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第132章 用廚藝殺人

字數:9723   加入書籤

A+A-




    ,最快更新混唐 !

    張寶兒話音剛落,華叔走進了客廳。

    張寶兒對華叔吩咐道:“華叔,你幫我去打聽打聽,薑掌櫃的外甥李林甫自打介入我們的生意之後,每天都在做什麽?打聽清楚了,回來給我說一聲!”

    “好的!姑爺,我這就去!”華叔也匆匆離開了。

    不大一會,李林甫回來了,他懶懶地坐下,對張寶兒道:“張公子,我去看了,肉店隻有豬肉可賣,再沒有其他肉了。”

    “哦,隻有豬肉可賣呀!”張寶兒點點頭又問道:“豬肉也行,李公子,五花肉、肋條肉、豬蹄、前腿肉、後腿肉是否都有,各有多少斤?”

    李林甫一聽便傻了,張寶兒隻是讓自己去看看有什麽肉,他怎麽會想到張寶兒會問的這麽細?

    見張寶兒與薑皎的目光都盯著自己,這讓李林甫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他二話沒說,趕忙出門又去了肉鋪。

    當李林甫再再回來的時候,他不等張寶兒詢問,便開門見山道:“張公子,我都搞清楚了,五花肉有四十七斤、肋條肉三十六斤、豬蹄二十五斤、前腿肉二十二斤、後腿肉二十八斤!”

    “不錯,記得很清楚!”張寶兒又問道:“每種肉的價格都是多少?”

    李林甫不得不第三次跑到肉鋪,問來了價格。

    “好吧!”張寶兒對李林甫笑了笑:“李公子,現在請你坐在這把椅子上,一句話也不要說,你看看別人是怎麽做的。”

    於是,張寶兒將岑少白喊來,布置了與李林甫完全一樣的任務。

    岑少白很快就從肉鋪上回來了,他向張寶兒道:“肉店現在隻有豬肉賣,五花肉有四十七斤、肋條肉三十六斤、豬蹄二十五斤、前腿肉二十二斤、後腿肉二十八斤!我仔細看過了,五花肉和豬蹄都是昨日賣剩下的,不太新鮮了。後腿肉和前腿肉倒是不錯,是今早才殺的豬,我讓店主預留了一部份;另外,我問了店家,一個時辰後,他們還會宰兩隻羊,我跟店主談好了價格,他答應宰完羊之後先送到府上來,等我們挑完了,剩下的他再拿到鋪裏去賣。回來的時候,我看見街上有個農夫在賣家養的雞,我順便將他也帶回來了,他現在正在外麵等回話呢。你若覺得他的雞不錯,我會和他談價格的!”

    聽岑少白一口氣說完,張寶兒轉向李林甫道:“李公子,我想你現在應該知道,為什麽岑掌櫃不讓你參與到具體經營中的原因了吧?”

    李林甫早已羞得滿麵通紅,一言不發。

    薑皎正要說話,卻見華叔回來了。

    “姑爺,我已經打聽清楚了!”華叔向張寶兒匯報道:“李公子與岑掌櫃合作算上今日,一共是二十六天。在這二十六天當中,李公子有三天在打球,有六天去了郊外飛鷹,有七天與人在鬥雞。最近十天,他每天都去永和樓!”

    “李公子,你去永和樓做什麽?”張寶兒奇怪地看著李林甫。

    李林甫的頭更低了,一句話也不說。

    “李公子每天去永和樓,都要聽聽張家父女唱曲,這十天先後賞了他們共一百二八兩銀子!”

    “天天去聽張家父女唱曲?”張寶兒心裏不由有些犯嘀咕,李林甫莫不是看上了趙麗花。

    華叔接著道:“李公子常對人說,‘詩賦文章,非我所欲也,經商賺錢,亦非我所欲也。我所欲者何?奔馬擊球、放聲高歌,此我所欲也!’”

    薑皎聽罷羞愧難當,他長歎一聲,站起身來向張寶兒拱手道:“張公子,我……”

    張寶兒擺擺手道:“薑掌櫃,你不用說了,年輕人玩心重,這很正常,您隻管放心,有岑大哥在,薑家產業不僅不會有任何問題,而且利潤也一文錢也不會少!”

