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 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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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山?”趙治庭一下子沒想明白,“祖父,蕭山沒有反的理由啊,要是他真有這個野心,當年就會一起摻和了吧?”
趙治庭覺得,蕭氏在成都府百年基業,當年內亂時蕭山倒是打過元人,可後來元人走後蕭氏的人就退守成都府,沒有要奪君位,更沒有幫誰的跡象。
所以他認為,蕭山現在造反有點說不通。
“人都會變,”趙之昂道:“他大概是和沈湛達成了協議,至於協議是什麽,等朕抓住了他們,自然就知道了。”
趙治庭還是不信,可是不信歸不信,他也不敢反駁趙之昂。
“將胡氏看好,”趙之昂道:“朕先給蕭山送信去,若他不識好歹,便將胡氏押去,朕倒要看看他這個父親,是惦記江山,還是想要女兒。”
趙治庭嘴角抖了抖,說實話這一幕他曾經想到過,可卻沒有想到會這麽快,“祖祖父,這樣不好吧,月兒多可憐。”
“可憐什麽,一個女人,難道還比這天下重要?”要是以前趙之昂抬腳就踹了,可現在年紀大了。動作再沒有以前的麻利,隻能怒著罵道:“我說的話你記住了,還有,回去不要讓胡氏察覺。”
“將人看好了。”趙之昂道。
趙治庭想說什麽,頓了頓還是忍了,唯唯諾諾的應了回了太子府。
“殿下。”胡瓊月迎在二門口,一見到他就扶著他去了書房,迫不及待的問道:“聖上找你去說什麽?是讓你帶兵去剿沈湛,還是要立儲君?”
趙治庭轉頭看著胡瓊月,想到趙之昂的話,垂了眼眸,低聲道:“是說沈湛的事,但不是讓我們帶兵去。”
“那是什麽事?”胡瓊月腦子裏轉了轉,她太了解趙治庭了,若非心虛他不會用這這種語氣說話,可現在來看他似乎沒什麽事是需要心虛的,心裏想了一通,胡瓊月心頭一跳,道:“蕭山和沈湛在一起?”
“月兒”趙治庭一看胡瓊月這樣,就立刻解釋道:“你不要胡思亂想,沒事的,有我在呢。”
看來她想的是對的了,胡瓊月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問道:“拿我做人質?”
“不是,是讓你去勸蕭山。”趙治庭道:“聖上現在最想殺的人是沈湛,並非蕭山,你不用擔心。”
胡扯,真當她是傻子呢。胡瓊月盯著趙治庭,“你同意了?”
趙治庭心虛的沒說話。
“我是你的妻子,你同意讓你妻子去做人質?”胡清月質問道。
趙治庭擺著手,回道:“說了不是人質,你不要胡思亂想。”又道:“再說,有我在呢,你不會有事的。”
胡瓊月看著趙治庭心頭發涼,她微微點著頭笑了笑,道:“我知道,殿下說的話我都信的,有你在我肯定沒事。”又道:“累了吧,你先歇會兒,我去看看風兒。”
趙治庭現在也不想和她說話,點了點頭,道:“你你去陪風兒吧。”
胡瓊月轉身出了門,待到無人看到她的表情時,她才冷笑起來。
不過,此時此刻她心中最大的震動,並非是她要做人質,而是沈湛造反的這個消息這麽看來,沈湛是早就知道蘇婉如的身份了?
他不但知道,還跟著她一起為後宋報仇?
這怎麽可能。他可是大周的鎮南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次凱旋歸來不出意外他定然會封異姓王啊。
難道他要為了蘇婉如,去做一個大逆不道的亂臣賊子?
這
她不相信,這世上哪有這樣的男人,沈湛又不是蠢貨,他隻要有點腦子稍微衡量一下,就應該想得到。
這一筆買賣他穩輸不贏。
“為什麽?”胡瓊月想不通,若說蕭山一起她其實覺得還是有可能,畢竟趙之昂早晚都要收成都府,蕭山背水一戰再拚一次,是可以理解的,可是沈湛。
簡直不可思議。
“娘娘。”蘭兒過來扶著她坐下來,胡瓊月看著蘭兒,想了想,問道:“蘭兒,你說著世上真有男人為了一個女人,什麽都不要的嗎?”
