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第110章 一石三鳥

字數:9274   加入書籤

A+A-




    ,最快更新混唐 !

    張寶兒與江雨樵突然不說話了,這讓褐衫漢子有些意外,等了好一會,他喝了口茶,用傳音向樓上的張寶兒與江雨樵道:“二位果真好眼力,我是正義堂堂主宇文溪。”

    張寶兒臉上綻出了笑容,向江雨樵微微點頭施了個眼色。

    江雨樵心領神會,也向宇文溪傳音道:“久仰宇文堂主大名!不知堂主光臨有何見教?”

    “這樓下的大廳內,長樂門四大護法來了兩個,八大金剛來了六個,香主壇主也來了不少。雖然江島主武功高強,但應付這麽多人也很是麻煩。再說了,今日是永和樓開業的日子,在這裏打打殺殺也頗讓人忌諱,我是專程來替你們擺平這場麻煩的!”

    其實,就算宇文溪不說,張寶兒與江雨樵便已經知道了。三日前,雷震天去踢館便帶著兩個護法與八大金剛,今日來的兩個護法其中一人還與江雨樵交過手,至於其他的嘍囉,江雨樵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張寶兒向江雨樵耳語了幾句,江雨樵點點頭,向宇文溪傳音道:“宇文堂主這麽大的人情,不知我們如何才能還得上!”

    “無須還不還的,就算是今日酒樓開張,我奉上的見麵禮吧!”宇文溪麵上並沒有什麽太多的表情。

    這時,堂倌送來了酒菜,兩人不再傳音,宇文溪低頭吃了起來,一時無話。

    宇文溪一邊吃一邊瞪著一名長樂門的護法,那名護法同樣瞪著宇文溪,也不知怎的,不一會那名護法頭上竟冒出汗來了。

    終於,那名護法站了起來,朝著同桌的人揮了揮手:“我們走!”

    說完,他的右手在桌上輕輕一按,於是一桌五人魚貫而出。

    靠牆站著的幾個夥計,看著長樂門兩名用手按過的地方,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梨木做的八仙桌上有一塊白銀,不,是嵌著一塊與桌麵平齊的白銀。

    這是在示威!

    宇文溪笑道:“好大的手筆!夥計,還不趕緊將銀子收了?”

    說完,宇文溪在桌麵上輕輕一拍,隻聽“嘭”的一聲輕響,那嵌著的白銀竟然跳了起來,直直落入了一名夥計的手中,宇文溪不動聲色露了一手爐火純青的隔物傳功。

    另外一名護法冷冷道:“我們的賬,日後再算,今日你最好還是離開這裏。”

    宇文溪淡淡道:“做美夢要分時間、場合,你們這些雜碎,我還沒放在眼裏。”

    那名護法站起身來,響聲驟起,長樂門的人推開了攔在雙方麵前的桌椅,大堂一下空出了好大一塊場地。

    宇文溪卻看也不看對方,依然在吃著桌上的菜。

    二樓的江雨樵站起身來,對著樓下道:“你們有新仇也好,有舊怨也罷,我懶得管。今日永和樓開張,你們有本事打鬥,就別碰了酒樓的東西。我可把話說在前麵,誰若弄斷一根椅子腿,我就弄斷誰的腿,誰若打散了一張桌子,我就將誰拆散了架一個人。”

    江雨樵這番話霸氣十足,但酒樓中的人心中都清楚,他並不是開玩笑。

    長樂門這名護法正是三日前與江雨樵交手的那人,當時他在江雨樵麵前連一招都沒有走過,知道江雨樵的功夫了得。他與宇文溪對視了一會,終於先出了酒樓,想必也沒有把握打鬥不碰到酒樓的桌椅。

