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89章 嫁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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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氏錢莊客廳的門掩著,張寶兒與盧雨麵對麵坐在桌前。

    盧雨端起麵前的香茗,細細地品嚐著,就好象這輩子沒有喝過這麽好的茶一般。

    張寶兒靜靜地看著盧雨,心中揣度著他的想法。

    終於,盧雨放下了茶碗,朝著張寶兒燦然一笑。

    與盧雨打交道並不多,可在張寶兒的印象裏,盧雨雖然相貌堂堂,卻一直是個上不了台麵的猥瑣小人,像今日這麽發自內心、清澈無比的笑容,他還是頭一次見到,心中不由有些詫異,莫非以前看錯了他。

    “不管怎麽說,張公子能來,盧某已經感激不盡了。”盧雨的話不似作偽,非常誠懇:“若不是因為身在長安,盧某還真想與張寶兒公子結交一番。說不定,我們還會成為無話不說的好友呢!”

    張寶兒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盧雨也不介意,突然問道:“張公子,你覺得生活在長安城,好還不是不好?”

    張寶兒不知盧雨為何會問這麽個問題,他不假思索道:“我覺得生活在哪裏是次要的,關鍵要看生活的開心不開心!”

    “你說的或許有道理,但我卻認為長安是個讓人又恨又愛的地方。”盧雨的眼神有些空洞,像是對張寶兒訴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在長安,你可以吃在別處吃不到的美食,可以喝大唐別處喝不到的瓊漿,這裏有數不清的美女,還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說到這裏,盧雨話音一轉:“但是,要獲得這些,就要失去很多東西。既然生活在長安,就要最壞的打算。”

    張寶兒不知盧雨為何要與自己兜這麽大個圈子,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麽,心中頗為不耐,他接口道:“盧掌櫃,你想說什麽,就直說吧!”

    “張公子,稍安勿躁。或許你來長安的時日還短,不明白這長安的水到底有多深,我可是見得多了,這麽說吧,那些有權勢的人可以隨便決定普通人的生死,被決定生死的人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甚至連怎麽死都無從選擇!”

    張寶兒聽出來了,盧雨的話中有話。

    “馮貴和由濤就是例子,現在輪到我和你了。今日,我到你這裏來,一是想與你告個別,二是不得不到你這裏來。”

    “安得過去,可是她為何要讓你去死呢?”張寶兒似有些不信,皺著眉頭道:“你不是安樂公主的心腹嗎?”

    “什麽狗屁心腹!”盧雨慘然道:“用得著的時候,可以說是心腹,用不著的時候,那就是一顆棄子!”

    張寶兒有些同情盧雨了,他遲疑道:“你完全可以離開長安,遠遠避開這些是是非非!”

    “沒有用的!他們的勢力太大了,根本躲不掉的!”盧雨搖搖頭道:“我死了,至少我的家人還可以保全。若我逃了,最終的結果可能是一大家子人,誰也活不了。這就是命,既然踏上了這條船,那就得隨時準備好有這一天!”

    張寶兒還要說什麽,卻見盧雨站起身來,對張寶兒道:“時辰到了,我該走了!”

    說罷,盧雨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來。

    “你要做什麽?”張寶兒也警覺地站了起來。

    “對不住了,張公子,到了陰間我會為你祈福的!”盧雨咧嘴笑了。

    張寶兒這一生從沒有見過這麽複雜的笑容,有歉意,有嘲諷,有詭異,還有解脫。

    就在張寶兒驚詫間,盧雨將匕首猛地插入了自己的胸口。

    鮮血噴湧而出,濺了張寶兒一身。盧雨順勢趴倒在了桌上,他的目光逐漸渙散,眼睛卻沒有閉上,似乎在看著呆若木雞的張寶兒。

    守在外麵的華叔與岑少白聽到屋內有動靜,正要進去。卻見一隊衙役捕快迅速衝了進來,領頭的一人正是京兆府捕頭馬鳴。

    馬鳴朝著岑少白亮了亮腰牌,大聲道:“岑掌櫃,有人舉報岑氏錢莊發生命案,我們奉命前來搜查,得罪了!”

    說罷,馬鳴一揮手,衙役捕快們便四下散開。

    馬鳴帶著幾個捕快,將客廳的大門一腳踹開,眼前的一幕讓馬鳴等人愣住了,也讓隨他們一起進來的華叔與岑少白驚呆了。

    盧雨趴在桌子上,鮮血流了一地,眼睛還瞪得溜圓。張寶兒就立在他的對麵,一副癡癡傻傻的表情。

    一名捕快上前試了試盧雨的鼻息,對馬鳴輕聲道:“馬捕頭,人已經死了!”

    馬鳴這才回過神來,對著左右大聲命令道:“速速將案犯鎖了,帶回府去!案發現場立刻派人守住,任何人不得入內!”

    幾名捕快正要上前,卻聽華叔在一旁怒吼道:“我看誰敢鎖他!”

    來之前,江小桐專門吩咐華叔前來保護張寶兒,他豈能讓捕快從眼前把人帶走?莫看捕快衙役人多,可華叔卻根本沒把他們放在眼裏。

    馬鳴瞪著華叔惡狠狠道:“你這是拒捕,依大唐律要格殺勿論的!”

    華叔輕蔑地瞅了一眼馬鳴:“你敢動他一根汗毛試試看!”

    馬鳴何時受過如此挑釁,正要下令將華叔當場格殺,卻聽有人道:“慢著!”

