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7章 上官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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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丁拿著請柬進院前去通報,張寶兒與侯傑隻得在門外等候。

    上官婉兒的府邸在群賢坊的東南側,院外粉牆環護,綠柳周垂,與普通人家的院落並無二致。

    不大一會,府門開了,出來的不是家丁,而是一個輕紗粉衫、嬌小可愛的女子出現在了他們麵前。

    “兩位可是送請柬之人?”女子問道。

    “正是!”張寶兒趕忙應道。

    “昭容娘娘有請,請隨我來!”

    二人跟著那女子走進了宅院。

    門內兩邊是抄手遊廊,當中是穿堂,當地放著一個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轉過插屏,並不是正房大院,而是一條甬路,隻見佳木蘢蔥,奇花閃灼,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曲折瀉於石隙之下.再進數步,漸向北邊,平坦寬闊,兩邊飛樓插空,雕甍繡檻,皆隱於山坳樹杪之間.俯而視之,則清溪瀉雪,石磴穿雲,白石為欄,環抱池沿,石橋三港,獸麵銜吐.亭台樓閣之間點綴著生機勃勃的翠竹和奇形怪狀的石頭,那些怪石堆疊在一起,突兀嶙峋,氣勢不凡,盡顯雍容華貴。

    張寶兒與侯傑二人一邊走,一邊四下張望,他們沒想到上官婉兒的府邸竟然如此之大。

    正驚愕間,卻聽領路的女子指著一間雕梁畫棟的屋子道:“到了,你們進去吧,昭容娘娘在等你們呢!”

    張寶兒與侯傑定了定心神,邁步向內裏走去。

    這是一個很大的會客廳,屋內四角立著漢白玉地柱子,四周地牆壁全是白色石磚雕砌而成,黃金雕成地蘭花在白石之間妖豔地綻放,青色地紗簾隨風而漾,張寶兒腦海中一直浮現二個字:奢華。

    “你便是張寶兒?”一個恬靜的聲音傳來。

    張寶兒詢聲望去,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正坐在主座前望著他們。隻見她素衣淡容,寬大裙幅逶迤身後,優雅華貴。墨玉般的青絲,簡單地綰個飛仙髻,幾枚飽滿圓潤的珍珠隨意點綴發間,讓烏雲般的秀發,更顯柔亮潤澤。美眸顧盼間華彩流溢,紅唇間漾著清淡淺笑,最吸引人的是眉心有一朵怒放的紅梅!

    雖然婦人並沒有穿宮裝,但張寶兒從她的氣質以及額前的紅梅妝上,猜出麵前之人必定是上官婉兒。

    據說上官婉兒曾因太子李賢之事,惹得武則天大怒,拔取金刀,插入上官婉兒前髻,因額有傷痕上官婉兒便在傷疤處刺了一朵紅色的梅花以遮掩,她本來就麵容姣好,在眉間刺上一朵小巧玲瓏的紅梅花,煞是好看。宮女們皆以為美,有人偷偷以胭脂在前額點紅效仿,漸漸地宮中便有了這種紅梅妝。不僅是宮內,就連長安城內的大家閨秀,也在額頭配以花鈿,個個顯得更加楚楚動人。這梅花妝張寶兒在長安城也見過不少,但卻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雅意悠然、大氣婉約,遠比那些用胭脂花上去的來得嬌豔。

    上官婉兒見張寶兒望著自己發呆,雖覺得無禮,但也沒說什麽,隻是輕輕咳了一聲。這一咳卻把張寶兒咳回神來,他心中一陣慌亂,偷偷瞄了一眼侯傑,也好不到哪去,一雙手都不知該放在什麽地方了。

    張寶兒深吸了一口氣,穩了穩心神,趕忙上前施禮道:“張寶兒參見昭容娘娘!”

    “不必客氣!”上官婉兒輕輕一抬手道:“雖然我們是頭一次見麵,可我早已聽過你的大名了!”

    “昭容娘娘聽說過在下?”

    張寶兒不由愣住了,上官婉兒怎麽會聽說過自己這麽個小人物,他惴惴不安地問道:“昭容娘娘是聽誰說起在下的?”

    “還能有誰?當然是聽崔郎說起的!”

