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73章 馭下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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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上官婉兒府上回到鏢局,張寶兒把自己關進了屋裏苦思冥想,如何才能說服魏閑雲,他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今夜注定是一個難眠的夜晚,直到三更時分,毫無頭緒的張寶兒才迷迷糊糊睡去。

    一大早,張寶兒就被侯傑叫醒了。

    “你就不能行行好,讓我多睡一會!”張寶兒睡眼惺忪苦著臉道。

    侯傑一臉的無辜:“我也想讓你多睡會,可是有人現在要見你!”

    “現在見我?”張寶兒覺得奇怪:“誰要見我?”

    “金城郡主!”

    “是她?”張寶兒想不明白,李奴奴為何會這麽早來見自己,他又問道:“她現在何處?”

    “在鏢局門外的馬車上,本來我是要請她進來的,可是她卻執意不肯!”

    不管怎麽說,錢莊的開張也有李奴奴的一份功勞,自己還欠著人家一份人情,既然李奴奴要見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怠慢了她。

    想到這裏,張寶兒迅速爬起來,三兩下洗漱完畢,便一陣風似的跑到了鏢局門口。

    果然,李奴奴的馬車就停在那裏,卻不見車夫。張寶兒四下打量了一番,也沒見車夫,他定了定心神,隔著馬車轎簾微微施禮道:“張寶兒見過金城郡主!”

    “上來說話吧!”馬車內傳來了李奴奴的聲音。

    張寶兒猶豫了一下,但還是登上了馬車。

    馬車內很寬敞,李奴奴坐在一邊,另一邊空出的地方,顯然是留給張寶兒坐的。李奴奴一如往日的端莊,可張寶兒卻從她的眉宇間,還是多少看出一絲淡淡的憂鬱。

    “坐吧!”李奴奴指了指留出的那塊地方。

    “多謝郡主!”張寶兒畢恭畢敬道。

    看張寶兒如此模樣,李奴奴幽幽道:“難道在你的心目中,我永遠隻能是那高高在上的郡主嗎?”

    張寶兒愕然,他不知李奴奴這是何意,也不敢胡亂回答,隻好閉嘴不言。

    李奴奴盯著張寶兒,鬱鬱寡歡道:“你就不能把我當作你的朋友,就算趕不上其他知己,能做個普通朋友也是好的,為何非要這麽客套?”

    張寶兒想要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

    見張寶兒依然無言,李奴奴麵上的憂鬱之色更重了:“你可能想象不到,做郡主好生無趣,也很累,不管你是不能還是不想與我做朋友,我都希望你不要再把我當作郡主了,也不要再叫郡主了,你以後就叫我奴奴吧!”

    李奴奴能放下身份,說出如此肺腹之言,張寶兒無論如何也不能再沉默了,他點點頭道:“我明白了,可能改口一時半會有些難,但請郡……奴奴你放心,我會把你當朋友的!”

    “好了,不說這些沒用的!”李奴奴突然展顏笑道:“我是來給你送東西的!”

    說罷,李奴奴打開身旁邊的盒子,取出一疊紙片向張寶兒遞去。

    “我知道你現在遇到了麻煩,肯定缺錢用,這些銀票總數加起來有十八萬五千兩銀子,你先拿去應應急吧!”

    “不……這……我不能收!”張寶兒剛剛伸出的手迅速縮了回來。

    李奴奴的纖纖素手卻依然停留在原處,麵上恬靜如水,淡淡道:“這麽說,你剛才答應我以後要將我當作朋友,隻是在敷衍我?”

    “不不不……這……這是兩回事!”張寶兒一改往日的伶牙利齒,此時變得笨嘴拙舌起來。

    李奴奴還是頭次見張寶兒如此慌亂,心中覺得好笑,故意沉下臉來:“我覺得是一回事,你說的一套做的一套,分明是要拒人千裏之外嘛!”

    “不不不,郡……奴奴,我向你發誓,我絕對沒有這們的意思!”張寶兒已經有些冒汗了。

    李奴奴本想繼續刁難一番張寶兒,出一出這些日子以來的鬱氣,可看張寶兒左右為難的神色,心中便是一軟,便放棄了這樣的想法。

    “好了,我知道你不是這麽想的,逗你玩呢!”李奴奴嫣然一笑道:“這些銀子不是送給你的,而是借給你的,將來你還是要還的,收了吧!”

