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勾唇一笑，竟是學那些混不吝的吹了一聲嘯。

    薛太後可從來不是習慣直言直語的性子，本來還想著拐彎抹角地詐孟青一詐，哪怕知道她根本不會心虛，試過也無妨。

    可就這樣被孟青嚇住了，總顯得她堂堂太後之尊，竟然輸給了一介江湖草莽，這讓薛太後回過神之後，臉色陰沉地仿佛和陰影融為一體。

    孟青卻沒有這個閑工夫看她變臉，心裏思忖，薛太後的手竟然伸到了薛家，是薛二郎還是薛大郎？

    若是薛霽，看來他還挺奸猾，若是他大哥，倒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畢竟薛霽如今得了太皇太後的支持，薛太後想摻上一腳，必定不會跳薛霽，她還沒有能夠匹敵太皇太後的籌碼，打動不了人。

    不過即便是有諸多的原因在其中，薛霽還沒有徹底成為薛家家主的不二人選，到底是因為他輕敵還是心軟了，在孟青這裏都不重要。怎麽說他已經被綁上了卓淩的船，如果出了紕漏就是他的過錯了。

    隻是看不出薛太後平日裏幾乎深居宮中，卻不聲不響地準備起來了。孟青倒是能明白，她插手薛府大抵是想給卓淩準備一個好控製的助力，薛家與她母子血脈相連，總比孟青這個外人來的可靠。

    孟青不守規矩，手中又頗有勢力，卓淩現在還能付出信任，與孟青沒什麽交情的薛太後卻覺得她實在是太有威脅了。

    “本宮有話要問，你卻先不耐煩了，倒是和往常一樣本事大！”薛太後雙手狠狠地攥緊，撥動了身前的禁步，玉環相擊如鈴，卻一點兒也不能讓她心情喜悅。“不過既然說開了，本宮也不和青姑娘繞彎。”

    孟青從善如流地跟著問了一句“敢問太後娘娘，方才是要問我‘為何要插手薛府’，對嗎？”

    她這模樣卻瞧不出一點真實地恭敬，看了更讓人堵心。

    薛太後的目光像是嵌了碎瓷片，一遍一遍地往孟青身上剮，說出的話也難有溫和“不錯。”

    孟青點點頭，道“那我就要鬥膽問一句了，太後娘娘常居宮中，自是熟悉宮裏規矩的，難道沒有聽過一句‘後宮不得幹政’？”

    薛太後迎著她戲謔的眼神，道“青姑娘不必倒打一耙，你隻管回答我，為何要插手薛府？”

    孟青笑了“我知，我知。唉，本來話都說開了，怎麽又繞回去了呢？您還不如直接問我，為什麽明知道薛家二郎背後有太皇太後做靠山，卻還要接近他。其實很簡單的，我想給我那小師侄尋一個還算用得上的小卒子啊。您既然在薛府也有了眼線，應當看得出來他前程可期。”

    “青姑娘是隻看能力，不看品性嗎？”薛太後冷哼一聲，“薛霽目無尊長，暗害嫡兄，如今更是太皇太後跟前得寵的小輩，你還想把他拉攏來給我兒，若不是太過天真，就是打著別的主意了？”

    孟青麵露疑惑，問“可我聽說，是薛大公子先對薛霽動了手呀。雖是長兄，可也沒有哺育之恩，難道薛霽隻能受著？”

    薛太後其實也知道這個的，但她認為是薛霽先有狼子野心。她當然不能對孟青承認，那個去千機樓買藥的門路就是她給的，但她同樣也不認為孟青會不清楚，這時候故作疑惑，實則是在心裏嘲笑她呢！

    “再者，我也想問太後娘娘一句，我自認從未對太後不敬，是您先針對於我的。我是個粗人，睚眥必報，誰對我好，我自當回報，若是不好，當然不能從我這裏得到好處，可太後娘娘從一見我就百般不滿，就不要再怨恨我對您沒有敬畏了吧？”孟青還是笑說，卻像她說的那樣，對薛太後她沒有一絲地真誠笑意，於是看起來頗似個假人，還有些瘮得慌。“您當然可以不回答，不過我這便走了，爭取日後少在您麵前出現。關於薛霽，您就去問卓淩吧。”

    孟青這話說是威脅倒也談不上，但是落在薛太後的耳朵裏便算是了，她如今在背地裏的準備都不能顯露人前，就連親生兒子都還沒從孟青那裏搶回來，又怎麽能和他說孟青的壞話。

    在薛太後的心裏，卓淩當然是第一位的，可她覺得兒子在風泉莊養了十幾年，早已經忘記了自己這個母親，轉頭和孟青有說有笑，對孟青的信任幾乎沒有底線，根本不把自己當做是天子，還當自己是昔年那個小弟子，便是孟青對他說什麽他都信。

    若是孟青知道她的想法，大抵會含笑不語，心道未必。

    孟青並不想猜卓淩心裏的變化，但如果卓淩學不會猜忌和忌憚，那他永遠也不可能做一個好皇帝。

    所以孟青早有準備，便是明日卓淩就翻臉不認人了，她也不會有任何的詫異，反倒是覺得總該有這一天的，端看所謂的師門情到底有多深。

    這也不是什麽值得她傷感的事，畢竟孟青也沒有太將這段師叔侄的感情記掛得很深。

    說來有些薄涼，但卓淩離開風泉莊的時候也是被她二師兄逐出師門了的，從他做出選擇那一天起，就再不是風泉莊的自己人，即便是現在回去隻能是個客人，還可能不太受歡迎。

    這是為了大家都好，孟青還與他有師叔侄之稱，也不過是照顧小孩的情緒，若要翻臉不認人，她敢說除了二師兄，沒誰能比她的心腸更硬。

    因為早有準備，所以孟青可以一直都保持冷靜，隻是她還是不能適應薛太後這樣的想法。女人護短便護短吧，可薛太後又是為什麽這樣篤定孟青如今做的一切都是虛情假意，日後她一定會害卓淩呢？

    如果是因為兒子不怎麽親近自己，便遷怒他人，這也太不講道理。當年是她將卓淩送出明都城，求風泉莊庇護的，現在就翻臉，不但不講道理，還頗有些得罪人啊。

    可薛太後能在太皇太後的眼皮子底下插手薛府，說明她心裏還是有成算的，那是她一遇到自己就失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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