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第128章 血向之謎

字數:9164   加入書籤

A+A-




    ,最快更新混唐 !

    張寶兒向崔湜詢問道:“崔大哥,龍鏢頭和古大哥他們還好嗎?好久沒見他們了,怪想的慌!”

    崔湜嗬嗬笑道:“好著呢!他們也很惦記你,我來潞州前,他們二人還專門叮嚀我,一定要我替他們多敬你幾杯酒呢!”

    “沒有問題,崔大哥,回去後可別忘了代我問他們好!”張寶兒似想想了什麽,笑著道:“對了,崔大哥,上次的事情還沒有感謝崔大哥呢,今晚我請客,專門感謝你!”

    “什麽事?”崔湜詫異道。

    “就是王守一任潞州法曹參軍一事!”

    “哦,我當是什麽事呢!”崔湜不以為然道:“這斜封官都是明碼標價,隻要掏得起錢,誰都可以做官,你出了錢我也是舉手之勞。再說了,潞州的法曹參軍也就是個八品官,好多人還看不上眼呢!”

    “崔大哥,後麵還有許多事要麻煩你呢,這潞州司馬、長史的職務,到時候你都得幫我拿下來,需要多少錢,隻管吭氣便是!”

    “潞州司馬、長史?”崔湜眼中露出異彩:“寶兒,你的胃口還真不小,看來你是準備將田中則和施敬之都要除去了?”

    “怎麽?崔大哥,有問題嗎?”張寶兒反問道。

    “沒問題,隻要不是潞州刺史,其餘的官職應該問題不大,包在我身上了!”崔湜拍著胸脯道。

    “你還別說,到了最後,這潞州刺史的職位,我也要麻煩你呢!”張寶兒漫不經心道。

    崔湜聽罷吃了一驚,正要說話,卻被張寶兒攔住了:“這事八字還沒一撇呢,到了時候咱們再細細商議。崔大哥,與你同來的陳玄禮,這人怎麽樣?”

    “陳玄禮?你怎麽想起問他了?”崔湜有些不解。

    “我也不可能在外麵待一輩子吧,遲早還是要回長安的!”說到這裏,張寶兒麵色有些複雜道:“崔大哥,你是知道的,在長安城裏若不結交些有用的人,是不行的。羽林軍長期駐守長安,陳玄禮雖然隻是正六品的果毅都尉,但看上去他的年紀也不算大,想必將來還有升遷的機會,我想著若是能結交這陳玄禮,說不定將來還會有個照應呢!”

    崔湜點點頭道:“寶兒,你能這麽想,我很高興。陳玄禮這人我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他武藝高強、馬步功夫了得,在羽林軍內很有些名氣。不過,他是個純粹的軍人,沒什麽靠山,全是憑自己本事幹上來的。你若真想結交他,我倒是可以幫你牽線!”

    “崔大哥,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這樣吧,今晚我在永和樓請客,你幫我把陳玄禮也一同約來,如何!”

    “好,就這麽定了!”

    張寶兒與崔湜相談正歡的時候,崔湜派往封家的隨從回來了。

    “什麽?封丘竟然婉言謝絕了我的題字。沒搞錯吧?”崔湜聽了隨從的稟告,差點沒把眼珠瞪出來。

    “千真萬確!”

    崔湜很惱火,多少人想求自己題字,自己連看都不看一眼。如今,自己主動題字給封丘,卻被拒絕了,這讓崔湜麵子上很過不去。

    沉默了片刻,崔湜對張寶兒道:“寶兒,你陪我去一趟封家,如何?”

    張寶兒點頭應允。

    ……

    得知侍郎大人親自拜訪,封丘施大禮相迎,把崔湜和張寶兒請到了正堂。

    三人坐定後,崔湜正斟酌著該如何詢問,封丘卻先告罪了:“封某知道侍郎大人因何而來,不是封某不識抬舉,隻是這匾上所題四字,封某確實不配!”

    “這是為何?”崔湜很沉得住氣。

    “大人不知,封家執法無差錯是為保住飯碗,而在良心上卻不是如此!”

