綿綿,你可知祖母那些日子是怎麽過來的麽?”

    時瑾一陣心疼,握了握老太太的手,說:“祖母。”

    老太太搖頭,示意不妨,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續道:“就一個字,熬。”

    “熬完了這日熬那日,直熬到你祖父去了,膝下兩子長大成人,她們兩個落到我手裏……”老太太閉了閉眼,須臾又睜開,“可那又如何?縱使我苛待了她們幾年,讓她們不得不看著我的臉色渡日子,但我的心裏並不多痛快,畢竟我最好的那一二十年光陰,都是在與你祖父的鬥氣和冷待中過的。”

    時瑾落地時沈老太爺就已經去了,她從前亦不曾聽祖母提過半句年輕時的事,今兒乍聽老太太一說,心中十分難受,抱著老太太道:“從前我許多時候不懂事,惹祖母生氣了。”

    “沒有,”老太太笑了起來,拍拍她,說:“祖母並不是想起了這些舊事傷心,多少年了,哪還有多餘的心思可傷?”

    “祖母是想說,”老太太看著她,低聲道:“綿綿,要惜福。”

    “男子納妾容易遣妾難,看看你祖父與你父親便能知曉一二。”

    時瑾想到父親,又想到鞏氏和阮姨娘,點了點頭,說:“他與父親……還是不大一樣。”

    “知道護著了?”老太太欣慰道:“這便好!過陣子我走了也就安心了。”

    “祖母要上哪兒去?”時瑾聽她要走,急道:“您哪兒也別去,就在這好好養著。”

    “你堂哥來信了,”老太太說:“他過段時日要來看你,我這身子到時也養得差不離了,就跟他一並回蘇州。”

    “大哥來信?”時瑾道:“什麽時候的事?”

    “就前個兒。”老太太說著,讓遊媽媽去把信拿來,說:“是給你的,你和淵哥兒不在,前院的人就把信送到了遊媽媽手上,她又拿到我這裏。”

    時瑾一瞧,信封上可不正是沈兆謙親筆,連忙打開。

    沈兆謙遠在蘇州,還不知京裏的事。沈道乾丟了官,一時也還沒臉告訴時瑾大伯。遂沈兆謙保險起見,仍未敢稱她名字,隻呼小妹。信中林林總總說了許多,大伯等人也知曉時瑾替了沈時琬的事,十分惦念她,生怕她過得不好。

    時瑾心中溫暖,看到後麵,麵色一喜,道:“表姐懷有身孕了!”

    “是,”老太太也是麵露喜色,道:“看你堂哥信上說,已有四個多月的身孕,先前應當是胎未坐穩,沒敢露了口風。”

    “真好,”時瑾心裏由衷替她歡喜,又說:“就是離得太遠,見不上麵。”

    “眼下也不敢讓你倆見麵,”遊媽媽在一旁道:“琳姐兒可還不知曉夫人的事呢!若是叫她知道了,一驚一乍的,可於胎兒不好。”

    時瑾這才想起來,忙道對對對,又接著看沈兆謙的信,片刻,卻眉頭蹙了蹙,說:“不過,我還真有件事要問問表姐和表姐夫。”

    老太太也看了信,說:“我看謙哥兒在最後說了湯家怎麽回事,是這事兒麽?”

    時瑾點頭,“祖母可還記得,我在表姐家裏時幫她修複裝裱過一幅畫?”

    老太太自是記得。時瑾便把那人拿著畫又找到湯家的事說了,末了憤然道:“此人也是無賴得很,當初表姐夫還那幅畫時,他收了好好的,還封了一匣金子送來,我當他是個懂的,卻不想如今直接找到湯家去,我倒想當麵問問,那畫到底哪裏有問題了!”

    老太太知她在此事上是極其較真兒的,因安慰道:“那你問問你表姐夫,我記得當時說人還是京裏來的,若是如此,興許淵哥兒能識得。到時問一問,見上一見,未必很難。”

    時瑾頓了頓,低聲道:“他還不知我有湯家小郎這個身份呢。”

    “那你就與他說,”老太太道:“這又不是什麽壞事,有何難為情的?”

