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他是真名士，我是假仁義。論對家族的忠誠，我自問不輸於他，但說到犧牲精神，我遠不及他！也許，這就是你這個親弟弟一直要跟著他鞍前馬後的原因吧……好了，不說了。你說說看，他稻奇究竟留了什麽錦囊妙計？”

    稻無為雖然一直和稻奇互相看不順眼，心中亦是鄙夷那種無謂的犧牲行為，但死者已矣，再無爭吵下去毫無意義，所以毫不吝惜自己的讚揚與緬懷。

    這是掌權者的必修課，他信手拈來，絲毫不顯做作，就連稻然都信以為真，而不再糾纏於他的態度問題。

    “他大概知道自己死定了，所以說了很多。可現在看來，一切都有點晚了。他既沒有想到一切發展得那麽快，更沒想到大哥你好像早有預料一般，行動不僅迅速，而且還非常隱秘。”

    說完，稻然有點意味深長地盯著投影裏麵的稻無為，好像要從中看出其中的隱秘似的。

    這邊，稻無為則若有所思地回了一句，說：“難道他也早收到什麽消息了？”

    一聽到這個，稻然的神色頓時黯淡下來，失望之色流於言表。

    “也許是僥幸吧。在成思汗家族那個小子鬧出個大動靜之後，稻奇剛好在華盛頓家族，並竊聽到他們談話，知道有人盯上了稻家，所以他提前給各地大大小小的風水師打了招呼，能就地躲藏的就隱姓埋名，無法就地隱匿的，全部折道霸刀星聚集，等候追隨於你——”

    “哎，真不知道該說你們運氣好，還是壞了——”稻無為仰首望向艦頂，情緒異常複雜地繼續追問道，“這就是他的全部計劃？”

    稻然麵無表情，語氣冷淡地回道：“他原本的計劃是，如果你們剛離開華夏星的話，他建議你們去九號自由星路線回祖星，因為那裏畢竟是自由之地；如果你們選擇霸刀星路線的話，他建議你們在霸刀星就地解散並除名全部稻家人，向霸刀山莊或陣莊，又或者任何一家工坊尋求合作，甚至是投降；如果你們已經離開霸刀星的話，我們必須追上你們，悄然繞過稻家祖星，向宗廟星奔去……他認為，隻有這樣，稻家才能覓得一線生機！”

    說到這，稻然不忘陰陽怪氣地加多了一句。

    “如果某些人不是為一己私利，能早早將他得到的消息公布於眾，可能稻家也不會淪落到現在被抄家滅族的境地——沒錯，我親愛的大哥，我說的就是你！你明明給稻家上下一個警示的，你為什麽不做！”

    見到稻然越說越是激動，像是興師問罪一般，稻無為自然知道他誤會了什麽。隻可惜，他很是無奈，因為他發現，自己卻無從辯駁。

    “你——”

    稻無為試圖用憤怒來衝擊這種無理的指控，但他轉念一想，這根本毫無作用，最終還是決定盡最大努力解釋一下。畢竟，能說話的稻家人已經不多了，更何況眼前這個還是自己的親弟弟。

    “華夏八虎的舊事，我本不打算再提，但我能提前獲知一些信息確實是因為八虎舊情。不過，你也知道，天行健壽宴風波之後，八虎舊情比紙薄，我隻能拿出足夠的籌碼才能達成交易——”

    提到華夏八虎，稻無為百感交集，可他知道昔日過命交情已如過眼雲煙，一切都要重新開始。

    “我起初的目的，是希望用稻家早已束之高閣的戰陣推演之道，來交換諸葛家未來十年聯邦軍陣盤儀器/武器的大單，可沒想到我那位諸葛丙丁大哥收下那些戰陣推演之道的資料後，隻送給了我四個字，然後就將我掃地出門了——”

    “他說了什麽？”稻然不自覺地追問道。

    “懷璧其罪！”

    想起這四字所包含的意義，稻無為亦是苦笑不已。他從沒想到事情真會發展到現在這種被滅族的地步。

    “對於這四個字，我想了很久才想通，但我始終卻不相信。恐怕現在告訴你們，你們都不會相信——這個璧，居然就是我們稻家引以為傲卻一直不在乎的陣法傳承！”

    “什麽？”所有人都難以置信地驚呼出聲。

    “是啊，就是我們稻家的陣法傳承，惹來了今時今日的殺身之禍！”

    稻無為臉上充滿萬分的懊悔，以及仇恨，但更多的是無力。

    “其實，從空間器拍賣傳得沸沸揚揚，再到陣莊橫空出世，這些無不跟陣法有密不可分的聯係。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已經預示到了一個跟陣法相關的無比輝煌的時代即將到來。可我知道，那個被四個老鬼把持的稻家是無法抓住這個曆史機遇的。於是，我起了私心，不惜分裂稻家，想回到祖星鑄造我們稻家的輝煌。可時不待我，當我們到達霸刀星的時候，諾登事件發酵，我便發現了不好的苗頭，不得不萬分小心地潛藏行跡。果然不出所料，後麵發生的一切真是足夠令人寒心——不僅外人要對付我們，就連自己人都要致我等於死地。那等絕境，我隻能魚死網破，拋出那些罪證，讓八虎城四個老鬼吸引火力，好有逃脫之機——”

    此番來龍去脈道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他們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內心那種萬分複雜的情感。

    怪四位太上？可他們已經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怪稻無為？家族出賣他們在先，他們為求自保，亦是無可厚非。

    那該怪誰呢？隻能怪他們稻家無能吧！

    “可是，我機關算盡，卻算漏了一點。我都看到陣法的輝煌時代即將到來，別人肯定能看到更多，更遠。然而，由於曆史原因，陣法知識體係斷層嚴重，整個人類聯邦對陣法的認知和研究是非常薄弱的，而他們想有所進項，就必須要和新舊陣派合作，或者掠奪——”

    稻無為感覺到，越是說下去，那種在對抗整個世界的絕望越是強烈。

    “很明顯，他們選擇了後者——”

    這一刻，稻然終於明白了。

    “他們隻想要稻家萬年來的陣法傳承，他們不要人，尤其是沒用的人，所以他們一定會趕盡殺絕，斬草除根的。現在看來，他們的行動比我們想象快得不止一點半點。可是，他們是誰呢——”

    是啊，他們是誰呢？誰才有這麽大的能量，漠視人類聯邦的權威，做出如此滅絕人性的事情？

    在場所有稻家的人都在問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