    李奴奴把話說到這份上,張寶兒再有一萬個理由也不能拒絕了,他接過銀票,對李奴奴道:“這銀票我收了,將來一定如數奉還!多謝了!”

    “不要光謝我,這裏麵還有盈盈的八萬五千兩呢,她為你的事可是上足了心思!”

    當初張寶兒當著那麽多人羞辱了李持盈,她不但沒記仇,反而在自己危難之中伸出援手,這讓張寶兒覺得頗有些愧對於李持盈。

    “奴奴,替我謝謝玉真郡主!”張寶兒小聲道。

    “我可不替你去謝,要謝你還是自己去謝吧!”說到這裏,李奴奴促狹一笑:“還有,我得提醒你,你若喊我奴奴,卻喊她玉真郡主,她可是要不依不饒的!”

    送走了李奴奴,張寶兒便準備好了名刺,與侯傑一同趕往太平公主府。張寶兒一路走著,一路思考著,既然想不出什麽好辦法,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先去拜訪拜訪魏閑雲,見了麵看情況再說。

    張寶兒與侯傑到了太平公主府門前,駐足張望,不禁咋舌。在張寶兒看來,上官婉兒的府邸已經夠壯觀了,可若與太平公主府比起來,那可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閑雜人等嚴禁在公主府門前逗留,快快離開!”

    正在二人感慨之際,卻見公主府門前守衛的兵士,朝他們嗬斥著,要驅趕他們離開。

    看著對方趾高氣揚的模樣,張寶兒雖然心中有氣,但也隻能隱忍,他趕忙遞上名刺,堆著笑道:“煩請通報魏先生,就說張寶兒來訪。”

    兵士上下打量著張寶兒,說了聲“等著!”,便轉頭進了公主府。

    見兵士肯通報了,張寶兒這才鬆了口氣。

    大約過了半柱香功夫,那軍士出來了,後麵還跟進個中年人。

    “劉管事,就是他!”兵士朝著張寶兒一指。

    劉管事略有點鄙夷的眨巴著眼睛打量了劉冕幾眼,啍出了幾個字:“何方人仕,官秩幾品?”

    張寶兒搖頭道:“在下沒有官秩!”

    劉管事登時冷下了臉:“沒有官秩,那你憑什麽見魏先生?胡鬧,速速離去!”

    張寶兒眉頭一皺有了一些慍怒,但又不好發作,誰讓太平公主人家門檻兒高呢!

    侯傑也跟著一起憋屈,低聲嘟嚷道:“一個管事也這般神氣,哼!”

    “你說什麽?”劉管事手指著侯傑,看似還要發作。

    張寶兒趕忙上前勸道:“劉管事息怒!還請通融一二!”

    說話間,一錠大元寶已經悄悄塞進了劉管事的手中。

    “啍!等著!”劉管事丟下一句話,便又進了府去。

    看著府門再次關閉,張寶兒隻得耐下性子往下等。

    這一等足足等了一個時辰,也不見劉管事出來。若不是張寶兒攔著,侯傑氣得就差點破口大罵了。

    終於,劉管事從裏麵慢悠悠晃了出來了,張寶兒趕忙上前,滿臉堆笑道:“劉管事,怎麽樣?”

    劉管事懶洋洋道:“魏先生說了,他沒時間見你們,你們請回吧!”

    “什麽?沒時間見我們?”侯傑怒不可遏道:“你怎麽不早說,害得我閃在這裏白白耗了一個時辰!”

    “那是你們願意的,不願意等,大可以走嘛!”劉管事冷笑道。

    “你這個混帳東西,會不會說人話?”侯傑忍耐這個劉管事多時了,此時聽了這話,終於爆發了。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劉管事聽了勃然大怒,對門口的士卒吩咐道:“竟敢在公主府門前尋釁,給我綁了!”

