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第111章 絕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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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會,白宗遠果然來到了永和樓,白二與兩個家丁跟在他的身後。白宗遠的臉色並不好看。想想也是,本來白宗遠不想來永和樓,可被張寶兒一番話擠兌的不得不來,換作誰心裏也不會爽。

    張寶兒滿臉笑容,朝著白宗遠抱拳道:“感謝白大善人的光臨,走,二樓雅間請!”

    “不必了!”白宗遠四下打量了一番道:“臨淄郡王、柳家家主、薑家家主都在這大廳坐著,我怎好意思去雅間呢?還是和大家一起吧,這樣熱鬧些!”

    宋寧很有眼色,趕忙將李隆基旁邊的一張桌子騰了出來,把自己的手下趕上了二樓。

    宋寧恭敬地對白宗遠道:“白大善人,您這裏坐!”

    白宗遠盯著宋寧皮笑肉不笑道:“看來宋幫主很在雅興嘛,居然能抽得出空來赴宴,不錯,不錯!”

    宋寧此舉本是向白宗遠示好,誰知拍馬屁沒拍上,卻拍在了馬蹄子上,他嘴角抖動了兩下,強笑道:“白大善人說笑了,我這也是不得已,請白大善人見諒!”

    白宗遠不再理會宋寧,徑自坐了下來。張寶兒笑了笑,也跟著與白宗遠坐在了一張桌上。

    張寶兒朝著陳鬆喊道:“義父,可以開席了!”

    “好咧!”陳鬆應了一聲,朝夥計做了個手勢。

    隻見幾十名夥計,井然有序,穿插著端著各色菜肴,依次向各桌上菜。

    僅一刻鍾工夫,每桌四涼六熱十個菜便上齊了。

    這樓上樓下算來怎麽也有三四十桌,永和樓這麽一會便將菜上齊了,有的菜還在冒著熱氣,顯然是剛出鍋,這讓白宗遠很是詫異,單憑著這一點,後來居便趕不上永和樓。

    陳鬆笑嗬嗬朝著眾人道:“放開吃吧,菜吃完了還可以再加,今日管夠!”

    “多謝掌櫃了!”燕雀幫眾人聽了頓時喝起彩來。

    招呼完眾人,陳鬆又來到了白宗遠這桌,對白宗遠客氣道:“招待的不周,請白大善人見諒。”

    白宗遠知道陳鬆是張寶兒的義父,也不好說什麽過分的話,隻是好奇地問道:“這幾十桌菜,片刻就上齊了,不知陳掌櫃是如何做到的?”

    “這有何難?”陳鬆垂手含笑道:“隻要傳菜的小二與後堂的廚子足夠多,這很容易做到的!”

    “陳掌櫃,不知永和樓有多少小二與廚師?”白宗遠又問道。

    “傳菜打雜的小二堂倌共有四十三人,後堂的廚子有二十八人!”

    白宗遠聽了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他徹底被驚呆了。

    在永和樓未開張之前,後來居是潞州城最大的酒樓,可算下來也就十幾名小二和七個後堂廚了,永和樓用的這些人,至少是後來居的三四倍,後來居與永和樓壓根就不在一個檔次上。

    想到這裏,白宗遠心中不由地籠上一絲陰霾。

    “白大善人,不知您還想用些什麽?”陳鬆客氣地問道。

    白宗遠似乎還沒有回過神來,隨口道:“上幾道永和樓的特色菜吧!”

    陳鬆答應一聲,正要轉身離去,卻被王蕙叫住了。

    “不知君王妃有何吩咐?”陳鬆笑容可掬地問道。

    王蕙理直氣壯道:“陳掌櫃,你要一視同仁,給他那桌上什麽,給我們這桌也上什麽,可不能厚此薄彼呀!”

    李隆基臉上不由泛起了苦意,王蕙這哪有點王妃的樣子,簡直就是一吃貨,礙於周圍人多耳雜,李隆基也不好提醒王蕙。

    “郡王妃,您放心,絕不會虧待了您這一桌!”陳鬆笑著答應了,轉身而去。

    不一會,陳鬆引著小二端著兩盤菜,在李隆基與白宗遠每桌放了一盤。

    “這是本店的鹵糟牛肉!”陳鬆介紹道。

    “糟牛肉?”王蕙還是第一次聽說,她忍不住問道:“什麽叫糟牛肉?”