    “原來是崔大人!”張寶兒又問道:“崔在人是如何說的?”

    “也沒說太多,崔郎隻是告訴我,你是個妙人兒!”

    這算什麽評價,張寶兒啞然無語。

    上官婉兒意味深長道:“本來我還不信,今日見你所為,才知崔郎所言不虛,你果然是個妙人兒!”

    “上官娘娘何出此言?”張寶兒有些心虛地問道。

    “你一個不相幹的人,能想出這麽個冒名送帖從中調和的主意,也是不易了!”

    自己的如意算盤被上官婉兒一下子拆穿,這讓張寶兒有些慌亂,他還要解釋,卻聽上官婉兒突然問道:“你可知道古雲天為何要與崔郎反目?”

    張寶兒搖搖頭,這正是他想知道的。

    “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的緣故!”上官婉兒淡淡道。

    “這與娘娘有何關係?”張寶兒驚愕道。

    “我上官婉兒雖然與崔郎是真心相愛,但在名義上我還是陛下的昭容,他古雲天要做大唐的忠臣,自然容不得我與崔郎相愛。他們是師兄弟,古雲天又不能向陛下舉報我們,隻能將怒火發在崔郎身上,這反目也是必然的了。”

    “原來如此!”張寶兒恍然大悟道。

    “崔郞是個重情之人,要不然也不會不顧流言蜚語和我廝守了。他為了維護我,自然不會向古雲天低頭了。龍壯是他們的大師兄,按理說,他應該勸和兩個師弟,可一來他嘴拙,二來他覺得二人都沒有錯,便不知從何下手了。正是因為如此,這麽多年就維持著這麽個不死不活的的局麵。”說到這裏,上官婉兒盯著張寶兒道:“今日突然有個不相幹的人來送請柬,若不是你冒名,我再想不出什麽理由會讓他們同時轉了性了!”

    既然被識破了,張寶兒索性也不藏著掖著了,他作出一幅大義凜然的模樣道:“我與崔侍郎、古總捕頭、龍總鏢頭一見如故,見不得他們之間有間隙,故而才出此下策,冒名送帖,想勸說他們重歸於好,請上官娘娘見諒!”

    “隻是為了勸和他們?再沒有別的心思?”上官婉兒臉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這……”

    張寶兒當然還有其他的心思,但這是上不了台麵的,本以為自己隱藏的很深,誰知卻再次被上官婉兒一語道破。這個女人太精明了,就好像有一雙洞悉人心的火眼金睛,在她麵前,張寶兒覺得自己就像個被脫光衣服的小醜,這讓他感覺很不自在。

    見張寶兒有有些窘迫不安,上官婉兒笑了笑:“我知道你們初來長安,在長安生存實屬不易,借此能博得三人好感,今後立足於長安,這也無可厚非!”

    本來自己隻是來送個請柬,可卻得到了上官娘娘的親自接見,這是張寶兒沒想到的。這一見卻始終被上官婉兒牽著鼻子走,這讓他很是不舒服。張寶兒甚至覺得上官婉兒很無聊,一個如此尊貴的大人物,幹嘛要與自己如此過不去,這不是貓戲老鼠嗎?就在這一瞬間,張寶兒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欲擒故縱?

    當然張寶兒沒念過書,不可能知道這個詞,但大概就是這個意思。想到這裏,張寶兒反倒放鬆下來,他麵帶微笑變的神情自若起來。

    張寶兒前後神色轉換如此之快,有些出乎官婉兒意料,她微微一怔,心頭暗自感歎:單是憑這份鎮定功夫,此子將來便不可限量。

    其實上官婉兒高估張寶兒了,張寶兒還真不是鎮定,他因心思被上官婉兒看破,便祭出在市井多年混出的法寶:死豬不怕開水燙。

    張寶兒沒想到自己的這招,效果竟然出奇地好,上官婉兒微小的變化沒有逃過張寶兒的眼睛。這讓他突然有所醒悟,麵前這個女人號稱“巾幗宰相”,無論在皇宮內還是朝堂上,都有呼風喚雨的本事,跟她鬥心思簡直就是徒勞。最好的辦法便是不和她鬥,讓她猜不透自己的心思,隻有這樣才能變被動為主動。

    想到這裏,張寶兒朝著上官婉兒施禮道:“沒想到我這齷齪心思一下便被娘娘看穿了,實在是慚愧!上官娘娘就當什麽也沒發生過吧,我們二人告退了,”

    說罷,張寶兒便轉身,悄悄給侯傑使了個眼色,朝著門外走去。

    上官婉兒臉色有些變了,並不是因為張寶兒的無禮,而是麵前的形勢突然發生的變化,已經脫離了她的掌控,這讓她很是不安。

    眼看著張寶兒他們就走出了房門,上官婉兒終於忍不住喊道:“等等!”