    張寶兒年紀比李林甫要小許多,卻說李林甫年輕人玩心重,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讓華叔差點沒笑出聲來。

    ……

    這些日子,張寶兒是又憂又喜,喜憂參半。

    喜的是按照預先的計劃,除去了安桂和田中則,斷了梁德全的左膀右臂。崔湜的確很夠意思,幫張寶兒謀下潞州長史一職。果然,沒過多久,吏部的公文便到了,李隆基舉薦的人做了潞州長史。封丘同樣夠意思,田中則一死,他便主動找上門來要求履約。封丘到達馬場之後,童奴們又多了一個師傅。

    憂的是安桂與田中則的死,似乎讓施敬之和梁德全有了警覺,他們越發的小心,讓張寶兒覺得下手的機會越來越小。按張寶兒的想法,既要除去他們又不能留下任何破綻。如若不是這樣,直接將華叔派出去,就算他們有十條命也不夠活的。

    急也沒用,張寶兒索性去了大草灘馬場。天天與江雨樵、封丘與侯傑一起商議,如何給童奴們自創一套適合他們習練的製敵招數與合擊術。

    過了大約七八時間,華叔來到了馬場,告訴張寶兒,臨淄郡王派人來找他,說是有急事。

    李隆基一般不會來找自己,張寶兒一聽,不敢怠慢,匆匆交待了一番,便急忙與華叔趕回潞州。

    一回到的家中,便張寶兒便見王守一在客廳正等著自己,看他一臉焦急的模樣,張寶兒知道肯定是出大事了。

    果然,王守一剛一開口,便讓張寶兒大吃了一驚:“你說什麽?施敬之死了?”

    “張公子,這不是你做的嗎?”王守一奇怪道:“我來的時候,郡王還在不停誇公子呢,說怎麽也沒想到公子這麽快便將施敬之除去了!”

    張寶兒苦笑著搖頭道:“這不是我做的?這些日子我正為如何除去施敬之而頭疼呢!再說了,就算我要做,之前肯定會先與郡王商量的”

    “這就奇怪了!”王守一百思不得其解:“那施敬之怎麽就突然死了?”

    “王參軍,你給我細細說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張寶兒也急於想知道答案。

    原來,昨天晚上施敬之在吃晚飯的時候,突然痛苦起來,又是眩暈又是嘔吐,還全身痙攣,等郎中趕到的時候已經陷入昏迷,沒多久就死了。

    張寶兒趕緊問道:“王參軍,你意思是說飯菜裏有毒?”

    王守一搖搖頭道:“這倒沒有,我親自帶著仵作去檢驗了,施敬之並沒有中毒跡象。我還找了回春堂的郎中,把施敬之吃剩下的八寶飯拿去檢驗,也沒有查出毒藥。而且施敬之吃的飯菜就像平常一樣,也是由施夫人做的。當時廚房裏還有四個打下手的丫鬟,如果放毒的話,一定有人會注意的。再說了,那天吃飯的時候,施夫人還在眾人的麵前一個一個地嚐菜,筷子和湯匙也是交給丫鬟洗了再給施敬之的。所以說,如果飯菜裏有毒,施夫人一定也會中毒,而筷子和湯匙上更不會有毒,那麽多雙眼睛看著,她完全沒有機會下毒呀。”

    張寶兒心中猜測,施敬之的死肯定與施夫人脫不了幹係。施夫人預料到自己會被懷疑,所以才會在眾人麵前做出那些舉動,目的很簡單,就是事先徹底地撇清自己與此事幹係。也就是說,施夫人有殺人的動機,但卻看不出殺人的跡象。

    張寶兒又問了王守一一些別的,也問不出什麽來。隻知道施敬之與夫人的關係不大好,施夫人做得一手好菜,在事發的前一天晚上,他們二人還大吵了一架。

    按理說,施敬之死了,省得張寶兒再費腦筋了,可張寶兒卻總覺得有些不妥,他不喜歡這種自己無法掌控的局麵。

    為了穩妥,張寶兒又帶著宋郎中再次檢驗了施敬之所吃的飯菜,結果還是一樣,飯菜中無毒。

    別人的話不信,但宋郎中的話,張寶兒卻不得不信了。

    無奈之下,張寶兒隻好讓燕穀暗地了打聽施敬之死因,可依然沒有什麽新的線索。

    過了幾天,施敬之的屍體入殮了,張寶兒雖然覺得案子確有可疑,但沒有確切的證據,隻好把疑問擱在肚子裏。

    本以為施敬之的死就這樣不了了之了,誰知道張堂卻急匆匆來找上門來。

    張堂給張寶兒遞上了一封信:“公子,這是施夫人讓我給您送的信!”

    “施夫人?”張寶兒奇怪地問道:“張大哥,你怎麽會認識施夫人?”

    張堂道:“公子,你忘了?施夫人你見過的,就是給我傳授廚藝的那位夫人!”

