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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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來作甚,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這話一出,沈遲寒剛好因覺得無趣而打了個嗬欠,如今也愣在那裏,顯得有些傻氣。

    他看著夜殺,心道,不就是軸了點嗎,看著也不傻啊,怎麽就看不清楚形勢,都成如今這模樣了,竟然還敢開口說不會放棄刺殺孟青。

    她孟青少年成名,若要說起她的故事,光是別人給她起的名號,便能夠一口氣說上四五個,還是那種聽起來就像是混世魔王的名字。

    在江湖上她的朋友有很多很多,但也有非常多的人嫉恨她的一切,這些年來,不是沒有人想要她的一條命,卻最終成就青眼狐狸的威名。

    這世界便是這樣,能夠好端端立於頂峰的人,除了自己經受過的種種磨礪,身後也必然堆積著不少的失敗者為其做墊腳石。

    何其殘酷而真實,孟青倒還算是心善的了,每一年依舊有人撞上來,有的出於利益,有的則是想討一個好名聲,便擅自決定了孟青的正邪。

    可也不曾聽聞夜殺與孟青也沒有深仇大恨,又何必緊咬著不放?

    孟青心裏卻明白,理由得在魚娘身上找,那人渾身上下就沒有幹淨的,血糊糊的惹人厭,做出什麽事來都不奇怪。

    她也不急,隻是又確認了一遍,夜殺與自己確實沒有仇怨,他也不為著天魔榜的排位而來。而後才問“你與魚娘之間是否有未完的約定?”

    這個年輕人天賦異稟,沒有師門引領,全靠自己闖出了大好的前程,卻甘願被魚娘驅使,做這樣的髒事,這其中沒有問題,說出來誰都不信。

    夜殺的殺意極其純粹,應該是自己磨煉出來的,而非弑殺渴血積攢下來的那般肮髒,所以孟青一直很有耐心。

    夜殺本來想著,一次不成,他可以尋著機會便再來一次,隻是方才聽孟青說魚娘已經放棄她這一條命,殺意還在,身體依舊繃緊,可精神卻鬆懈下來,對孟青說這話的原因也有幾分猜測。

    無非是看中他這一身本事,和那魚娘並無不同。

    這對他來說並不算是很難接受的,生在世上,若是沒有高人一等的身份,隻靠著自己的努力或許可以攀上去,但中途會不會遭人算計和利用,這也是不好說的。

    最起碼,他還有被利用的本錢。而且莫名的,他覺得孟青比魚娘給人感覺舒服多了。

    夜殺老老實實答道“我與紅閣有一筆賬未還清。魚娘救我小師父,我須得為她殺五人,若是失敗,重獲自由身的日子便要一直延後。”

    他看著孟青,臉頰微紅,目光卻是真誠“我亦不願被人驅使,但奈何你這單子,我完不成。”

    想要盡快離開紅閣,夜殺便不能夠輕易放棄。

    夜殺算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後來孤身一人在江湖之中闖蕩,手中並非沒沾過血腥,但那都是有因有果。他還是第一次接手因別人利益而誕生的殺孽,不過出師不利,頭一回出手就在孟青這裏碰了壁。

    魚娘曾許諾過他,若是能夠殺死孟青,夜殺五條命的債便可以減少到兩條,他可恥地心動了,於是如今麵對孟青這個苦主,饒是他之前在心裏說服了自己,這不過是人性自私,都是為了自己罷了,也不由得有些怯。

    倒不是害怕孟青,或者害怕死亡,隻是見到孟青不曾要他的性命,他便有些不好意思了。

    這到底還是個年輕人。孟青將他的反應收入眼底,那副笑模樣始終沒有改變。

    應虹翎小聲嘀咕了一句“怎看著是個憨的。”

    孟青回頭瞥了她一眼,才問夜殺“那我便問你,你是想要殺死五人還了魚娘的債,還是到我手底下來做事,完成我交給你的任務之後重獲自由?”

    模樣再憨,那也是能夠在千機樓幾人手底下來去自如,險些傷了孟青的人。夜殺若真是個蠢的,早成無名的屍骨。

    他不過是聽孟青這樣一問,又見她身邊應虹翎臉上不情願的表情,隻是略想了想,便道“你是想讓我做這位姑娘的師傅?”

    並非他自誇,是他本領足夠出彩,普天之下,若論隱匿暗殺的本事,恐怕除了那些專養來殺人的死士,不會有幾個人比他更厲害。而他是個野路子出身的,一些粗糙手段,更是能出奇製勝。

    除了本就以輕功出彩的沈遲寒,在場幾人,就隻有這個應虹翎練的功夫與他相似,也隻有她幾次都察覺出自己藏身之地,看著是個好苗子。

    隻是,他幾次三番想要刺殺孟青,和千機樓幾人都過過招了,原先隻覺得其他人包括孟青,都似不在乎,或者說並不將他當成是大敵,唯獨她脾氣最烈,吵嚷著要給他顏色看看,到如今都是不忿的,如果孟青看中自己的本事想要讓應虹翎學,這又要如何是好?

    夜殺能夠猜到,恐怕也與魚娘打過他的主意脫不了幹係,孟青並不覺得奇怪。而應虹翎一見孟青沒有要處置他的意思,就知道方才在紅閣,她和魚娘說的話並不全是假的。

    孟青決定的事情,又不是壞事一樁,應虹翎沒有理由拒絕,她如今已經放棄了。

    但是少年人爭強好勝,沒有好臉色給夜殺,隻道“若不是你還有這點子價值,如今就被拖到城外去埋了,來年必然能叫路邊的樹上開出豔麗的花。”

    夜殺對姑娘的心思猜的一向不準,早先吃過幾次虧,後來便不輕易開口接話。他在紅閣被刻意拖延,一些外露的棱角被魚娘磨平,倒不是說他就失了少年人的意氣風發,隻是知道有些話什麽時候該說,什麽時候隻能閉嘴。

    何況他對應虹翎的挑釁感覺不深。他都被孟青強硬地按在了千機樓的大船上了,這時候總得問一問自己將來的待遇如何吧。

    所以應虹翎這氣,和媚眼拋給瞎子看也沒什麽兩樣。

    隻是她也有些唏噓,沒想到孟青在紅閣噎人的一席話,才不出一日,竟然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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