    長樂門眾人也跟了出去,宇文溪用複雜的目光看了張寶兒與江雨樵一眼,負手緩緩出了酒樓。

    張寶兒與江雨樵都覺得宇文溪的目光怪怪的,他們二人趕忙起身,來到臨街的窗前,打開窗子向下張望。

    宇文溪走出酒樓,那名護法不緊不慢地伸手握住了劍把,一聲輕響,長劍出鞘。

    宇文溪看也不看逼近的劍鋒,忽然,他左手一收,右手緊跟著一抖,隻聽幾聲輕叩,有如玉盤走珠,二人都向後退了一步。

    “宇文溪,你果然不凡,斷魂鐵指竟然已練至化境。”話音未落,護法長劍輕輕一顫,寒星點點向宇文溪逼來。

    長樂門其餘人正要向宇文溪逼來,卻不知從哪裏突然出現了六名漢子,他們攔住了長樂門眾人。

    “正義衛士!”長樂門中有人驚呼道。

    張寶兒雖然第一次見正義堂的人,但之前也有過耳聞,正義衛士是正義堂的死士,不出手則已,若出手不是敵死便是己亡。正因為有這些正義衛士的存在,正義堂的人數雖少,但卻一直能與長樂門相抗衡。

    也不知怎的,宇文溪突然停了下來,不再理會那名護法,而是用哀傷的目光看向那六名正義衛士。

    長樂門護法覺得奇怪,他瞅了一眼宇文溪,並沒有再向他進攻。

    宇文溪深深吐了口氣,朝那六人微微頜首,六人也不言語,向宇文溪抱了抱拳,便向長樂門眾人衝去。

    江雨樵歎了口氣道:“這幾人雖有必死的勇氣,卻不是長樂門八大金剛和那些手下的對手。”

    長樂門一名香主長劍抖起一個劍花,直劈一名正義衛士的左肩,正義衛士沒有用刀去擋長劍,長刀帶著厲嘯從詭異的角度向對方攔腰斬去。

    兩人同時倒下了。

    江雨樵喃喃道:“又一名死士。”

    不一會,六名正義衛士倒了五個,僅存的一人也是傷痕累累。

    宇文溪靜靜地看著正義衛士一個一個死去,卻沒有任何表情,就像他根本不認識這些人一般。

    最後那名正義衛士看了一眼宇文溪,撇開那長樂門那些手下,衝向了宇文溪身旁的那名護法。

    江雨樵麵色凝重道:“這不是打鬥,簡直是在自殺,宇文溪是不是瘋了?”

    正義衛士身形暴起,雙手向長樂門護法抓來。

    護法手中的劍不可思議地敲在了他的手腕上,又變了個方向,奇跡般地插進了正義衛士的印堂穴,一縷血絲沿著他額頭上滴落。

    搏殺結束了,長樂門傷亡頗微,大獲全勝。

    正義堂卻隻剩下了宇文溪一人。

    張寶兒麵色陰沉,朝著樓下的宇文溪抱拳道:“宇文堂主,您這見麵禮我收下了,來日再相報!您還是先回吧!”

    聽了張寶兒這話,宇文溪臉上露出了笑容,似是有什麽天大的喜事一般。他朝著張寶兒點點頭,一招手,又來了十幾名正義衛士,有的將地上的屍體扛在肩上,有的用水桶與刷子清洗著地麵的血漬。

    長樂門眾人看著這些正義衛士,又有些蠢蠢欲動,卻聽到江雨樵冷冷的聲音傳來:“去告訴雷震天,他的麵子我已經給足了,若再有人在這裏胡鬧,一個也別想回去了。”

    江雨樵的聲音雖然不大,卻向利箭一般鑽入長樂門眾人的耳中,刺得耳膜生疼。

    長樂門那名護法麵色一變,愣在了當場。

    好一會,護法一揮手道:“走!”

    轉瞬間,長樂幫眾人便走了個一幹二淨。

    宇文溪也朝著張寶兒與江雨樵抱拳道:“後會有期!”

    言罷,宇文溪帶著正義衛士消失在了街的盡頭。

    張寶兒與江雨樵走下二樓,見偌大的酒樓大廳中隻有李隆基三人就坐。

    張寶兒朝著李隆基作了個揖道:“感謝臨淄郡王大駕光臨!”

    “你認得我?”李隆基驚奇道。

    “不認得!”張寶兒搖搖頭,但緊接著他又笑了:“看您這氣質必是做官之人,這潞州城內不懼梁刺史,敢在今日來永和樓的,則非臨淄郡王莫屬了!”

    “沒想到呀,張公子初來乍到,便把潞州的底摸得如此清楚!”姚崇笑嗬嗬道。

    張寶兒不動聲色道:“姚司倉過獎了,出門在外若眼睛不放亮些,估計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你也聽說過我?”姚崇見張寶兒直呼自己的官階,也有點小小的驚訝。

    “潞州城內,博學多才且唯臨淄郡王馬首是瞻的,除了姚司倉,不會再有第二個人!”