    張寶兒想起來了,第一次見到施夫人是在永和樓後院的小廚內,當時她在給張堂傳授廚藝,由於帶著麵紗,張寶兒看不清她的容貌,施夫人的女兒也在場。之後,張寶兒為了給張堂提親,專門讓燕穀去打聽了這母女倆的情況,到這時候張寶兒才知道她們二人一個是潞州司馬施敬之的夫人,另一個則是施家的小姐施小倩。

    張寶兒點點頭,拆開信一看,有些吃驚,信上寫著:敬請張公子赴晚宴,您一個人來或是帶隨從人員皆可,若是您擔心的話,請自帶筷子和湯匙。

    張堂送來的,竟然是施夫人給張寶兒下的請柬,好聰明的女人。

    張寶兒有些猶豫,去還是不去?他有些拿不定主意,於是便找來魏閑雲商量。

    “去看看也無妨!”魏閑雲為張寶兒出主意道:“若是方便,最好把吉溫帶上,他對破案比較在行,我想到時會有些用處的!”

    “對呀,我怎麽把他給忘了?”張寶兒非常想知道這施夫人葫蘆裏賣得是什麽藥,聽魏閑雲如此一說,便毫不猶豫地決定前去赴宴了。

    傍晚時分,張寶兒和吉溫在來到施敬之府上,這是一個很華麗的宅院。他們來的時候,施夫人還在廚房,丫鬟把二人引進了客廳,端上了茶。

    來之前,吉溫已經聽張寶兒說了大概的情況,心中多少有些緊張,時不時警覺地看著四周。

    突然,身後的簾子響了,他們回頭看到一個少女走了進來。她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穿得雅致而大方,臉上卻有說不出的焦急。

    張寶兒認識這個女孩,正那日在永和樓小廚見過的施小倩。

    施小倩一進來便開口問道:“請問,哪一位是張公子?”

    張寶兒站起來身來:“我就是,不知道小姐有何吩咐?”

    “我是施敬之的女兒。張公子,聽說您在打聽我娘的事情,求您別把我娘抓走!我父親是一個很冷酷的人,我是看著娘被辱罵和毆打長大的,但是娘卻從來沒有在我麵前哭過,也沒有說過我父親的一句壞話。就算……就算父親的死與我娘有關,那也是為了我,她是為了把我救出來……”

    說到這裏,施小倩的神色變得淒涼無助。

    吉溫在一旁忍不住說道:“不管他多殘酷,可他畢竟是你的父親呀!”

    施小倩雙手掩麵,痛哭不止:“他是我父親沒錯,可是他死了,我卻一點也沒有悲傷,你不知道我父親有多麽……!”

    “小倩!你別說了!”此時一個風韻猶存的中年婦人走了過來,把施小倩拉到一邊:“有客人上門,怎能如此沒有規矩?”

    雖然上次張寶兒沒看見施夫人的真容,但從身材和氣質來看,他斷定麵前之人正是施夫人。

    果然,施夫人朝著二人福了福,然後撫著施小倩的頭道:“妮子,你不用擔心,張公子是個聰明人,他肯定會相信的,我沒有給你父親下毒。”

    施夫人好言勸了很久,施小倩的情緒這才稍微平穩了些,施夫人讓丫鬟把她送回了後院。

    施夫人將吉溫和張寶兒請到飯廳,讓二人坐在桌前。

    張寶兒與吉溫也不客氣,坐好後目光齊齊看向了施夫人。

    施夫人先是自報了家門道:“二位,我未出嫁前姓江,我的父親叫江子千,他曾經做過宮裏的禦廚。父親隻有我一個女兒,所以從小我就跟著父親學習做菜的技藝。”

    張寶兒與吉溫依然沒有說話,他們在等著施夫人的下文。

    施夫人微微一笑道:“今晚的飯菜,都是我親自下廚做的,用的也都是父親傳授給我的技術。並且,所有的菜都和我家老爺死前那晚吃的,是一模一樣。”

    話音剛落,施夫人便拍手向門外吩咐道:“上菜!”

    幾個丫鬟捧著菜,走了進來,把菜放到桌子上。

    先是涼菜,涼拌腰花,涼拌海蜇,油淋雞,油燜筍。吉溫和張寶兒互相對視了一眼,誰也沒有動筷。

    張寶兒與吉溫的小心翼翼似乎早被施夫人預料到了,她微微一笑,拿起筷子依次從每一盤菜中夾了一口吃了,然後很客氣地說:“二位,請嚐嚐我的手藝。”

    見施夫人每個菜都親自品嚐過,吉溫這才放心下來,於是安心地動筷子,哪知這一動就停不下來了。天哪!真是好吃極了,不愧是禦廚的女兒,手藝已經是登峰造極了!