    “把牛買回來,用做白酒、黃酒過濾下的酒糟拌上榨完糖的渣滓喂上幾個月,待牛長的半大殺了,這樣的牛肉就叫“糟牛肉”,這種牛肉的口感比普通牛肉要香嫩。諸位可以嚐嚐!”

    “不錯,不錯!”李隆基與王蕙哪曾吃得這等美食?不自覺間,便紛紛道出了一聲好來,風卷殘葉般,一盤菜便見了底。

    白宗遠嚐了菜,雖然沒有說話,但他的心中也明了,這菜後來居肯定是做不出來的。

    沒過多久,又有小二送上菜來。

    “這是本店的特色烤鴨,十分考究的。”

    “怎麽個考究法?”王蕙從來沒像今日這麽好奇過。

    陳鬆如數家珍般介紹道:“烤鴨要經過選鴨,選料,填料的過程。特別是填鴨工序,更需精心料理。它要在一個特別的專用木籠裏填喂一個多月,而這木籠,絕對不容鴨子有站立活動的自由。每次填喂時,是把預先備好的高粱麵團和高粱顆粒,搓成條捋著鴨子的嗉囊,一點一點地填進去的。為了達到皮酥裏嫩的效果,填鴨師傅還須運用針先把白條鴨的皮挑起晾幹,不惜費時費力。在烤製時,還要在吊爐上方備好杏木燒好的葷油,如此精工細作,最終才能將烤成一隻色香味俱全的烤鴨。”

    緊接著,陳鬆又介紹起了下一道菜:“這是八寶頭腦。把榨過黃酒的新鮮糟粕用井水淘成為乳色質放入碗中,然後放肥山羊肉兩塊、畢克齊的長山藥兩節,另加蔥花、白葡萄、雞蛋薄餅和適量的白麵小疙瘩。您聞聞,這八寶頭腦有濃鬱的酒香味,但卻沒有酒勁,多吃幾份也不會醉,堪稱一絕……”

    少時,李隆基與白宗遠麵前便端上了好幾道菜,滿滿一桌,有樅樹菌燉臘肉,有魔芋豆腐燉仔鴨,有野板栗燉烏雞等等。

    他們幾人都沒見過這等搭配的吃法,再觀那色澤,搭配協調,聞那味道,清香撲鼻,就不由得饞蟲蜂擁,口中生津,便立時饕餮起來。

    白二見白宗遠一臉的不高興,眼珠一轉,便想到了一個刁難陳鬆的法子。

    “陳掌櫃,你這酒樓可否能做麵食,要知道我們潞州人最喜麵食了。”白二假惺惺問道。

    白宗遠見白二突然說話了,頗覺得詫異,旋即一想,心中頓時明了,便也不言語了,隻是靜觀其變。

    “當然沒問題!”陳鬆滿口答應道。

    陳鬆吩咐下去,不大一會便傳上幾盤包子、饅頭、花卷之類的吃食來。

    看著這些吃食,白二搖頭歎了口氣道:“我隻好一口粉絲細的拉麵,有勞陳掌櫃了!”。

    說畢,白二朝同來的兩名家丁施了個眼色。

    二人會意,其中一人道:“別的都無所謂,要是有一碗刀削麵就好了”。

    另一名家丁也道:“我呢,就請做一碗七彩刀切麵算了。”

    言罷,三人詭秘地一笑,齊齊地看向了陳鬆。

    白二明顯是在為難陳鬆,一旁的王蕙早已是怒不可遏,甚至開始摩拳擦掌了。若不是李隆基拉著,她早就上去教訓白二了。

    不僅是王蕙,就是那些燕雀幫眾,也把不屑的目光射向了白二。

    誰知陳鬆卻絲毫不在意,他微笑著點點頭道:“不就幾碗麵條麽,請稍候!”

    陳鬆還未來得及轉身,白二卻又說話了:“我雖然不懂得吃,但卻也容不得敷衍,見不得肮髒東西的,陳掌櫃可否讓廚師將爐具搬至這大堂,當眾煮製,也好讓我放心。

    白二這也太過分了,眾人都顧不上吃飯了,他們都被這廝氣飽了。

    陳鬆輕蔑一笑,點頭離去。

    不一會,陳鬆領著一名廚師來了,另外幾個小二將那一應器具及原料搬了出來。

    眾人知道,這是準備當堂演示了。

    來的廚師不是別人,正是張堂。

    張堂先是朝著張寶兒恭恭敬敬施了一禮:“見過張公子!”