    時瑾想了想,卻總覺不好開口,便道:“我先給表姐去信問問,若真是京裏的人,我再與他說。”

    因叫綠綺研磨,就在老太太這裏給沈時琳寫信,老太太又交代她:“先別與她說你的事兒。”

    時瑾應聲,下半晌就都呆在東跨院,直到快晚飯時顏九淵也過來問安,她才與人一塊兒又去了平樂堂。

    路上,顏九淵道:“你與祖母說什麽呢?舍得讓夫君守了一下午的空房。”

    “沒說什麽,”時瑾衝他努努嘴,“堂哥來信說過段日子進京,祖母想跟著他一並回蘇州,我就多坐了會兒。”

    顏九淵想到她可能是舍不得老太太,便點點她的額頭,大度道:“那今兒下午的賬便不與你算。”

    時瑾簡直哭笑不得,忽想起顏九淵那時也是在廣東的,說不定還真能與那人識得,想了想,就問:“你兩年前,在廣東帶兵,可認識一個姓金的人麽?他應當也是帶兵的。”

    時瑾隻記得沈時琳提過一個姓金的,名字卻也不清楚。

    “姓金?”顏九淵想了想,道:“兩廣總兵倒是姓金,隻不知是不是你說的人。怎麽了?”

    時瑾搖搖頭,心想這中間自己也說不清楚,還是等沈時琳那邊回了信再說,遂搖搖頭:“就是堂哥來信說了句,我隨口問問。”

    顏九淵略一思索,想到旁的事情上去了,“堂哥是想去廣東販鹽?”

    “還說不準呢,”時瑾道:“左右他過段時日來,到時再問。”

    顏九淵見她將話岔了過去,想是沈兆謙在其中有不好言明之事,也就點點頭,一時沒再問。

    兩人到了平樂堂,眾人都已知曉秋姨娘走了,甄氏沒再說什麽,倒是顏敏挨到時瑾身邊,悄聲道:“我早就看她不順眼了,整日裏一副不好好走路的樣子,嫂嫂趕得好!”

    時瑾衝她笑笑,顏敏便揚揚下巴幫她布了一筷子菜。

    顏清眼瞅著,已抬起的筷子隻好在空中轉了個彎兒,放到了自己的碟子上。

    晚上回去,時瑾想起老太太的話,心裏頭微微發軟,枕在顏九淵胳膊上,用手指輕點他胸膛,小聲說:“東間的書房,能分我一半兒麽?我有些東西想放進去。”

    顏九淵側著身子,一條腿壓著她的,慢慢用嘴唇蹭她的唇,“早就說讓你把東西放過去。”

    時瑾“嗯”了聲,一時心中柔軟,便微微嘟起嘴唇,親了他一下。

    顏九淵一頓,登時整個身子壓了過來,在她脖頸兒狠狠吸吮,低語說:“這可是你先招我的。”

    時瑾隻是由心而發,並沒有旁的意思,忙告饒道:“我還疼著呢。”

    “我看看,”顏九淵手往她褻衣裏探,說:“疼我就不進去。”

    時瑾才不要他看,身子往床榻裏滾,可惜力氣有限,沒兩下就被男人再次壓到身下,不多會兒,時瑾聲音打顫,“你……你剛剛說你不……”後半句被男人堵在了唇齒間。

    好在顏九淵明日不沐休,隻折騰了她一回,時瑾還算留條命在,氣呼呼地拱在男人懷裏睡了。

    次日一早,顏九淵進宮,時瑾去東跨院看著祖母吃過藥,便去了平樂堂。

    平樂堂院子裏卻擺了好幾張小桌,丫頭婆子們都等在外頭,屋裏,甄氏正在訓顏敏和融哥:“丫頭們搬個東西,你倆湊什麽熱鬧?湊熱鬧也就罷了,偏生還要添亂……”

    時瑾沒聽出來龍去脈,隻一瞧,見小桌上放了張略有些發潮、被撕開的畫。

    顏老太太在一旁道:“行了行了,也不是有意的。晚上小九回來,我問問他,我記得他那時在廣東,尋人修複舊畫來著,像是還尋的湯家人。實在不成,讓他譴人帶著畫再跑一趟。”

    廣東?修複舊畫?湯家人?

    時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