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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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宮看,是該尋個良辰吉日,把宮規刻在宮門外,好叫青姑娘仔細看過,免得你在宮中亂闖,衝撞了別人。”她言語間很是諷刺,投過來的目光也像是在看逆臣,恨不能馬上把孟青拉出去砍了。“你向來是不守規矩的,就不要故意把人氣出個好歹了。”

    “倒不是我流連宮中的景色,隻是進來一趟,不知道太後娘娘有沒有話想與我說的,就來碰碰運氣。”孟青絲毫不意外她的敵意,扭頭望過去,一雙靛色的眼睛裏還是笑意,很是沒有鋒芒,平易近人,“您瞧,我這不是料中了?”

    以她的眼力,可以將那片陰影裏站著的人影看的一清二楚。

    黑裳上金絲繡成的鳳凰欲飛,紫玉的禁步長長的垂落在身前,腰帶上也是金絲纏枝,應該有隻鳳凰,現在被薛太後交疊在身前的雙手遮擋,又讓孟青瞧見她指上帶著的翡翠指環。

    那點青碧色混在那堆沉鬱的顏色之中可謂是如迎迎春風,襯得手指纖長如少女,隻是薛太後沉著臉色,沒讓人看出絲毫的溫柔和善,更談不上如少女一般的純真。

    她刻意地站在了陰影裏,簷角投落下來的影子遮住了她的半張臉,隻有唇上的口脂殷紅似血,照映在月華的冷色之下。有那麽一瞬間,孟青還覺得她肌膚蒼白不似活人。

    這不是孟青第一次見薛太後,人前她溫和寡言,隻是個生活在太皇太後和新帝之間、不太叫人能想起、也沒有什麽威脅感的婦人,可在孟青麵前卻變了模樣,原來根本撐不起的這身衣裳,此刻也貴氣迫人,一點兒也不比太皇太後的氣勢弱。

    才三十出頭的女人,卻好像因為常年身居高位,再也學不會平易近人了一樣。孟青與她差的年歲本來不多,卻生生像是兩代人,在人前時是因為她心裏記掛兒子,頗有慈母風範,現在露了真麵目,卻是像極了太皇太後。

    就是不知道卓淩有沒有發現他這個柔弱寡言似小白兔一樣的母親,背後的真麵目。

    想的略微出了神,臉上的笑便難免失了真誠,落在薛太後眼裏更是“罪加一等”。她最見不得孟青這樣看似沒心沒肺,實則藏著東西的笑容,好像什麽都被她看穿了,把自己當成是無所不能的仙人,所以瞧不起他們這些凡人一般。

    她從第一眼瞧見孟青,就因為她這般不守規矩而心生不喜,後來發現兒子依賴對方勝過依賴自己,便起了恨意。那時候本來還沒有什麽,薛太後可以說服自己這是為了卓淩的皇位穩固,需要拉攏孟青,可現在她都在想著尋到機會便要對孟青動手。

    殺不殺得了另外說,薛太後隻是覺得一定不能再容忍孟青摻和進朝政裏來了,那個祁澤已經得了軍權,再有她在明都城控製了卓淩,北朝天下不就落在了他們二人的手裏?

    也就是她那個傻兒子對他們全然信任,完全不考慮這二人有奪權篡位的可能!

    從薛太後來,孟青背在身後的手沒再敲刀刃了,但她負手而立,根本沒有要和這北朝數一數二尊貴的婦人行禮的意思,倒也不是刻意地忽視,隻是她沒這個習慣,才是叫人看了氣怨堵心。

    薛太後沒有再往前挪動,就那樣站著,氣勢是人前數倍,與太皇太後頗為接近。她的紅唇輕蔑地往上勾了勾,笑不達心底,道“青姑娘還是這般巧言善辯。”

    孟青卻還是那般好脾氣地笑,道“太後娘娘過獎了。不過我的話有哪裏說錯了?咱們本就不是第一次在這地方見了,之前是太後娘娘請我過來,今日我自己過來了,也沒讓您等,您怎麽還對我心生不滿了?”

    薛太後對孟青的不滿可不止這點滴,不過她也知道自己若是不先開口,是極難從孟青嘴裏撬出點東西了。可知道歸知道,換了別人也會對孟青有千萬種的不滿與怨恨,她站在皇族的地盤上,竟然還敢巧言善辯,果真是粗鄙之輩!

    但她對孟青,果然還是做不到笑臉相迎,很是冷硬地問“聽聞今日青姑娘入宮又和皇帝打了一架?本宮倒是不知道我兒有哪裏得罪了青姑娘,讓你能不顧君臣之別,不顧多年的情分對他動手?可莫對本宮說那是要考校他的武藝,你手上拿的是開了刃的利器!”

    可這些話被孟青聽了,卻不見她有一絲的動容,臉上的笑沒有變化,靛色的眼睛隔得遠了,仿佛隻看見兩塊寶石,根本瞧不到她的心裏去。

    孟青這時候也在心裏歎氣,她有時候喜歡和人玩這些拐彎抹角的把戲,現在卻是累了。想也知道卓淩的身邊還沒清掃幹淨,何況他幾乎不會防備自己的親娘,孟青也早就料到今日的動靜這麽大,一定會驚動薛太後,所以才在這裏等她。

    可隻等來這樣的質問,卻不在孟青的期待之中了。明明她都直言了,卻等不來薛太後的直截了當。

    孟青抬頭看了看天色,漫不經心地道“太後娘娘若是要與我說這件事,我也尋不出其他冠冕堂皇的理由,不過我確實是在考校卓淩的武藝,隻看您信不信了。但您不信又能怎麽樣呢?不滿不該跟我說呀。”

    卻是又把薛太後氣的不輕。她看不出孟青到底是個什麽意思,不過此處除了她們二人,暗處還藏著她的人,隻是上回就知道孟青武藝卓絕,沒把握把她就地斬殺,這次才沒有叫人動手受辱。

    可薛太後是真的恨不能讓孟青就此消失了,卻又見她盈盈一笑,道“太後娘娘想到了什麽,竟是氣得發抖了,還是出門未著厚衣裳?您倒是不必急著見我,反正我是要等著您來的,就怕您拐彎抹角,想問的卻不直接問,叫我……有些煩了。”

    隻要孟青想,她便是笑著的模樣,隔著這麽遠,也能讓人心裏一驚。

    薛太後也不過是個未曾習武的普通女人,被她忽然一嚇,脫口而出“你為何要插手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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