    張寶兒停住了腳步,麵上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他知道自己賭對了。

    當張寶兒轉過身來的時候,麵上已變得波瀾不驚:“不知上官娘娘還有何吩咐?”

    “請坐!”上官婉兒指了指兩旁的椅子對二人道。

    從進屋到現在,張寶兒與侯傑一直是站著與上官婉兒說話的,此時上官婉兒請她們坐了,說明她的態度發生的改變。

    “我還想與你們說說後日說和之事!”上官婉兒也不繞彎子了:“張公子,剛才我有些冒犯了,請公子莫往心裏去!”

    上官婉兒態度的急轉,讓張寶兒又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但上官婉兒貴為昭容,稱呼自己公子,還向自己說了軟話,他也不能再硬撐了,趕忙道:“昭容娘娘多慮了,在下並沒有生氣!”

    上官婉兒點點頭道:“崔郎很看重師兄弟之情,嘴上不說,但心中這鬱悶我卻是知道的!作為我來說,不想讓他因為我與師弟反目,更不希望他因此而鬱鬱寡歡。可我畢竟是當事之人,無法出麵說和,真要出麵了,恐怕事情會更糟!今日,張公子能有此舉動,我是求之不得的!隻是……”

    “娘娘請直言!”張寶兒不知道上官婉兒又要出什麽難題。

    “隻是不知張公子如何勸說他們?”上官婉兒問道。

    張寶兒愣了愣,隻好如實道:“這個我還沒有想好,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說到這裏,他心中一動,微微一笑道:“娘娘若是已有妙計,可否直言告知。”

    上官婉兒也不客氣,洋洋灑灑說了足有一刻鍾方才停下。

    張寶兒聽得目瞪口呆,心中暗歎:不愧是巾幗宰相,如此一番說辭,別說是勸和,恐怕死人都能給說活了。

    見張寶兒如此表情,上官婉兒怎會不知他心中所想,她歎了口氣道:“張公子,我本是罪人之後,在宮內為婢,一個弱女子要想在爾虞我詐的皇宮生存下去,隻能靠自己的智謀,比別人想的多一些、遠一些,比別人做的巧一些、妙一些,若非如此,恐怕早已屍骨無存了。”

    上官婉兒說的哀怨,但也是實情,張寶兒突然覺得上官婉兒看起來風流才子,但實際上過的也不容易。

    見張寶兒暗自額首,上官婉兒又道:“這計謀也得看對誰使了,如何使了。我上官婉兒向天發誓,此次勸和崔郎與古雲天,絕對是善意的,不會害了他們!張公子,你信嗎?”

    張寶兒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我信!”

    上官婉兒輕舒了一口氣:“此次若事成,莫說他們三人,就連我欠了你一個天大的人情,日後定會厚謝!”

    “多謝上官娘娘,那我們就先告辭了!”張寶兒起身道。

    “這就要走嗎?”上官婉兒也站了起來。

    張寶兒一本正經道:“上官娘娘有所不知,我自小沒有念過書,上官娘娘這一番說辭,我得趕緊回去溫習個一兩日。為了娘娘日後的厚謝,我也得盡力促成此事!”

    聽了張寶兒煞有介事的回答,上官婉兒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你且稍等等!”

    上官婉兒朝著門外喊道:“紅兒!”

    之前引他們進來的那名女子走了進來,托著個木盤,上麵整齊碼著小金錠。

    上官婉兒指著金錠對張寶兒道:“這二百兩黃金,可不是謝禮,而是後日的飯資,請張公子收下!”

    張寶兒盯著那些金錠,心裏隻是反複想:“這是上官昭容送我的金子!”卻連道謝都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