    “此話怎講?”崔湜不動聲色道。

    “如若侍郎大人不怪罪,可否隨我去一處地方!”封丘用征詢的目光看向崔湜。

    “去哪裏?”崔湜問道。

    “去了侍郎大人便知道了!”

    崔湜看向張寶兒,張寶兒朝他微微點頭。

    崔湜對封丘道:“封先生,頭前帶路吧!”

    封丘起身,領崔湜和張寶兒向封家後院走去。

    後院是一個小獨院,靠牆處有一筒子房。封丘打開房門,請崔湜和張寶兒入內。二人疑惑地望了望封丘,好奇地走了進去。待看清了,崔湜和張寶兒大吃一驚!原來室內全是供奉的牌位,每個牌位上都有姓名、地址、死的年月。

    崔湜和張寶兒不解地看了看封丘。

    封丘歎了口氣道:“這些全是封家曆代所斬罪犯的牌位,至今已有七百六十三名!他們當中,有的罪有應得,死有餘辜!可也有不少的冤魂!我們每年都要給這些冤魂上些紙錢!祖上有規,凡是冤魂者,牌位要染紅頭兒!”

    崔湜和張寶兒都是第一次聽說這等事情。

    “為保飯碗,我不敢替罪犯呼冤。這是祖上的規矩!”

    崔湜淡淡地笑了笑,倒剪手走近一個染了紅頭兒的牌位。見上寫著“胡文峰”,隔年所殺。他禁不住咂了一下嘴巴,略有所思地自語道:“胡文峰,胡文峰……”

    說著崔湜拿起牌位,看了看那紅色,問道:“這紅色是何物所染?”

    “血!是人血!”

    崔湜輕輕揩了揩牌位上的灰塵,小心地把它放回了原處,突然轉向封丘,問道:“依你之見,今年伏法的的罪犯中,有無不當斬者?”

    封丘搖頭道:“我不敢講!”

    “無妨,照實講來!”

    封丘的喉頭上下抖動了好一時才說:“今年潞州共斬十五人,其中至少有一半不當斬!”

    崔湜一聽倒吸了一口冷氣:若真有一半人不當斬,這冤案也著實有些太多了。

    “你是如何得知的?”崔湜麵上並無什麽變化。

    “我是從血向觀察得知的!”

    “血向?”崔湜在些迷糊了。

    “據我們封家幾代驗證,噴血晚的人大多是刀下屈鬼!譬如說年前被斬的張仲林,他是第一個挨刀,而血卻是最遲噴出。所以我斷定張仲林定有冤屈!如若大人不信,可以重新審理此案,權當驗證一回!”

    崔湜心中一動:“你認得張仲林?”

    “我與張仲林,隻是認得而從無來往!他是我的近鄰,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七歲幼子!據我所知,張仲林一向安分守己,實屬本分之人。那日從刑場歸來,路遇張仲林一家前去收屍。他那白發蒼蒼的老母扶棺而泣,七歲幼子號啕不止,其妻頭勒三尺白綾,悲慟欲絕……我想起張仲林血向不正,頓起惻隱之心!久聞侍郎大人為官清正,執法如山,謹望大人能明察秋毫!”

    回驛館的這一路上,張寶兒與崔湜誰也沒有說話。

    到了驛館,張寶兒看了一眼崔湜道:“若我沒猜錯,崔大哥肯定是想重審張仲林一案。”

    崔湜點點頭。

    “可需要我的幫忙?”張寶兒又問道。

    崔湜淡淡一笑道:“不用,寶兒,你先回吧,別忘了晚上請陳玄禮吃飯的事情!”

    崔湜與陳玄禮赴了張寶兒晚宴後,第二天,便派人向梁德全索回張仲林一案的卷宗,封丘的那一番話引起了崔湜極大的好奇心。

    卷宗上寫得很明了:潞州城尚武街張仲林養一女兒,名小玉。小玉年值妙齡,長相出眾,被潞州大戶白家白公子看中,搶進府內。不料當天夜裏,白公子被人所害,小玉下落不明。白家帶人圍了張家,搜出凶器。罪犯張仲林供認不諱……

