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78章 逃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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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安排張寶兒走鏢,讓龍壯很是頭疼。此時的張寶兒,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普通少年了。他以一己之力,便讓泰豐錢莊低了頭。要知道,泰豐錢莊幕後的主人可是大唐第一公主安樂公主。單憑著這一點,就讓人側目不已。

    不管別人怎麽看,可張寶兒依然我行我素,他認為自己還是長安鏢局的趟子手,既然是趟子手,那走鏢便是天經地義的。前段時間為了錢莊之事,張寶兒可是累的夠嗆,也想著趁走鏢的機會出去散散心。

    如果不是因為這趟鏢無足輕重,無論張寶兒如何央求,龍壯都絕不會讓張寶兒走這趟鏢的。當然,龍壯並不是擔心鏢物出問題,而是怕張寶兒會有什麽閃失。

    這趟鏢有一個鏢頭,三個鏢師,外加五個趟子手。不過,張寶兒與侯傑隻是名義上的趟子手,他們什麽都不用幹,跟著鏢隊便是了。其實,就算他們二人想幹,別人也不會讓他們幹的,這是總鏢頭龍壯再三吩咐過的。既然龍壯有交待,張寶兒也不好讓同行的人為難,便樂得輕閑,一路上與侯傑走馬觀花,就如出門旅行一般,好不愜意。

    鏢物僅僅用了不到十天時間便安全送到了渭州,與貨主做了交接,回程便到時候是輕鬆了。

    張寶兒也不急著走路,帶著同行的幾人一路胡吃海喝,儼然一副紈絝公子的作派,反正他也不缺錢。

    眾鏢師與趟子手不用花一文錢便有好吃好喝的,這從天而降的好事讓他們樂得嘴都合不攏了,自然而然也願意聽從張寶兒的吩咐。

    這一日,他們進入了秦州地界,過了秦州便是京畿的地盤了。

    官道道兩旁布滿了一地秋落的黃葉,金燦燦的耀出一種淒美的色彩。微風吹過,涼颼颼的,無數離枝黃葉紛紛揚揚飄落塵埃,空中彌漫著一絲寒意。秋風蕭瑟,層林盡染,一片金黃,在正午時分的陽光下,走在這官道上,確有一番別樣味道。

    突然,官道側麵的小樹林裏若隱若無傳來了幾聲呻吟。

    張寶兒勒住了馬,眯著眼張望,但什麽也看不見。

    他翻身下馬,對侯傑道:“走,去看看!”

    眾人陪著張寶兒與侯傑進了樹林,看見一個血人躺在小樹林的雜草中,他是個比張寶兒大不了多少的少年,衣不蔽體,露出的肌膚上,就跟他的臉一樣,青青紫紫的滿是淤血。他的頭發被剃光了,脖子上套了個黑黝黝的鐵圈,染了血跡的鐵圈上鏽痕斑斑。他很瘦,胸口那層皮緊緊勒住胸骨,上麵滿是觸目驚心的鞭痕,傷口深可見骨,正流淌出腥臭的膿血。

    鏢頭姓顧,他對張寶兒小聲道:“張公子,看起個他像個逃奴,咱最好的還是別管這事!”

    張寶兒皺著眉頭問道:“為什麽不能管?”

    顧鏢頭見多識廣,他振振有詞道:“大唐律規定,若是藏匿他人逃奴,這可是犯法的,要處流放之罪。”

    張寶兒聽了顧鏢頭的話有些猶豫,再低頭看去,隻見地上那人躺在草堆裏,艱難地呼著氣,時不時地咳嗽一下,竟會咳出血來,心中頗為不忍,他對顧鏢頭道:“暫且不論他是不是逃奴,看他這個樣子,若我們不管,肯定會死在這裏!再說了,就算他是逃奴,我們隻是救活他,何來的藏匿一說。大不了等他的主人來了,再交還就是了!”

    “若人救不活死在我們手裏,那我們可就說不清楚了!”顧鏢頭有些擔憂道:“張公子,您還是再思慮思慮吧!”