    涼菜之後是主菜,內容就更豐富了:紅扒魚翅、八寶鴨、鬆香豆腐等等,不一而足。

    吉溫本來就是能吃的主兒,現在更是把飯量發揮到極至,風卷殘雲般,一個人就吃了一大半。

    張寶兒雖不像吉溫那樣狼吞虎咽,但也吃了不少。這飯菜確實美味極了,而且每一道菜雖然都用了很多油,由於手藝極好,吃到嘴裏一點也不油膩。

    主菜過後是主食,先上一道鹵菜肉絲麵,香氣四溢。吉溫摸著鼓脹的肚子,還是忍不住,又拿起了筷子,呼哧呼哧地吃起來,張寶兒想拉都拉不住。然後是有名的蝦仁蛋炒飯,綠色的菜葉,紅色的蝦仁,黃色的蛋沫,白色的香稻米,實在是美味。吉溫已吃得臉色發白,胃撐得都快破了,但是還想繼續吃。

    張寶兒剛想要把吉溫從飯桌旁拉開,卻見施夫人叫人將最後一道甜點八寶飯上來了。

    吉溫早已吃得忘乎所以,見甜點上來了,急忙下筷,哪知剛吃了兩口,身子向後一仰便栽倒在地了。

    張寶兒急忙扶住他,朝著施夫人大喊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張公子,不打緊,你不必擔心!”說罷,施夫人端來一碗芥末灌進吉溫的嘴裏……

    吉溫躺在施府客房的床上,已經好多了,隻是還覺得惡心。施夫人灌的芥末,讓吉溫把胃裏的東西吐了個幹幹淨淨。

    吉溫強撐著坐了起來,神色鄭重地望著施夫人:“夫人,我終於知道,你是用什麽方法殺死了施敬之的。”

    聽了吉溫的話,張寶兒忍不住問道:“吉大哥,是不是八寶飯裏有毒?”

    吉溫搖頭道:“不是,八寶飯裏根本就沒有毒,她所用的毒是從身為禦廚的父親那裏所學到的出色的廚藝。”

    “啊?用廚藝殺人?”張寶兒瞪大了眼睛。

    吉溫看向施夫人:“夫人,麻煩你幫我倒上一杯水!”

    施夫人依言將水倒好,放在吉溫的床前。

    “夫人,再麻煩幫我找十幾枚銅錢!”

    施夫人找來銅錢遞給吉溫,吉溫將銅錢一個一個放到水中,對張寶兒道:“和我的感受一樣,施敬之也是覺得好吃極了,不能停口。可絕大部分的菜都使用了大量的油,味道很濃,量也很多。”

    張寶兒看著水麵漸漸地升高,已經到了杯子頂了。

    “連我這樣健康的年輕人都受不了,更何況施敬之是一個肝髒很弱的中年人呢?當最後吃甜點的時候,超過了身體的極限,結果……”吉溫手中最後一枚銅錢扔進了水杯中,水溢了出來。

    吉溫歎了口氣:“就像最後一枚銅錢使水溢了出來一樣,生命從他的肉體裏溢了出來。”

    站在一旁的施夫人神色自若:“張公子,我早就說過,聰明人會想明白的。”

    “可是,夫人,您為什麽要這麽做呢?”張寶兒有些不解。

    施夫人低下頭,然後又抬起,卻是一臉的黯然:“我跟他成親是一步之差,和他在一起生活的十八年,真是不堪回首,我對自己已經絕望了。但是,小倩正是大好年華,他竟然為了升官,要把小倩嫁給梁德全去做小妾。梁德全和他一樣,是個沒有人性、隨心所欲、非常可惡的男人,我無法想象小倩將會怎樣度過不幸的一生。再說了,小倩已經有了自己的心上人。所以,我決定下個賭注!”

    張寶兒心中一動:“夫人,小姐的心上人莫非就是張堂?”

    “他是個不錯的年輕人,小倩很喜歡他!”施夫人的眼神裏充滿了慈愛,接著神色又變得堅定道:“我平時給他做的菜,都對用油進行了適當的控製,可是這次我沒有控製。我在賭,賭他會不會不加節製地吃,直到死死。結果,我賭贏了,所以,他死了!”

    張寶兒和吉溫麵麵相覷,他們還是頭一次聽說這樣的事情。

    回去後,吉溫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便將此事說與魏閑雲。

    魏閑雲聽罷淡淡一笑:“施夫人說的沒錯,她並沒有強行往施敬之嘴裏塞東西,施敬之有機會停下不吃!這一切完全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中,隻憑做了好吃的菜,是不能被定為殺人罪的。再說了,施夫人替我們解決了施敬之這個大麻煩,我們感激還來不及呢!就算是死罪,我們也要替她隱瞞,不是嗎?”

    吉溫點頭道:“說得也是!”

    “還有呢!”張寶兒笑著補充道:“施夫人這麽做為了保護張大哥未來的媳婦,也就是說施夫人是張大哥未來的丈母娘,就衝著這一點,我們也得替她瞞著。”

    ……