    下麵就是梁德全批斬的大紅筆跡。

    為了證實封丘那個令人好奇的“血向”之說,崔湜決定重新調查案情。

    崔湜喬裝打扮,明察暗訪,不久,便案情大白。

    原來小玉早已被潞州司馬田中則的兒子田公子看中。小玉被搶的那一天,田公子夜闖白家,一心要奪回小玉,不料被白公子發現。二人拚殺格鬥中,田公子殺了白公子,搶走了小玉。為逃脫法網,田公子暗自派家丁把凶器匿藏在張仲林家,造成張仲林為救女兒冒險殺死白公子的假象。

    張仲林被押上堂,大呼冤枉。後來田中則派人送去口信,說是若想保你女兒活命,必得招供。張仲林為保女兒,才被迫畫押。

    張寶兒看著正在沉思的崔湜問道:“崔大哥,案情已經明了,你準備怎麽辦?”

    “當然是要和梁德全攤牌,將田中則繩之以法!”崔湜忿忿然。

    “我覺得不妥!”張寶兒搖頭道。

    “有何時不妥?”崔湜全斜眼看著張寶兒。

    張寶兒道:“田中則是梁德全的心腹,別看梁德全對你恭敬有加,但你若是動了田中則,那就意味著和梁德全的決裂,他可是什麽手段都能使出來的,為了安全起見,這事崔大哥您還是別管了。”

    “梁德全有什麽手段盡管讓他使出來便是,我崔湜絕不皺一下眉頭,這事我管定了!”崔湜不屑道。

    崔湜當然不會把梁德全放在眼裏,別人不知道,張寶兒可是知道的,別看崔湜一介文人,可他那一身莫測高深的武功,不是梁德全輕易能對付得了的。

    張寶兒當然知道崔湜心中所想,他繼續道:“就算你真要將田中則繩之以法,也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潞州司馬是從五品的官員,田中則犯了罪肯定要交給大理寺和禦史台審理。而大理寺和禦史台被宗楚客牢牢把持,宗楚客是韋皇後的心腹。梁德全若是走了韋皇後與安樂公主的門子,田中則之事必然會不了了之。與其這樣,還不如不管。”

    崔湜就算再牛,也牛不過韋皇後,張寶兒的分析不是沒有道理,若將田中則押解到長安受審,還真有可能不了了之。

    見崔湜默然不語,張寶兒接著勸道:“崔大哥,此案涉及到梁德全和田中則,這裏麵水深得很。僅憑這個案子根本無法搬倒梁德全,深究起來搞不好打蛇不成反被蛇咬。再說了,這也是為封丘好,梁德全在潞州一手遮天,封丘上上下下一大家子人,若真把梁德全逼急了,他什麽事情都做得出的!”

    此案件的重新審理,崔湜沒讓任何人介入,一切均在絕密中進行,自然也沒後患。可令崔湜奇怪的是,封丘的“血向之說”竟如此準確!是巧合呢,還是封丘一步步引自己上鉤?這個封丘,非同一般!看來,封丘對此案早已胸有成竹,隻是不敢說而已!他有他的難處,一家人,全靠他的一把刀!

    雖然崔湜已經認可了張寶兒的分析,可心中還是有些不甘,他恨恨道:“難道就這麽放過這廝了?”

    “怎麽叫放過了?”張寶兒笑著提醒道:“崔大哥,你忘了?我不是讓你幫我把潞州司馬的職位都預訂了嗎?再忍忍吧,你放心,這廝活不了多久了!”

    崔湜手指在卷宗上彈了許久,最後終於合了起來。

    第二日,崔湜將卷宗交給了梁德全,靜靜地說了聲:“入庫吧!”便轉身走了。

    十一月初八,崔湜離開潞州,他將返回長安向聖上交旨。

    “寶兒,送君千裏終有一別,就到這裏吧!”崔湜對張寶兒道。

    “崔大哥,就讓我再送兩裏路吧!”張寶兒有些耍賴道。

    張寶兒的一番厚意,崔湜無法拒絕,隻得無奈搖頭道:“那說好了,隻送兩裏!”

    崔湜話音剛落,馬車卻突然停了下來。

    崔湜皺著眉頭掀開轎簾,探頭問道:“怎麽回事?”