    “顧不得那麽多了,先救人,有什麽事我擔著!”張寶兒斬釘截鐵道。

    “那好吧!”

    顧鏢頭見張寶兒如此堅決,也不好再說什麽,便指揮著手下的鏢師趕緊施救。

    忙活了好一會,其中一名鏢師抬起頭對張寶兒道:“張公子,這人傷的很重,普通的創傷藥起不了多大作用,得找個郎中才行。”

    張寶兒點點頭,看向顧鏢頭:“這附近可有請郎中的地方?”

    “從這裏出了官道,向南三裏地,有一個草川鎮,鎮子上應該有郎中!”

    草川鎮是座荒涼卻又富裕的小鎮,說它荒涼是因為在小鎮的周邊,到處都是那種破爛不堪的貧民窟似的村落,人口稀少,而且大多都是老弱病殘。但它的確又十分的富裕,鎮子雖小,客棧、當鋪、賭坊、青樓……當真一樣不缺,舉凡長安城裏有的,在這個小鎮上也都能找到。

    張寶兒一行人就走在草川鎮的大街上,街道上的人群不算太擁擠。侯傑背著那個少年,張寶兒就走在他的身邊,遇到人便問郎中鋪子在何處,可奇怪的是這些人一見侯傑所背之人,便遠遠躲開了,似遇了瘟神一般,根本就不上前搭話。

    張寶兒覺得莫名其妙,扭頭向顧鏢頭問道:“顧鏢頭,你可知道,這些人怎麽回事?”

    顧鏢頭搖搖頭,他也覺得很是蹊蹺。

    那少年靠得近,聽見了張寶兒的問話,微微睜開腫脹的眼皮,虛弱地道:“謝謝你們……咳咳,這原也怪不得他們,他們……隻是……咳咳,自保而已。”

    張寶兒聽他能講話了,便趕忙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家在哪裏?我們送你回去!”

    那少年剛要答話,胸口突然一陣堵,狂咳起來,骨架子似的身軀似乎也要隨著這一咳給咳散了去,每咳一聲,肩膀跟著一顫,手指縫裏便會迸出血沫子來。

    張寶兒看那少年痛苦的模樣,心也隨著他的咳嗽聲顛顫。

    少年身子突然一僵,咳嗽聲止,腦袋軟軟地趴在了侯傑的肩頭。

    顧鏢頭看了,心中也是不忍,他對張寶兒道:“張公子,這樣不行,你們先在這候著,我獨自去前麵問一問!”

    不一會,顧鏢頭急匆匆回來了,他對張寶兒與侯傑道:“你們隨我來!”

    眾人跟著顧鏢頭,果然找到了郎中鋪子。

    坐堂的郎中是個五十來歲的老者,見一群人走了進來,便要起身要詢問,突然瞥見了侯傑背著的少年,他與街上眾人一樣,麵上變了顏色,趕忙惶恐道:“實在是對不起了,諸位,老夫今日身上微恙,實在是瞧不了病,還請多多海涵……”

    郎中的話還沒說完,一把刀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張寶兒惡狠狠道:“若救不活他,那隻有你死了!”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郎中駭得麵如土色,隻能一勁地告饒。

    張寶兒將刀移開,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元寶,丟在他麵前:“廢話少說,趕緊瞧病!”

    “這就瞧,這就瞧!”郎中不敢違拗,顫顫巍巍道:“幾位跟我到裏麵來!”

    顧鏢頭心中不禁暗忖:張公子平日裏看上去嘻嘻哈哈的,這發起狠來竟也讓人怵的慌。

    這郎中雖然膽子小,但醫術卻還是不錯的,他將少年的濃血擠盡,傷口敷上膏藥,細細包紮好,又給少年喂下幾顆藥丸。

    過了約摸半個時辰,少年便幽幽醒了過來。

    張寶兒朝著郎中瞪了一眼,郎中識趣地趕緊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