    張寶兒對張堂笑了笑道:“張大哥,說實話,我也沒看過你的絕技,你就放開手腳吧,讓我一睹為快!”

    “放心吧!張公子,不會讓你失望!”張堂自信滿滿。

    說罷,張堂在一旁的盆裏洗了手,用一條白毛巾將手揩盡,他做的很仔細,也很慢。眾人不由地摒住了呼吸,靜靜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在眾人的目光中,張堂開始了他的演示。

    篩粉揉麵間,一旁煮麵的水也就燒開了。待碗排好,作料放齊,便開始了做麵的程序。

    先做的是拉麵,張堂從那已揉好的麵團中切下一坨,再行揉搓,達到一定程度時,就將那麵團搓成長條,接著,便是兩手握了兩端,如跳繩般甩了起來。甩了一會,撒些麵粉,又將其折疊起來,再甩。如此反複。其間,那速度由慢而快,由快而疾,先時倒還能讓人觀其一二,到後來卻隻見一團白影在上下翻飛,飛速地旋轉,著實叫人眼花繚亂了。

    正值眾人目不暇接之時,但聽一聲悶響,麵已拉成,長長地臥於案板上。

    眾人靠近一看,卻見那麵細若蠶絲,豈是粉絲比得?

    白二看得呆了,久久地無話可說。

    吃飯的眾人哪曾知曉麵條還有這等製法?在呆立一時之後,就齊齊地發出一聲好來,那掌聲瞬時卻是雷動。

    看看那麵,再瞅瞅白二,張寶兒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張堂卻是十分地平淡,隻顧著不停地忙活,將那拉好的麵抖散開來撒於翻滾著的水中,再用筷子翻動幾下,便是熟了,也不見他動用漏瓢,隻有那雙筷子疾疾地飛舞著。少傾,不知怎地,那麵已蛇樣盤蜷於碗中,撒上些蔥花胡椒,淋上些香油,澆上些臊子,麵便成了,其色飽眼,其香誘鼻,端的是不由得讓人食欲大振。

    白二扯雙筷子便吃,卻被張堂止住了:“在下做的拉麵乃一根麵條團成,中間是不曾斷得的,食法也就自然有別於其他麵條了。你不見那中端處蛇頭樣立著根麵頭子麽?就從此處開始用吧!”

    說罷,張堂也不顧眾人的滿臉驚奇,又去製作刀削麵去了。

    刀削麵的製作也是尤其的別致。

    潞州城的刀削麵,無非是將那麵搓成圓柱狀,再左手執了,右手飛刀削於沸水中,待麵塊浮於水上,便可舀來食用。

    張堂的削製卻非同一般,但見他將那麵團又切下一坨,於一碟中團了,置於頭頂,然後兩手執刀,雙刀齊舞,隻見得碟兒左右搖擺,兩股麵流飛落水中,端的是銀光閃閃,耀眼奪目。眾人還未看出個究竟,但聞當當兩聲輕響,刀碟已是置於案板之上,那碟中麵團分毫不剩。再看那水中削麵,大小勻稱,薄如紙片,正在那沸水中做著魚躍,好不爽眼!

    眾人就又發出一聲好來,那兩名家丁不得不暗生敬佩,其中一人早已等將不及,卻是親自去將那碗麵端了來,開懷暴食。

    最後做那的七彩麵,張堂倒是費了些時辰。他用新鮮的七色蔬菜,洗淨搗碎,擠汁濾渣,後用七隻碗將那汁液盛了,又用那所剩的麵團切成七份,分別置於汁液中揉搓浸泡。當汁液均勻浸入麵團後,他用一根擀麵杖和一把明晃晃的尺餘長切麵刀,開始製作起來。

    飛速地擀麵,飛速地重疊,飛速地切製,卻都在瞬間一氣嗬成,饒是那眾多眼睛緊緊地盯著,一眨不眨,隻是見得那麵邊切邊呈弧線形地飛入鍋內,連綿不絕,竟若一道豔麗的彩虹。那麵煮好撈入碗中,卻是細若絲線,均勻無二,好不搶眼,真個是刀功好生了得!眾人不自覺間再次叫出一個好字來。

