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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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伯霖還在想,到底是哪一家派來的人。她定不是平庸之輩,不然也不會明知薛府的名頭也敢上來得罪。

    隻是,孟青還真不是專為了得罪人來的,薛七郎惹了她,她便回報,最是正常不過。以她的性格,若是今日明擺著打人臉來的,方才就不會悄悄上來,低調可不是孟青的性子。

    至於那金針,是沈遲寒的手筆,雖然孟青的百寶囊中早被他塞來不少類似的金鐵暗器,但若是方才他不出手,孟青也不見得會在那其中挑出一個,用在薛七郎的身上。

    她好使毒,輕省,一出手卻是得叫人吃不小的苦頭,如果今日薛七郎得罪她得罪的很了,說不準孟青自己就動手了。且不是方才那般小打小鬧,隻是教訓一下就罷了。

    薛伯霖好一番質問,孟青並未馬上做出回答。薛霽卻懶懶地接著一問“我薛家一公兩後,為國鞠躬盡瘁,你莫不是胡人的探子罷?”

    這便是因為瞧見孟青的那雙靛色瞳了。北朝百多年前與西銘交好,朝堂上也有幾個發色瞳色異於常人的大人,但如今嘛……兩國之間的關係倒是真的不好說,連累明都城可以見到異域風情的地方都少了許多。

    孟青聽罷笑了“誒,方才我也不過是虛張聲勢,我一介商賈,哪敢同薛府公子有怨。”

    她雖然忽的改口示弱,但依舊從容,抬手卻重重敲在那金針上,薛七郎還來不及哀嚎,便聽得一聲金鐵落地,又“唰”的一聲,才看見那針直接穿透桌子,而地上有一帶血的傘形物,已然深插進木頭之中。

    繼而聽她緩緩道“隻怕薛二公子貴人事忙,不小心忘了什麽東西。”

    孟青這手在薛伯霖看來像是服軟卻更像是示威,而她說的話更是糊裏糊塗的,叫人摸不清頭腦。

    但他背對薛霽,沒看見此刻薛霽臉色漸變,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孟青手中小巧的翠玉算盤,仿佛看見了極其可怕的東西。

    如今世家與皇族平起平坐,薛家那位太皇太後更是垂簾聽政十餘年,這新登基的小皇帝生母也還是薛家的姑娘,一門兩後,何等的尊貴。

    薛霽是薛家嫡子,家中權勢滔天,現下見了孟青手中的翠玉算盤,方才壓著的火氣竟是直接被壓滅了,再生不出敵意來。

    唯有畏懼,罕見地在他心中亂轉,就好像他也經曆了薛七郎之辱,生死在人一念之間。

    薛伯霖聽了孟青的“示弱”,雖然還是覺得有些怪異,但也覺得這才是正常的反應,也想著孟青是不是想引得薛霽的注意,這才鬧了這一出。

    誰知他這念頭才一閃而過,本要喊人來將孟青趕走的,又聽得薛霽命他們速速離開,自己卻要留下,當下有些不解“郎君不可。”

    這女子喜怒無常,不知來曆亦不知來意,怎可叫他獨自麵對?

    “無事。”薛霽麵色一冷,“我方才才想起來,這位應該是生意上的朋友,許久未見了,同我們開了個玩笑罷了。”

    薛霽經手的生意幾乎都有薛伯霖的參與,甚至很多都是他來做主的,所有人中絕無這樣的一個女子。

    但他不愧是薛霽的左膀右臂,深知他的一些秘密,這個聰明的人馬上就想到了幾個月前薛霽曾帶著他秘密前往的那個地方,還有那樁陰毒的生意。

    “原來是二郎君的朋友,是我等失禮了。”他強撐著笑臉對孟青微微屈身,而後馬上帶著人退了下去,就連遠遠候在樓梯口的丫鬟也被他帶離了二樓。

    這下當真是薛霽與孟青二人獨處了,薛霽朝她抬了抬手,道“千機樓的朋友,不知道該怎麽稱呼?”

    “我說薛二公子貴人事忙,果真要見著這物才能想起來。”孟青撥拉著那翠玉的算盤,道,“我姓孟,薛二公子應當從大掌櫃那兒知曉了我的名姓。”

    孟,那便是千機樓主孟青了。

    江湖人常說孟青是青眼狐狸,果真見她有一雙靛色的眼睛。

    薛霽也知道她的刀使的不錯,斷厭刀鼎鼎有名,天魔榜上位列第四,江湖同輩少有人是對手。不過見孟青手邊並無利器,不由得鬆了口氣“聽過的,久仰青姑娘大名。不知今夜,青姑娘有何事尋我?”

    但薛霽隨即想起了明都城近來的另一樁奇事,說是戶部侍郎家丟了十五年的侄女找了回來,這女子有一雙傳自外祖母靛色瞳,在江湖上頗有些名氣,在族譜上的名字應是……

    孟青璚。

    “看來不需要我多言,薛二公子自己就想起來不少事了,不過孟家與薛家不是世交,我們之間沒什麽好熟絡的,還是先說你和千機樓之間的事?”孟青笑道,“我想你去千機樓之前,應當是了解過我的,卻不知道大掌櫃有沒有同你說過,他主家旁的沒學到,隻練了一身小氣勁兒,若是被人打破了我的規矩,不日我恐將帶著禍事上門啊。”

    “青姑娘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我還有這個本事,壞了姑娘的規矩?”薛霽還仔細想了想,沒想起自己曾經做過對孟青不敬的事情。

    他是薛家二公子,和孟家的三小姐沒有交集,難道就和孟青有交集了?

    孟青搖搖頭,道“你這樣的人,自然是極少覺得自己曾做過錯事的,大概我得給你些刺激,你才能將被自己忽略的記憶翻找出來?”

    薛霽立馬想到了薛七郎的慘樣,連連擺手,道“這卻不必!”

    但他都出了薄汗,卻沒想出來自己有什麽地方得罪過孟青,他與她應該是從未見過才對。

    “青姑娘莫不是因為前段時日刺殺的事情來的?”薛霽連忙撇清自己,“雖說禁軍如今為我族人管轄,但想來他從無機會見青姑娘,更談不上結怨,應該隻是個聽命行事的。但絕非我之命令!”

    孟青如今是新帝左膀右臂,不受別人掌控,宮中……如今爭權奪勢,自然是不願意見到有這麽一個強大而不受控製的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