    一直沒有說話的張寶兒向前走了幾步,將雙手往馬鳴麵前一送,做了個願意束手就擒的姿勢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我跟你們走,不要連累他人!”

    華叔一見頓時急了,他喊道:“姑爺……”

    張寶兒異常冷靜,瞅了一眼華叔道:“你不用說了,聽我的,我心裏有數!”

    馬鳴一揮手道:“綁了!”

    幾句捕快上前去,用鐵鏈將張寶兒鎖了個嚴嚴實實。

    “帶走!”馬鳴再一揮手。

    一名捕快拽著鐵鏈的另一頭,向屋外走去,另外幾名捕快如臨大敵般防範著華叔。

    張寶兒臨出門的時候,扭頭給華叔丟下了句話:“告訴小桐,不要亂動,給我送些禦寒衣物來便是了!”

    ……

    “什麽?寶兒殺了盧雨?被京兆府的衙役帶走了?”

    華叔和岑少白帶來的消息,不僅讓江小桐花容變色,也讓等著張寶兒來喝酒的一幹人等大吃了一驚。

    “你是幹什麽吃的,臨走的時候我是給你怎麽交待的,你怎麽能讓他們把寶兒帶走呢?”江小桐帶著哭腔對華叔怒斥道。

    一直以來,江小桐對華叔頗為尊重,向今日說這麽重的話,這還是頭一次。

    華叔當然能夠理解江小桐此刻的心情,他低下了頭:“小姐,不是我不出手,而是姑父吩咐了,不讓我出手,他說他自己有計較,他是自願束手就擒的!”

    “這幫狗腿子,想翻天了!”江雨樵一拍桌子騰地站了起來,對華叔道:“老華,走,咱們倆去京兆府,將寶兒給搶出來,我倒要看看,誰能擋得住咱們!”

    吉溫趕忙阻止道:“江叔叔,您老先別著急,可千萬別莽撞!”

    江雨樵刀一般的目光射向吉溫:“虧得寶兒還將你當作朋友,到了關鍵時刻卻變成了縮頭烏龜。你怕,我可不怕。”

    “寶兒將我作為朋友,我何嚐不是?”吉溫的臉頓時漲得通紅,他激憤道:“若是莽撞能救得了寶兒,讓我現在豁出命,我吉溫二話沒有,可是這管用嗎?”

    “阿爹,你先坐下!”江小桐突然對江雨樵道。

    剛才,江小桐也是慌了,才會口不擇言,這會她慢慢冷靜了下來了。

    “桐兒,你怎麽也……”江雨樵不解地看著女兒。

    江小桐麵色雖然陰沉,但說話卻已經沒有了任何慌亂:“阿爹,吉大哥說的有道理,就算要救人,也不急在這一時,我們先計劃周詳了再說!”

    聽江小桐如此一說,江雨樵不說話了,恨恨又坐了下來。

    “華叔,寶兒還有什麽話交待嗎?”江小桐又看向華叔。

    “姑爺讓我告訴小姐,讓你不要亂動,還吩咐小姐給他送些禦寒衣物!”

    “這就對了!”吉溫一拍大腿道:“寶兒已經有了他的想法!”

    “吉大哥,你說說看!”江小桐目光炯炯盯著吉溫。

    “弟妹,你還記得寶兒出門前,咱們閑聊時我說過,坊間傳言靜寧金礦案的幕後之人是安樂公主!”

    江小桐心中一動:“你的意思是說,寶兒被抓進京兆府,是因為安樂公主的緣故?”

    “這點已經確定無疑!”吉溫言之鑿鑿道:“盧雨是安樂公主的心腹,安樂公主不惜搭上盧雨的性命,為的就是要置寶兒於死地!”

    阿史那獻在一旁疑惑道:“以安樂公主的勢力,要置寶兒於死地辦法多的是,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

    “避嫌,她這是為了避嫌!”吉溫自信道:“靜寧金礦案雖然不了了之了,但很多人都認為安樂公主是幕後之人。若她就這麽明目張膽地對寶兒下手,豈不是就承認了她是幕後之人?所以,她才使了這嫁禍於人的招數。”

    江小桐起身,朝著吉溫鄭重地施了一禮道:“請吉大哥教我,我該怎麽做?”

    “弟妹,你折煞我了!”吉溫趕忙起身惶恐道:“寶兒是我的好兄弟,他曾經救過我的命,今日他遭了難,我吉溫對天發誓,必定會全力救他!”

    說到這裏,吉溫沉吟片刻道:“想必寶兒也想明白了這一層,他才會交待弟妹,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寶兒不可能殺死盧雨,我們心裏都清楚。所以,我們必須先搞清楚事情的原委,再做打算。若是莽撞去劫獄,不僅救不了寶兒,而且還坐實了他的罪名,這是寶兒不願意看到的,也是安樂公主最希望的!”

    江小桐微微點頭。

    “現在,急需做三件事情!”吉溫長話短說道:“第一,我在京兆府衙門還有幾個熟人,我去打聽一下,寶兒這事究竟是個怎麽回事!第二,弟妹你趕緊打點一下,借著送寒衣的機會,盡快見到寶兒,與寶兒商量好下一步的計劃,我們再做打算!第三,立刻去通知古雲天和崔湜,他們一個是吏部侍郎,一個是刑部總捕頭,又都是寶兒的莫逆之交,絕不會袖手旁觀的,使起勁來比我們有用的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