蘭兒一愣,不確定的搖了搖頭道:“應應該不會吧,男人不都說女人如同衣服嗎?少了一件,總會再找到千萬件合身的。”
就是這個道理,胡瓊月頓時釋然,“看來,沈湛或許是真的因為被懷疑,而無路可退才會如此。”
說不定,沈湛走到今天這一步,還是蘇婉如暗中做手腳的結果,逼著他和趙之昂反目,逼的沈湛無路可走不得不跟著她起兵。
蘇婉如想要報仇?
她笑了笑,那就看看誰能笑到最後吧。
沈湛謀反的消息傳出來,京中也是一片嘩然,戈大人從衙門回家時,已經近子時,剛進正院就看到戈玉潔宴席室裏跑了出來,哭的眼睛紅紅的,“爹,鎮南侯謀亂的消息是真的嗎?”
“還不知道。”戈大人看著女兒,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不過,王大海死了的事是真的。”
那就是說聖上真的派王大海去半道殺鎮南侯了?戈玉潔滿目死灰,這個結果是她從來沒有想到的。
現在不管鎮南侯是不是真的謀亂,但是聖上要殺他的事是真的。
鎮南侯謀亂,那朱正言呢?戈玉潔落著淚,哽咽的道:“爹,那可有朱正言的消息。”
“人都在太原,聖上已經派人去誅殺了。”戈大人摸了摸女兒的頭,“不要胡思亂想,眼下,走一步看一步吧。”
這種情況,就連他也束手無策。
原來的同僚,成了敵對的人,好好的親事也難成了。
“哦。”戈玉潔哭了一個下午了,現在由父親肯定過,她忽然覺得沒什麽可說的。朱正言和聖上成了仇敵,她總不能讓一家人為了她,去跟著朱正言一起冒險吧?
她的性命可以不顧,可讓這麽多人跟著她冒險。
她就太自私了。
渾渾噩噩的回了房裏,戈玉潔茫然的靠在床頭,心裏空落落的。
數千兵馬往太原府而去,而此刻太原府城門大開,幾輛馬車徐徐往城門口而去,百姓夾道歡送,有百姓哭著道:“侯爺,您就留在這裏,有我們在,誰也不能殺進來。”
隔著兩條街,太原知府尷尬不已,京中的聖旨還沒有到,他不能擅自做主,也正是因為聖旨沒有到,他才能站在街上看熱鬧。
他什麽都不知道,所以,什麽都不需要做。
“都回去吧。”沈湛坐在車裏,衝著大家拱了拱手,道:“等我傷養好後,自會去京中和聖上解釋清楚,這中間定當有誤會。”
百姓都點著頭,“是啊,聖上一定是誤會您了。說清楚,說清楚就沒事了。”
“嗯。”沈湛頷首,和眾人拱手放了車簾。
百姓夾道相送近十裏,徹底出了太原界,才各自散了回去。
蘇婉如抱著睡著的八月,看著沈湛,“追兵算腳程估計今日傍晚就能到,我們坐馬車是不是慢了點?”
“不慢。”沈湛道:“我們現在趕路,到彰德時他們正好追到。”
就像蘇婉如說的,現在他們是被冤枉的人,被趙之昂的追兵敢殺的末路悲愴的一代將領,昨晚吃飯時,她很生動的將這個故事說了一遍,“將領被追趕至末路,為了妻兒他不得不舉起手中的刀保護自己的妻兒兄弟,而這個時候,正好遇到了前朝的二皇子蘇世元,兩人合計之後,決定一起奔赴大業。”
“這中間,不管趙之昂昭告天下多少遍,發多少聖旨,都抵不上沈湛悲愴的落一次淚,滿臉無奈無措的站在百姓麵前。”
這都是蘇婉如說的,大家覺得有道理,商議之後,決定照著她的意思辦。
所以他們兵分兩路,閻衝帶著人分散著往江南去,一個月後,在平江府見麵。
“哦,那聽你的。”蘇婉如往他身邊挪了挪,依著他靠著,沈湛索性攬住了她的腰,低聲道:“昨晚怎麽沒過來睡覺?”