    陳玄禮趕忙過來稟告道:“侍郎大人,前方有人攔路喊冤!”

    “哦?喊冤?”崔湜很是意外,他對陳玄禮吩咐道:“陳督尉,將喊冤之人帶上來!”

    說罷,崔湜與張寶兒下了馬車。

    不一會,陳玄禮將人帶上來,崔湜抬眼一看,麵前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封丘。他手持鬼頭刀跪在路中,身後跪著張仲林的妻子、八十多歲的老母和七歲幼子。

    封丘一言不發,雙目直盯崔湜。

    崔湜被封丘盯得有些發毛,惶惶地問:“封丘,你手持鋼刀,攔路喊冤,知罪嗎?”

    封丘冷笑一聲,說:“崔侍郎,我就是謝罪來了!想我封家,幾代充當劊子手,卻用一手絕活,草菅人命,枉殺無辜!上對不起青天,下對不起黎民!為天地良心,今日當著大人之麵,我隻有自己懲罰自己了!”

    說著,封丘左手架刀,右手腕兒猛地向刀刃砸去,眼看著那手就要血淋淋地掉落在地。

    卻見崔湜身影快如閃電,已上前將封丘的脈門扣住。

    封丘沒想到崔湜出手會如此之快,他麵色蒼白,淒聲疾呼:“崔侍郎!我斷腕是為喚起您的良知!我知道,張仲林一案您早已查明!望崔侍郎伸張正義,扶正除邪,為張仲林父女申冤哪!”

    崔湜本想勸勸封丘,可想起了張寶兒的話,狠下心搖搖頭對他道:“依我看,作為劊子手,你還很不成熟!”

    崔湜順手點了封丘的穴道,對張寶兒道:“寶兒,這裏就交給你了,我先告辭了!”

    說罷,崔湜向張寶兒一抱拳,便上了馬車,馬車繞過路上的幾人,冉冉而去……

    ……

    張寶兒與華叔將封丘送回了家。

    一路上,封丘麵如死灰,目光呆滯,可以看得出來,封丘已經徹底死心了。封家上下見封丘這個模樣,都麵麵相覷,不知出了什麽事,趕忙將封丘扶到客廳。

    哀莫大於心死,張寶兒也不忍心封丘從此就變成這個模樣,他對封丘的大公子道:“你父親有些魔怔了,你若是相信我,讓我單獨與他說幾句話,也許會有些轉機!”

    張寶兒隨崔湜來封家時,大公子見過他,知道他是貴客,也不疑有它,朝著將張寶兒點點頭,便掩門出去了。

    張寶兒思慮了片刻,臉上露出了笑容,他對封丘道:“封先生,我有一事相求,不知您意下如何!”

    封丘雙目緊閉,一言不發,似乎根本就沒聽到張寶兒的問話。

    張寶兒也不介意,隻是自顧自道:“我有一幫好兄弟,他們都是十幾歲的孩子,我想請您出山,將您的刀法傳授給他們!”

    封丘依然像石雕一樣,一動也不動。

    “當然,我不會讓您白做!您若有什麽未了的心願,我會盡力幫您完成的!”

    封丘眉毛微微一挑,但還是沒說話。

    封丘細微的表情變化被張寶兒收入眼底,他淡淡一笑,胸有成竹道:“田中則之所以敢徇私枉法,是因為有梁德全給他撐腰。梁德全之所以能在潞州呼風喚雨,是因為有白宗遠、安桂、田中則、施敬之等一幹爪牙為他賣命,他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若想為張仲林伸冤,光盯著一個田中則是不行的!”

    封丘突然睜開了雙眼,目光射向張寶兒。

    張寶兒也不躲避,與他對視道:“安桂已經死了,白宗遠也被處斬了,而且是被封先生您親自斬首的。在我的計劃中,下一個要收拾的便是田中則了。當然,田中則之後是施敬之,還有梁德全,他們一個都跑不了,您就拭目以待吧!為了表示我的誠意,待除去田中則之後,我再來請您出山!封先生,您先考慮考慮,如何?”

    封丘終於說話了:“張公子,我信你,田中則死後,我保證出山,但你要說話算數,施敬之和梁德全絕不能放過他們!”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