    守門的士卒手持著兵器,朝著張寶兒與侯傑二人圍了過來。

    恰在此時,一乘青色小轎,停在了公主府門前。轎內傳來一個聲音:“何事喧嘩?”

    張寶兒聽得分明,這不是魏閑雲的聲音嗎?

    劉管事聽了轎內的聲音,臉上頓時變了顏色。

    果然,話音剛落,便見魏閑雲從轎上下來。

    劉管事見了魏閑雲,趕忙惡人先告狀道:“魏先生,這兩人無故在府前鬧事,我正要驅趕他們呢!”

    魏閑雲這才瞧見了張寶兒與侯傑,他臉上的驚愕一閃即逝,笑著打招呼道:“原來是張公子,你怎麽有空來公主府了?”

    張寶兒剛才被劉管事一番戲耍,心中有氣,便冷冷道:“我本一個閑人,當然有的是時間,不像魏先生是個大忙人,連別人求見都抽不出時間來,既是如此,那我就不打撓了,告辭!”

    “等等!”魏閑雲有些莫名其妙:“張公子,我好像沒有得罪過你吧?”

    劉管事見魏閑雲對張寶兒如此客氣,心知不妙,趕忙上前解釋道:“魏先生,是這樣的……”

    “你給我閉嘴,我讓你說話了嗎?”魏閑雲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劉管事聽來卻不諦於一聲驚雷,他唯唯諾諾道:“是,是,屬下造次了!”

    “張公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魏閑雲和顏悅色地問道。

    張寶兒還沒來得及說話,一旁的侯傑早已按捺不住了,搶先道:“魏先生,是這麽回事……”

    劉管事的臉色變得蒼白。

    侯傑義憤填膺地將事情前因後果一一說給了魏閑雲,待侯傑說完,劉管事的麵色已如死灰了。

    魏閑雲聽罷,轉頭看向劉管事,劉管事的身體竟然如篩糠般顫抖起來。

    良久,魏閑雲長歎道:“回府上去領第七刑吧!”

    劉管事露出了恐懼和絕望表情,他用乞求著目光看向魏閑雲。

    魏閑雲不動聲色道:“是我說的不夠清楚,還是你沒有聽清楚?難道還要我送你進去嗎?”

    劉管事狠狠咽了一下唾沫,艱難地向魏閑雲施禮道:“屬下領命!”

    說罷,劉管事踉蹌地著轉身走進了公主府。

    張寶兒不知魏閑雲是用了什麽法子,讓這些人對他恐懼到如此地步。望著劉管事蕭瑟的背影,張寶兒忍不住問道:“魏先生,不知這第七刑,是個什麽意思?”

    “公主府總共有二十八刑,犯錯的人都要去領刑,這第七刑,便是剜去左眼!”

    “什麽?剜去左眼?”張寶兒倒吸了一口冷氣。

    侯傑剛才還對劉管事滿腹的怨氣,可聽了魏閑雲這話,怨氣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同情,他有些不忍道:“魏先生,這剜去左眼的懲罰,是不是太重了些?”

    魏閑雲無動於衷道:“狗眼看人低,沒有識人之明,要這眼有何用?這已經算是輕的了,按理說,他應該要被剜去雙目的!”

    張寶兒與候傑不說話了,魏閑雲之所以能夠成為名動長安的人物,必然有他的過人之處,單是他馭下的的這股狠勁,便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魏閑雲問道:“對了,張公子,不知你來找我所為何事?”

    “哦,我是有一事前來相求魏先生的!”張寶兒直言道。

    “可是為你那錢莊之事?”魏閑雲問道。

    “正是!”

    魏閑雲笑了,但卻不說話。

    張寶兒也不急,隻是站在原處,同樣也不說話。

    二人就這麽相持著,最後,還是魏閑雲先打破了僵局,他微微一笑道:“聽說張公子經常會與朋友小酌幾杯,這讓魏某很是羨慕,不知我可有這個福氣,能與張公子共飲?”

    張寶兒臉上露出了笑意:“承蒙魏先生看得起我張寶兒,今晚在永和樓,張寶兒恭候魏先生大駕!不見不散!”

    魏閑雲點點頭:“好!不見不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