    三碗麵做畢,眾人久久還不曾回過神來,無不驚異那麵還有這等的做法,真以為是到了神界仙地。

    到了這個份上,白宗遠知道,今日張寶兒成為了最大的贏家。永和樓中的絕活,定然會轟動潞州。此後,潞州之人但凡有了閑錢,必定會來永和樓品嚐一碗麵條,既解了饞,又看了絕活表演飽了眼福。

    在永和樓開業的第四天,一直消失不見的華叔突然出現了。

    “華叔!妥了?”張寶兒問道。

    “妥了!”華叔點點頭道。

    “東西帶回來了嗎?”

    “帶回來了!”

    “那好,今晚我們就去找董飛!”張寶兒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

    “誰呀!這麽晚了!”

    董飛睡眼惺忪打開門之後,他看到張寶兒與華叔,不由愣住了。

    “董掌櫃!我又來看您了!”張寶兒笑嘻嘻道。

    “張公子,怎麽是你們?”董飛忙不迭道:“快請進!”

    三人進到裏屋,董飛撥亮了昏暗的油燈,亮光頓時灑滿了簡陋的屋子。

    “董掌櫃!我給你帶來一樣禮物!我想你肯定會高興的!”說罷,張寶兒朝著華叔點點頭。

    華叔將一個大口袋從肩頭卸下。

    “張公子,你們來就來吧,還帶什麽……”董飛的話隨著華叔從口袋中取出的兩樣東西戛然而止。

    華叔取出的是兩個硝製人頭,他將人頭擺在了董飛麵前。

    董飛望著兩個人頭,嘴唇微微抖動著,心裏仿佛被個無形的大石壓住,腦子一片空白。一開始他的眼裏是憋著許多的淚水,可過了一會兒,他憋不住了,串串淚珠順著臉上的刀疤流淌下來。他低著頭,然而哭聲沒有減弱,他雙手捂著臉,淚水從手指縫中流出來。他的哭聲越來越大,哭聲像山崩,似海嘯,驚天動地,形成了一場特大的暴風雨,好像深在內心的火山即將要爆發似的。

    華叔有些不忍,想要上前去安慰董飛,卻被張寶兒用眼色止住了。

    董飛麵前正是醉翁和林夫子的人頭,張寶兒非常能夠理解董飛此刻的心情。這兩個人讓董飛家破人亡,讓他亡命天涯,讓他夜不能寐,讓他食不得安,讓他始終活在仇恨當中。就在他認為自己今生都無法血恨的時候,仇人的人頭卻被放在了自己麵前,他怎能不激動呢?

    終於,董飛停止了哭泣。

    他起身朝著張寶兒深深一拜:“張公子,大仇得報,無以為謝!從今以後我董飛就是張公子的奴仆了,無論有何差遣,絕無二話!”

    張寶兒趕緊將董飛扶起:“董掌櫃,您太客氣了!什麽奴仆不奴仆的,說起來,您應該是我的長輩!”

    “張公子!您若是不答應,我就跪死於此!”董飛執拗道。

    張寶兒求助般地看向華叔,華叔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張寶兒隻好無奈道:“我應了你了,起來吧!董掌櫃!”

    “哎!”董飛一臉喜色站起身來。

    三人重新人坐定後,張寶兒鄭重其事地對董飛說道:“董掌櫃,我知道您是釀酒的行家,我想請您研製著釀些好酒,您看行嗎?”

    “張公子,您說說,您想要什麽樣的酒?”董飛不解其意。

    張寶兒撓著頭道:“我也說不好,但我有個設想,我想要兩種酒,一種是極烈的酒,我準備將他銷到突厥吐蕃等苦寒之地,那些地方冬天時間長,他們喜好烈酒。還有一種便是高檔酒,越醇香越好,是買給那些有錢人的。具體的還要你自個慢慢琢磨!您是內行,我想這應該難不住您!”

    “張公子,您的意思我明白了。從明日我就開始試著配釀,斷斷不會讓您失望的!”

    張寶兒向董飛交待道:“既然是這樣,董掌櫃,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我會經常來看你的,有什麽事到時我們再具體商量!”

    “你放心吧!張公子!”

    “還有,這事要悄悄地去做,千萬莫讓外人知曉了!”

    “知道了,張公子,我曉得輕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