蘇婉如嗯了一聲,回道:“八月要跟著我睡,而且你身上的傷沒好,我怕我睡著後傷著你了。”
這是理由嗎?沈湛不高興,盯著蘇婉如懷裏的八月,咕噥道:“我不怕疼。”
“那今晚我帶著兒子過來,”蘇婉如抿唇笑著道:“不過,今晚有地兒睡嗎。”
沈湛看著她眯了眯眼睛,哼了一聲,撇過臉去。
蘇婉如噗嗤一笑,將兒子放褥子上,抱著沈湛,道:“乖,不生氣了啊,再說,我和兒子好久好久沒見麵了,我都內疚死了,就想多陪陪他。”
“我們有兩年沒見了吧。”沈湛凝眉道:“怎麽沒見你內疚,來陪陪我?”
蘇婉如瞪眼,“你這什麽道理,你現在是當爹的人了。”
“他還是兒子呢。”沈湛不滿道。
蘇婉如就捏著他的臉,“和我說髒話是吧,你膽子不小啊。”
“媳婦兒。”沈湛抱著她,“怎麽隔了兩年,你就對我沒以前好了。”
蘇婉如忍著笑,跪坐在他麵前,抱著他拍了拍,道:“相公乖啊,現在非常時刻,我們就算要親熱也得分分場合,對吧。”
“對!”隔著馬車,朱珣吆喝了一聲,“要考慮我的感受。”
沈湛大怒,眯著眼睛喝道:“滾!”
嘚嘚嘚的馬蹄聲跑的極快。
“怎麽這麽幽怨的。”蘇婉如覺得沈湛這樣特別可愛,就想逗著他玩兒,“這表情應該出現在我臉上才對嘛。”
沈湛板著臉,皺眉,低聲道:“憋了兩年了!”
“你!”蘇婉如愕然,瞪大了眼睛一副吃癟的樣子,結結巴巴的道:“你你受傷呢。”
沈湛咳嗽了一聲,道:“受傷的是上半身,下半身絲毫無礙。”
“沈湛!”蘇婉如壓著聲音怒吼,某人衝著她沒臉沒皮的笑,她揪著他的臉,道:“現在是什麽時候了,你還想這事兒?你這一身的傷,是想死啊。”
“我和梅子青要了點藥。”沈湛咳嗽了一聲,“以後不會輕易有孕。”說著,抱著她一陣親,她身上每一處都是他想著念著的,過去兩年的每一個夜晚,無論是醒著還是睡著,眼前都是她。
蘇婉如無力的摟著他脖子回應著,她也想他,可和弱小的需要娘的八月比起來,她自然更心疼八月,所以才會昨晚丟了他陪著八月去了。
兩人動情,緊緊擁著,忽然,一隻小腦袋拱到中間來,沈湛驚了一跳瞬間清明,忙低頭去看,就看到某個孩子正瞪大了眼睛好奇的看著他們,咧著小嘴晃著細牙,“爹!”
頭皮瞬間裂開,沈湛黑了臉,蘇婉如哎呀一聲紅了臉,自己退開來一些,將八月抱過來,“你怎麽醒了,也不喊娘一聲,餓了渴了沒有?”
八月站著,一說吃就點著頭,“嗯,嗯。”說著就撅著小嘴,“娘,娘、親!”
“啊?”蘇婉如愣了一下,就見小家夥撅著個紅通通的小嘴,學著沈湛啪嘰在蘇婉如的唇上親了一記,親完之後,似乎覺得有趣,自顧自的咯咯笑了起來。
蘇婉如哭笑不得,氣的踢沈湛,“都怪你,都怪你!”
“小兔崽子。”沈湛黑著個臉,這個孩子就是跟他搶媳婦兒的,還搶的光明正大義正言辭,實在是欺人太甚,“過來!”