    “果然不簡單!”姚崇一語雙關道:“恐怕張公子這次看走眼了,要知道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恐怕真會像張公子所說的那樣,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張寶兒哈哈笑道:“說來不怕姚司倉笑話,我沒讀過書,不識字,但我卻懂得一個道理!”

    “哦?張公子說說看!”姚崇饒有興趣道。

    “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我既然敢來潞州,就不怕丟性命!”

    張寶兒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讓李隆基與姚崇一陣發呆。

    “說得好!”王蕙朝著張寶兒豎起了大拇指,她狡黠一笑又道:“張公子,你看,這酒樓開業,隻有我們三人前來光臨,難道你不免費請我們吃一頓嗎?”

    張寶兒笑嘻嘻道:“免費請三位吃一頓不成問題,可若說隻有你們三位來光臨,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難道還會有人來……”

    王蕙的話音剛落,門口便傳來了小二的招呼聲:“柳舉人,您老人家來了?裏麵請!”

    “柳舉人?”李隆基與姚崇對視了一眼,便朝著門外看去。

    果然,柳舉人率先進了大廳,他的後麵還跟著三四十個人。

    柳舉人朝著張寶兒作揖道:“張公子,我們柳氏家族前來恭賀永和樓開業大吉!您可別嫌我帶的人多呀!”

    張寶兒哈哈笑道:“越多越好,多謝柳舉人了!”

    過了沒多大一會,薑皎也帶著薑家的幾十人來了。

    “宋幫主!您老也來了?”門外又響起了小二殷勤的聲音。

    “宋幫主?”李隆基與姚崇臉上再次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走進了大廳,果然是燕雀幫幫主宋寧。

    宋寧朝著張寶兒抱拳道:“宋寧見過張公子,人我帶來了,您過個數吧!”

    說著,宋寧朝門外一揮手,隻見許多人魚貫而入,八個人一桌,依次排去,不一會便將大廳坐得滿滿當當。

    張寶兒朝著樓上指了指,對宋寧道:“宋幫主,二樓也可以坐人!”

    宋寧點點頭,又指揮著剩餘的手下上了二樓。

    李隆基忍不住問道:“宋幫主,我實在想不明白,你一向謹小慎微,今日為何要蹚這趟混水?”

    宋寧看了一眼張寶兒,搖著頭對李隆基道:“郡王,我何嚐不知道其中的利害,這可不是我願意來的,而是張公子逼我來的!”

    “逼你?張公子他是怎麽逼你的?”李隆基想不明白,張寶兒怎麽能逼著宋寧與他的手下前來赴宴。

    宋寧苦笑道:“張公子派人,當著我的手下人的麵許諾,燕雀幫的人若由我出麵組織來參加今天的宴席,不僅飯菜全免,而且來的人每人發二十兩銀子。郡王,您是知道的,燕雀幫都是些苦哈哈出身,聽了這消息哪還能坐的住,紛紛來找我報名參加,您讓我怎麽辦?”

    李隆基聽了差點沒笑出聲來,張寶兒這手真叫絕,以利引誘燕雀幫眾人,讓他們倒逼宋寧,宋寧也可能不考慮幫眾的利益,就算違心也得來赴宴,難怪他說是被張寶兒逼的。

    姚崇聽了卻是另一番心情,在他看來,張寶兒心思縝密,考慮問題一環套著一環,光是讓燕雀幫來赴宴便要花去近萬兩銀子,這種大手筆,不是任何人都能做的出來的。

    燕雀幫眾人坐定後,宋寧朝著眾人大聲道:“各位兄弟,我可把話說到頭裏,我們燕雀幫是衝著張公子的銀子才來的,沒有與任何人交好的意思,更沒有與任何人做對的意思。吃了飯,領了銀子,都給我立馬走人,誰若不聽招呼,莫怪我宋寧翻臉不認人。聽明白了沒有?”

