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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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孟老爺在場攪局,孟二叔也不端著長輩的架子,和和氣氣便如普通的叔侄,一路往老太爺老太太的院子走去,他便一路嚐試著在孟青這裏套話。

    祁澤通身氣度是孟二叔在許多貴人身上都看不到的,又有他“無理取鬧”在先,孟二叔也瞧不準他會不會再一次借機發揮,所以還是以孟青為主。

    盡管他也不敢說自己生的一顆七竅玲瓏心,能夠一眼看穿孟青和祁澤的想法,但按理說應該比方才要相談甚歡,而且孟青一直都與他們二房關係不錯,總能讓他套出一些東西來。

    可實際上,孟二叔是沒有像孟老爺一般得到冷臉,也能與孟青一起追憶往昔,隻是沒有感性到叔侄兩個抱頭痛哭的地步罷了。若是細品他們的言談,孟青還是平淡如水,卻不知道那水下是否波濤洶湧,暗藏殺機。

    不覺之間,孟二叔的額上已經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他在孟青這比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還要疏離的態度裏品出一些不欲攀關係的味道來,這無疑放大了他的不安。

    從孟青回來的那一日開始,孟氏族人便有一個算一個,都想在孟青身上分一杯羹,有些人即便知道了孟青不是個好惹的,也不甘心就此作罷,每每有了機會便要上門來與孟二叔攀關係,企圖從他這裏借到一條捷徑。

    這些請求都被孟二叔打回去了,但他無疑也認為孟青與自家親近,勝過她的親生父親。他也曾感慨,也就是齊氏婦人愚見,毀了他們家一個閨秀,卻造就了一個奇女子。

    然而如今,他卻不敢肯定了。他的那些被隱藏起來的傲慢,在孟青的麵前仿佛無所遁形。

    但是孟二叔也知道,不是孟青生的一雙利眼,能輕而易舉地看透人心複雜,隻是她的態度是在是平淡,讓人知道所有的盤算在她這裏都會落空,於是那種長輩對小輩的傲慢也就變成了一根刺,時時刻刻都提醒著他,他不過也是個趨利之徒。

    已經知道自己的盤算會落空,使得孟二叔也有幾分尷尬。加上他還不明白孟青的來意,更是不知道今日的這些波瀾終究會引來怎樣的變化,這種不安是無法被消除的。

    孟青原本的態度就足夠冷淡了,認祖歸宗都是被人逼的,總是讓人覺得,她做出什麽不為世俗所容的事情都不奇怪。

    不過孟二叔到底是個在朝堂上做到高位的人,不像孟老爺喜怒皆形於色,在侄女和侄女婿這裏吃了軟釘子,也隻是裏子被翻了出來,他不會像孟老爺那樣覺得自己丟了麵子,便一定要找回來才罷休,而是從善如流,放下不談。

    其實,他們這一路也走到底了,老太爺老太太的院子就在不遠,孟老爺先到一步,想必已經對兩位老人渾說了一通,所以才有丫頭急急過來迎接。

    “大老爺說要請家法呢。”那丫頭低聲說了一句,便領著他們過去。

    孟二叔沒找到安慰的機會,因為孟青和祁澤這兩個一點兒也不害怕,反倒是露出看好戲的神情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孟老爺要挨家法了。

    他一歎,便也不再多言。

    兩位老人家有兒孫滿堂,平日裏也沒有什麽煩心事會鬧到他們麵前去,不過卻不代表他們對孟氏兩府的掌控力變低了,對家裏特別是大房的一些齷齪事一清二楚,隻不過他們不插手罷了。

    孟二叔對此也心知肚明,大房的齊氏或許也有所察,唯有孟老爺一直沒有往這方麵想過,旁人也不會告訴他大房已經像是個篩子,有些緊要的位子上都是別人的人。

    自然,今日大房發生了什麽,就是孟老爺不過來告狀,兩位老人也都是知道的,但他們更是知道孟老爺和齊氏的荒唐,知道孟青是“受了委屈”,為了整個孟氏,他們倒不會出麵。

    偏是祁澤不講理一鬧之後,不見收手,路上又遇見了沒腦子的孟老爺,他人被一激,自己倒是想來告狀了,就直接把事情鬧得人盡皆知。

    經此一遭,就是孟二叔有心阻攔,消息也很快會被傳出去,明日明都城裏又有一樁孟家的笑柄。

    兩位老人也隻得出麵了,隻是他們也不清楚,究竟是為了什麽,才會讓孟青沉靜幾個月後再發作,總不能是她之前顧念著孟家的麵子吧?

    和孟二叔一樣,兩位老人也都心有不安。

    孟老爺根本沒能體會出父母的不安,而是像個在外吃了虧的孩子尋到了靠山,臉上的神色都直白極了。

    他這般模樣,一看就是個會招惹是非的,不管已經多大年紀都是如此,就是兩位老人經曆風雨,也沒有這個厚臉皮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開口就要他們和解。

    但他們也不知道,有朝一日長輩沒有及時出麵招待晚輩,竟然也算是一種過錯了。

    老太太麵慈,老太爺就還有些嚴肅,隻是這幾年沒有再操心外麵的事,多了許多閑情逸致,才讓他的麵容變得不再是那樣冷硬。

    他們對孟老爺是恨鐵不成鋼,對孟青就有幾分複雜了,今日這件事,隻要細細一想,都能品出“故意”二字,讓人徒增不喜。

    這樣一來,他們倒也不想偏幫著孟青這邊,便不拘著孟老爺渾說。孟二叔一看便知道這是兩位老人在敲打孟青了,不過手段並不強硬,不是不可挽回。相比之下,還不如孟老爺的愚蠢。

    孟老爺這蠢模樣隻有他不知,別人不說而已,隻是這下沒見父母約束,他便覺得這回是自己占了理了,更是氣焰高漲。

    然而還不等孟青和祁澤再度對他“口出妄言”,那門外又急急忙忙跑進來一個小丫頭,一進門就跪倒在地上,喘得幾乎隻有出氣沒有進氣,一時間臉都青白了。

    這是方才那個跑出去報信的小丫頭,她這會兒卻沒工夫再對孟青投去憤恨的目光了,隻淒哀地對著廳中的主子們磕頭,道“夫人不好了,求老太爺老太太恩典,請個太醫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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