八月回頭看著自己老子,憋著小嘴擰著眉頭,顯然有些害怕。
“你這麽凶幹什麽,他才多大呀。”蘇婉如訓沈湛,“好好說話。”
沈湛不敢回嘴,接著訓兒子,“過來,我有話和你說。”
八月癟著嘴,挪了挪腳準備過去。
“沈湛。”蘇婉如眯了眯眼睛,“你嚇著孩子了。”說著,又拍了拍八月,笑著道:“爹有話和你說,你過去認真聽啊,沒事。”
八月點著笑腦袋剛邁了一腳過去,馬車一顛他腿一抖就朝後栽了下去,沈湛眼捷手快的將人接住了。
八月就坐在了沈湛的胳膊肘上,他一愣很驚奇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屁股,又看看沈湛,頓時笑了起來。
咯咯笑著,眼睛彎彎的,小臉肉嘟嘟的,特別的有趣。
沈湛有點尷尬,咳嗽了一聲,這才察覺得這小子有點童趣他拉著人過來,自以為和顏悅,“想不想騎馬?”
八月來的時候就是騎馬的,騎了好久,一開始很好玩,現在和與母親坐在一個馬車裏比起來,一點吸引力都沒有了,所以他搖著頭,小腦袋像個撥浪鼓似的。
“騎馬有趣,可以看風景,坐在祖父懷裏也不顛簸,很舒服。”沈湛循循善誘。
八月的小屁股挪了挪,覺得父親的手臂坐的很舒服,他高興的衝著沈湛笑。
“笑就是同意了?”沈湛微微頷首,道:“不虧是我兒子,懂事!去吧,找祖父去。”
八月聽懂了後麵一句,頓時搖著頭,看著蘇婉如一副不願意和娘分別,癟著小嘴快要哭的樣子。
這小子,居然和他當麵一套背後一套,沈湛大怒,喊了一聲,“父親。”就將兒子提起來,準備丟出去。
八月腿一離開地,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褲襠裏淅淅瀝瀝頓時濕了,熱騰騰的尿順著褲管一路淌到沈湛的衣服上,腿上
“這是幹什麽?”沈湛愕然,完全沒有想到,他兒子會在他身上尿。
蘇婉如揚眉,頓時憋著笑,將八月接過來,“八月尿了啊,要不要粑粑?”
八月本來有些害怕,一見娘沒有罵他,就頓時高興起來,搖著頭。
“那咱們換條褲子。”蘇婉如給他將褲子脫了,又指揮沈湛,“將包袱打開,他的褲子放最上麵呢,你拿來給我。”
沒人管他身上也濕了,沈湛頓了好久才拆開包袱,拿了褲子遞給蘇婉如,又盯著兒子圓溜溜的屁股,覺得手癢!
“你也換件衣服。”蘇婉如一邊埋頭給八月換衣服,一邊和沈湛道:“別悶著你的傷口了,快換了。”
沈湛牽了衣服起來聞了聞,親兒子的尿也不是香的,蘇婉如怎麽就不嫌棄?
父子兩個換了衣服,蘇婉如抱著八月看著沈湛直笑,沈湛也沒忍住,眼底劃過笑意,瞪了兒子一眼。
“爹,爹,爹”八月喊著,可喊歸喊人卻沒有往沈湛那邊撲,父子兩人隔著蘇婉如看著,八月眉梢一挑,摟住了蘇婉如的脖子,趴在她肩頭,沈湛眉頭一擰,咬牙切齒的道:“你在跟我炫耀?”
八月笑。
“小兔崽子。”沈湛怒道:“等你長大了就送你去軍營!”
蘇婉如瞪沈湛,“你夠了啊,再嚇兒子,我就不理你了。”
“知道了。”沈湛規矩坐著,不說話。
八月接著笑。
一行人走的不急不慢,天快黑時到了彰德,蕭山隔著簾子,道:“前方樹林盈盈在動,你們輕易不要出來。”
“有人埋伏?”縱然猜得到,可蘇婉如還是緊張,蕭山頷首,“你們保護好八月,別的事不要管。”
八月眼睛一亮,掙脫了蘇婉如趴在車窗上,蘇婉如驚的將他抱在懷裏。
就在這是,前麵一聲嘯叫,四麵頓時人聲鼎沸,衝出來無數把明晃晃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