    “聽明白了!”燕雀幫幫眾齊聲應諾。

    姚崇忍不住搖頭歎氣,他知道,宋寧說這話是想把自己與燕雀幫摘幹淨,聲明自己不是與梁德全做對才來的。可是,天下哪裏有免費的午餐,既然上了這條船,再想下去就沒那麽容易了。

    想到這裏,姚崇忍不住看向張寶兒,張寶兒依舊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姚崇心中暗忖:這是個不好對付的主,或許他還真能與梁德全鬥一鬥呢!

    “哎喲!白二爺,您老人家也來了?”門口突然傳來了小二驚詫的聲音。

    “我難道就不能來?怎麽,永和樓不歡迎我?”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傳到眾人耳中。

    李隆基忍不住皺起眉頭,他向張寶兒看去,張寶兒卻似沒聽見一般,正與柳舉人有說有笑。

    “您這說的是哪裏話,您老人家能來,小的高興還來不及呢!白二爺,裏麵請!”

    門口小二的話音剛落,眾人便看到一個身影趾高氣揚走了進來,原來竟然是白宗遠的管家白二,他的身後還跟著兩個家丁。

    白二進了門,四下環顧了一圈,便大聲嚷嚷道:“你們永和樓就是這麽待客的麽?客人來了,也沒個人招呼?”

    王蕙看不慣白二目空一切的嘴臉,正要冷語相譏,卻被李隆基用眼色止住了。

    王蕙不解,李隆基朝著一旁努努嘴。

    王蕙順著看去,卻見張寶兒已經向白二走去。

    “原來是白管家呀!”張寶兒淡淡道:“白管家可是為你家主子打前站的?不知你家主子什麽時候能來?”

    張寶兒故意將主子兩字咬得很重,言下之意很明白,你白二隻是個奴才,這裏沒你說話的份。

    白二何嚐聽不出張寶兒話中之意,一張臉臊得紅一陣白一陣的,卻無法反駁。白二在潞州城說起來也算是號人物了,誰不得給他幾份薄麵,可白宗遠畢竟是他的主人,張寶兒這話說得刻薄,卻也沒錯。

    “白大善人不來了!”白二陰沉著臉對張寶兒道:“由我代表他來參加永和樓的開業。”

    “哦!白大善人不來了!”張寶兒微微點點頭:“我還給白大善人留了雅間呢!”

    白二冷哼道:“白大善人也不是誰想請就能請得動的!”

    張寶兒卻並不生氣,隻是淡淡道:“煩請白管家辛苦一趟,回去告訴白大善人,我這給他留著坐呢!柳家薑家還有燕雀幫的老少爺們都看著呢,若是白大善人不來,恐怕麵子上過不去吧?”

    白二聽了張寶兒的話,有些躊躇,不知是該走還是該留。

    “混帳奴才,白跟了大善人這麽多年,難道不知大善人是最重顏麵的嗎?”張寶兒見狀臉色突然一變,指著白二便怒斥道:“白大善人與我有賭約在前,今日若是不來,豈不讓這些看客誤會,以為他是不敢來了。我都提醒過你了,居然還在這裏磨磨蹭蹭,難道讓大善人顏麵盡失你就高興了?你究竟是何居心?”

    眾人聽了張寶兒這一番絲毫不留情麵的話,目瞪口呆,齊齊把目光投向了白二。

    白二臉色變得煞白,張寶兒雖然對自己嗬來斥去,但他的話卻不是沒有道理。白宗遠的確很重麵子,若真因此事顏麵丟盡,恐怕自己也脫不了幹係。

    想到這裏,白二也顧不得那麽多了,趕忙換上一副獻諂的嘴臉,朝著張寶兒一躬道:“張公子說的是,小的這就去請大善人!”

    “要去趕緊去,晚了莫怪我直接開席了!”張寶兒不耐煩地揮揮手道。

    白二與兩個家丁一溜煙便不見了。

    張寶兒將平日裏喝五吆六的白大管家訓得像孫子一樣,這讓燕雀幫眾人不禁嘖嘖稱奇,周圍響起了一片嘰嘰喳喳的議論聲,想必要不了明日,這事便能傳遍整個潞州城。

    姚崇悄悄對李隆基道:“這一石三鳥之計使得妙,郡王,此子不可小覷,說不定潞州今後的局麵,真會因此子的出現而發生改變呢!”

    李隆基若有所思,輕輕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