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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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說我一定要去金陵城裏見他了?那得是實在等不到人的下下策。而且你直接打到金陵城,著急的不該是我們。我不過是提前想好該怎麽應付他罷了,真要去麵談,估計還得等幾日。”

    孟青也欣賞了一番祁澤的變臉,隻是心裏熨燙得很,一雙笑眼彎彎,挽著他的手親昵地搖了搖——也隻有在他麵前,那個被人在背後咒罵是瘋子的孟青才會有這樣的小女兒模樣。

    “我好不容易來了,你倒是想趕著我去幹活,是不是藏了人不敢讓我瞧見啊?”

    可很是奇妙的,孟青對祁澤比女子還好看的容易表達了一番“嫉妒”,又故意說著這些煞風景的話,卻將祁澤心裏幾個月積攢下來的煩躁一掃而空。

    樹蔭間遺落下來的浮光照映在他們的身上,明明不該覺得曬的,可祁澤也燒紅了臉。如果不是顧忌著還有別人在遠處看著,他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直接抱著孟青不撒手了。

    “你舟車勞頓,還是回去歇著!”說罷就領著人往回走。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旁人不懂他們之間的事,也體會不到這樣如水不斷卻始終濃烈的感情,他們兩個便很順利地就給別人留下了“不務正業”的印象,孟青察覺到暗處投來不少隱晦的目光,將自己上下打量了一番,隱隱的輕蔑感比在明都城時還要多得多。

    或許過了幾日,那些人背後的主子案頭就會擺上一份說祁澤如何貪戀美色的卷宗吧。

    但這一定是很多人願意看到的,所以孟青也隻是在暗處翻了個白眼。她倒是不後悔摻和進卓淩這攤子事裏來,畢竟他們付出了也是能得到好處的,到底也是自己的選擇,隻是該生氣的她也不會忍著,需要忍著的盡快回報回去,討一個心裏舒服。

    祁澤這邊卻不比她在明都城方便,索性也隻是些隱晦的目光,沒有誰真的這樣不長眼鬧到他們跟前來了,那麽唯一值得上心的還是夙流蕭,旁人的打量隻當是不存在。

    先前見到小喬竟然在這裏,不止是沈遲寒驚得不行,孟青也是猝不及防地吃了個掛落——即便他沒有明說,可多年養出來的氣度,真是叫孟青想不記起小喬的事跡都難。

    好在他也不是真的不講道理的人,隻是對沈遲寒“小做懲戒”之後,他就自己去忙了。對於一個醫者而言,治療傷患永遠是他手頭上的頭等大事。

    孟青和祁澤匆匆回到帳子裏,她又給沈遲寒把了一次脈,小喬給他下的毒孟青還摸不出什麽名堂,但大體知道這毒隻針對沈遲寒的雙腿,而且裏麵還混了令人昏睡的東西,卻又不是害人的玩意兒。

    她看著沈遲寒睡的挺香,雖然還摸不準小喬是不是想等他養精蓄銳之後再徹底清算,但左右沒有大礙,便很是心大地放著他不管了。

    祁澤便帶著孟青去了他休息的帳子裏,守著她好生睡了一覺。

    他並未提及孟青身上的傷,隻是在她睡著之後,悄悄請小喬過來給孟青也把了脈,得到一個喜憂參半的答案後,祁澤倚在她的床前,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隨即很不講道理地決定這筆賬還是得算在夙流蕭的頭上。

    被他倆念叨的夙流蕭雖是以一種狼狽的模樣回到金陵城,但他早年就開始在南越各處城池經營,金陵城更在重中之重,可以說回到這裏他就像是個地下皇帝,比孤身一人留在祁澤那邊要有底氣多了。

    手邊的人一直不缺,各處的消息源源不斷地送到他的案頭,孟青人才剛過寂水,甚至還未下船,他這邊就已經收到了消息。

    要說夙流蕭不知道孟青是來做什麽的,絕對是假話,但如果可以,他當然是不想現在就和那兩人決裂的,不說他們如今在江湖上的人脈,就是為了魏屏的大業,哪怕他受委屈都得穩住他們。

    但問題就是孟青肯不肯吃這個虧。

    魚娘做的事不地道,確實也有夙流蕭在背地裏暗示的緣故,但個人想法的差異,導致魚娘下手直接是奔著把人得罪死去的,還偏偏沒有達成目的,又被孟青敲走了不少的好處。

    夙流蕭看著手邊魚娘送來的信,狠狠地皺起眉來,一時間也難想出一個好的辦法。如果隻是祁澤倒還好對付,同為男子,他倒是理解對方為了心上人衝冠一怒的態度。

    但祁澤並非是受算計的那個,夙流蕭根本不愁想不出辦法哄住他,無非是多給些利益——他們現在給北朝皇帝做事,難道真的是因為昔年的同門情誼?

    可就是孟青本人也在,這事兒就變得棘手了,那女人做事有時守規矩,有時卻也從不看別人的麵子。想來她不可能看不出魚娘沒這個膽子妄下決定,等她找過來的時候,才是夙流蕭真正頭疼的時候。

    他自年少時就開始鑽營,原先隻是小小孩童為了得到更好的生活不得不與人爭鬥,到後來他逐漸嚐到了甜頭,也為了搶到更多更好的資源,在以後出人頭地。

    這些年來夙流蕭就想著帶著無數的笑麵,甚至與祁澤孟青相識時的張揚都有幾分是裝出來的,他早就忘了自己真實的模樣了。可如今他身上壓著暗害魏晉桐的任務,卻偏於能夠背這個黑鍋的孟青一方有了嫌隙,一時間又讓他想起了當年那個什麽都做不到的自己。

    “……真是可惜了。”他低頭思索了一陣兒,無奈地笑了笑。手裏攥著的魚娘的信被他折了折,然後拿出火折子燒了,他又看著那堆扭曲的灰燼出神。

    原本不該是這樣的。

    夙流蕭確實針對祁澤和孟青做過布置,但依著他的想法,隻要他們兩個不是沾上北朝的朝堂脫不開身,那些布置都不一定會被用上,那麽他們四人就還是多年的友人。

    換言之,即便夙流蕭有對他們兩個不利的想法,現在卻不到動手的好時機,魚娘不該貿貿然對孟青下手,即便下手也不該用這樣的法子,什麽便宜都沒占到,隻給他們弄出了一個強敵。

    那明都城裏有點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